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诺言的目光，却冷冷地，看向傻傻单膝跪地在小圆桌旁的家乐，“快点滚出去买蛋糕……”
无声的，诺言对家乐说。
家乐愣住，而后，面红耳赤的逃离重新活络，却充满醋味的夜场，也忘了抗议这不公平的压迫。
因为被逼着喝下了一杯加冰威士忌，家乐一站起身就觉得头晕眼花，强忍住，勉强走出了Green，站在旋转楼梯口吹着
冷风清醒头脑。
今天是大年初十，冰冷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喜庆的火药味，一向怕冷的家乐只穿了一套小西装，冻得鼻头通红。
也正是太冷，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变得清明了许多。
缓慢的下着楼梯，家乐再一次怨恨起莫名其妙丢了工作的老爸和拿着家中积蓄去炒股结果被套牢的老妈。
如果不是家里有个可爱的小妹，他早就离家出走，投奔寒生去了！最起码在寒生那，他不用为了生计，被人逼着喝酒，
出去跑腿买蛋糕。
“啊，对、对不起……”好不容易走下了楼梯，在四处张望蛋糕店的家乐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你没事吧，我不是
故意的。”
慌忙扶起被自己撞倒在地的女子，家乐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我光顾着找蛋糕店，没有看周围，真是对不
起。”
“没关系。”嗓音，是柔和中带着干练。
一片灯光闪烁中，女子缓缓抬起了头，露出大波浪卷发下，眉头轻蹙的温婉面容。
家乐一怔，扶起女子的动作顿住，险些让还没站稳的女子再次摔倒在地。
“啊……对、对不起……”尴尬笑着，家乐挠了挠头，“我只是没想到，在大街上随便一撞，就能撞到这么漂亮的白领
。”
“你很会说话。”女子轻笑，看了眼霓虹闪烁的Green招牌，又看了眼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因为害羞而脸颊微红的家
乐，“你……也是绿意的男公关？”
“啊，是、是的。”连忙松开扶着女子手臂的手，家乐退后一步，微微弯腰，如同默片中的优雅绅士，“我是从三天前
正式在Green挂牌的新人，优乐。”
Episode12 安慰
在女子的指引下，家乐终于找到了诺言客人口中所说的“加州风情”蛋糕店。
装修精致，蛋糕香气浓郁，相应的，价钱也让家乐咋舌。
仅仅一小块cheese蛋糕，居然花了他20块大洋，回去一定要让那位客人报销掉。如此穷酸的想着，家乐狠心买了一个小
小的七寸蛋糕回去。
念慈街里林林总总的，全部都是酒吧，所以一些昏暗的小巷子里，也时常会发生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疾步走在回绿意的路上，家乐余光瞥见一个小巷子里似乎有两个人抱在一起，脸不自觉红了起来，家乐捧着蛋糕小跑着
回到了绿意。
看来，他还要多锻炼些时日，才能适应这个街道时常出现的场景。
绿意里依然暧昧因子飘扬，楚河、诺言这些Green的顶级公关不用多说，周围的环形沙发上坐着的都是前来消遣的贵妇
、名媛们。
家乐恶寒地看着生殖器脸楚河和一众美女们调qing打趣，时不时亲吻脸颊，心中滑过“楚河应该生来就是做男公关的料
”的这种想法。
在似有若无飘来的挑dou眼神中走过，家乐端着蛋糕，来到诺言桌前。
“您好，这是您要的蛋糕……”扯出笑脸，家乐单膝跪地，将才买来的蛋糕徐徐打开，“请慢用。”
将蛋糕分成小块递给众人，家乐正欲起身，却听见原先吵着要蛋糕的女子说，“去了这么久，早就没心情吃了，撤下去
吧！”
家乐愣在原地，喃喃，“可是……那家店的生意很好，所以我才会……”
“你是在狡辩吗？”女子依偎在似笑非笑的诺言身旁，“小弟弟，难道羡南姐没有教你，在绿意，是不可以和客人顶嘴
的吗？”
其他客人也跟着起哄，说着，“才是新人，就这么嚣张，King殿怎么会看上你”“游弋呢，让游弋出来，我要投诉你”
“就是啊，一点甜言蜜语都不会说，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家抱着妈妈睡觉算了，小弟弟……”
嗤笑声越来越大，家乐杵在众人的视线中央，指尖不自觉微微泛凉。
如果可以，他宁愿回去抱着他的母夜叉老妈舒舒服服，没有负担的睡觉，可是……他现在没有资格那样悠闲。
诺言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够了家乐牵强笑着的模样，才悠悠开口，“好了，怎么说优乐也是我们Green的新人，姐姐
们，不要为难他了。”
年纪最小，却是Green最受宠的男公关，只要诺言对这些平日里厌烦了应酬酒会的熟女们小小撒娇，无论什么要求，她
们都会答应。
见诺言这么说，几个带头起哄的女人们柔柔笑了开来，“我们诺言心地真好，姐姐好喜欢。”
“就是啊，诺言，过来陪我划拳好不好？”
“诺言，诺言，周末有空吗？和我一起出去买首饰吧……”
灯红酒绿下，诺言如鱼得水，周游在众多熟女之中。
家乐沉默着收好无人品尝的美味蛋糕，在诺言讥笑的眼神中，走出了这个热闹的场地。
