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26 依靠
“乐乐，和他上楼去谈谈吧。”
在几个人惊愕对视之际，楚河最先反应过来，让家乐和寒生从后门走进了绿意，而后对剩下三个同学笑了笑，轻声说了
句“失陪”，便跟着走了过去。
“喂喂，刚刚那个……是常家乐没错吧？”
“他和那个男人……一开始……是不是在Kiss？”
“……早就觉得他不太正常，原来是个gay……”
几个人回过神，没有心情去逛品红，便小声讨论着走出念慈街。
绿意后台休息室，洛寒生站在窗边，静静看着几个同学离开，目光闪烁。
家乐踟蹰着走到洛寒生身旁，深呼吸，许久，才轻声说，“寒生，我跟你坦白，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河站在门外，与走廊尽头的游弋对视，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走了过去，“owner。”
“楚河。”眉峰一挑，游弋勾起唇角，“如果刚刚那群学生没有出现，你就准备说出实情了，对不对？”
“……owner，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楚河与游弋对视，眼神不再臣服，“如果只是想报
复当年自私走开的Sky，你可以单独去找他，为什么要让我们这么多人跟着你一起……乐乐有什么错？”
“错在他是常天的儿子，他被常天宝贝，被常天爱护。”游弋的笑残忍，“楚河，如果你不想家乐更讨厌你，就记住，
不要乱说话。”
楚河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光，“owner，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去报复他，而是等到现在？”
游弋冷冷注视着楚河。
“你舍不得不是吗？”突然想通，楚河眼眸微眯，“你舍不得伤他，所以隐忍到现在，而且，到了现在你也舍得不伤他
，所以把什么错都归在乐乐身上，报复乐乐，让他全心全意依靠你之后，再狠狠甩开他，反正乐乐不是常天，你的心不
会舍不得，对不对？”
“谁说我舍不得！”游弋眼中滑过一丝被看透的狼狈，“常天那样对我，我为什么……”
“owner，你在我面前，第一次这么失控。”打断游弋的话，楚河轻笑着说。
游弋倏地闭上嘴，满脸沉痛。
“乐乐是无辜的。”许久，游弋叹息，“owner，不要再折磨乐乐了，好不好？”
“……”游弋静静看着楚河，“闭嘴。”
“owner，你……”
“我的事，不用你来插嘴。”恢复成气定神闲的笑，游弋转身，“除非你想滚出绿意。”
楚河收紧了拳，冷冷看着游弋走出后台，无力反抗。
休息室里，家乐向洛寒生坦白。
“寒生，我只是在这里做公关，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就会离开。”
“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两人之间不过一米的距离，家乐却不敢再走近，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他自己一手造成。
洛寒生眼中闪烁着痛楚，连嗓音，都在初春的夜中轻轻发抖，“我就这么不被你信任，不能依靠，这么一无是处？”
“不是的寒生，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家乐急切解释，“寒生，我不该骗你，但是……你能理解我的，对不对？
”
“我该怎么理解……”洛寒生轻声问，白炽灯下，他的侧脸竟带着忧伤，“家乐，你打工我可以理解，做公关，我也可
以理解，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
家乐怔在原地，望着洛寒生的墨色眼瞳，不敢大声呼吸。
“家乐，你和那个人那么亲密，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寒生，你误会了！”知道洛寒生是看到了刚刚自己和楚河的动作产生误会，家乐顾不得多想，冲过去紧张解释，“楚
河只不过是前辈，况且，刚刚我是在和他吵架，为了不打扰客人才会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寒生，信我这次，好不好？”
洛寒生的眼眸变得难以看透，“家乐，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向我解释？”
家乐愣住，讷讷问，“什么……为什么？”
静静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着玫瑰香气。
洛寒生突然笑了起来，见家乐还是不明所以的样子，胸中怒气渐渐消弭。
虽然家乐还没有明白，但是，他是不是可以将这样急切的解释理解为对自己十分在乎？
“家乐，男公关……好做吗？”
“啊？”不明白为什么洛寒生的话题转变得这么快，家乐皱了皱眉，回答，“如果放得开的话，应该不难……”
“那么，我也来做。”洛寒生轻笑着说。
家乐脑袋越发混沌，“寒生，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要来做男公关。”洛寒生一字一顿地重复。
“为什么？”家乐眼露震惊，“为什么要做？”
