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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清下——by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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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瞧了半响,狐疑道:“三年前策妄阿拉布坦西征,征服了哈萨克汗国的头克汗,这个我是知道的,哈萨克现在分裂为大玉兹、中玉兹和小玉兹三个汗国……听说已经被打服了,向策妄阿拉布坦表示臣服呢。他有这么大能耐,再往咱们这边起战事?”

“那是你的想法,可不是策妄阿拉布坦的。”胤禩笑道:“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他是什么样的人,草原上的狼!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

胤禩想了一想,忽然道:“那……那怪不得皇阿玛没让他女儿嫁给八哥?”

这都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想必那个乌仁图雅都已经出嫁。胤禩被他问的一愣,哭笑不得:“我是叫你换位思考,站在策妄阿拉布坦的角度想想他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你去猜想皇阿玛的想法做什么?”

胤祯自己争辩道:“我要是皇阿玛,就干脆狠狠的去打,打到他们服了为止!”

车门帘幕再次被掀开了,另一个熟悉的人猫了进来,笑着问道:“打什么?”

胤祯见了这人,先翻了个白眼,语气冷淡:“十三,你来做什么?”

胤祥有些尴尬,倒也不恼,“四哥叫我来看看,八哥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胤祯嗤笑:“八哥有什么缺的,我和大哥会送过来的,才不需要你们!”

十三脸上呆滞住了,显然没想到胤祯今天会这么无顾忌,他求救似的望向胤禩,胤禩也有些讶异,不禁缓和气氛,微笑道:“我这里一切都好,你且回去吧。”

胤祥忙不迭的走了,胤祯兀自有些表情不好,胤禩瞧着不对劲,便问:“你这是怎么了?胤祥也是你哥哥,怎么连句十三哥也不叫?”

这话不出还好,话音刚落,胤祯愤恨骂道:“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这是怎么了?”

胤祯流露出几分委屈与怨恨来,贴近胤禩直往他身上靠,巴着他低喃:“都以为我不知道呢,一个好东西也没有!和老四都是一路货色!为了自己的尊贵使诈逼着皇阿玛改了玉牒,还假惺惺的过来说自己是哥哥……呸!我才没有这样的哥哥!”

胤禩一惊,“这是谁告诉你的?”

胤祯抬头看他,“八哥你也知道是不是?”不等胤禩回答,他继续道:“宫里都在这么说呢,我去问额娘,额娘才跟我说实话的……我、我从前还不知道,额娘为什么哭成那样……”

宫里都在这么说……这么多年了,宫里为什么会突然流传开说这个?!德妃在胤祯面前哭,这又是怎么回事?是别有动机……还是真的一时情感控制不住?

胤禩脑海里念头飞快的转动着,胤祯又流露出几分依赖来:“八哥,你也是听见了,知道老四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远离他的,是不是?”

胤禩想不到会牵扯上自己:“这也是外面传开的?”

胤祯有些讪讪:“这……这是我自己猜的。”他又直着脖子抬高语调:“八哥这么好,为什么要和老四在一起?一个十三谄媚着还不够么!”

他自己发泄起来:“一副假正经的模样,瞧着就恶心。现在八哥不和他们在一块儿了正好,大哥才是我们正经的哥哥,他来装什么兄友弟恭?”

听胤祯话中的意思,这事还有可能与胤褆也有关。胤禩心里乱成一团,找不到头绪。又想到胤祯都知道,宫里宫外还不都传遍了。他这几个月光顾着躲开胤禛,却不知他受着这么大的冤枉……为了自己的尊贵使诈逼着改了玉牒?这都是些什么话!

胤禛那时候还没有现在十二岁的胤祯大,一个当时才十岁的孩子,再怎么早熟些,能做出这种事么?更何况那是胤禛,对于佟佳氏的死,没有人比他更难过、心里更痛!却要遭受这种不白之冤?甚至有德妃与胤褆的参与?

胤禩以为改了玉牒之后,无论怎样,德妃都该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了,以后便是平行线一般,了无牵扯,没想到竟然还能出这么一遭?

