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架小，显得格外纤细，再加上肤色偏白，实在没法跟他的性格划上等号。陆扬的视线一直停在他身上，心里似乎有一股无名火烧将起来。陆扬立马转身换衣服，如果再多看一眼……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成绍和：“切，跟他们游泳的时候，许多夸我身材不错的啊，不带这么小看人的啊。”
陆扬等成绍和换好衣服才转身看他：“是挺好的。”腰虽然瘦，但十分柔韧，腿上的肌肉也很匀称。
成绍和扬起头：“马马虎虎啦。”
陆扬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两个人一起走出更衣室，成绍和凑到他身边问：“喂，你见过陆影没穿衣服的时候吗？”
陆扬没吱声，成绍和说：“你们兄弟两个真不一样。”
陆扬问：“哪里？”
成绍和想了想说：“我也说不上来，如果你是闷骚，他就是暗贱。”
第七章：咫尺
陆扬对成绍和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运动器材那里活动筋骨。成绍和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一阵，心里自言自语：有玩头，江湖传言你对我有意思，你就装吧你。
成绍和不甘示弱，趴到地上做了百来个俯卧撑，又来了会引体向上，直到身上冒出汗才满意。
陆扬扫了他一眼，正对上成绍和看他的眼神。若换到以前他也许还会有些闪躲，但这回却坦荡地迎上去。成绍和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问陆扬：“活动开了吗你？”
陆扬别过头，甩甩手腕，踢踢腿，低声说：“好了，你？”
成绍和摆了个进攻的架式，回旋腿踢的虎虎生风，开始朝陆扬进攻。陆扬迅捷闪身，劲腰一躲，成绍和十分得意的架式顿时被化解。成绍和不服，又卯足劲来了几回，结果一一被陆扬破解。
成绍和混混似的拍拍手：“哟，不错。”
陆扬笑笑：“过奖。”话音未落，他趁成绍和一个不留心，利索地将他撂到地上。为了防止成绍和摔到头，陆扬使了巧劲，手一直护着他的脖颈。
这姿式有那么点怪异，成绍和吐槽道：“老子不是妞！”
陆扬搁在他脖颈的手瞬间有点松，成绍和朝他眨眨眼，陆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成绍和的脚已经利索地踹到他腰上。陆扬的身体往后倒去，成绍和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他拍拍手，得意道：“嘿，刚才那脚怎么样？”
陆扬苦笑着揉揉腰侧，赞赏道：“反应灵敏，控制到位。”
成绍和拿手指掏掏耳朵，其实当面被夸奖还是有那么点不好意思的。“还有呢？”
陆扬说：“没有了，我语文不好。”
成绍和得意洋洋道：“那我教你，其实呢，玉树临风，风流潇洒，帅到掉渣也是夸人的。”这几个词儿哪学来的，成绍和也忘了，他没上过大学，他是文盲。
陆扬说：“好，那我一会夸你。”他说着脚已经朝成绍和踢来，成绍和忙侧身要躲，奈何陆扬突然改变主意，原本的回旋踢顿时变成了横扫，成绍和不幸中招，摔了个四脚朝天。
陆扬居高临下地问他：“那这样呢？”
成绍和朝他竖拇指，赞道：“够阴，其实陆影才是明骚呢吧。”
陆扬朝他伸手：“起来，教你点好玩的。”
成绍和拽住他的手借力站起来，陆扬转身朝里面的跆拳道室走去。成绍和迈着八字步跟在他后面，门被他关上，偌大的跆拳道室就他们俩人。
陆扬走到一个沙袋前，甩甩手腕，成绍和正想着他要做什么呢，便见陆扬一套拳头打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好看！成绍和在心里暗暗赞赏道。陆扬打的越好，他心里就越痒，像有沸腾的热血来回翻滚似的，看陆扬的目光自然与往日不同。想到这里，又窃窃自喜：切，拳打这么帅的人暗恋小爷，好有成就感啊。
