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我？”陆扬试探着问道。
“不认识，”成绍和摇摇头：“我说你这人有毛病啊，我要是认识你，还问你？”
“你今年多大了？”陆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他突然想到帮成绍和处理伤口的医生说的话，难道真的是失忆了？
“十七啊，怎么了？”成绍和翘着二郎腿，爱搭不理的说。
“我……没什么。我去买饭，等会要去医院换药。”此时的陆扬太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十七？他认识成绍和的那年他刚好十八。也许是老天故意捉弄，竟然让他的记忆停在了十七岁。
“哦，你去买吧。”成绍和说：“记得买点好吃的啊，等我回家了就还你钱。”
“好，你别乱动。”陆扬一边叮嘱一边带上门出去。
到底是坐在楼下抽了几根烟，他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明明应该侥幸，但他内心却更加不安。已经是冬天了，这个北方小城的冬天格外的冷。陆扬的手指被冻的发麻，僵硬地握着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地下满是烟蒂，烟灰被干冷的冬风刮走，那寒意恰似从树上落下的干枯树叶，莫名的让人心寒。直到浑身冻透，陆扬才狠狠呼撸把脸，起身离开。
带着痛苦的记忆和一个几近忘掉所有痛苦的人走已经错落成形的路，到底是老天的恩赐还是处罚？陆扬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再抱头痛哭一场。
全错了，不管以怎样的方式相逢，都错了。人性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懦弱，卑微，不甘，贪得无厌，不懂珍惜……随便哪一种，终其一生都弥补不了它带来的遗憾。
这个冬天很冷，但与陆扬此时的心情比，已然成了陪衬。那不是绝望，那是求不得，那是比绝望更鲜活的东西。随着氧气进入血液，流走过心肝脾胃肾，各大神经，连最小的神经末梢都不肯放过。
要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人？爱的？恨的？羡慕的？还是得过且过的？他竟然可以这么轻松地忘掉想忘掉的事情。
陆扬回去的时候路灯恰好次弟亮起，听说这个城市冬天会下很大的雪。陆扬从小就没见过大雪，孩子时期的他曾是很期待的。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正开着电视，是机器猫。
“我要有个蓝胖子就好了。”成绍和说：“我老爹再罗嗦我的时候直接点他哑穴。”
陆扬将带来的吃食放到床头桌上，又将枕头立起来，扶成绍和倚在上面。
由于头上的伤很疼，成绍和不敢乱动，只能顺从地任陆扬摆布。陆扬舀了勺粥喂到他嘴里，低声问：“烫吗？”
“还好啦，”成绍和漫不经心地问他：“我们很熟吗？但我似乎以前从没见过你。”
“吃饭时不能说话。”陆扬说：“等你吃完我再回答你。”
“切，屁事儿真多啊。”成绍和说：“说吧，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看你顺眼。”陆扬说：“满意了吧。”
唔，成绍和有点不好意思地掏掏耳朵：“算了，就相信你次吧。”
“喂，你为什么救我？”成绍和又问。
“你问题真多，”陆扬说：“哪有为什么，想就去做了。”
“闷葫芦，最讨厌这种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成绍和的嘴角沾了些粥渍，陆扬拿纸巾帮他擦掉。
“你干什么的？别碰我，都是男的，不得劲！”他对陆扬刚才的举动有些不满，跟你很熟吗？
“待业中，正准备开家店。”陆扬现在真有这个打算，已经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了。
“做什么啊？说出来听听。”成绍和说：“虽然我跟你不熟，但我老爹说可以从一个人的职业和喜好上判断这个人的性格。”
原来十七岁的成绍和是这样和人相处的，陆扬想了想说：“开家蛋糕店吧。”
“唔……你会做蛋糕？”成绍和瞪大眼睛：“这些不都是女人们做的事吗？！”
“你老爹没和你说过吗，职业没有性别之分。只要想做，总会做好的。”陆扬说。
“嗨，”成绍和摊手：“改天做点我尝尝，如果好吃，让我老爹给你打广告。”
“你老爹很厉害吗？”陆扬故意问。
“当然！”成绍和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真好。”陆扬由衷的说：“你老爹肯定很威风。”
“超威风啊，除了蓝胖子之外最爱的就是老爹。”
听着这一切的陆扬苦涩的笑了笑，如果成绍和没遇见他，大概人生会很幸福。
第二十六章：溯回
