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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蝎 下——by陈小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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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应过的,他答应过杜知书会等他,答应过杜知书绝不离开他的。

「又是何必……」

小鱼乾虽白目又常有蠢行,但旁观者清,况且他三百年的资历也不白混的,眼前这情况他一目了然啊……

一个是放不下他师兄的寡断之人,一个是全心全世界就只有对方一人的僵尸,谁注定要吃大亏,谁注定辜负谁,哪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林百川脸上那始终淡然的神情,与其说是冷静,更不如说是一种带了绝望感的无可奈何……二十多年来总是气傲又单纯的年轻人,他可曾遇过什么叫做失落和失望?强撑着精神安慰着杜小蝎的同时,他是否也懂得怎么自我安慰?

杜知书那没脑袋没神经又死没良心的,他师兄那厮又那苛薄样……留下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委屈和隐忍等着林百川。

林百川见小鱼乾噘着嘴面色泱泱不快的样子,想到先前他和杜若水处得不愉快,怕是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于是体谅地说道:

「你可以先离开。」

「离开!?」小鱼乾漂亮的眉毛一挑,咬牙切齿地说道:「杜大天师还没给我找到一个八字和样式好的鱼身体耶,我这么离开不便宜了他?我也不走!」

老子不走,至少两个对两个,要林百川受了委屈什么的,至少还有人帮着他叫嚣壮声势!

小鱼乾打定主意,就迳往那小草房走去。

草房像是多年未有人进出了,门一推开整个烟尘弥漫,草屑飞满天,堆放的一些花盆铁橇也是破得破锈得锈,除了门以外也无其他的窗户,昏暗低矮,霉味四散。

小鱼乾一看脸皱成了包子,这环境有够差,比他们途中暂宿的山洞还差!

可林百川却什么也没说,在院子里捡了只破烂扫把稍微整修一下,便动作迅速手脚俐落地收拾打扫,再弄些干净的乾草乾叶来铺着,没多久就给他收拾出一块可坐可卧的小空间来。

打理完毕,看离天明还有些时间,他又出去弄了些野味回来,生火做饭,一些给小鱼乾解饥,一些放在火堆旁温着,怕杜知书早上肚子饿了没东西吃,给他当早餐留着。

「干嘛留?你想着他也许他根本没惦着你,你帮他留了他也不见得来吃,说不定人家师兄给他准备了好料相迎,说不定他光是照顾他师兄就废寝忘食!」

小鱼乾看他那体贴的行为,看得忿忿难平,虽知伤人,但忍不出这讽刺刻薄的话就脱口而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料到林百川却这样回答,回答完后还拿了大片的芋叶小心翼翼将饭菜遮盖好挡灰尘……

弄完后,才爬上那堆乾草堆,脱了外袍盖住头脸,翻身睡去。

小鱼乾无言地望了望留在火堆旁的爱心饭菜,再看了看那蜷缩在阴暗墙角边草堆上修长的身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情爱,哪个不都是自找的?还能怪谁?

小鱼乾在心中暗自决定,他这辈子,绝对不要爱上哪个谁,绝对不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悬在另一个谁的身上……那种自讨苦吃的事情,他小鱼爷绝对绝对不碰!

揪着胸口衣襟的十指几乎要掐进那单薄的皮肉中,牙齿被他紧咬得嘎嘎作响,却没有任何一丝痛苦的呻吟或哀声从齿缝间溢出,身体深处的疼痛几乎是要冲破皮肉狠狠窜出,连那泪水都不受意识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但他却忍着,弓着身子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疼痛。

每日,每个日出和日落之时,每一次阴阳相推替换之际,就免不了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这都是他应得的……杜若水知道,这都是他以妖邪之术强取了他人生命的后果,而他这早被剧毒侵蚀得残破败坏的躯壳无力关住如此鲜活的命,那不属于他的命,不断叫嚣着要脱离……

他并不害怕死亡,死一次也是死,死两次也是死,死亡的滋味,他早就尝过了。

可他害怕再死一次,就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他朝也思暮也想的人了……更别提那奢望了二十几年的相守,而冰封埋藏了二十几年的深刻爱恋,也再无解冻的一天。

再见不到杜知书的脸,见不到他的喜怒哀愁,见不到他关心的表情,委屈的小脸蛋,还有那总是为了点小事就漾泪的眼睛……

杜若水害怕地睁大眼睛,从床上爬坐起来,从床内侧翻出了一个布包裹打开,也不顾里头的东西散落满床,慌慌张张地在杂物堆中搜出了一面铜镜。

那面铜镜,是从前他们师父为一户富贵人家看风水时收受的礼物,据说是有点背景的古镜,用来驱邪镇煞最佳,师父死后,杜若水便将这面镜子收为己用。

他不讲究自己的样貌,自然也不是拿它来梳妆打扮,对甚么古文物的价值也没兴趣,只是古镜有灵气,最适合拿来当法术的媒介……

他用袖子将镜面擦了擦,以食指轻轻点上了镜面,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低吟的咒语声中,原本光滑平整的镜面竟如水面般起了波波涟漪,以他的指尖为中心,一圈一圈往镜缘扩散出去。

