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还是夸张的扑到床前大哭大闹，小风见状急忙喝止，好容易小云终于不哭不闹了，不知道淘气包从哪个人堆里钻出来，又
是一通大哭，哭声响彻天地，哭得我两眼金星直冒，只怕又要当场晕倒。还好萧清泠及时出面，冷冰冰的说了一句：“想让他
死就接着哭，连丧一块哭了也还省事！”这才彻底止住现场的混乱。
后来，在清泠的高调施压之下，屋里的人渐渐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小风小云，淘气包还有……阳爷？这个人怎么也在这！
阳爷初见我，一副对不起我的样子低着个头，也不说话。小风看出尴尬，跟我解释了半天，原来这个阳爷不是姓阳，而是当今
皇帝凌易尘的九皇弟、九王爷凌易阳。我吐血那天，他在我屋里见到了淘气包才认出来，随后通知了皇帝和小风小云。亏我还
以为是神经病发现了我，然后通知他们的。
我还奇怪，这个九王爷要是想纳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想要谁就要谁。可是他却偏偏跑来青丞楼寻欢作乐，是什么原因呢？
但看他趁小风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老实的老瞟向小风，我忽然明白，原来他说的那个跟我很像的朋友，就是小风！
再看小风和他说话时，躲闪和逃避的眼神，想也知道他明白九王爷的意思，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小云倒还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他说他特别后悔，偏要去买什么簪子，害我走丢了，还被卖到这种地方。还说他们拼命找我
，小风因为找不到我还病了一场，后来通报道到皇帝那，皇帝也不遗余力的发动全国的文武百官找寻我们的下落。
一说起皇帝，我就觉得自责。好端端的皇子被卖到妓院，还被开了苞，没能保护好他，无论如何我也有责任。
回头看看淘气包粉粉嫩嫩、光彩照人的小脸，浑然觉得我的深深自责全部都是浪费感情。
聊了半天，我也累了，到底是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虚的不行。萧清泠又是及时出现，把他们四个都赶走了，随后端了药给我喝
。
药很苦，我喝的脸都皱到了一块，萧清泠这小恶魔，丝毫没有同情心，连个糖块都不说给我拿一个，看到我痛苦喝药的样子竟
然还幸灾乐祸的说“连喝个药都这般不情不愿的，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上辈子到底我做了什么孽了，怎么老让我碰见这种
人呢！
喝了药，困劲就上来了，我再也无心和那小恶魔争辩，翻了个白眼就睡下了。这一睡，就是半天，傍晚时分我才醒来。
我现在睡的地方还是青丞楼里、花旦给我准备的房间，现在这个时候，街上也已经华灯初上，青丞楼里渐渐热闹起来。听着门
口走廊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我忽然觉得活得很真实，真真切切的活在这个世界，这个我所知不多的世界。几次在生死线上挣
扎，使我的心镜产生了很大变化，人生在世莫不是随遇而安，若非如此，只想强求，恐怕最后也会落得一个鱼死网破的下场。
怔怔出神之际，忽觉有人轻轻推门，走了进来。天欲晚，看不清来人，我只得出声询问，一问之下，才知此人竟是弄琴。
弄琴每每见我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以为他很讨厌我，事实上，他确实是讨厌我。云雀说是因为淘气包，可我觉得不会
那么简单，至于到底是为什么，他不说我也不可能知道。
弄琴进了屋，也没点灯，轻轻走到床边坐下。
“找我有事吗？”我问。
模糊中，弄琴摇摇头，淡淡道：“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我心中一乐，说道：“怎么了，有心事？”
他没有动作，也没回答我的问题，道：“那天你吐了那么多血，看得我触目惊心。本来听说你又出事的时候，我很高兴，想你
死了算了，可到你这儿一看，我就……”
我奇道：“我来这楼里时间不长，和你也没什么接触，怎么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一听，断然道：“我讨厌花旦处处护着你！”
果然是和花旦有关吗？我又问道：“为何你要和我说这些？怕我抢走花旦吗？”
他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就是觉得找个人说说，心里就不那么难过了。至于为何找你……可能是我觉得
自己亏欠你了，不想你再误会我。”
亏欠？难道就因为他想我死的心思？不至于吧。
只听他接着道：“今天，我跟花旦……表白了。他听了很生气，打了我一个耳光，还把我推出门外……”
“花旦他，难道不知道你的心思？”
“也许知道吧，只是这么多年我没说过什么，他也就当没这回事了。”顿了顿，他又道：“其实我当年和你一样，也是被卖到
这青丞楼的。”
42
“其实我当年和你一样，也是被卖到这青丞楼的。我自幼家贫，父亲又因病去世，母亲养不活我，就把我卖到这楼里，然后改
嫁了。
“花旦比我来得早，当时已经是楼里的头牌了。他人很好，很照顾我们，我们新来的几个都很喜欢和他在一块。我们几个都是
从未经历过妓院里那些勾当，所以也是他帮我们……其中有一个叫岸瞳的人，比我们小些，性子很谦和，为人又质朴，大家叫
他小瞳。
“小瞳很喜欢花旦，常常缠着花旦不放，总是不知在哪捡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送给花旦。花旦不知小童的心思，只以为他年