陆扬一套拳头打完，见成绍和正看着他，便问：“想学吗？”
成绍和漫不经心的踢了踢面前的沙袋，斜眼看他：“你肯教我吗？”
陆扬说：“只要你耐打。”
成绍和拍拍手：“成交！我从小就是被我老爹揍大的，还怕你这点儿，切。”
陆扬脸部坚毅的线条透出丝丝暖意，仿佛秋末最讨喜的阳光，不温不凉，一派隐忍的明亮。许多年都没怀着这样的心情打拳了，以前只要动手，就必须把对手打趴下，现在那股狠劲儿……因为换了对手，所以再也使不出来。
陆扬说：“把你以前学的拳，打来看看。”
成绍和最喜欢在这方面展现自己了，他十分配合，其实是故意耍帅。
陆扬看完，给了四个字的评价：“花拳秀腿。”
成绍和挺得意的事儿被这样评价，他立马不服了，几步闪到陆扬前面，拉开架子就要揍他。
陆扬见招拆招，成绍和累的气喘虚虚，陆扬气息依旧稳定如初，最后制住成绍和的胳膊道：“服吗？”
成绍和大力挣扎：“不服！”
陆扬手上的劲暗暗加重，成绍和疼的直抽气。陆扬继续问：“服吗？”
成绍和呼气，陆扬以为他要服软，刚想着要不要放开他，没想到成绍和一口咬到陆扬手背上。陆扬乍然一痛，手下意识地放松了些，成绍和趁机逃开。
陆扬皱眉看了眼手背上的一排牙印，成绍和强词夺理：“兵不厌诈！”
陆扬一扫平日的沉静言和，他活动活动手腕，如敏捷的猎豹一般蹿到成绍和面前。成绍和几招就被撂倒，陆扬朝他勾勾手指：“起来。”
来回几个回合后，成绍和的凶野劲儿也被勾出来。他即便知道自己与陆扬之间有差距，但每回摔倒后依旧站起来。站起来一回，就比摔倒前要强一点。
将近两个小时下来，成绍和如虚脱一般，倒在海棉垫子上就像死过一回。陆扬亦被他缠斗的累极，成绍和虽然技不如人，但有个很要命的地方，他敢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就算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拳头。
陆扬坐到他身边，看了眼正在喘粗气的成绍和，问道：“很累？”
成绍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废话。”
陆扬说：“身上的伤，晚上回去要擦药酒。”
成绍和仰天长叹：“妈蛋的……有几年没跟人这样打过了。”
陆扬没应声，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想。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很久以前的事，断断续续的拼凑不成完整的画面。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也就这样了。
成绍和缓过气来，支着胳膊肘儿侧身看他：“喂，我发现你打拳时跟变了个人似的。”
陆扬低头看他：“有吗？”
成绍和反应快，脑海中立马浮现两个词儿：“打拳时像英雄，平时像狗熊。”
陆扬问：“就这个印象？”
成绍和眨眨眼：“不然呢？”此话一出，他就等着陆扬默认呢，没想到陆扬却说：“你再试试？”
成绍和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哦嘞？你就算把我揍死，我也想不到你会说这话啊。”
陆扬的眼神顿时沉下来，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刚抬起手，又发现这动作怎么看都不自然，便作罢。
成绍和虽然平时有点荒唐，但从他记事起也跟着他老爹经历了不少事，精的跟猴儿似的。陆扬一个动作，他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心里忍不住偷乐：想摸我啊，押一年的零花钱，赌你不敢。
