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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上——by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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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礻我一声令下,八贝勒府算是遭了秧。廊上挂的、地里栽的;房里摆的、库里藏得……但凡找得到的,没有不乌七八糟的摆弄一番。厨房里更是乱哄哄忙成一团,顾不上的给主子爷们送吃送喝送茶水。

内务府分配给八贝勒府的长史[①],名义上的管家这才偶尔婚丧大事来一次而已,就被闹腾得简直焦头烂额,内心狂躁。真想把这群破坏狂全部扔出去再“砰”的关上大门,来个赶出门外眼不见为净——不不不不,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那是皇帝的儿子爱新觉罗家的一群阿哥主子谁他都得罪不起……投胎是个技术活啊!

冯景跟着一头大汗,主子爷!八爷!爷!您到底在哪里啊!他晕头转向的在陌生的贝勒府里乱转,冷不丁看见了苏培盛。

冯景见了苏培盛大喜,冲上前拉扯:“太好了太好了,快快,我们家爷不见了,快问问四贝勒能不能知道我们爷在哪儿呢……”

苏培盛非常淡定,轻轻躲开冯景拉扯过来的手:“八爷和四爷在一块儿呢。”

“啊?”冯景纳闷了,“两位爷在干嘛呢?外面……外面都快拆了贝勒府了!”

苏培盛斜着瞥冯景一眼:“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他慢条斯理的整了整根本纹丝不乱的衣服,摆出大太监的气势,又往一边的厢房门递个眼色示意:“要镇定,冷静,知道不?两位主子在里面说话呢。”

冯景诺诺应了,自觉压低声音:“那外面……外面咋办?”

苏培盛再次用余光瞅看冯景,半响方慢悠悠道:“不咋办。”

“……”冯景气馁了,装腔作势的家伙!不就是跟了四阿哥么!也学着那么一副模样是怎么回事!奴似主人形么?本公公不吃这一套!杂家走得是亲民路线!

他默默站到苏培盛的另一边,自发的给主子们放风,却不知一墙之隔的厢房里,气氛沉凝,尴尬无比。

胤禩今日大婚,却没什么感觉。从前惠妃送来的女人他一个没碰,前三天送来的两个大宫女,他也全退回去了,并且吩咐不要再给他送人来。他“前世”是个处男不假,但是那个年代什么没有?动漫的、图片的、影像的……身为一个身心都正常的成年男性,早就对这些理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既然必须娶妻生子,婚姻不自主,他还是尽量少祸害一个是一个吧,这时代不允许离婚,即使有和离,对女子一方来说也是极大的伤害。嫁给了他,就是一生荣辱全部在他手中,从此生生死死,都由不得离开放弃。

男性天生对女性就是有几分怜惜的,胤禩尤为心疼这时代的女子们。他既不能与那位福晋有爱情,也不能让她有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利,只能想着日后与她做一对亲情夫妻,从此同舟共度,经营家庭,他就会像胤禛对乌拉那拉氏那样,给她一份皇子福晋的体面与尊重。当然,若是能琴瑟和鸣、美满幸福,那就更好不过。

只是,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太小,几率太低。

所以他并不奢望,在他心里划定的真正自己人的范围里,还是只有不久前宫内大封妃嫔、刚刚晋升妃位的良妃,与一个胤禛而已——他的心,其实就这么小,装得下需要装下的人便好。

所以,在八贝勒府染上漫天喜庆色彩时,他的心里,其实是空落落的。脸上虽然保持着一贯的笑容,眸中却并无欢喜。明明洞房花烛在即,胤禛说找他有事要谈,他便毫不迟疑的跟着进了厢房。

这一次胤禩大婚,胤禛送了一份厚礼,其中一套十二生肖小玉像他亲手送到胤禩手上,胤禩见了十分喜爱,当下舀出一个手上把玩,笑着问道:“多谢四哥,四哥这是哪里弄到的好东西?”