纪小，粘人，所以什么都由着他胡来。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原来小瞳是爱着花旦的，可后来我知道了，因为我也爱着花旦！
“很久之后，有一天小瞳又拿着一块石头去找花旦，两个人在门口说的好好的，我看见了，可是小瞳临走之前跟花旦表白了，
惊得花旦不知所措，一下把人推倒在走廊上，还回屋把小瞳以前送给他的石头全部扔在小瞳身上，狠狠关了门。走廊上所有人
都看见小瞳硬生生的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把他的石头重新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哭。我看见小瞳这副伤心的样子，心里难过，
跑过去帮他捡，那么多好看的小石头，就像小瞳的心一样，碎的到处都是。
“再后来，花旦把自己赎了，却仍然在楼里管事。从那件事之后，花旦再也没有搭理过小瞳，两人就是见面，花旦也是冷着脸
，吩咐小瞳做什么，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小瞳是乡下孩子，心眼实，从来没这样爱过一个人，花旦冷淡，小瞳只道是花旦讨
厌他了，顿时心如死灰，于是便想到了死。
“我还记得那天是端午节，楼里特别热闹，还挂了彩灯，到处都是红通通的，像是为小瞳送行一样。夜里，我的客人行过了事
就走了，我一直躺在床上睡不着，忽听走廊上一阵骚乱，就出去看看，没想到，这一看就是和小瞳的生离死别！
“那天小瞳喝了很多春药，在和客人行事的时候主动的过分，还不停索求，客人感觉奇怪，就去找花旦来看看，结果等花旦来
的时候，小瞳人已经快不行了。花旦一见小瞳虚弱的样子，顿时慌了，叫喊着去请大夫什么的，紧紧的抱着小瞳。小瞳高兴的
一边笑一边流眼泪，还说他不后悔爱上花旦，也不后悔去死。我当时站在门边流眼泪，心里难过的连动都动不了，只盼着小瞳
能活下来，然后和花旦永远在一块。花旦更是抱着小瞳哭得凶，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哭。小瞳就这么在花旦怀里笑着
去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花旦都闷闷不乐的，还总是盯着小瞳留下的小石头发呆。
“有一次竟让我撞见他在哭，花旦没打算瞒我，他告诉我，他一直都知道小瞳喜欢他，而他也喜欢小瞳，只是我们这种人，每
天都有不同的人陪着，心已经淡了，这种情爱之事说来太轻。而且就算两人在一起了，也不会幸福的，更别说他们还都在妓院
里，根本没有将来可言。他还说，他对不起小瞳，不能给小瞳幸福，还害他枉死，所以以后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以慰小瞳在天
之灵。”
原来花旦竟经历过这种事情，也难为他还能每天笑脸迎客，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想必我就跟着小瞳去了。
弄琴也喜欢花旦吗？花旦又是打了他，又是狠心的拒绝，以前是因为情势，现在确是因为小瞳，难道他就不怕往事重演，不怕
弄琴也寻死吗？
天彻底黑了，我有点害怕，忙叫弄琴点灯。弄琴点了，我却看见了他泛红的双眼，想必他对花旦也是一心一意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他道。
弄琴又是摇头，黯然说道：“不知道。”
“你，不会寻死的吧？”
弄琴看着我一愣，缓缓低下头去，说道：“我不会那么傻。”
我道：“要不要我帮你劝劝花旦？”
他听了又是一愣，双眼竟然流下泪来，道：“不用了，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况且我就要……”
弄琴还没说完，忽然被撞进屋来的萧清泠打断了。弄琴到底准备怎样，他还没说，我本想让他说完再走，可他说：“我的客人
也快到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走了，就见萧清泠冷笑着凑近，轻蔑的说道：“真有本事，竟然把人家弄哭了！”
我摇头苦笑，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胡闹。他见我没搭茬，便也不说，转而问我些身体上的事，随后又为我施针，又喂我喝药的，
忙的不亦乐乎。
他这边刚结束，就见神经病端着饭菜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我细细的看了一眼，一碗稀粥，两样小菜，真是素的可以。不想我刚
一拧眉毛，萧清泠马上幸灾乐祸道：“看什么看，就你这身体还想吃什么大鱼大肉？告诉你，以后三餐必须喝粥，不准吃硬的
、辣的、酸的、凉的、太油腻的、太生涩的、太……钦问，你笑什么？”
神经病放下饭菜，笑道：“你不知道我从来就爱笑吗？”
“哼！”萧清泠白了神经病一眼，接着说道：“记着我刚才说的，若是他饮食上再出了差错，我可不保证还能救活他一次！还
有，他的胃寒气太重，需要调养，待会我开个方子，你去吩咐人抓药熬药。你别光笑，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的小祖宗！”神经病无奈，笑着打趣道：“谁要是娶了你啊，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哈哈哈……”
娶了他？他不是男的吗？
却听萧清泠大眼一翻，道：“去你的！”说着转身出去了。