陆扬果然将手放回自己膝盖上，成绍和在心里暗乐：哦嘞一年零花钱够吃很多好东西哪。输给你？一边儿美去吧。你敢摸我，我就敢摸陆影的屁股。现实情况是，他不敢，他只会嘴上占占便宜。
见陆扬不说话，成绍和率先打破这沉默，问道：“你跟陆影也这样一起打过拳吗？”
陆扬摇头：“我跟他不是一起长大的。”陆扬八岁那年，他们就被不同的人领养了。陆影比他晚出生一分钟，所以他当了哥哥。陆影那家伙，一直说是30秒来着。
成绍和仔细打量他一阵，得出结论：“你俩不一样，你吧，虽然表面挺冷的，但内心挺热。”
陆扬看他：“嗯？怎么说？”
成绍和悠闲地将胳膊当枕头枕到脑后，说歪理：“陆影就打不出你这样的拳，他没这股冲劲儿。他比较像狐狸，喜欢躲在暗处窥探。而你嘞？你喜欢正面给人拳头。”
听完他的分析，陆扬忍不住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成绍和显然对他的表现十分不满意，问道：“就这样？”
陆扬说：“你比我想像中懂的还多。”
成绍和得意的拍拍手：“虽然我老爹整天说我是狗儿子，其实嘛，我是像狗的老虎，呼~”成绍和从嗓子眼里发出来个音节，在模仿老虎的咆哮声。
陆扬扫了他眼：“可惜现在虎儿子起不来了。”
成绍和顿时怂了：“喂，不带这样的啊我说。”
陆扬利落地站起来，伸手拉他：“今天就练到这吧。”
成绍和扯住他的手，才稍微一动，浑身散架似的又酸又疼。陆扬使劲把他拉起来，问道：“还能走吗？”
成绍和说：“这不废话吗？切，这点小事对小爷来说，简直是开胃菜。”
陆扬松开扶着他肩膀的手，成绍和哎哟一声差点跌倒在地：“喂——做人得有良心啊我说。”
陆扬低头闷笑，就是这样轻松的心情。原来相处起来，是这样简单快乐。
两个人进了两间浴室，两间浴室是对门，能听到对方那边哗哗的水声。成绍和正在哼歌，也许不是，反正传到陆扬耳朵里的时候，全变成了一点规律都没有的调子。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发淌向结实的胸膛，陆扬伸手摸摸结痂的伤口，有种木然的潮湿感。他以前当过兵，由于退役后没怎么再练，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不过，他以前所有的资料全消失了，这连成天都不知道。
陆扬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对门突然打开了，成绍和探头看他：“那个，我忘记拿浴巾了，衣服也湿了，你帮我找件吗？”
陆扬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他，成绍和稍微有点不自然地往后退了退。他皮肤本来就白，被热水一熏，更是白里透红，那种感觉，有点情欲初上的招惹。
陆扬点头：“哦，好的。”
成绍和看着陆扬朝更衣室走去的背影，朝他狠狠地竖了个中指。妈蛋的！看嘛看！心里忍不住得意：长得好看啊，长的好看还不带人看啊？嘿嘿，出发点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一会陆扬就帮他拿来了浴巾，成绍和打开个门缝，陆扬递进去。他心想，刚才脱衣服时怎么不见你这样？陆扬顿时回过味来，问道：“身上很多伤？”
成绍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你大爷的！少说句话会死啊！”
陆扬看着手上的衣服苦笑，成绍和呼地一声拉开门，劈手夺去他手上的衣服。陆扬心里想，虽然今天一直是自己在赢，其实这滋味，比输还难受。
第八章：秘密
成绍和现在浑身酸疼，他靠着浴室的墙，慢吞吞地穿着陆扬给他找的衣服。心里自言自语地吐槽：妈蛋的，今天倒了王八霉了！
陆扬见他许久不出来，便低声问道：“穿好了没？”
成绍和哼了几声：“马上！”
陆扬看着磨砂玻璃上映着的削长身影，无法挪开视线。这时成绍和突然拉开门从浴室出来，斜眼看陆扬：“喂……”
