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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棵树——by鬼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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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只有一株株枯死的灌木沉默的站在那儿,弥漫着沉沉的死气。

大树的修为日益精进,原本扭曲的脸早已经恢复了正常,连半透明的身体,也渐渐凝实,灵体渐渐稳固,用南木的话来说,大概是已经过了筑基这个阶段,狂奔着往下一个阶段去了。

这么快的修炼速度,如果让外面的修行中人看了,绝对是瞠目结舌。

只不过这种不正常的速度带来的后患应该也不少,自然界从来讲究平衡,就好像老虎是万兽之王,几乎没有天敌,所以它们的生育率就极其的低,对周遭环境也要求更为苛刻,就生存能力来说,反而比不上那些个体很弱小却繁殖力强大、适应力超群的小动物,比如老鼠。

所以大树必然也有隐患。

这种隐患现在就可以窥知一二,大树的修炼速度与他的灵智完全不成比例,就好像空有一身武艺身体却还是婴孩那样,甚至越修炼,他的灵智就越混乱。

偶尔可以看到他在修炼的时候,猛地张开双眼,身体内气息乱窜,连快要凝固的灵体都隐隐不稳。

对于南木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大树随意的摆放在树下,任他风吹雨打,也没有丝毫动一下的意思,这不知道是种固执呢还是他灵智蒙昧到连借用外力都不知如何做的地步。

眼看着那个圆环状的法器被落叶枯草给盖住,大树却还是丝毫动静都没有。

这天,从旁边的那个小山丘上突然冒出来一束七彩光芒。

光芒过后,就看到一个长得像瘦竹竿,穿着一件绿衣,面容阴沉的老年男子出现在了这片枯死的大地上。

他前前后后的看着,手里拿着一个玉简,看一下眼前的环境,再对照一下玉简,抬脚就往大树所在的方向走来,本来应该是极远的距离,他却只迈出了一步就到了的大树跟前。

他手一抖,一个玉牌状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他把手按在玉牌上,微闭着眼睛,口中念了个法诀,玉牌晃动了起来,像陀螺一样的转了起来,半晌之后,才犹犹豫豫的停下,指向了大树的方向。

老者看到这一幕,就连那阴沉的脸都微微亮了一些,他走到大树那儿。

幸好,大树此时已经回到了树身中,并没有出来修炼。

老者围着大树转了一圈,他手中的玉牌像抽风了一样,一会儿摆向这边,一会儿摆向那边,最后,堪堪的停在了我和大树中间。

老者看着那个玉牌,抽出一个符咒扔向大树。

大树的树身猛烈的晃动,树叶簌簌作响,一个身影从大树身上走了出来。

大树被逼出来之后,身上白芒闪动,他体内的白色不明物体快速流动着,周围稀薄的灵气被他汲取了过来,堪堪的挡住了符咒的攻击。

“果然如此。”老者看着大树,点点头的说,声音里有股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看着大树,就好像看到个宝物一样。

周围衰草枯木连天。

那老者百般手段用上,只一个照面,大树已经被他擒下,用个金丝锦囊给困住。

旁边的大树本体静默着。

只有扎根于大地深处的树根在不为人知的所在正悄悄的行动着。

从去年秋天以来,我就每天引导着灵气输往大树的树根处,在不知不觉间,也许是受到了灵气的影响,我的树根也远比同样树龄的小树发达。

大树和我的树根,伸向了彼此之间,缠绕出更紧密的结构,几乎不分你我。

绿衣老者根本不知道,就在他攻击大树的时候,大树表面上在拼死反抗,实际上却只是做了个样子,他埋在地下的树根,延伸出无数细小的根须,此刻正用极快的速度从四面八方钻爬过来,牢牢的粘着我的树根,把那些白色的不明物体一点点的强逼到我的树根里。

那个东西好像个活物一样,挣扎着,死活不愿意听从大树的安排。

大树丝毫不为所动,一点一滴的把它逼出体外,用灵气包裹着它,强迫它到我的树根内,在这个过程中,绝大部分的白色不明物体散逸到了空气中,即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仅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

还没等大树把这一切做完,地面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大树的灵体被抓住,大约是极为得意,就算看起来城府极深的绿衣老者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只不过,等他走近了之后,看了一下大树,脸色又变得极为难看,“这是怎么回事?与星盘的气息居然淡到如此地步!”

