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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棵树——by鬼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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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洞府被鹿妖设了几层阵法和结界,幸好,我已经身在这洞府内,所以还是占了点便宜,与星盘虽还是遇到了些阻碍,但是绕过了那些阻碍之后,还是在整个洞府底找了一遍。

一无所获。

不知道错过了这次,还要多久才能再次接近这个绿衣老者,我把所有的灵力都灌注到了与星盘上,呈液状的与星盘像无形的水一样,终于感应到了一样东西。

那个角落极冷。

就好像被冰封住了一样。

与星盘钻出地面,这是一个单独的石室,没有一丝光亮,周围全是冷硬的石头,温度极低,连随处可见,地底深处都生长着的青苔在这里都难以生存。

液状的与星盘发出淡淡的荧光,就看到这个石室中央,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与星盘流动着靠过去,我的神识悄悄的探了过去。

那是被封在这里的大树,一半枯死,一半葱茏。

就好像沐浴在阳光下,正舒展着枝叶的瞬间,被冰封住了一样。

生机还流动在每一片树叶上。

仿若随时可以迎风而摇曳。

17.绿衣老者

一切都冰封了,玉树琼枝作烟萝,大树悬在半空中,连着树根都笼罩在白气中。

与星盘在地底逡巡不去,与大树体内的那半边与星盘遥遥呼应。

据说北极那儿有被压在冰层中成千上百年的种子,依然能够生根发芽,我不知道大树是否也能如此。

植物需要液态的水和养分,在这里一无所有,更不用说温暖和阳光了。

食人花走到我身边,想把我从地上带回去,我想留在这洞府中,也许能找到机会救出大树,所以把所有的灵气聚集起来,轻轻的冲开了食人花的手指。

他诧异的看着我,“不想回去吗?”他抬起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还在说着些蛊惑之词的绿衣老者,“那你就留着吧,不过它,我得带走。”

他一把揪住用前爪死死的扒着我树身的小狐狸,不顾它吱吱的叫声,把它塞进了自己宽敞的衣服里,一摇一摆的走了出去。

这洞府内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想来,也没人会注意到这地方多了那么一棵不太起眼的小树,这个时候,我倒要为自己矮小的树形高兴了,至少,没那么打眼,藏在旁边这几株的杜鹃花中,仅露出一点枝叶。

聚会很快就散了,修士们本来就是受不得约束的,能耐着性子呆在一起几个小时已经很难得,再多,就蠢蠢欲动,再也按捺不住了。

慈眉善目的鹿妖做了个攻守同方的口头约定,要把这些修士像军队一样组织起来是不可能,就算是让他们去个工作极清闲的公司当职员也不行,鹿妖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也只能苦笑下,手一抬,就让下面的修士们自便了。

修士们一哄而散,不过人人都把绿衣老者说的那宝物给记在了心上,修炼之道,千难万难,全都是逆流而上,不说对付那九死一生的天劫,光凭着能大大加深自己修为这点,都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

他们并不是那些强取豪夺,杀烧抢掠的恶修,但是却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  ,何况是已经追求了成百上千年之物,修炼之人,谁不想得道?谁不想白日飞升?谁不想长生不死脱离轮回?

只是手段不同而已,虽不屑于做个恶修,但却也不是真无欲无求。

鹿妖养了些侍从,都是些修为低微的修士,有男有女,有植物有动物,平时除了听候鹿妖的差遣之外,就是照顾这座洞府,扫除枯枝落叶,清理走道石室,把那些肆意生长的树木花草藤蔓挪到旁边,对那些随地大小便的动物们呵斥责罚,整天忙忙碌碌的。

我躲在杜鹃花丛中,仔细的看着这些侍从的分工职守。

自从上次让与星盘从地底下靠近了大树所在的那个石洞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行动的机会,不光是因为身在这洞府内,灵气的异动很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更是因为绿衣老者从早到晚的待在那个石洞里守着,让人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