陆扬抬眼看他：“嗯？”
成绍和挠挠光头：“谢谢你的衣服。”陆扬放在这里备用的衣服穿在成绍和身上有点大，成绍和挽起黑色衬衫的袖子，露出光洁匀称的手臂。
陆扬扫了一眼，上面还留着青紫色的伤痕。陆扬问：“疼吗？”
成绍和大大咧咧说道：“什么啊！”
陆扬指指他的胳膊，成绍和唔了一声：“大爷的，你当小爷纸糊的啊！”
陆扬闷声笑：“对我来说，其实差不多。”
成绍和想抬脚踹他，可没抬一半就疼的嗷一声放下，朝陆扬愤愤道：“滚边儿。”
陆扬笑着看他：“别乱动，不然明天会更疼。”
成绍和瞪他：“笑屁！”心里不禁想：陆扬，你就是这样暗恋人的？不如……成绍和计上心头，朝他勾勾手指：“陆扬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陆扬凑过去，成绍和拼着身上最后的劲儿，纵身跳上他的背，胳膊使劲搂住陆扬的脖子。陆扬的背一僵，呼吸间全是成绍和身上的沐浴液味。陆扬适应了好大会，才算自然地揽过成绍和的腿弯，生怕他摔下去。
成绍和显然很得意：“切，赢了怎么样，不还是你背我。”
陆扬没应声，只是低头笑笑。出了健身房，被带着凉意的秋风一吹，成绍和忍不住打个喷嚏。陆扬侧头问他：“冷？”
成绍和说：“我过敏！”
陆扬问：“我送你回去？”
成绍和：“就这样背着我？我说得了吧你，怪娘们。”成绍和边说着边从陆扬背上跳下来，落地时像浑身散了架，疼的他嗷的一声。在心里叨叨：占点便宜就行了啊我说。
陆扬的眼神在黄昏氤氲的薄薄湿气中显得格外温柔，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但此刻，他真希望自己有点什么。可以开怀的笑，甚至还可以做上点荒唐的事。再不着调一点，像成绍和那样去剃个光头。这样的鲜活感，他特别向往。
成绍和见他不说话，抬脚踢了踢他：“喂，生气了？”
陆扬笑着摇头：“没有。”
成绍和摸着下巴抬头看天，似乎在盘算什么事，然后看着陆扬说：“道上的朋友都说你喜欢我。”
陆扬抬眼：“哦？”
成绍和佯装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陆扬表情并无异样，便亲热地勾住他的肩膀：“我说嘛这肯定是谣传，好哥们儿，与其跟你处对象，还不如给你出主意，让你去追别人哪！”
陆扬笑了笑：“好主意。”
成绍和叹气：“嗨……像我这样的谁稀罕谁眼瞎。”话锋一转，温柔地看向陆扬：“你眼睛比陆影好看。”其实他心里早已得意忘形，并仰天大笑三声：小爷是情场高手，哈哈哈。
陆扬只有苦笑的份，这事搁他身上就这样自然。脸皮厚，不害臊，人没费什么工夫就把他心底的事看明白了，并且转弯抹角地告诉他，他们是哥们。然后，就该各回各家了吧。
果不其然，成绍和说：“那什么，这么晚了，我老爹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嘞，改天再练。”
陆扬只有点头的份：“好，那再见，路上小心。”
成绍和颠着步子，晃晃荡荡地走到路边去打车。他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六，七……回头！切，哪有陆扬的影子，比他蹿的都快。你就这样暗恋人的啊？滚妈蛋的，你暗恋猪去吧你。
成绍和坐在车里，一直在寻思陆扬，以前没怎么关注过他，其实还蛮有意思的。拳打的这么好，什么出身？不会以前是打黑拳的吧？成绍和赶忙制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再想下去陆扬就成FBI了。
成绍和让司机在往成宅去的十字路口处停下车，他使着巧劲儿从车上下来，心里暗暗骂陆扬：妈蛋的，打的真狠。合着我以前觉悟性太低，给报复了？心里冷笑，哼哼，明着打不过你，玩阴的你肯定玩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