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过一次。”
“按卫先生所嘱咐的继续服用，一旦小姐舒服些了，就让人陪她四处走走，等好得多些，便可出门了。”将药方折好交
回樊老爷手中，萧忧夜这才卸下脸上的严肃道：“病因樊老爷也知道了，以后莫要再将小姐看得那么紧了。”
樊老爷接过药方点点头，尴尬笑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樊老爷客气了。”
亲自送了萧忧夜与卓少昂，樊老爷又让下人送上了五锭白银的诊金。萧忧夜先是不愿收，但樊老爷却说是劳烦圣医之徒
亲自上门，又医好了自己女儿的病，怎么都要收下。萧忧夜没有办法，只收了一锭银子。
“若小姐还有不适，可让府上家丁来济仁堂寻我。”
“多谢先生了。”
“樊老爷留步。”
将那一锭银子塞到卓少昂手中，萧忧夜待樊府的大门关上了，才道：“陪我在外面吃些东西再回去。”
“就用这个？”掂了掂那银锭子，卓少昂笑道：“这银子可挺好赚，拉个丝线就有那么多。”
“拉个丝线？”瞥眼卓少昂那笑得开心的娃娃脸，萧忧夜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真就不明白，试探道：“你当我那是玩儿
呢？”
“倒也不是。”一把接住银锭子，卓少昂道：“说真的，悬丝诊脉，真能探得出脉象么。”
“不然呢。”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自个儿那是装模作样呢？“若是不能，扯那么长时间我也不嫌手酸的？”
倒是没料到萧忧夜不正经起来也会拿自个儿的事打趣，卓少昂大大咧咧的伸胳膊一把将萧忧夜揽到怀里，却是在萧忧夜
的身子撞上的时候，心中咯噔一下。
先前几次都未在意，这同逗趣的时候根本不一样。
望着萧忧夜近在咫尺的脸，卓少昂整个人皆是一顿，挪不开眼了。
“你看什么？”见卓少昂光盯着自己瞧又不说话，萧忧夜以为是自个儿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摸了摸脸，刚要开口问，
却被卓少昂一把拉住了手。
“少昂？”
卓少昂张了张嘴，目光直直望向萧忧夜那双灵气的眼睛，渐渐，却落上了他淡色的唇。
连忙紧张的松开手，卓少昂赶紧移开目光道：“呃……那个，我陪你去吃些东西。今儿个不去瑞岳楼，我带你去个好地
方。”
萧忧夜眨了眨眼睛，完全不知道卓少昂这一惊一乍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也不想管，跟上他道：“好，听你的。”
卓少昂不自在的点着头，却是不敢再回头看他了。
第三十五章
离开瑞岳楼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家小酒楼。没有瑞岳楼那般豪华，却是小得别致，小的别有一番滋味。
这酒楼的特色，不在于菜色与酒水，而是在于它一共有两座楼，却是分别建在一条河的两岸，中间有一座如同桥一般的
长廊连着隔岸的楼，长廊上也设了座。
“觉得如何？”领着萧忧夜走进酒楼，卓少昂笑道：“我想你该是想去那长廊坐坐？”
“让你说着了。”环顾四周一圈，萧忧夜却是唯独对那长廊的座更有兴趣：“能不能坐那儿？”
“自然能。”拉上萧忧夜的手，卓少昂一边带着他走上楼梯，心中又是像方才那样一紧。
不知从何时开始，如此这般亲密的如同兄弟间打闹的动作，在萧忧夜身上就变得不一样起来。卓少昂心中多少明白是怎
么一回事，若说能坦然接受，怕是不能的。
他想起了先前凤曦棠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在说到萧忧夜的时候，会不自觉的笑，自己都不曾注意的笑。
那时，他心中就有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是这般感情，还是趁早放弃的好。
因为玉麒麟，他卓少昂是神木宫的敌人，只是眼下没有闹大，与萧忧夜和邵麒的周旋就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再添上别的
乱子，就更麻烦了。
“这儿可比瑞岳楼好。”一到了那长廊，萧忧夜立刻跑到长廊边上向下看去。那河水几乎贴着长廊下方而过，就好似在
坐船一般，却是没有那股摇晃感。
“哦？”顺着萧忧夜的目光往水里望了眼，卓少昂看着他映在水中的倒影，柔声道：“你喜欢这儿？”
“喜欢。”抬头一笑，萧忧夜在离自己不远处挑了个座坐下道：“瑞岳楼太华贵，这儿更自在。”
“那以后常带你来这儿。”跟着萧忧夜坐下，卓少昂看了他一眼，道：“忧夜，倘若我把青玉还给你，你是不是就回去
神木宫，不再来清原城了？”
萧忧夜一愣，道：“怎么这么问？”
卓少昂张了张嘴，扯出个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可愿意听？”
“故事？”萧忧夜想了想，点头道：“听。”
“从前有个少年，自小体弱多病，不能和同伴一起玩耍，不能上私塾读书。整日泡在药堆里，待在屋子里不出门。因为