心焦气燥之下,我的树根像失去了控制一样,在地底下肆意的生长了起来,很快,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树根就覆盖了这整座大厅,并且往其他石洞蔓延开来,而我则丝毫阻止的办法都没有,原本树身的生根发芽、生长速度、食物制造这些都是自动自发的,现在就好像个中了不知名的病毒的程式一样,我这个附身其上的灵识对此也毫无办法,只能干着急。

这洞府中的许多植物已经稍具灵智,这么抢占它们的生存空间,只怕会引起骚乱和反弹,被鹿妖和绿衣老者注意到是迟早的事。

我加紧了行动的步骤。

第三天的时候,那绿衣老者终于出了那石室,我让与星盘跟在一个侍从的脚下,随着他在洞府内七转八折,不一会儿,来到了那个石洞附近。

这个侍从是专门清扫这一片的花妖,只看到她扬起手,一片片的白色花瓣徐徐的落下来,把整个地面铺满了,然后手一抬,那些花瓣飞回了她的手心,而地面上已经干干净净,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扫垃圾的办法了。

她在经过那石室的时候,我让与星盘悄悄的停了下来。

这石洞的阵法很是厉害,与星盘在外转了许久,还是不得其门而入,就连上次那个漏洞也被堵上了,正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石洞的门突然打开了,顶着一对巨大鹿角的鹿妖走了进来。

他一手拿着玉盘,一手掐诀,口中喊了声,“去!”那玉盘就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空中隐约传来了爆裂的声响,鹿妖红润的脸微微有些苍白,满脸紧张的看着那玉盘,最终,那玉盘还是飞到了石洞中间,堪堪的停在了大树前。

与星盘趁着这机会,也溜了进去。

这鹿妖和绿衣老者看来也是貌合神离,绿衣老者刚一离开,鹿妖就迫不及待的到他的所在来搜寻一番了。

只看他皱着眉头,晃着头上那对巨大的鹿角,看上去好像脖子都要被扭断了似的,在石洞中转来转去,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样,时不时抬起头看着大树,他拿出个烈火符,扔到大树身上,烈火符熊熊燃烧着,整个房间里的冷意立刻驱散了不少。

大树身上笼罩的极冰寒气好像也有了松动一样,似乎随时会化为水滴落下来,然而,这看上去来势汹汹的烈火符也仅仅嚣张了那么几秒,之后,立刻像打湿了的木柴一样,熄了火。

鹿妖愣了愣,“居然用上了万年寒玉。”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大树,随后,又用了好几样手段想把大树从那千年寒玉中弄出来,都一无所获,最后,也只能赶在绿衣老者回来前,离开了这石室。

与星盘化成的白色液体缓慢的流向了大树的根部。

在那一瞬间,我有些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让与星盘回到大树那儿,一来,我不确定与星盘是否能够让大树脱身,二来与星盘很是神奇,若是这么做没用,那么要靠着我自己修炼去把大树救出来,没个成千上百年的漫长时光,也不太可能了。

树木的修炼,依靠的是在岁月中慢慢累积的修为。

然而,蔓延到了整个洞府地底的树根,感应到了绿衣老者将要回来的气息。

当下,我不再考虑,让与星盘融进了大树的树身。

千年寒冰所化的白气丝毫没有阻碍。

与星盘原本就是大树所有,所以还给他,并没有丝毫的阻滞,反而有水到渠成的感觉,也许失去了一半的与星盘,本身也想重新变回完整。

失去了与星盘之后,我的修为大降,也就和旁边那丛杜鹃花差不多了,在旁人眼中,就是初具灵智,正要踏入修行之路的低阶灵修。

在与星盘完全流入大树树身的一瞬间,冰川溶出流水,石室内立刻布满了鲜花,甚至有和风轻拂过,大树的树叶也轻轻的摇曳着,但是一眨眼,这一切异象消失不见,就好像刚刚那一切只是个幻景。

失去了与星盘,我虚弱的神识已经不能在此地久留,在绕着大树转了一圈之后,慢慢的回到了树身。

一个虚影从大厅上方掠过,绿衣老者已经回来了,一晃之下,他已经回到了石室,才进去,他就立刻退了出来,手一挥,那个打扫石室的花妖被他掐住脖子扣在了半空中,他用阴寒的声音问,“是你进了这石室?”