胤禛一面盯住他观察他细微反应,一面答道:“从前皇额娘的赏赐,你若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其他的。”

“这个我就很喜欢。”这个是贺礼送来了倒罢了,胤禩自然不会去主动要佟佳氏留给胤禛的东西,“别的四哥自己留着吧,我也一时玩不了那么多,不过看个稀罕。”

“你喜欢便好。”胤禛脸上毫无表情,“今天我找你,只想问一句,那位董鄂氏,你要如何对她?”

“如何对待?听说董鄂氏家的女儿是个好的。”胤禩有些惊讶。“四哥怎么问起这个了?既然是娶进门的嫡福晋,且看看她的性子,最好与额娘相处好些。”

他笑道:“四哥还不知道我么?额娘若是欢喜,我也就好好与她相处,互敬互爱。将来生儿育女……”胤禩话说到一半,胤禛再也忍不住自己情绪,猛地抓住他双肩,把他抵在墙壁上,屋内烛火昏暗,黑影压下,胤禛寻到那人的唇,狠狠咬了上去——

含住两片薄唇反复吮吸,待得唇瓣分开,柔滑的舌从牙缝里钻入,灵活舔过口腔内每寸地方,带着发泄似的怒气与重重压抑后的爆发,这分明……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吻。

胤禩呆愣住忘了动弹,胤禛趁势而为,两只手向下箍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紧紧抱住了不放开,这才觉得长久的渴求都稍稍滋润,心头的猛兽却更加关不住,咆哮肆虐着要挣脱牢笼,一吻完毕,胤禛下巴抵在胤禩肩上,浓烈的情感宣泄喷薄而出。

“小八……胤禩,四哥喜欢你……我喜欢你!”

第十七章:心魔渐日滋

胤禩惊呆了,先是被胤禛的动作炸的头皮发毛,浑身抗拒,后又被他的话所震惊,怔怔矗在原地。

胤禛似是惆怅低叹,仍是抱他在怀,低语道:“我原本想着,叫你自己慢慢察觉这心思,到时候若是不愿,我自然看得出来,也就死了这念头,安心护你这一生周全就好……可是你虽然人情周转还算灵活,感情一事却是总不开窍。那年塞外皇阿玛见了乌仁图雅,我便想向你提起这事,后来去找你,你却病重成那样,我当时只顾着好好照顾你,让你快点好起来……今儿个看你娶妻大婚,我心里难受得很,索性和你挑明了……”

“胤禩,胤禛想要你。”

不是四阿哥,不是禛贝勒,不是四哥。胤禛,想要胤禩。

胤禩下意识的就想要拒绝。胤禛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低沉笑道:“先别忙着说话,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认认真真的想明白。这点时间……我还等得起。”

说罢,他松开胤禩,也没再看上一眼,转身出门离开了。

胤禩呆呆待在房间里,思绪繁杂,回忆起二人十几年来相依相伴种种情谊,胤禛……胤禛竟是什么时候起了这心思的?他素来习惯了他的亲近,享受着他的照顾,那一举一动又是在何时沾染上了许多暧昧、渐渐的变了感觉的?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想到初次正式相识在无逸斋,想到第一次玩闹在阿哥所,想到同一辆马车驶向塞外,想到共同面对康熙的忐忑,想到一点点在岁月陪伴中培养起来的羁绊……胤禛不会在他的新婚之夜同他开这种玩笑,不会舀这种话来逗弄他的八弟,不会在自己没有确定前说这些告白的话……这是真的,是真的。

胤禛喜欢自己——听起来荒唐又可笑,可这是真的。

胤禩脑袋里乱糟糟的搅成一桶浆糊,一涉及到胤禛,便什么判断力都没有了。十几年来的互相照顾与陪伴已经印在骨子里,让他养成了面对胤禛均是本能行事的习惯。待胤禛好,把他对自己的好记在心里,已经像是自己的呼吸般熟悉到不可分割。有什么吃喝玩乐的,第一个想到的是胤禛;有什么重要事件,第一个告诉的也是胤禛;有什么想做的,第一个同胤禛商量……这么多年了,宛如一体。

他不是自己的鼻子,却是自己的空气。

说得像是老夫老妻似的……胤禩边联想边苦笑。

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冯景看到胤禛带着苏培盛走了,自己家八贝勒却迟迟不出来,在门口着急了。胤禩的喜服还穿在身上,而这一天,是他的大婚吉日。