这个孩子，父亲仅凭自己的一番手艺养活家人，想要请来最好的大夫给孩子治病。”看着廊下湖水，卓少昂一句句说着
，眸中的情绪也随着那阵阵波纹，不安涌动。
“少年的爹爹，有着一手很好的雕刻手艺，许多玉石都能雕得漂亮。他赚来的银子，都用来给儿子看病，只是无论请了
多少大夫，少年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弱。”
“少昂……”
“后来，老人家有幸因为一桩生意而认识了一位山庄的当家，当家人姓凤，是一位心肠好的大善人，他请来了最好的大
夫给少年治病，还将少年接入了自家的山庄，习武强身。”
“那个少年是你？”隐约从话语中听出了端倪，萧忧夜的开口询问，却没有换来卓少昂的回答。
“之后一日，少年暂别山庄庄主下山探亲，却发现爹与娘亲惨死家中……”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卓少昂闭上眼睛，顿了
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萧忧夜知道卓少昂口中的那个少年就是他自己，他的爹娘是被人所杀，所以……他是要报仇么？
可仇人又是谁？
河边花灯亮在两岸，却是晃在水中，如流淌的烛火，满目亮色。萧忧夜从不知那个不正经的卓少昂也会有这般的情绪，
这般的过去，他会防范他人，确是在情理之中的。
“那日，救了我的是黄奶奶，是她将我拦在村子之外，若不是她，便没有今日的卓少昂。”转过头，卓少昂看向萧忧夜
松了眉头，道：“所以，我该还她的救命之恩。”
“你的仇人是谁？”隐隐觉得那个仇人似乎同自己有关系，萧忧夜追问。
“仇人？”一挑眉，卓少昂讽刺一笑道：“仇人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因青玉而死，因玉麒麟而死。”
“你说什么？！”难怪他想要青玉却不想知道其中奥秘，难怪他千方百计的接近自己，只为了调查青玉丢失间的来龙去
脉？
“玉麒麟在丢失的几年流落到了西域，不知因何缘故成了西域进贡朱雀的贡品。”起身坐到萧忧夜身边，卓少昂倾身朝
他那边靠去，低声道：“这个，你应该来清原城之前就有所耳闻，不然也不会初来就向我询问此事。”
看着卓少昂的眼睛，萧忧夜小声道：“玉麒麟，是你偷的？”
“西域献上贡品向皇女提亲，可献宝的队伍却被盗了。你忘了那玉麒麟，是西域盛产的白玉雕的了？”
“这……”
“萧忧夜，我实话告诉你，当初西域的献宝队伍里有两尊玉麒麟，一尊白玉，一尊便是神木宫的上古青玉。”伸手将萧
忧夜圈到自己怀里，卓少昂的手指留恋在他脸颊边，幽幽道：“除了青玉，我什么都没有拿。但西域却大呼宝贝被盗之
事，皇朝内传出消息说是西域私吞贡品，无心联姻，眼见这一战是免不了了。”
萧忧夜皱着眉，却不知卓少昂告诉自己这些究竟是什么道理。
“只是，贡品礼单随时都能修改，若说丢了一尊玉麒麟，朱雀女皇也不该知道。所以……”
“她原本就知道贡品里有玉麒麟？”萧忧夜接了下半句，顿时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
“想要玉麒麟的人太多，以皇朝的能力，要查出这个事情不会用太久。我爹娘为青玉而死，那是命里注定老天安排，我
本想夺了青玉找到仇人，但偏偏你又这个时候来。”
“把青玉交给我，还给神木宫，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虽然不知道卓少昂所说的为青玉而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萧忧夜
却明白眼下若是再拖延下去，青玉怕是还会保不住。
“这就是我说的，做个交易。”目光慢慢落上萧忧夜的唇，卓少昂越发轻声道：“我不要青玉，但却想要弄明白我爹娘
是怎么死的。我同你一起将青玉送回神木宫，若一路都未找到线索，我就此作罢。”
“你不为你爹娘报仇了？”萧忧夜只是一动，却被卓少昂更用力的锁在怀里。他看着卓少昂不同于往日的目光，心中惴
惴不安：“……少昂？”
“只要是想要青玉的人，都可能是杀我爹娘的仇人。冤冤相报无休止，没准那个人早也因青玉死了。”抬手触上萧忧夜
的唇轻轻一抚，卓少昂笑了笑，侧头柔柔一吻。
怀中的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却是没有用力挣开。卓少昂闭上眼睛，松开萧忧夜的唇，柔声道：“神木宫也可能是我的仇
人，你是神木宫的人，所以，你我不要有太多瓜葛。”
“我……”
“我将青玉和你一起送回神木宫，之后，便散了吧……”
第三十六章
面对卓少昂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萧忧夜却是没有刻意回避。卓少昂就那么将他圈在怀里，望着他一双清亮的眸子，许久
都未松开他。
河畔花灯随风而动，河水荡起阵阵波纹，如此不安。明月高悬，没有半丝云雾，只留淡淡月光倾泻而下，铺满了那长廊