花妖满脸惊慌的摇摇头,点点头,然后又死命的摇摇头,绿衣老者一时之间也搞不清它到底是何意,不过他也压根就没打算去深究,手一紧,那花妖已经在他手里烟消云散,徒留下地上的几片花瓣。

洞府内的所有修士和初具灵智的灵物都惊慌起来,一时之间,纷纷走避,这个时候,鹿妖走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吕兄,你这是?”

“哼,有个不识相的小妖进了我的石室,我略施惩戒而已。”绿衣老者有些深意的看了鹿妖一眼,踩着地上的花瓣回到了石室。

剩下面色难看的鹿妖把地上那被踩坏的花瓣收集了起来,叹了口气,走了开去。

东府内依然繁花似锦,野兔獐子随处可见,甚至还能看到虎豹懒散的徜徉其中,就是我旁边这丛杜鹃花也四季常开不败。

虽然已经有了嫌隙,但是绿衣老者还是没有和鹿妖撕破脸,看来是深谙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道理,两个人敷衍着,看上去倒也相处的颇为融洽,这绿衣老者除了前两日外出了一回,这几天都待在洞府中寸步不离,和鹿妖在洞府里谈经论道,说些修炼上的心得,旁边的低阶修士们就在一旁听着。

说起来,我除了从南木那儿得到过一些有关修炼的常识外,其他一无所知,这回倒也不介意听个壁角。

绿衣老者所知甚杂,东来西凑的,似乎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他身上有许多奇诡的手段,但要论起修为的精深程度,还是略逊于鹿妖。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维持这么个表面上的平衡。

连续几日,我都没找着机会溜进那石室,仅有那么一次,也被一个兔妖给拦住,他用一种故作凶恶的口气狠狠的说,“就你现在这点修为,就想到处乱跑。”手一甩,就把我那点灵识又送回了树身。

树枝摇曳着,晃动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恢复了平静,旁边的杜鹃花丛颤抖着,花瓣纷纷落地,就好像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一样。

就这么过了几天,绿衣老者渐渐的也开始沉不住气,常常可以听到从石室那儿传来一阵阵的巨响声,我心里焦急,却毫无办法,不知道这绿衣老者是不是找不到那宝物就把气撒在了大树身上。

偶尔的时候,可以看到绿衣老者急匆匆的冲出去,过不多久,又沮丧的跑回来。

这天,他又出去了。

这次出去的时间比较久,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个东西。

我看着他手上随意摆布的东西,树枝晃动着,让整个杜鹃花丛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手里的是食人花。

原形样子的食人花,被粗暴的拔起,大大小小的根都断得差不多了,原本开出了四朵花的食人花,现在仅仅剩下一朵还在茎杆上,就这一朵,花瓣也被扯落得仅剩下了一片。

绿衣老者把食人花扔在了地上,食人花微微颤抖着,根慢慢的往地面扎去,绿衣老者阴沉着脸,看着食人花凭着本能求生的举动,手一指,就看到食人花发出了一阵白光,化为了人形,捂着胸口痛苦的咳嗽着的食人花嘴角不停的溢出血丝,看起来受了极重的内伤。

绿衣老者阴测测的问,“你说还是不说?”