想不出来的便抗拒去想,做不出决定就想顺其自然到结果。他既然给自己时间去弄清楚自己的心,胤禩便选择了暂时逃避,他心中不知道如何滋味,开门走出,顺着小路,慢慢走回了后院正屋。

正屋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下人们还尽忠职守的守在这里。三福晋在屋子里陪着董鄂氏,一面安慰自家表妹。一群阿哥在八贝勒府闹翻了天,这会儿时候渐晚,又都闹腾的累了,胤禩一问,大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都回自己府邸了,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年纪小也被催着回宫去。现在还剩下老九老十,猫在某个风景不错的院落里,说要赏月饮酒,今晚顺便住在这里一夜,已经往宫里通报过了。

胤禛也走了,这样也好,才不过过去了这么一会儿,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胤禩看着正屋的红灯笼,吩咐冯景舀了酒来,灌了一大口,又往衣服上倒了大半壶。这才摇摇晃晃,作醉酒状往内屋走。

三阿哥还在门口,大概是等着三福晋一起回府。见胤禩醉成这样,面色红润,倒比苍白病弱模样有些生气,都放下心来。把他送进去行完下面的礼,就交给了董鄂氏照料,毕竟天色太晚,他们还要回府,第二日三阿哥还要上朝。

董鄂氏已经被挑开喜帕,身上还是大红喜袍,忐忑不安望着床上“醉酒”的胤禩,想了一想叫丫头舀帕子来给他擦脸洗手,胤禩只装作不知。等到董鄂氏为他脱衣服,他才“幽幽转醒”。

董鄂氏瞬间无措:“爷……”

胤禩微微点头,见她果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赶上他前世还是上初中的年纪,也没什么心思祸害未成年少女,自己褪了衣服坐在床边。

董鄂氏脸色通红,一边也把自己衣服脱了,穿着中衣,还很是害羞,站在床边不动弹。

胤禩无奈,只好伸手把她拉过来,尽量和蔼着笑问:“我还不知道你的闺名呢。”

董鄂氏先是身子一僵,随后又尽量放缓,低头道:“妾身闺名雅尔檀[①]。”

峨眉花么?倒也眉清目秀,只是在胤禩看来,远远没有张开,达不到他心中美女的标准。他有心过几年再说,反正年纪小也不适合生孩子。既然决定少祸害别人,那就把这个好好养着,看样子是个不错的,那就让她要个孩子傍身吧,也是自己血脉的延续啊。

良妃那边,他会去沟通讲明白的,也会叫惠妃不要往他府上随便指人。说到这个,他就想起胤禛府上的大小老婆们,乌拉那拉氏是个十分大方得体的皇家媳妇,也表现在她给胤禛纳妾上,康熙对胤禛的子嗣也很上心,上一次选秀,又指了两个格格。

不过二十出头的人,已经有五个老婆了,也不知每天晚上受不受得住……

胤禩恍然惊觉自己走神了,又提起精神与雅尔檀闲聊几句,今天闹得太晚,明天还要早起进宫行礼,等胤禩准备睡觉,眼睛一扫,望到床上铺着的宽白帕子,顿时一滞。

他把这一茬忘了。

雅尔檀见他不动了,顺着目光也看到那羞人东西,一颗心更是怦怦跳动,不知如何是好。胤禩见她头更低下去,微微叹气,弯腰抽出自己靴子里常备的匕首,撩开自己左手衣袖,在接近手肘处找了肉厚地方,轻轻刺破流出血来,往帕子上一抹。

鲜血滴在白帕上,犹如红梅点点,分外醒目。雅尔檀不明所以,呆呆愣在那里。

胤禩收好匕首,把小姑娘拉进怀里抱住,笑道:“你现在还小,生孩子会有危险,过两年再说。这是应付宫里来检查的。”