去你的？他这是叫耍脾气吗？还是小两口打情骂俏啊？他难道和神经病是一对？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神经病抢夺玉佩，是
为了救他呢？
就着小菜，神经病一勺一勺的喂我吃饭，空隙中看他笑着的样子，还是那样温柔，我不禁又想起那晚一室的旖旎，看来这段记
忆要想忘记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你怎么了，尽？”
神经病的突然发问，把我从呆愣中惊醒，我急忙摇头道：“没什么。”
又见神经病一副欲言又止、却又下定决心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听他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我一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都说忘了忘了，你怎么又说！”
只听神经病又道：“我的过去，你没问过，我就一直没跟你提起。其实我这个人……咳，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几乎以为我认错了人，这还是那个笑面佛吗？
我道：“你慢慢说，我听着就是了。”
他听了，抬眼看我，却又迅速垂下，说道：“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爱上了一个人，他和我一起长大，我们关系很好。后来我忍
不住跟他表白了，才知道原来他也很喜欢我。我们一直在一起，很幸福，可没想到他竟然背叛了我，之后独自逃跑了。若是他
因为我对不起他才背叛我、离开我，我无话可说，可是我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我敢对天起誓！他没有任何缘由的就
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整日想他，不务正业，被教里的老辈们数落过无数次，还……”
“等等！”我打断他，奇道：“什么教？”
他呆了一呆，解释道：“哦，我还没跟你说，这七国之内最大的组织就是我苍冥圣教，区区不才，苍冥教主。”
教主？我满脸狐疑的看着他，听着倒是挺威风的，教主，切，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黑社会吧？
见我不屑的样子，神经病正色道：“你不信？还是小看我苍冥教主？”
哟，还生气了，这就跟我摆上教主的架子了啊，跟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小人物较真，算什么能耐了！但是，管他什么教，又是
教主的，说正事要紧。
于是我道：“我岂敢小看你，只是不明白你的这些事罢了，你接着说吧，说到哪了？”
他见我服软，也不再跟我计较，只小声道：“我恨死他了！”
我微微一笑，催促他道：“然后怎么了？”
他见我一笑，顿时一皱眉，一撇嘴，郁闷道：“我在说这么让人痛心的事，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不许笑！”
……
“我不笑，不笑，你快说吧！”可累死我了！
他这才继续道：“他这一走，就再无音讯，我痛苦不能自抑，便出去寻欢作乐，处处留情，然后再狠狠的抛弃他们。我想只有
这样才能稍稍减轻我心中的痛楚，所以，我才那样对你，害你……”
原来是这样，我又问他：“那你为什么不赶我走，还让我留在你的院子里，后来还跟我道歉？”
只见他眼里精光一闪，便又恢复笑容，对我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文雅一笑，拍了拍我的头，说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在我眼里你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就是了。”
不同吗？为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甚至他那文雅的笑容里也有那么一些不易察觉的阴险，难道，他这话里面
还有什么内容不成？
我仔细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事与愿违，他的表情始终如一，淡淡的微笑着，一如我初次见他。难
道是我多心了？
“我有点累了，想睡了。”我说。
他便笑着退了出去。
43
他走了之后，我躺在床上，慢慢的回想着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生的事。
从小云第二次来我家找我开始，我就卷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漩涡。先是进宫见小风、见皇帝，然后又被神经病掳到他的园子
，和神经病有过一些什么之后，小风说他想跟着我，再之后就是被卖到这青丞楼，发生了很多事，直到现在神经病和小风小云
都找到了我。
一切看起来都是被逼无奈而且顺理成章。但仔细想想，在园子里，皇帝轻易的把小风让给我，还给我官当，让我衣食无忧，这
似乎和小云当时和我说的有很大出入。确实那天下午我一直在睡觉，不知道小风和皇帝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一下午的时间就
能让对小风那么执着的皇帝松手，小风的能耐未免太大了些。再说神经病这边，他说他和舞绫认识，舞绫见我不行了便联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