清浅的笑，洛寒生笑着说，“当然是来陪你，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陌生的地方，我很担心。”
心倏地一跳。
呼吸变得艰难。
有个人，在说会担心他，要来陪着他……
家乐捂住胸口，待脑袋渐渐清明，喉头不再酸涩，才抬头瞪向洛寒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被家乐鲜有的怒气怔住，洛寒生唇角的笑变得牵强，“家乐，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才对！”提高音量，家乐眼中蒙上不可思议的光，“洛寒生，你以为这个是小时候玩的游
戏，你来我也来，很有趣？你清醒一点！”
“孤孤单单待在这里，我早就习惯了，不需要你来陪我！”
家乐的语气太过严厉，洛寒生不禁敛去了笑，没有发怒，眼中却染上了心疼。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才不会到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我那个白痴老爸又蠢又没用，我才不会做男公关每天累得像个傻
子！”
挥开洛寒生想抚上自己发顶的手，家乐后退一步，眼眶不自觉发红，“洛寒生，你去过自己的日子，想当厨师就当厨师
，想考研就考研，不要意气用事来陪我做什么公关，更不要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好，不费吹灰之力。”
洛寒生静静听着，身后是半开的窗，吹来阵阵冷风。
家乐的音调突然低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多累，知不知道一开始，我过的有多辛苦。”
洛寒生忍不住，上前拥住家乐。
家乐将额头抵在洛寒生肩窝，感受着洛寒生身上传来的阵阵温暖，“寒生，我已经很久没有牵着小妹的手跳健康操了，
也很久没有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每天早上一睁眼，想的就是快点去上课，然后晚上来到绿意，该怎么应付客人。”
“家乐……”洛寒生眼睫微垂，挡住了满眼心疼。
“寒生，如果可以，我真想逃开。”家乐平静地说着，“逃到可以晒晒太阳，偷偷懒的地方去。”
洛寒生轻轻拍着家乐的背，一下一下，拍走家乐的疲惫。
如果自己有能力一些，如果自己能够帮上忙，那么，他在乎的人就不会这么疲惫，过自己不想过的生活，承担着太过沉
重的责任。
“家乐，你等等我。”洛寒生在家乐耳边轻声说，轻声承诺，“等我开一家餐厅，让你去做老板，好不好？”
有眼泪流到了心口。
家乐轻轻颤抖着，拥住洛寒生，“啊，好。”
他抱住的这个人，不是灼热的太阳，是淡淡散发着温暖的弯月。
让他贪恋不已。
休息室外，楚河斜倚在墙边，一光一影间，看不清表情。
“原，到底该怎么办？”
轻声，楚河问向从一开始便在他身边的方略，“乐乐这么难过，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方略眉心紧锁，望着休息室中相拥着的家乐和洛寒生，握紧了拳。
“即使不再听从owner的话，他也会达到自己的目的。”
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方略看向楚河，“如果owner想要的，仅仅只是让家乐难过，那么，他已经成功了。”
“可是……”楚河眯了眯眼，“原，我没有猜错的话，owner是想让乐乐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
“可能吗？”方略轻声问，语气中带着嘲讽，“只要有这个洛寒生在，owner……就不可能变成家乐唯一的依靠。”
而他，也没有那个可能……
Episode27 告白
家乐是同性恋的事很快便在学校里传播开来。
不少同学恍然大悟，难怪洛寒生和家乐关系那么好，说不定私下里就是那种关系。
而当天晚上看见家乐和楚河在路灯下暧昧交谈的几个同学则断定，家乐是个看起来很治愈，实际上非常乱来的gay。
至于其他系听说了这个消息的人，则提供了“寒假的时候在操场上曾见过家乐和郭肴十分亲密的交谈”这类信息。
一时间，家乐成了和公开性向的郭肴一样受人瞩目的存在。
洛寒生每天为了赶走或歧视或对家乐不轨的人疲惫不已。
对于认定了他和家乐是一对的小道消息，洛寒生反倒制止气头上的家乐去找人谈判，浅笑着安抚，“算了家乐，被他们
说说又不会少块肉，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还是少闹些事比较好”。
家乐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便听任那些谣言变得越发离谱。
下午二节课后，为了考厨师证而去家乐舅舅家的餐厅打工的洛寒生在和家乐挥别后，便坐上公交，望着站在站台的家乐
越来越小，唇角微扬。
“家乐。”刚送走洛寒生，肩头便被人轻轻一拍，家乐转身，略带惊诧地说，“郭肴？好巧……”
同在一个大学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家乐几乎快要忘了郭肴也在学校里念书。
这个家境优渥，却为了与父母赌气，闲的无聊到蓝调的郭肴，在家乐心里，永远是站在桃花纷落的背景下，对自己笑着
，眉目如画的清新少年。