心有所想,镜有所映,他心中所想的人,永远就只有一个,他想要透过镜术见着的,也总就只有一个……

然而镜面的波纹尚未平复,杜若水突然想到了甚么,他抬起头,望向了床边的桌几,几上一壶壶口还冒着白烟的热茶水,一个茶碗,一面摺得整齐的毛巾摆在桌上。

再低头看了看床下,他的鞋子整整齐齐地在一边摆着,一盆炭火在床边,里头几块木炭闷烧着,室内因此暖活了许多,但却不闷热,原来那原本被他关得密不通风的窗户开了个细小的缝,日光从那隙中窜了些许进来,让他看得更清楚,无论是窗台桌椅地板,他因受伤生病而无力打扫的这间房间,已被人仔细地清扫整理过了。

他回来了,不是梦。

他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了,所以,再不需要用这镜子……

他将手指缓缓地从镜面上移了开来,那一圈圈的涟漪逐渐缓了下来,最后镜面恢复了光滑平整。

镜子映出了张脸,俊秀却病态得苍白,清癯的双颊和微陷的眼眶,更显得那双眼睛深邃若潭。

这张脸……这个人……是他自己吗?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了?上一次像这样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两个小小的孩子,手揽着手蹲在一条独木小桥上,双双低头望着清澈河水,水面上映着两张小小的脸蛋。

「兄兄,兄兄!」较小的那个孩子指着水面的倒影,口齿不清却开心地手舞足蹈欢叫着。

「小心别掉下去了!」较大的那个孩子紧紧抓着另一个孩子的小手,就怕他一不小心摔到河里去。

他心肝宝贝的师弟,从还是襁褓中就是他呵护着照顾着、把屎把尿喂吃喂喝拉拔大的小娃儿,他人生中唯一在乎的人……两岁大的娃娃身体不算健壮,要掉到水里头免不了又是一场风寒,而且师弟那么小,就算这河浅淹不死人,吓坏了又怎办?晚上作恶梦怎办?

师弟胆小又爱哭,所以他更要好好的保护他别让他受伤受怕了,尽管他自己本身也才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却深信保护师弟是他最要紧的任务。

「兄兄,兄兄啊!」小孩指了指河里的倒影,又指了指他,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那是我。」轻轻摸了摸小师弟的脑袋,他也笑了。

小师弟学说话不怎么伶俐,一岁多时还不会讲个字让他担心极了,他每天教每天教,好在最近终于开始做些简单的仿说了,虽然口齿含糊咬字不清,但他还是听得开心,特别是那句「兄兄」,那专属于他的称呼,那童稚的声音包夹着无数的依赖、撒娇和亲腻,听在他耳中,只觉这世界上莫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那个是你,知书。」他牵着小师弟的手,一起指向了水面上另一个倒影。

「兄兄,和猪猪。」

「嗯,师兄和知书。」

「唧唧?」小师弟仰起了小脸蛋,带着询问的表情望着他。

「嗯……一起,师兄和知书,我和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勾勾?」

「勾勾。」他伸出手指,和小师弟的手指,勾在一块。

怎么能分开呢?这个孩子的名字是他取的,这个孩子是他从路旁的草堆捡抱回来,苦苦哀求着师父收留的,这个孩子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一阵风吹过,几分寒意挟着河上的水气袭来,他连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小师弟的肩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离开了河边。

「喜欢,猪猪,喜欢,兄兄。」

小孩整个挂在他胸口,四肢紧紧缠着他,撒娇地把小脸蛋在他的颈间摩蹭着,含糊不清地咯咯笑道。

「我也喜欢你。」

打从第一眼见到他还是个脏兮兮被虫子咬得厉害的小婴儿那时开始,一天一天,看着他逐渐长大,越来越多的在乎,越来越强烈的独占和喜欢……

他简直没办法想像会有分开或失去的一天,更没办法想像自己会有不喜爱他的一天……

「离我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免得我见了你,又忍不住想要对你好。

「真的很讨厌。」

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连好好的保护他都做不到?三番两次害得他倒霉受苦?