食人花轻轻抬眼,白皙的手擦着嘴角的血丝,“说什么?说你这个老不死尽搞偷袭,其实屁都不是吗?”从艳丽的嘴里毫不留情的吐出的这些污言秽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与食人花合称。

绿衣老者的脸青了,衣袖一挥。

食人花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打得狂吐了三口血,他勉强半撑着身体,“要爷说也可以,你跪下来,乖乖磕三个头,叫三声祖爷爷,爷就可以考虑看看。”

“好,好,真好,真是死到临头,还要逞口舌之利。”绿衣老者气极反笑。

把食人花打晕了过去,一把拎起来,扔回了那个石室,看来是打算好好折磨他一番。

我心惊胆战的想起食人花晕过去之前,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像是警告。

旁边的小溪潺潺流动,长长的水草轻轻摇摆着,贪食的鱼儿来回穿梭,时不时的用嘴碰一碰这些水草,啄食上面的微生物。

树影倒映在溪水上,鱼儿尾巴一甩,水面泛起微澜,那树影就变得支离破碎。

绿衣老者说的恶修来袭果然不是谎言,在抓住了食人花的第十天,终于出现了。

被那个宝物吸引过来的修士就好像被戳破了蜂巢的黄蜂一样,挥舞着毒刺,张牙舞爪的扑向了整座森林,面对这种攻势,就是修为高深的鹿妖也坐不住了。

只要初具灵识的低阶修士,都可以放出神识查探着附近的动静,我可以感觉到森林中一股股灵力的波动,还有时而传来的惨呼。

森林遭到了洗劫。

一般来说,依靠着杀伤抢掠的恶修总是比普通修士的修为高,手段多,而且因为他们时常与人争斗,战斗的经验也异常丰富,和这些一直在森林中平静修炼的修士们截然不同,自然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更何况,这次来的恶修数量也极其的多,才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个个修士飞掠到半空中,四散开来,想逃出这座已经成为目标的森林,身后是紧追着不放的恶修。

这座洞府一时之间还没有恶修敢来挑衅,但是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很久,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是一群修为不弱的恶修,他们不可能会放过这里,鹿妖也明白这点,他叹了口气,回过头看着绿衣老者,“吕兄,你看如何?”

绿衣老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到鹿妖问起,只淡淡的说,“也只能暂避了。”

鹿妖无奈的点点头,开始吩咐起洞府内的侍从准备着离开。

侍从们急急忙忙的收拾着东西,而这些初具灵智还不能化形的低阶修士们,却只能被留在了这里,他们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原本平和的洞府内起了骚动,树木花草无风自动,飞禽走兽惊慌失措,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在鹿妖带着那群侍从走之前,他看向还在原地不动的绿衣老者,“吕兄不走?”

“我在此地还有些事,鹿弟先行一步,为兄随后就到。”绿衣老者敷衍着说。

既然都这么说了,鹿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作罢。

等鹿妖那一行人刚消失在空中,绿衣老者就立刻走到了洞府里面,反正洞府内现在乱成一团,我也就趁乱悄悄的跟了过去,只看到他手一挥,石室外的阵法已经撤了,门大开着,大树已经悬在半空中,食人花身上蒙上了一层白霜,正趴伏在大树的树根那儿,生死不知。

绿衣老者拿出个锦囊,手一指,大树和食人花就被收进了这锦囊里,然后他也匆匆的离开这座洞府。

在他离开后不久,一群又一群的恶修跑了进来。

看到空无一人的洞府,这些恶修怒火冲天,把里面能砸的一切都砸了,能带走的一切都都带走了,眼看着剩下的都是带不走的,其中一个特别阴狠的,提了个议,要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其他人大笑着同意。

我听到这些对话,心中一阵绝望,对于植物来说,还有什么比火更可怕?

洞府内浓烟滚滚,那些恶修好像深怕里面烧不干净一样,还用上了法术,那些法术引燃的火,虽然还是比不上丹火或婴火,却也像被点着的汽油一样,根本不会如普通的火一样,没有火源就自动熄灭,而是一片片的燃烧过去。

只留下满地焦黑。

片草不留。

我也难逃此劫,闭上眼,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火焰烧灼在身上的感觉,热浪扑过来,旁边的杜鹃花丛猛烈的抖动着,它在害怕。

在这个时候,只怕还宁肯不具有灵智,如果没有灵智,就不懂死亡的恐惧。

当火烧到跟前的时候,我在想的居然是下一辈子自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要是还是一棵树就好了。

18.木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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