公交站上已经有知情人八卦地聚在一起，来回扫描着家乐和郭肴，时不时传来鄙夷的桀桀怪笑。
郭肴笑眯眯看了那些人一眼，抬手拉住家乐的手腕，拦了一辆的士，“家乐，跟我来。”
本来就无法面对闲言碎语的家乐没有反抗，跟着郭肴上了车。
可上车后，家乐就后悔了。
他听过那些谣言，说得乱七八糟，更是有些激进分子连带着郭肴一起骂脏话。
车厢内静谧一片，的士司机认真开着车，很反常地没有搭话谈笑。
家乐侧头看向窗外，他的手腕还被郭肴紧紧拉着，没有隔阂的肌肤相触，让他无所适从。
自从传出他是素行不良的同性恋之后，家乐对同性之间的接触便特别注意。
和洛寒生，他尽量不交头接耳，不勾肩搭背。
在绿意中，再加上游弋曾对他说过的话，更让家乐尴尬不已。家乐甚至思考过，他对游弋多次相救的感激，能否算成是
喜欢的一种。
而现在的郭肴……
掌心的温度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传进心里，只要一丝细微的动作，对方就能感受到。
“家乐，到了。”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郭肴凑在家乐耳边轻笑提醒，“再发呆，小心司机师傅发飙。”
“啊……啊……”反应过来，家乐捂着耳朵跳下车，看着司机怪异地瞪着自己和郭肴开车远去，尴尬不已。
“先去吃饭吧，然后我们一起去Color。”郭肴依然浅笑着，拉着家乐走进一家快餐店。
“那个……”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下挣扎，家乐跟着郭肴走进店里，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后，才支吾开口，“郭肴，那
个……这几天，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也被人家指指点点的了。”
在柜台买好饭，郭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他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性向，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所以，他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
无非是一些卫道士的恶心言论，听在耳朵里，并不会激起波澜。
他曾自暴自弃让忙碌事业的父母多注意些他，但是，做了之后他才发觉原来自己是个没有大脑的小鬼，别人是别人，而
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的。
所以，他才会去蓝调工作，希望能找到乐趣，不再堕落下去。
虽然，在蓝调工作从某一方面来说，也是堕落。
“家乐，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会背着boss私自出台。”对端来盖浇饭的服务生轻声说了句谢谢，郭肴接过家乐
递来的筷子，满脸笑意，“那天，要不是你出来阻拦，我会在故作姿态之后，让那个酒鬼先出去，然后，我结业后便会
和他一起去旅馆。”
“……郭、郭肴，你在说什么？”
眼前摆着的，是不管看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十分美味的盖浇饭，家乐怔怔听着，眼露荒谬，“郭肴，你怎么可能会愿意和
那种人出去……”
“因为那个人看起来还蛮顺眼的。”轻描淡写的，郭肴浅笑着说，“家乐，如果不是遇见你，我会和更多不同的客人出
台，一夜情而已，家乐，你明白吗？”
家乐摇摇头，然后垂下脑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饭。
明明闻起来很诱人，为什么吃进嘴里，会那么难以下咽？
“郭肴，我是不明白同性恋之间，到底是感情重要还是性重要。”努力吞咽中嘴中吃不出味道来的盖浇饭，家乐低声说
，“但是，我想……如果不是和喜欢的人，怎么可以……到床上去？”
他看惯了家里，老爸对老妈宠爱有佳，甚至低声下气的相处模式，所以他以为，对待爱人，便应该像老爸那样，折损一
点点自尊和一点点威严并没有大不了，因为喜欢，所以什么都可以做。
他一直在找一个可以让他不管怎么样，也能当着外人的面，被训斥了也还是笑眯眯的人。
说是没骨气也好，说是懦弱也罢，他就是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郭肴口中，只是看着觉得顺眼，便能发展
到爱情旅馆里的人。
不能认可郭肴的爱情观。
家乐擦干净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语调隐隐冷漠，“郭肴，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是没意思。”并不否认，郭肴的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眸光闪烁，好似有些许悲伤，“所以，家乐，在遇见你之后，
我真正明白。”
手被郭肴拉住。
郭肴轻声告白，却比之前两次要来的认真，真挚地多，“家乐，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