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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引下——by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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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某个淡薄的少年,一时间他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一举反是把安王妃给吓坏了,“爷,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身边一小丫鬟嬉笑道:“世子诞生,瞧把王爷给激动的?”听那小丫头如此说道,泽榆又不禁脸红起来,殷雪见泽

榆这副羞涩的模样,垂眼浅笑起来,后又对那小丫鬟嗔道:“没规矩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敢取笑你王爷

了?”

小丫鬟立马垂下头,“奴婢不敢。”正逢喜事,殷雪压根没打算追究,只是想吓吓那丫鬟,如今目的已达到,她便甩甩

手,打发她下去了。

泽榆抱着他们的儿子坐到床边,殷雪问他,“爷,您说给这孩子起个什么名儿好?”

泽榆宠溺地将那孩子搂在怀里,望着他粉嫩粉嫩的嘟嘟脸,配着那一双眼睛水灵水灵的大眼睛,叫人忍不住想要疼他宠

他。那一刻,他的心微微一颤,然而那一丝的触动却终究抵不过心中早有的决定,他轻轻地笑了,“叫紫离,宫紫离。

“紫离?”殷雪眉眼轻弯,显得分外妩媚,“真好听。”

泽榆向殷雪投去一道复杂的目光,幽幽启口,“你喜欢便好。”

殷雪了然地一颔首,默默念了几遍孩子的名字,“紫离,紫离,紫离……”而后抬眼轻笑,“他是我们的儿子。”

泽榆将怀里的孩子递与奶娘带去照料,随后俯下身,在殷雪的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柔声道:“雪儿,辛苦你了。”

殷雪脸一红,垂下眼羞答答地回道:“能为爷诞下世子,是殷雪的荣幸。”泽榆淡淡地笑了,后又轻轻地抚摸着殷雪的

青丝,“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殷雪“嗯”了一声,听话地合上眼,不久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爷不睡么?”泽榆浅笑着摇头,“不

了,还有些事要办。”

殷雪的眸色渐渐黯淡下来,但她依然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爷也别忙得太晚了,身子为重。”那一刻,泽榆感觉自

己有些站不稳,呆呆地望着殷雪,他的目光变得哀伤,“像你这么好的女子,我本该给你更多的幸福。”

他站起身,走到桌边吹灭了红烛,屋子顿时变得漆黑如墨,身后是殷雪略带悲戚的声音,“我很幸福,爷,和您在一块

儿的日子是我今生最快乐的时候。”

泽榆双手撑着桌面,肩膀微微颤抖,可他最终仍旧没有回过头,只是用前所未有的低沉嗓音沙哑地道:“你早些休息吧

!”随之逃也似的夺门而出,眼中浮起一片湿气。

雪儿,你全知道了对不对?可是到最后你都没有把话挑明,为什么?你明明不想我离开的,却为何不挽留?

泽榆一路奔出老远,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为什么?耳边,有一个虚渺空幻的声音在轻笑,笑声中透着无限讥讽,

最后他说:“你还不明白吗?因为她太爱你,所以才希望你也幸福。”

“我也幸福?”他暗自问,突然想起殷雪最后说的那句话,对她来说这段日子给她所带来的幸福已经够了,所以她牺牲

自己,对他放手,只求他也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吗?

雪儿,在我同你说我们的孩子要叫“紫离”时你就猜到一切了吧?你一直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有时候你的聪慧会让我

感到不可思议。

紫离,子离,子夜别离……

我一早就想好的,在这个子夜离去,离开你,也离开我们的孩子。

至书房,他从一个暗格里取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收入怀中,随后走到书桌前执起笔留下一封诀别信,信中字字是情,却又

透着无比的决绝。信写完后,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了一眼今夜的月,真美,只是太过冰凉。

对不起,今生我欠你太多,怕是此生难还,只待来世了。如是想着,他无力地呵出一口气,“到头来,我终究还是负了

你。”再转身时,他的目光变得坚定,取过那幅被他藏起来的画于他新婚之夜的画,将画卷紧紧握在手中,最终他拉开

房门走了出去。

~

夜色迷离,月光笼罩了整座王府,宁静的深夜,泽榆一个人走在府中,一步一步向外走出。对于殷雪和紫离,他终究只

能辜负,剩下的,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他曾经答应过小染,会保护他,会带他离开,会给他自由、给他幸福,他宫泽榆这一生不曾有过多大的抱负,而此刻,

他只想完成对小染有过的承诺,用行动来证明,他从未想过离他而去。

漫漫长夜,十月有余,他不曾有过一日放下对小染的思念与爱慕,昼夜的煎熬,化作刻骨铭心的爱,至如今,他已为宫

家留下子嗣,便再无负担,愿不顾一切,甘心做负心人,只盼能与之相守,此情不变。

迈出门槛,意味着从此离开王府,也许自此以后,世上再无安亲王,有的只是安王妃和安世子,偏偏,他们才是被他伤

得最深的二人。

“好久不见了,小王爷。”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泽榆猛然回首,见明烬倚在墙边,平静地望着他,继而眯起

眼,冷然地道:“安世子方才降世,小王爷不在府里陪着王妃和世子殿下,这会儿深更半夜出府,却是要上哪儿去呢?