还有胤褆,在这件事上,扮演着是什么样的角色?借此机会,拉拢胤祯么?

至于胤祯……他年纪不大,虽然也是深宫里长大的,却从小被德妃宠溺,向来不查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只是苦了胤禛,连带着胤祥也被人不受待见。

胤祯说了一通,又自己眼巴巴看着胤禩问道:“八哥,你不是惠妃娘娘养大的么,以前为什么不亲近大哥呢?”

“不亲近么……”胤禩恍惚回想了一下,从前他去无逸斋读书,大阿哥胤褆就已经十五岁离开书房了,二人并无太多的交往,在胤褆眼里,胤禩不过是个生母卑微的小孩子,不值得他拉拢吧。

而且,那个时候的他,正是小心翼翼,努力适应这三百年前宫廷生活之际,并无太多心思去交往别人,且把大半心思,都放在了胤禛身上。

看着胤祯似乎十分推崇胤褆的样子,胤禩不答反问:“你觉得……大哥很好?”

胤祯立刻道:“大哥是很好啊!还说等到了塞外,叫我一起去打猎杀狼去!”

真是单纯又容易讨好,胤禩有些出神,胤祯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影响了,顿时补充道:“八哥,你……你别乱想,我也很喜欢八哥的,真的!”

胤禩不禁笑道:“好了,我知道的。”

第四十三章:怨怀逝星雨

这是胤禩三年后再次来到塞外,风景仍是旧时貌,心境却大有不同,恍如重生。

蒙古王公们夸赞着康熙的皇子,也有年轻的心存竞技,想要比试一二,胤祥、胤祯便有了出场机会,连番获得了满堂彩。唬得两个半大孩子十分得意,在康熙面前大大出了头。

胤禩随行坐在座位上,夜幕低沉,篝火燃起。又是传统的草原之夜。爽朗大方的蒙古格格们,也更多的把眼神投给随行的成年阿哥,比如胤禟、胤礻我十七岁了,胤祥、胤祯也有十二三岁,都是议亲的好年纪。康熙见此也有几分开怀,宴会开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留下众人没了顾忌,越发的畅饮起来。

胤禩环视一周,见老九老十均被姑娘们团团围住,不停的灌酒。十三还坐在场中陪着几个年纪小的蒙古贵族喝酒,瞧着说话间颇为投缘,十四早不知到哪里玩去了,大阿哥忙着与蒙古王公们联络感情,增加盟友。宴会上其乐融融,气氛热烈。唯有胤禛不见踪影,不知在哪儿。

夜风凉爽,胤禩左右无事,也离席而去,他吃了几杯酒,来了些兴致,就想去骑马散散热气,自己去了临时搭起来的马厩,马厩里空无一人,只有马儿们见他来了,喷着响鼻。胤禩瞧了瞧,寻了一匹看起来温驯的,抓了一把草料放手上喂过去,棕马探过头在他手上吃着,温热的呼吸喷在手心里,倒有几分温暖。

他喂过马,把马牵出马厩,找了一边的马鞍慢慢往马背上套。刚拉好绳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八。”

胤禩转身看去,光线昏暗下,胤禛的表情并不清楚,周身萦绕却似有哀伤。他躲了他小半年,上朝下朝以外就在贝勒府里不出门,八贝勒府紧闭的大门挡住了朝臣的来往,也挡住了胤禛的进入。朝堂之上见着这个人远远看过去还好好的,眼下却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

瘦了许多、黑了许多、也憔悴许多。胤禩瞧着出神,胤禛靠近了,错身走进马厩,也牵出一匹马来。“小八,陪我去骑骑马,可好?”

胤禩下意识就要拒绝,胤禛见他犹豫,哪有不明白的,当下声音也低落下去,竟流露几分哀求:“你当真这辈子与我不相往来了么?就当作……就当作那时在永定河赛马输了,满足我一回……好不好?”