一个月后。
成绍和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头上的伤口留下一小块丑陋的疤痕，被渐渐长出来的头发遮住，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到。这个北方小城彻底进入寒冷的冬天，长长的街道上一派萧索，出行的人们裹的像只熊猫。
昨晚天气预报上说这两天会有雪，果然傍晚的时候天空开始飘下零零碎碎的雪花。陆扬站在门口往外瞧了一眼，成绍和从他身后凑上来：“下雪啦？”
“嗯，是啊。”陆扬低声说：“又要降温了。”
“那我过了冬天再回家吧，好不容易跑出来一回。”成绍和说：“前两天跟老爹寄的信不知道他收到没有，不过算了。喂，”成绍和斜眼看陆扬：“为什么要收留我？”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陆扬总是这么回答。
陆扬如愿以偿的开了家蛋糕点，在这条街的最深处。门前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光秃秃地站在那里，像个手无寸铁仍倔强的保家卫国的战士。
“你这人真无趣。”成绍和将腿翘到桌子上：“快闷死了啊！”
陆扬走到他身边，把他的腿从桌子上拿下去：“好好坐着。”
“你管我，切！”成绍和翻了个白眼：“告诉你啊，以后小爷的事少管！”
“……”陆扬把刚烤好的松软面包从烤箱里拿出来，递给成绍和一块：“尝尝喜欢么？”
爱搭不理的接过去，成绍和漫不经心地咬了一口，既软又香，还有鲜奶的奶香味，徘徊在唇齿间久久不散。“挺行的嘛，”成绍和说：“还不错啊。”
陆扬微微笑了笑，又倒了杯牛奶给成绍和：“吃慢点，别噎着。”陆扬看了眼自己的手，他以前从没想过这双拿枪的手有一天会做蛋糕。是带着补偿的心理吗？也许吧，谁又说的清。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通往蛋糕店的那条街上覆盖了一层积雪。陆扬凝视着这情景有点愣神，却被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雪有什么好看的啊？陆扬，为嘛你整天闷闷不乐的？”
成绍和朝前走了两步把门打开，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陆扬打了个寒颤，他看了眼成绍和。
“算了，看在你这些天照顾小爷我的份上，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吧。”成绍和一副慷慨赴义的样子，陆扬笑着无奈的摇摇头。
“你倒是说啊，咱像个爷们儿痛快点儿行么！”成绍和不耐烦：“我说陆扬，是不是你暗恋的人去结婚了啊？”成绍和十七岁时，觉得能让人心烦的就只有这件事了。
“还真是这事儿啊？”见陆扬没应声，成绍和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不就是个女人吗？合得着吗你！改天我再给你介绍好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应有尽有，唔，随你挑到眼花缭乱意乱情迷！”
这两个词可以这样用吗？陆扬的眼神里蕴满温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成绍和，不说话。
“看我干嘛？”唔，成绍和觉得陆扬的眼神怪怪的，但怪在哪，他又说不出来。“不说就算了，我还懒得听哩，切。”
“真想知道？”陆扬的胳膊撑在沙发上，慢慢靠近成绍和：“嗯？”
“……说吧。”陆扬身上有淡淡的沐浴液的味道，偏冷的香型，特别好闻。
陆扬眨了眨眼睛，成绍和似乎能听他若有似无的呼吸声。陆扬倾身向前，凑到成绍和耳边，低声说：“那个人，是你。”
成绍和瞬间瞪大眼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说，我心里的那个人，是你。”陆扬轻轻啄了下成绍和的耳垂：“现在相信了吗？”
“不……不对！”成绍和顿时风中凌乱了：“俩男的……俩男的怎么可以！……”
“嗯？”陆扬坐到他身边，温柔的看着成绍和。
“！”成绍和像触电似的猛的弹开：“我！你！天啊！……我不是女的……”成绍和十七年的人生观顿时崩坏，一定是哪里不对，这不科学……
“别害怕，你可以选择不接受我。当然，这是你的自由。”陆扬说：“我不会生气。”
“……”成绍和嘴角有点抽搐：“你这些天都心事重重的，就是因为这个？”
“嗯。”陆扬点点头：“回答正确。”
“可是……俩男的在一起……”成绍和磕磕巴巴的：“不能生小孩……”
一扬眉，陆扬看向成绍和：“你这么想生小孩？”