他把一道又一道的法诀打到了大树身上。

大树的灵气颤抖着,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从大树身上,冒出了一丝丝极稀薄的白色灵气,绿衣老者虚抓一下,那些灵气就老老实实的聚到他的手心,老者仔细的查看了一下,“难道消散了?还是与这树灵已经融合了?”

他摇摇头,手一挥。

南木留下来的那几样东西也暴露了出来,绿衣老者只略略看了一眼,大约觉得这些东西还不能入他的法眼。

周围立刻土崩地裂,好像地震了一样,大树从地面冉冉升起。

它被这个绿衣老者连根拔起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大树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徒留下地面一个巨大的坑洞。

而因为这番动静,我的树根也暴露在了空气中,而树身则被埋在了翻倒的土层中。

然后白光一闪,绿衣老者和大树都消失在了原地。

这个绿衣老者把大树掳走了。

我只能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坑洞发呆。

原本以为能长长久久的平静生活,在还过完这个夏季的时候,就匆匆结束了。

我被埋在了地下。

厚重的土层隔绝了阳光和空气。

我的树干和叶子成了真菌的食物,那些真菌组成了细网,长出白毛,分泌出一种消化酸,一点点的溶解着我叶子上的纤维素,也许过不多久,我就会腐烂,完全变成真菌的食物,被它们分解,其中的一部分液化营养物会被周围的草木吸收。

这是一般植物面临此种情况时会发生的事。

但是我不同,我既然具有灵智,就必然没那么容易屈服于既定的命运。

何况,被绿衣老者带走的大树,还等着我去救。

也许是因为大树和我的树身内斗一部分被绿衣老者叫做与星盘的不明物体存在,所以我与大树之间有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隐蔽联系,我可以感觉到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只要活着,就必然有希望。

即便是要经过千百年,我都会跨越时光去寻找到他。

而我也相信,大树同样不会放弃。

转眼间,又是一个春天。

借着残存的树根,我又抽出了新芽。

周围的树木花草也恢复了生机和活力,那个大树留下的巨坑中长满了新生的野草和幼树。

它们互相竞争着,也许要经过十几二十年之后,才会出现最后的胜出者,得到足够多的地盘和阳光。

那株娇气的水仙花也终于再次盛开了。

消失已久的水仙花灵再次出现在了我面前,它第一时间找到了我新生的嫩枝,坐在了上面,摇晃着细嫩的胳膊腿,用手指抓顺着自己的长发,嘴里发出极弱的歌唱声,那歌词非常的含糊,曲调却异常美好动听,就好像大自然天成的音乐一样。

春雨淅淅沥沥,日夜不停的下着。

原本以为这种雨势不会持续多久,但是随着天空持续的阴霾着,云层压得低低的,一个真切的问题摆到了眼前。

林地沼泽中到处是积水汇聚成的大大小小的水坑,水仙花丛所在的小水塘早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而且随着雨水让整个土层发生改变,林地沼泽中到处是死亡陷阱,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不小心的动物陷入了沼泽中,慢慢的被吞没,只留下几个水泡让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大树留下的巨坑也灌满了水,并且被压得土层下降,那水坑也就越来越深,我半泡在水中,仅有树尖儿上的两片叶子露在水面上。

虽然这对大部分植物都是一种灾难,但是对于那些水声植物和水生昆虫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蜻蜓和蜉蝣的幼虫在水里游来游去,让人不胜其烦。

在这种极其恶劣的环境下,我还好好的存活着。

这大概主要归结于大树留给我的一部分与星盘,它在我的树身内自动自发的运转着,每一次都让我的树身成长一点,也更坚韧一点,我怀疑现在就算一刀砍在我的树身上,也仅会留下一个白色的印子。