泽榆一怔,竟是不知如何作答,十个多月来,明烬不曾来骚扰过他一回,当时他只当是因他娶了妻,那人方知收敛,却

不料在今夜,这个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日子里,此人会再度出现在他面前,说出这番惊人之语。

沉默许久,泽榆才道:“我出去办点事,不需要向明太傅报告。”

明烬冷笑一声,“小王爷是要上离府办事吧?”他转到泽榆面前,死死逼视着对方,“泽榆,你听我说,不能去。”

泽榆难得这般冷静,望着明烬,月光将他的半边脸打得分外苍白,“明烬,你无权阻止我做任何事,请你让开。”

明烬站在原地寸步不移,“你听我一回好不好?”

面对明烬如此语重心长的口气,泽榆突然微笑道:“明烬,你知道小染对我而言有多重要的。”他渐渐收起笑容,换上

一张严肃的面孔,“算我求你,别再拦着我了。”

明烬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对着泽榆低沉地吼道:“你以为离慕染真的爱过你吗?从一开始他就只是为了报复我才刻意接

近你,在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凤剪湖而已,而你宫泽榆,什么都不是!”

“你说什么?谁是凤剪湖?”泽榆不可思议地反问,忽闻明烬平声道:“我派了人出去查凤剪湖,相信很快他的身份就

会浮出水面,那人和离慕染的关系绝不一般,你想离慕染可以为了保护他而算计我,就知他有多么在乎凤剪湖了,泽榆

,他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我不信!”泽榆扬了扬声调,“小染不会这么对我的,他爱我,他是爱我的!”

明烬用力地握住泽榆的双肩,使劲地摇晃着他的身体,“你清醒一点宫泽榆!”他轻叹一声,复又启口,“你若不信我

的话,大可以亲自去试探一下离慕染,只消你在他面前提及凤剪湖的名字,他必定容颜失色。”

泽榆冷静下来,脸色变得略显阴沉,“我知道了。”说着,他推开明烬,朝着离府款步而去,然而走出两步,却忽然回

过头,对上明烬的眼,他问:“明烬,你爱我吗?”

明烬一愣,片刻后郑重颔首,道:“我爱你,一直爱着。”

泽榆笑了笑,“谢谢你。”继而再度回首,向着离府行去。

明烬站在远处望着泽榆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竟凄楚地笑起来,“谢我什么?”而后绝望地靠着墙,他说:“我

曾真心希望你和离慕染能够幸福。”那一日,当他将泽榆从安陵信的魔爪下救出时,他听到泽榆不顾自己的疼痛,问出

的第一句话却是在担忧慕染的安危,自那一刻起他便打算放手,所以一直到后来,泽榆和慕染走得很近,二人情意深浓

,他却不曾介入一分,只暗暗躲在角落将他的每一个笑容收入眼底。

只是他疏忽了,忘记考虑宫泽锦那个独占欲极强的人会对泽榆有所行动,而赐婚之举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以为泽

榆会拒绝,却不料小王爷竟还记得当日他曾给之的忠告,接受了这桩婚事,然而他也万万没有料到,从那时起泽榆便已

开始布置,一心打算留下子嗣后带慕染远走高飞。

十月之前他放手是因为他爱泽榆,而今日,他阻止亦是因为他深爱着泽榆,更何况,他所说的一切绝无虚假,既然离慕

染无法给与泽榆幸福,那么他为何还要选择成全?

思及至此,他眸中闪过一道坚定的光色。

~

慕染的房里,少年慵懒地斜倚在卧榻上,斜睨了桌旁那男子一眼,冷然一笑,“安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此人报复

心极重,当日绛雪轩一遇,泽榆的淡漠伤了他,从此他便对其冷漠非常,至如今却仍旧不愿给他好脸色。

而泽榆也不以为然,此刻他心里只急切着想要一个答案,“我今夜而来,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并且向你确认一件事。”

说话间,他始终专注地凝视着慕染,“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他站起身,施施然走到软榻边,而后

坐在边缘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脸庞,“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对你的感情不曾变过。”

慕染略微一怔,头一偏,稍显不自在地躲过泽榆的触碰,“那你又想从我这儿确认些什么?”

泽榆缩回手,神情变得有些惶惑,沉默了须臾,他终是启口,“我想问,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比不上凤剪湖?”

慕染何曾想过宫泽榆竟会知道剪湖,当下脸色一变,震惊地坐起身,他反问之,“你怎么会知道剪湖的?”他突然想到

了什么,又问:“明烬告诉你的?”