“！”他老爹经常说他难缠，这下他遇到更难缠的了。“陆扬，我以后绝对不会没事找事了！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再也不嫌好道歹！还有……我再也不转弯抹角欺负你了！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陆扬看向他，温声问道。
“突然说这样的话，很奇怪啊！”成绍和说：“像平常一样不好吗？”
“平常都怎么样？”陆扬问：“是你刚才问我的。”
“就这样天天斗斗嘴不挺好的吗？谈恋爱超烦啊！”成绍和希望陆扬早点放弃刚才的想法。“唔，我可以帮你分担家务，但是……男的和男的怎么……”
“你很想知道？”陆扬说：“那我们今天关门，反正下雪了也没什么客人。”
“关门干什么，这好好的……”成绍和望了眼门外，雪越下越大，但室内开着空调，非常暖和。
“你不是想知道男的和男的怎么……”陆扬笑了笑：“我可以教你。”
“TAT……”成绍和有种躺着中箭的无辜感：“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行，我说的。”陆扬还真起身把蛋糕店的门关了。陆扬开店时选的是座独立的二层小楼，下面当蛋糕店，楼上是客厅和卧室，特别方便。
“害怕了？”因为关掉了门，房间内的光线顿时暗下来。
“切，小爷才不怕你！……”成绍和揉揉鼻子：“用你教啊，不就跟男的和女的做差不多。”
“你知道男的和女的怎么做？”陆扬低声问：“你偷偷看字母片？”
“是个男人都会看好吧！”成绍和的中气终于回归了点，腰也直了胸也挺起来了：“看就看，走啊，愣着看我干嘛！”
“好。”陆扬没有见过这样的成绍和，原来十七岁的成绍和是这样的。真想让人……搂在怀里狠狠疼爱，看他别扭的回应和求饶。就当这段时间是老天爷赊给他的吧，不如先忘掉发生过的事，陆扬想。
成绍和嫌晚上一个人睡无聊，这一个月来一直和陆扬睡一起。反正是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怕的。可……现在，成绍和忍不住脑补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趁陆扬不注意，斜眼看了他一眼，他正在开笔记本。
“倚床上看？还是去客厅看？”陆扬征求成绍和的意见。
“客厅……”比较安全。
陆扬抱着笔记本坐到客厅沙发上，他特意换了家居的休闲裤，并拿了靠枕塞到背后。
看着陆扬占了整个沙发，成绍和不爽了：“小爷坐哪？”
陆扬睨了眼移动的袖珍沙发，成绍和耷拉着脑袋搬过来，坐到陆扬身边。毕竟……他现在处在被动状态。
“准备好了吗？”陆扬说：“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好啊，开……始吧。”成绍和由于好奇看过几个男女动作片，虽然早作好心理准备了，可当电脑屏幕上出现俩搂在一起的男的……成绍和还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他们……真的可以吗？”看到一个男的伸手摸另一个男的那里，成绍和终于忍不住心底的疑问。
“嘘，继续往下看。”陆扬看了眼成绍和的表情说。
“……这个真的能吃？”成绍和脸都快凑到电脑屏幕上去了。
陆扬顺其自然地搂住他的腰，让他半趴在自己身上。“你不是看到了么？”
“……这也太太狂野了。”妈的啊，成绍和想，简直比男女动作片劲爆N倍……不止啊。
“能接受吗？”陆扬低声问道。
“我靠……就这样塞进去了？不疼吗？！”成绍和已经被自己看到的画面震住了，对陆扬的话充耳不闻。
“生命真神奇……人生还是有希望的……竟然还真塞进去了……”成绍和自言自语：“靠，动了……”
轻轻抚着成绍和的背，这个人能在自己怀里真好。陆扬低声温柔问：“怎么样？”
“啊，被操的那个……我去要不要叫成这样！”成绍和满脸通红，一边看一边吐槽。
“哎陆扬你别关……”
陆扬关掉那个片子，又换了另一个。换到第五个时，成绍和不知不觉地爬上沙发和陆扬挤在一起，靠在陆扬身上。
陆扬本来就偏冷感，他看这种片子更多的是学习技巧，而不是……使自己肾上腺激素爆棚。他仔细观察着成绍和的反应，吃惊远远多过向往。
等看到第十二个时，电脑自带电池的电量已经用完，屏幕倏地黑暗下来。成绍和反应慢了半拍：“没……没电了？”
陆扬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问成绍和：“还想看？”
“不……不是，我就是……好奇哈。”成绍和这才回神，见自己正靠在陆扬身上，跟被刀子戳了似的猛地坐起来要离开。
陆扬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腰，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别，陆扬……”
不顾成绍和的想推开他的举动，陆扬扣住他的头，强势地吻上去。
成绍和脑袋里就像被塞了团棉花，不……比起‘脑袋里被塞了棉花’更像脚底下踩着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