处处，醉人柔情。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有一日终须分别。”拉下卓少昂的手，萧忧夜垂了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淡然道：“少昂，莫
要感情用事。若为知己，分行之后，他日我还可来清原城寻你。只是，眼下你说的这番话，是打算与我就此分道扬镳，
再不相见？”
卓少昂微微一怔，反将萧忧夜的手抓回手里，道：“忧夜，你是聪明人，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把你当孩子看。”
若非自己心急想要查出青玉的事给父亲报仇，如今两人也不会闹僵至这般地步。只怪萧忧夜是神木宫的人，而自己，注
定与之结仇。
“邵麒说的对，是我不该和你太过亲近。”推开卓少昂站起身，萧忧夜步到长廊边上，只望那长河一头：“太容易相信
你，明明知道不该这样，但就是顺着你的意思做。”
卓少昂似乎早知如此，看着萧忧夜纤瘦的背影失声笑道：“弄昏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把青玉带走。心肠太软，未必是好
事。若换成邵麒，该是直接将我杀了后，再抢回青玉。”
那次的失算，是自己太过冒失粗心，却没想到萧忧夜会手下留情。他果然不合适涉入江湖纷争，乖乖待在神木宫才好。
“邵麒不止一次同我说过你有问题，却也不动手调查你。”
“忧夜，以我现在这个身份同你说这些话并不好，只是那个邵麒，让人很不舒服。”
“你如今算与神木宫为敌，看他不舒服也是自然。”紧了紧手，萧忧夜道：“我离开神木宫的时候师傅就同我说过，找
不到青玉没有关系，只是万不可闯祸。可我还是闯祸了。”
萧忧夜不会站在他的一边，即便自己再怎么说邵麒的不是，萧忧夜也只会以为敌一类的说法来解释。如此也罢，少说几
句，也是对自己有利。
无奈一笑，卓少昂道：“当初如果只是将你带到济仁堂，而我带着青玉一走了之，怕是神木宫再过个几十年都找不回青
玉……如果遇到的不是你。”
“净说些没用的。”萧忧夜翻个白眼，压根是没在意卓少昂的这句话：“你这是来带我吃饭，还是来同我说你有多后悔
前后逗我玩儿？”
“呵呵，饿了？”笑得颇为尴尬，卓少昂心中明明舍不得，却是不敢再开口提了。
再开口，这萧忧夜怕是真要翻脸了。
“废话。”摸了摸嘴唇，萧忧夜看了看卓少昂，又将目光收回来。
“怎么了？”
“嗯……”萧忧夜皱着眉，喃喃道：“……有点奇怪。”
萧忧夜也不是真傻，按他这个岁数，成家的不在少数。只是常年在神木宫里除了学医就是学武，成亲的事，他是压根没
当做大事儿想。
只是自古男女理当成一家，可同为男人却有这般情爱，似乎不太正常。
卓少昂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在萧忧夜嘴角抹了一把，道：“难不成没有被人亲过？”
一巴掌打掉卓少昂的手，萧忧夜心道你这不说废话呢么。
“当然没有，你当是谁都跟你一样没事儿亲男人玩？”
“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卓少昂又往身边人那边凑了凑：“你觉得我这是在玩儿呢？”
“你不是要跟我分道扬镳么。”
卓少昂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苦笑道：“我的身份都被你知道了，搞不好你以后成了神木宫的圣医，我可不耽误你。”
这句是实话，不然方才也不会说出散了这样的话。即便心里难受的很，但萧忧夜不是自己能耽误的起的人。
“所以就占我便宜？”一巴掌反拍在卓少昂肩上，萧忧夜咬牙道：“你不要做人我还要做人呢。”
“难不成你师傅都给你安排亲事了？”招来小二，卓少昂点了菜，又要了一壶酒，不安的等着萧忧夜接他的话。
“这倒是没有。”萧忧夜摇了摇头，压根是没发现卓少昂的不安。
卓少昂一听萧忧夜没定过亲，心里一阵高兴，可又想到之前自己说的，于是试探道：“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萧忧夜闻言一挑眉：“你？”
“嗯嗯。”
“不怎么样。”上下将卓少昂打量一番，萧忧夜笑道：“个子不高，身子不壮，还是个男的。”
卓少昂嘴角一抽，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自己。
“我想娶个贤妻，生得漂亮，手又巧。就算我不在家也能照顾好自己，给我生个一儿半女，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
愣神的听着萧忧夜笑眯眯的一番想象，卓少昂却怎么都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别扭。
“至于你么……”卓少昂这边还没别扭完，萧忧夜话锋一转到他身上，不留情道：“从认识到现在，你跟我说了多少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