泽榆愣了片刻,忽而笑开来,“是啊,是他告诉我的,说你心里从来只有凤剪湖,于我,不过是利用而已,我起初不信

,可如今瞧见你的反应,又不得不信。” 唇边的笑容极为苦涩,他站起身,俯视着慕染,“你知道吗,我突然觉得自

己很傻?即便你这么对我,我依然停不下对你的爱。”

“王爷……”慕染沉声唤他,继而又道:“我是骗了您,明烬说得不错,我不过是在利用您而已,至终,是我辜负了您

的一片真心,所以就算王爷恨我,慕染也无话可说。”

泽榆歇斯底里地笑着,笑声越发的显得苍凉,“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的……真的有点恨你了。”言下,他转过身,缓缓

地走了出去,那背影分显落寞,而心里却蒙上了一层无比的绝望。

他好疲惫,心已支离破碎,回想近四年的相识,一年的真心相待,到头来竟得了如此下场,宫泽榆,是你傻,又怨得了

谁呢?

那个深夜,他回到王府,亲手烧毁了那幅画,画上的人是离慕染,却又好似不再是他深深爱着的小染了。

仿佛一切,皆止于这一夜,黑暗尽头,谁都不知道等待着的会是什么。

明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环住了他的脖子,而后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唇瓣,那样疯狂却又绝望。

柔软的舌头在明烬口中生涩地掠夺一轮,二人的津液融合在一起,直到感觉彼此呼吸都显得粗重起来,泽榆方才撤离对

方的唇,而手臂却仍然挂在明烬的颈间,他喘着气,低声启口,“明烬,我们来做。”

明烬一愣,继而温柔地抚摸着泽榆的脸颊,柔声而道:“泽榆,你别这样。”

泽榆的眸中瞬间浮现起满满的哀伤,他自嘲着说:“原来,我宫泽榆如此不济,如今就连你都不要我了。”

明烬俯下头,在泽榆的唇上又轻柔地一啄,“别胡思乱想,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你,我明烬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说着,他勾着泽榆的肩膀往屋里走去, “你累了,早些睡吧!”

那夜泽榆并未回自己的卧房就寝,而是在西厢的客房里睡下,一整晚明烬都陪着他,告诉他说:“离慕染并不是你的全

世界,没有了他,你还有我。”

当时泽榆双唇翕动,显然是想说什么的,可最终他却选择了沉默,只轻轻颔首,而后睡去。临睡前,心里想着一句话,

那句他没能说出口的,“不,对宫泽榆而言,离慕染就是全世界,没有了他,不如让我去死。”

第40章:一曲离歌

半夜转醒,望着身侧的明烬,泽榆深深地叹了口气,尽量放轻了动作,他下床走到香炉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迷香点燃。香

只有半炷,却也足够让明烬至少半个时辰内醒不过来。

将香炉放到床边,而后他又取了文房四宝走到桌边,慢慢地磨了墨,提起笔蘸上墨汁写下一封信。

再回到床边的时候,明烬已经睡得很熟,泽榆取出口中含着的避毒珠,而后轻柔地在明烬额间落下一吻,他说:“明烬

,再见了,再也不见了。”言下转身而去。

已近寅时,泽榆孤自走在宫里,莫名地感觉心里很空旷,那里本该装着一个人的,可如今,他似乎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

迹。

他依然记得四年前,江南画舫之上,少年对月举杯,偶然间的一个回眸,那时的粲然笑颜,因而沉沦的又何止宫泽锦一

人。

是时慕染眼梢带着一点媚,望着他与皇兄,微笑着说:“我叫离慕染。”继而指向对桌的男子,“这位是冷弦。”

那夜的月很圆,如今夜一般,却好似并未散发着刻骨的寒意。

宫泽锦是被从睡梦中硬拉起来的,因为侍卫来报,道安亲王有要事求见,他心说天色已晚,有何事当早朝再议,可那侍

卫去了又回,禀明安亲王的意思是不见到皇上,则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

宫泽锦无奈,只好顶着双朦胧睡眸出去会他一会。岂料泽榆口中的要事,竟是和慕染有关。

~

前殿中,宫泽锦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地倚在皇座之内,“所以呢?你深夜造访就为了和朕说你喜欢慕染?”他狭长的凤

目中忽而闪过一丝戾气,“泽榆,你当明白离慕染的身份,如今你同朕说这话,可是在向朕挑衅?”

泽榆轻轻地摇着头,继而谦卑地跪下身,“臣弟不敢,只是臣弟不想再瞒下去,有些话,希望能够趁着今夜全部说与皇

兄听。”

宫泽锦闻之一挑眉,细细地将泽榆打量了一番以后,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说罢,朕也很想听听看你到底要

怎么说。”

于太师椅上坐好,泽榆幽幽启口,“皇兄是在四年前的江南游时爱上小染的吧?”他淡然一笑,“我想我也是,因为他

有一双天下最美的眼睛,还有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动人。”如是说着,他口吻顿然一变,“可是皇兄,你有没有发现,

这些年来他已经变得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了,你将他绑在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又可曾见过他如当日在画舫之上那样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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