可我还是不能自由移动,不过想想大树也是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才机缘巧合下化形成功,我才这么点树龄,急不来。

天好像漏了底一样,雨水倾泻而下。

这种雨量,迟早会出大问题,果不其然,五天之后,连续暴雨的恶果就如约而至。

附近那条河流发了洪水,夹带着泥沙、石块以及上游带下来的各种东西,用极快的速度冲刷而过。

洪水所到之处,这些沼泽中生长的,原本就根基不太稳的灌木和小型乔木,全部被连根拔起,片草不留。

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动物,淹死在了洪水中,一具具动物遗骸被洪水卷裹着,撞在了路遇的树干上。

时而可以听到不远处动物发出的悲鸣声,此时正是动物们发情的季节,许多的动物生育了幼崽,但是在这种天灾下,毫无自保能力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的幼崽,是第一波遇难的对象。

我的一部分树根原本在绿衣老者那一次的行动中就被翻到了地面上,面对着这声势惊人的洪水自然是毫无反抗的能力,直接被冲走了。

随着流速极快的洪水,沉沉浮浮,偶尔停下来,又被下一波赶到的洪水给冲走。

雨还在不停的下。

洪水还在不停的上涨,这里可没有泄洪的堤坝,也没有救人于水火的军队,一切都只能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运气求得一线生机。

我在洪水中随波逐流,一日一夜间,也不知道飘出了多远的距离,等到洪水的水势终于缓慢下来的时候,周围的景观早就彻底的变了,也许是从这条河的上游直接给冲到了下游,在洪灾中,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平缓的水流,里面裹带的泥沙慢慢的沉淀了起来,我被冲到岸边的树林中,被两颗石头挡住,夹在了它们的缝隙中。

水位慢慢的退下,原本还泡在水中的树根终于接触到了久违的新鲜空气。

云层也慢慢散开,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天下万物,劫后余生的生灵们欢腾鼓舞,顽强的生命力让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抛却了那些奄奄一息的颓态,阳光、以及洪水带来携带来的肥沃的泥土,让它们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洪水从来就不是只有破坏一切的作用,就好比我记忆中的古埃及,每年一度的洪灾,都让古埃及人顶礼膜拜,因为这洪灾带来的沃土孕育了他们。

这里已经远离了林地沼泽,看起来是一片乔木树林。

足有围抱粗的树木比比皆是,树林遮天蔽日,仅余下一丝半点的阳光穿透了树叶落在地上。

这里除了这些高大的树木,怕只有喜阴植物能生存吧?

幸好,我的树身中有与星盘的存在,即便没有充足的阳光,也不至于夭折。

那两颗石头之间的缝隙很是狭窄,我的树根以极快的速度顺着那道裂缝生长下去,很快,就触到了泥土。

也许再过不久,这道裂缝,就会被我强劲的生长速度弄得更宽。

这片森林的灵气,比起林地沼泽,要浓厚得多,我每天牵引着灵气过来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树身,渐渐的学着把其中一部分灵气留下来。

那些灵气汇聚到与星盘中,渐渐凝成了一个光点,而我的灵智早就和与星盘合二为一,也许再过个不知道多久,就能以与星盘为基础,化为人形,正是踏入修炼的正途。

这天,一只狐狸从周围的草丛中钻了出来,突兀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一只刚成年不久的狐狸,它长着棕红色的浓艳皮毛,但是耳朵尖儿上却是白色,看起来很是眼熟,我恍惚间想起,在林地沼泽时候,母狐狸带着的那窝小狐狸,里面就有一只长得和眼前这只狐狸很像。