胤禛说的凄凉,胤禩本就未曾彻底断情,心下不忍之极,又想到当年永定河畔,二人嬉游赛马,何等快活,却转眼都成云烟,只觉得心底酸酸楚楚,点头答应。

胤禛看他点头,手上忙不迭利索套好马鞍,与他一起出了马厩,又双双翻身上马,慢慢踱出了营地,往草原那边去了。

二人出了营地,天地广阔起来。繁星满天璀璨,月光如洗莹白,都觉得心胸顿时开阔,晚风微凉吹拂,颇为舒适。胤禩也不辨方向,任由胯下马匹自由小跑,也不知走了多久,半响,浑身热气发散开来,又有些兴致,缓缓停了下来。

胤禛始终落下他不过半个马身,跟上来拉住缰绳,轻声唤道:“小八。”

胤禩不曾转头,默然不语。胤禛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个胤禩看不见的凄惶笑容,轻轻诉说道:“小八,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我来塞外,策妄阿拉布坦正是在这附近围住了我们,是你忽然站出来,镇住了策妄阿拉布坦……”

回忆如潮涌上,胤禩也想起当年自己的“英勇”,硬是挡在胤禛身前,糊弄住了策妄阿拉布坦,回去后还被胤禛训斥一通。他阖了阖眼,勉强笑道:“四哥,都是那么久的事情了,提他做什么。”

胤禛被他打断,身体在马上僵硬着:“小八,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说过此志不渝?”

胤禩仍不转身,背对着胤禛,硬着心肠道:“四哥说笑了,弟弟不是一直都在么?”

胤禛心中又是一痛,又恨他冷淡疏离态度,一分不甘道:“小八,你当真如此狠心么?”

胤禩沉默,不知该说什么。胤禛绕到他面前停住,看他面色松动,继续道:“我十岁那年,你许了陪我一辈子,转眼你十七岁时候,就在这草原上有心事生了重病,太医说你有欲死之志。我那时就想:这个人怎么能这般狠心?许了我的承诺,答应了我的一辈子,转眼就自己不想活了,要抛弃我、离我而去?”

“天地会那个夜晚,是我自觉最快活的一次,不知道想了多久,盼了多久,才得到你的一点回应,为了这一点回应,我什么都宁愿去做。你与我在永定河的那几日,是我一直想要的生活。只有咱们俩,没什么朝堂政事、没什么争权夺利,只有你和我,一起度过每一天。”

“后来我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城,想着答应你要过年前回来,想着早一点见到你,想着给你个惊喜,可你身边却多了个年羹尧那般亲密,你的福晋也怀了孩子……你叫我怎能不失望?怎能不生气愤怒?”

“当日我与你争吵,是我的过错不假。可你这几个月,对我这般疏远也算了惩罚……难道你就不曾有一点一滴的想我念我?”

胤禩身子一震,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胤禛心中有这么多的思绪,不知道看起来强大的四贝勒,以后严酷的雍正帝,会有这般的情感,且是为了他。这般深情他可受得起?他所求的胤禛可给的了?他自认为自己做的没有过错,他所要的,尝试了这么一遭,这年代还是无人可给,与其面对胤禛可笑的嫉妒与双重标准,不如早断短痛。可胤禛是这时代之人,他却也尽力了。

胤禩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矛盾中,他与胤禛的皇子身份无可改变,胤禛也有他的抱负与心胸,他也的确是皇子中可堪大任的优秀之人。皇位势在必得,他也不认为除了胤禛其他人可以在那个位置上做好,可江山爱人却似乎永远是敌对的存在。他希望胤禛登上皇位,为了这天下至高的位置,他就必须做一个“正常的皇子”,他不能向胤禩这样推拒掉宫中赐下的格格侍妾,也不能只与康熙做君臣,理智的完全隔断亲情,放弃父子关系,更不可能与他远走高飞,隐然尘世之外——更何况是他二人这种兄弟的禁忌关系?

这其中种种,乱成一团,一时间千头万绪都在脑海里徘徊不休。胤禩双目茫然,陷入思索。

难道……竟是他错了不成?