其他男公关面前远没有诺言那边热闹，却也三三两两的坐着客人。
孤身走回后台，家乐耳边突然响起了诺言之前对他说的话。
“绿意不需要没用的人，如果你不靠自己的实力得到一个点名，那么……你知道自己的后果。”
鼻尖是蛋糕诱人的香气，家乐为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大口大口地灌进喉咙。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种完全没有他立足之地的地方！
“乐乐，在想什么？”耳边的碎发突然被人捉住把玩，家乐后退一步，震惊回头，捂住发烫的耳廓，“楚、楚河，你干
什么动手动脚的！来都不说一声，我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
“我可是喊了三遍的，是乐乐你自己没听见。”楚河无辜地耸耸肩，唇角挂着抢眼的笑，“我刚刚……好像看见有人心
情低落地不行呢。”
家乐梗着脖子，嘴硬道，“谁、谁心情低落了，楚河，你应该去挂眼科。”
“是吗？”楚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在家了以为他放弃了这个话题的时候，却突然伸出手来，捏住了家乐的下巴，强迫
家乐与他对视。
“乐乐，你还小，所以……眼睛还没有学会撒谎。”
Green的灯光一向幽暗，后台的等却明亮刺眼。
走廊里空无一人，时而发出冰块融化的“啪嗒”声响。
家乐被楚河看得窘迫不已，挣扎想挣脱，“那、那什么……你……有什么话能不能松开手再说。”
“……呵……”低沉的笑，磁性的嗓音在夜场中越发醉人，“我怕自己一松手，某个小鬼会撒腿就跑。”
被拆穿的家乐咳了一声，嗫喏道，“我、我反正不会逃跑……”
楚河却突然逼近，“乐乐，我刚刚就说过，你的眼睛还没有学会撒谎。”
家乐愣住，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祖母绿眼瞳怔怔，忘了反应。
“乐乐，我才当男公关的时候，可是被前辈们整得每天都要喝掉两瓶人头马呢。”满意家乐的反应，楚河轻轻松开了捏
着家乐下巴的手，转而揉上家乐的发顶，“每天晚上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脑袋抽痛，却还是要提前上班准备，那段时
间，我见到酒就条件反射，找厕所去吐。”
无人的走廊里，楚河轻声对家乐说着自己刚刚入行时遭遇的境况。
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会被大家接受，如果你不努力，一味地咒骂老天不公，破罐子破摔不再坚持，那么，你不可能获得
成功。
当初的他，是最不起眼的新人，在游弋的提拔下，在自己的努力下，才取得了今天的成就。
楚河就是楚河，他连艺名都没有，因为他想让人记住在念慈街有这样一个人，会说世界上最美的甜言蜜语，是世界上最
敬业的优质男公关。
游弋是他的伯乐，所以楚河敬佩他。
而家乐，是游弋推荐来的人，所以，楚河潜意识里照顾家乐。
从前的新人被前辈们打击的时候，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前来解惑安慰，可是，在看了家乐落寞走离，好像罩在永远也无法
拨开的阴影下时，他还是忍不住，对客人们说了抱歉，跟了进来。
“乐乐，你不是很想多赚些钱吗？”
家乐顿了顿，才点头，“……恩，我想……给小妹更好的生活。”
他快乐又可爱的小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所以，他会承担起全部责任。
“既然这样，乐乐，你应该努力往上爬。”整理着家乐的刘海，楚河在家乐耳边轻声呢喃，“乐乐，你的笑容……又让
人坠入爱河的魔力。”
“……什、什么……东西……”惊愕地倒退一步，家乐怔忡看着楚河风骚地给自己送个飞吻，便消失在拐角。
艰难的恢复神智，家乐扯上自己的脸皮，“我的笑……这么彪悍？”
不过，不管楚河对他的安慰是真心还是假意，家乐不能否认，原本被客人们否认而跌至谷底的心，重又恢复了活力。
深呼吸，家乐整理好自己，挂上楚河所说的“能让人坠入爱河”的笑容，走出了后台。
“又希姐要走了吗？”
“恩，没错……那么游弋，我……先走了。”
“慢走。”
刚刚踏出后台，家乐便看见之前自己在楼下撞到的女子，在两位男公关的护送下向圆门走去。
而游弋，更是少见的微微弯腰，以示恭敬。
工作一个星期以来，家乐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游弋的八卦。
明明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就迫不及待结束自己的公关生涯，做起绿意的台前掌柜，除非逼不得已，游弋不会轻易接受客人
的邀请，但有三个人，却永远都不会推脱。
一位是在政界颇有影响力的女官员。
一位是白手起家，魄力十足的女商人。
最后一位，则是从游弋刚刚做男公关之初，就给予支持鼓励的客人。
对于最后一位，绿意里的男公关们都十分景仰，不禁因为她对游弋堪称“痴情”的光顾，还有她让人不自觉安心的气息
。
刚刚走出去的，大概就是游弋的老客户，吉又希。