它轻巧的跃到我面前,两条前腿撑在石头上,鼻子不停的嗅着我的叶子。

湿润润的鼻尖扫过我的树叶。

让我想起了以前那只小狐狸调皮的样子。

14.食人花

原本狐狸的窝大多是强行从兔子等弱小的动物那儿抢来的树洞或土穴,它们一般不自己动手去掘洞,这主要是因为它们的爪子并没有这方面的优势。

但是我眼前的这只年轻的狐狸看来是想打破常规,它伸出两只短小的前爪,开始蹭蹭的在这两块石头下挖洞,断断续续的干了十天的活,才总算让它满意了。

这只小狐狸并不是记得我,或者对我有任何依恋,而是因为我所在的这个地方灵气比较浓,南木曾经说过,狐狸是一种深具灵性的动物,在妖修中,属于化形率特别高的族群,更不用与灵修相比了。

它每天觅食归来之后,就是乖乖的趴在洞穴内,懒洋洋的闭着眼睛,享受着周围灵气的包围。

我修炼的速度也不慢,与星盘像个黑洞一样,拼命吸收着周围的灵气,虽然绝大部分灵气吸收了过来也无法利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散逸到了空气中,但是这么庞大的数量,即使只吸收到其中的百分之一,也颇为可观了。

我深扎于大地的树根,有许多慢慢的穿透了小狐狸的窝,小狐狸就乖乖的又把土穴挖深了一点,挖大了一点,躺在我的树根旁边,就好像个讨巧的孩子。

不是没有其他感应到灵气的动物来到过这里,大一点的动物,看着这个土穴也只能望而兴叹,而小一点的动物,小狐狸就冲上去与它们打一架,护卫着自己的地盘。

如果遇上没有周围没有任何动物打扰的时候,小狐狸会跑出洞穴,躺在石头上,四脚朝天晒会儿太阳,偶尔的时候,会蹭蹭我的树干,让整棵树在它粗鲁的动作下猛烈的晃动了起来。

这么一日复一日,光阴像深山中的溪水,潺潺流过,留下的是棱角被磨平的卵石。

小狐狸在灵气的滋养下,越来越灵动,虽然还没有踏入真正的修行之路,但是比之旁边那些还懵懂的凭着本能生活的同类却已是天渊之别,连与闯入者打架的时候,也开始挖坑设陷阱,迂回曲折,有一回甚至还真正的狐假虎威了一次,把一头豹子引得与一只老虎给对上了。

我也面临了瓶颈,与星盘慢慢的减弱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好像达到了饱和一样。

那是隔着一层纱就差了一个天地的感觉。

踏过这一步,我就可以真正化形成功,但是这临门一脚就好像遥不可及的星星,看得见摸不着,仅凭着一丝直觉在慢慢的摸索着。

此时,已经过了十八年的漫长时光,这么长的时间,按理说,足以让我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为一棵大树,就算比不上旁边那些树龄动辄百年的巨木,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高不过一米,粗不过儿臂,若不是我确信自己是株乔木,我会以为自己大概是林地沼泽中的灌木。

长得这么慢,让我很是沮丧,以这种速度,也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和旁边这些巨木一般高大。

小狐狸渐渐可以与我交流。

不知道为什么,它对我充满了孺慕之情,黑溜溜的眼睛天真的看着我,高兴起来,还用嘴巴撕咬着我的树叶,它甚至还学会了爬树。

自然状态下,狐狸的寿命一般也就十到十五年左右,但是这只小狐狸,已经活过了十九个春秋,却还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

突破寿命的限制,是成为妖修的第一步。

这森林中当然不止我和小狐狸两个具有灵智,已经化形或将要化形的妖修或灵修。

所以这十几年,没有天灾,却出了几次  。

像小狐狸这样的低阶妖修,自然是不会引起其他生物的注意,因为这天下间,像小狐狸一样的低阶妖修实在太多,只要你本身不是特别珍稀的种类,就不会被注意到,更何况,同类妖修之间,总还有点香火之情在,就好像一般的普通人对于小孩,即便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大多还是喜爱的。

但是因为与星盘的存在,我所在的这个地方就好像黑暗中的灯火一样,吸引着周围具有灵智的生物,飞蛾扑火一样,一批又一批的赶过来,就连蚂蚁都不甘落后,在石头旁边的地下建了个蚂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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