胤禩怔在那里,胤禛感觉出他的挣扎,他今夜已经把心底心口所思所想尽数讲了,只愿这真情实意可打动得了这人,他知道胤禩应并不单是为了二人争吵而要与他分开,却左思右想,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胤禛身为皇子,什么不是唾手可得?便是那至尊之位,也可徐徐图之,大有希望。只有面对这个人,才慌乱无措,方知世上尽善尽美,竟有自己这般想不出、求不得的东西。

胤禩、胤禩,佛说天地人皆有劫数命运,你当真是我命中劫数。这一生一世,饴也好,痛也罢,都只想与你一人纠缠,至死方休。

星光微茫,时间点滴逝去,二人不言不语,默默掉转马头,往回去的方向走。无垠草地,唯有两人对应成双,马蹄韵律。胤禩胸中烦闷,又不知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好。这几个月里他避开胤禛,何尝不是避开自己的内心?

胤禛说的,真是一点错也没有。那日争吵过后,他气也气过了,决定也下好了,却心中不舍,放不下他。莫说是一点想念,其实是日日见了伤感,夜夜相思直到天明。每每看到熟悉事物,都要忍不住回想回忆里的甜蜜美好,想着他们曾在一起过,拥有的那些旧日时光。

不过是自己在硬撑着,不愿意回头。

人啊人,凡是有了爱意,大抵都是这个样子,爱上时控制不住、情不自禁,爱了后又思前想后、顾虑重重,断掉却又难以割舍……这是世间无双的情感,却也是世间第一烦扰的思绪。

他所思所想,神色便有些怅然起来。胤禛时时观察着他的表情,哪有不知道这人心中已然松动缓和,并不是那么决绝放得下自己的。他先是一喜,又是深深苦笑。这人硬气起来迅速,再软化下去却要漫长磨合,却又不知自己究竟再什么时候,才能与他真正厮守,叫他放下心里想的太多的那些东西,与自己好好的在一起。

两个人带着沉重的思绪出去,又带着满腹心事回来。距离营地还有段距离,天上忽然天光大作,有几颗流星飞速划过流逝,宛若昙花一现,乍破幽暗天空。胤禩见了,恍惚想到什么,唇边也有了一抹微笑。

胤禛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定定的看着他。胤禩终于回过头来,对他对视,俩俩相望着。

“四哥,是我苛求了。我们重来一次,还从兄弟开始,好不好?”

这是胤禩三年后再次来到塞外,风景仍是旧时貌,心境却大有不同,恍如重生。

蒙古王公们夸赞着康熙的皇子,也有年轻的心存竞技,想要比试一二,胤祥、胤祯便有了出场机会,连番获得了满堂彩。唬得两个半大孩子十分得意,在康熙面前大大出了头。

胤禩随行坐在座位上,夜幕低沉,篝火燃起。又是传统的草原之夜。爽朗大方的蒙古格格们,也更多的把眼神投给随行的成年阿哥,比如胤禟、胤礻我十七岁了,胤祥、胤祯也有十二三岁,都是议亲的好年纪。康熙见此也有几分开怀,宴会开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留下众人没了顾忌,越发的畅饮起来。

胤禩环视一周,见老九老十均被姑娘们团团围住,不停的灌酒。十三还坐在场中陪着几个年纪小的蒙古贵族喝酒,瞧着说话间颇为投缘,十四早不知到哪里玩去了,大阿哥忙着与蒙古王公们联络感情,增加盟友。宴会上其乐融融,气氛热烈。唯有胤禛不见踪影,不知在哪儿。

夜风凉爽,胤禩左右无事,也离席而去,他吃了几杯酒,来了些兴致,就想去骑马散散热气,自己去了临时搭起来的马厩,马厩里空无一人,只有马儿们见他来了,喷着响鼻。胤禩瞧了瞧,寻了一匹看起来温驯的,抓了一把草料放手上喂过去,棕马探过头在他手上吃着,温热的呼吸喷在手心里,倒有几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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