家乐疑惑地看着吉又希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涌现出一股难以遏制的苍凉感，这样柔美的女子，虽然是温柔的笑着，可
为什么……还会给他好似被伤得彻底的感觉呢？
走到圆门外，仿佛有了感应，吉又希居然缓缓回头，看向家乐的方向。
“再见。”
吉又希看见了家乐，沉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如烟花璀璨的光，笑着向家乐挥了挥手。
家乐手忙脚乱的抬起手，一边挥动，一边弯腰。
“欢、欢迎下次光临。”明知道对方不会听见，家乐还是恭敬的说了出来。
吉又希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彻底消失在圆门之外。
家乐抬起身，不禁痴痴看着吉又希消失的方向，直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戏谑的明亮嗓音，“优乐，你站在舞台上干什么？
”
“诶？”反应过来，家乐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站到了大厅中央，原本是为了在午夜时上演Special Show的舞台上，
“啊，那、那个，我就下来……”
“不用下来了。”诺言眼中闪烁着精光，笑着面向众人，“不如，就让我们的新人优乐，为各位可爱美丽的小姐们献上
一曲怎么样？”
诺言的笑容刺眼，楚河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游弋站在圆门处，漫不经心地瞥着家乐。
头顶的灯让他晕头转向。
被众人起哄而杵在台上不知所措的家乐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怎么办，要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到底……该怎么办？
Episode13 美味佳肴
起哄声越来越大，大到让人无法招架。
家乐呆滞站在台上，扫过一张张充满兴味，或不屑或讥讽的脸，脑中晕眩一片。
没有人替他想过，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帮他。
“家乐，你给我自己站起来！”
在他想要逃跑，想要不顾一切冲出去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自家老妈像是母夜叉般的怒吼。
空气渐渐稀薄，家乐恍然记起，小时候他摔倒之后，老妈对他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自己才能让自己站起来。”
那时候他还小，只知道坐在地上撒泼似的哭，大喊，“为什么他们嘲笑我没有爸爸，为什么他们说我是野种！”
老妈只是重重拍了他一掌，怒吼，“没有老爸又怎样，没有老爸你就活不下去了吗？告诉你家乐，没有人会因为没了谁
而活不下去，所以……家乐，没有人会帮你，除了你自己……”
童年的景象渐渐消失，转换成昏暗灯光中，围成一个圈，等待着他出糗的人们。
“只有……靠自己……”
家乐深深呼吸，努力挤压出心中的胆怯。
他只有靠自己，才能站起来，才能不被人看不起，不被人嘲笑。
诺言的红发耀眼，衬得那双闪着暗光的眼让人心悸。
家乐定定看着诺言，许久，唇角扬起一抹笑，“谢谢。”
诺言愣住，一向嚣张的他突然愣住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可笑，“谢……谢？”
这个没用的白痴在谢他？谢什么，谢他让他喝酒，出去跑腿买蛋糕，听讽刺，在众人面前丢脸吗？
家乐缓缓走向舞台边上的乳白色钢琴，对诺言微微弯腰，“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
不成熟，不性感，不诱惑的声音却透过层层呼喊传进诺言耳中，诺言眯了眯眼，握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微微晃动。
温柔却跳脱的钢琴声缓缓奏起，魅惑的紫色灯光渐变成暖暖的黄，起哄声不知何时消散无弥。
偌大的夜场里，居然只剩下那柔柔的钢琴声，似水，如云。
舞台边缘的乳白色钢琴旁，坐着一个少年。
他轻声唱着，唇角挂着浅笑，眉眼温柔似水。
或许他的声音并不清亮，也许他的技巧并不完美，但是……他唱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全世界都给你作陪，我的宝
贝，我的宝贝，亲吻你的眉，在我心里你最美……”
他唱着我的宝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温柔，好似，会注视着那个宝贝，直到天荒地老。
没有一个女人不期望有人会这样看着自己，没有一个女人会拒绝拥有这样温柔眉眼的少年。
楚河窝在角落中的沙发里，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眼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