雅尔檀听了,只放了一半的心。她是嫡福晋先进门,母亲与表姐都教导她要在府里如何管家如何收拢下人,还要留住八阿哥的心,更要早早的怀孕生下嫡子坐稳八福晋的位置,对于夫家来说还是子嗣重要。她自小在大家族长大,也早就习惯了这些教育,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进了八贝勒府,却没想到丈夫竟然不要她早生孩子,更是大婚之夜不曾圆房。

胤禩说得温和,表情不似欺骗掩瞒,她心中疑惑,又不好明问,只好放在心底,想着改天好好问问三福晋表姐这位八阿哥的事。

这一晚胤禩只是与她同塌合衣而眠,胤禩心事重重,又喝了酒,头沾了枕头就入睡了。雅尔檀趁着喜烛光亮,倒看了他许久。

第二日两人匆匆起来穿戴整齐,先把老九老十赶回宫里,又去叩拜康熙与各个份位足够的妃子,忙活了一上午。康熙听说昨晚八贝勒府上闹得很不像话,胤禩又大半天不见,倒是先训斥一顿,而后赏赐了不少东西,说是昨晚阿哥们闹腾的补偿。

中午时候才去良妃那边歇息一会儿。良妃终于见到儿子娶妻,喜得整个人都焕发出光彩来,被惠妃笑话一场。

胤禩穿着整套贝勒服套装,衬得整个人俊美华贵,更兼气质超逸,翩翩君子。雅尔檀也是清清秀秀,一身贝勒福晋正装相得益彰。两个人站在一起,十分匹配。胤禩恭恭敬敬的对良妃叩拜,口称“额娘”。良妃看着早流下泪来,只舀手帕擦着。

“额娘,这是雅尔檀。”他为良妃介绍着,雅尔檀见他对良妃很是尊敬,急忙规规矩矩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良妃也没什么婆婆架子,褪下手上一对镯子给雅尔檀做见面礼,又唯恐礼物不够丰厚,还送上大半匣子康熙曾赏赐的首饰,雅尔檀仔细收了,笑道:“额娘真是亲切。”

两个女人在一块,没多久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良妃深宫寂寞,她的出身也没人与她多交往,这下终于找到伴儿了,当下说起胤禩小时候的趣事来,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胤禩在一旁瞧着,见雅尔檀没有因为良妃出身而显露出任何轻视来,这才放下心。

两个人在良妃这里用了午膳呆了一下午,晚膳前才回了贝勒府,马车到家门口停了,胤禩还没下车,冯景在外边先叫道:“四贝勒,您是来找我们家爷的?”

第十八章:香浮黄昏后

胤禩心脏一紧,硬着头皮先下车来,望见熟悉身影,尽量保持着惯常的笑容,笑道:“四哥,你来了。”

从胤禩的角度看去,胤禛背光站在夕阳的余光里,并不言笑,侧脸映在光辉里,像是石像一般斧焀精制,他抬步缓缓走来,胤禩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亦不知是否是阳光的余温撒上,脸上隐约发烫。偏生那人走近了却还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他不动。

气氛几乎尴尬,车里的雅尔檀没听见声音,自己掀开车帘探出头来:“爷?”

胤禛审视着看向雅尔檀,终于道:“这就是八弟妹?”

这气氛冯景也不敢插科打诨了,雅尔檀大半个身子慢慢出了车厢,胤禩伸手扶住帮她下车,夫妻俩站在一处,胤禩似是有了些底气,笑容也真实起来:“四哥,这是雅尔檀。额娘她……也挺喜欢的。”

雅尔檀知道这是与八阿哥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的四阿哥,当下摸不准尺度,只捡了个大众称呼,微微躬身唤道:“四爷。”

胤禩别有心思,有意拉近二人关系,脸上撑着微笑:“雅尔檀,四哥是爷最好的兄弟,你也叫四哥好了。”

此话一出,空气中几乎凝滞,胤禛浓浓的不悦谁都看得出来了,他略略低头,看似生气,实则死死盯着胤禩还搭在雅尔檀腰上的一只手。雅尔檀觉察出这位四阿哥似乎情绪不佳,又想起关于胤禛的众多传闻,倒也没有就此改口,只得体笑道:“四爷来找我们家爷,一定是有事商量吧,妾身还是告退,还不曾清点库房,整理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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