「难吃极了,看着你我就吃不下!」

看着你挨饿,再好吃的食物,都觉难以下咽……那些扔掉的食物,就不能算是我给你的吧?我没有对你好,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吃才扔掉……

「那么丑的帽子,我才不要。」

傻子,拜托别再做了,手都流血了……

「拜托你那丑脸也遮一下。」

遮起来,就不会被其他人见着,就不会被其他人嘲笑欺负,就不会再听到那些伤心的话,不会因此难过落泪,他就不会想要安慰他,然后又伤害了他……

「把你的脸遮起来睡,免得半夜醒来吓到我。」

每回半夜醒来,看见杜知书那毫无防备的清瘦脸蛋,他几乎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描绘那让他牵挂的五官……

「真高兴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师父虽然死了,但那困了他多年的诅咒还在……只要他对谁好,只要他对谁表现出喜欢的情感,对方就会因此而不幸……

这么多年来,杜小蝎总是不幸总是倒霉,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都是他害的。

所以他用恶毒的言语来回应他,用冷漠的表情来面对他,用苛薄的态度对待他……

见他伤心,自己也伤在心,看他难过,自己更加的难过……可总比害他受伤或遇到灾祸好吧?

只是,就算用尽了恶毒和冷漠,竭尽所能地掩饰,都无法掩饰自己心中对他强烈的情感,结果是一次又一次,见着小蝎子受苦受难……

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就不会受到那诅咒的伤害了吧?

师父死了,我也快要死了,真高兴不必再害你受苦,你也不会因为见到我的死亡而感到难过。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赶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杜小蝎。

但当毒开始发作起来时,他又牵挂得不想死……

小蝎一个人,可以过得顺利吧?

他那么傻那么笨,遇到困难能够自己处理吗?

瘦巴巴的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病着了怎么办?

牵挂着杜知书的一切,思念着杜知书的一切,这些牵挂和思念,让他好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想办法活下去,想办法破除那该死的诅咒……

他们打过勾勾,他们有过约定,不能就这样死去,他们要在一起,不能放他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74

杜若水勉强撑着疲乏的身子下了床,穿上了鞋子,稍微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用桌上的毛巾抹了抹脸,喝了杯温茶,这才走出那间卧房。

小小的正厅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杜若水回想起了从前的光景,年幼的杜知书拿着抹布,垫着脚却怎也抹不到桌子正中心,又不敢站上细长的板凳,只好整个人趴挂在桌缘挣扎地抹那呆样子……

几次看不下去,恶毒地骂了几句「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抢过抹布帮他把桌子给抹了……

看着他被骂得眼眶红红委屈地站在一旁,杜若水真想一把将他抓过来搂进怀中安慰,真想将他那双冻得裂开的小手握在掌中暖和着,真想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揽来帮着做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斥责他,绷着脸羞辱他,最后擦完了桌子还得用力地将脏抹布扔到他身上去……

还好,还好那些都过去了……

小蝎子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连桌子中间都擦不到矮小瘦弱的孩子,隐藏于他身上那么强大的能力一旦不在受到封印,定能对抗束缚了他俩二十多年的诅咒……

终于,他也能够有这么一天,不用再伪装自己,能够和自己所深爱的人两情相悦在一起,过着幸福而简单的生活……

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开心……应该是很开心吧,他微眯着眼望向阳光普照的院子,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他差点站不住脚,而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愉悦的情绪,莫名的恐慌从骨子深处缓缓地溢流出来,宁静的四周除了间歇的虫鸣和树叶沙沙声,他彷佛听到了细微却尖锐的冷笑声,在嘲笑在质疑,在说「杜若水啊你怎么可能得到幸福」之类的话……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在做尽了各种伤天害理的事后……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连幸福是什么滋味都不懂……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杜若水这三个字,说不定注定和幸福永远都无法做连结……

「不会的……」

不会的……小蝎子都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还有什么能够拆散他们的?

不会的。

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无力地往凳子上一坐,扶着额头将整张脸埋入掌心,强自忍着那几乎要逼得他落泪的惶恐……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就这样在那坐了不知道多久,日头逐渐偏西,他缓缓地抬起脸,茫然地望着院子,一如平日那样,空空荡荡,毫无人烟,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卷了几个破碎的漩,聚了,又散……

聚了,又散。

他站起身,推开厅堂的门往院子走去,环顾了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院子西边的小草房。

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草房外,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了一小角,草房内阴暗依旧,但似乎是被打扫整理过。杜若水的视线在小小的草房内扫了一周,最后停留在那个铺着草堆、离门边最远的角落。

他的小师弟在那堆草上睡得香,虽然一脸劳心劳力后的极度疲惫,但那张睡脸满是安稳和松懈,挂着口水微扬的唇更洋溢着淡淡的满足微笑,屈着身子搂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紧紧地、全心全意地,似乎连在梦中都不容谁将他和那人分开……

而被他抱得紧紧的那位,整个头脸盖着看不清楚面貌,但光是从那修长的身形,以及近乎宠溺般圈搂着杜知书身子的姿态,杜若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杜若水没再多停留,反手又将门板带上,悄然无声。

可那不知从哪窜出的嘲笑声,轰轰然地不再细微,一声又一声像是雷一样炸开在他的脑中耳中,一声一声地对他叫嚣着、笑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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