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为了听取情报，他必须忍耐……
幸好，汉弥尔顿的言论并未得到在场其他人的认同。
「如果说木精灵克来西尔家的长老也算弱者的话，那么百分之九十的特殊生命体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
「克来西尔死了？」
「可能。」
「可能？」
「这是第二件事。这波白三角的大规模攻击有些怪异的共同点。首先，攻击现场留下的死亡者并不是所有的人，有些人被带走
了。白三角可能带走了幸存者，也有可能只是带走某些遗体，这和以往直接灭口焚尸的手段差很大。」
「噢，听起来真是温馨呢。」金发男子笑呵呵的说着。
理昂很不喜欢他这种轻浮的态度。
「还有一点非常怪异的事。这几波攻击都是突袭，受害者都是在毫无防御的状况下遇害。白三角仿佛……」歌罗德迟疑了片刻
，开口，「仿佛知道我们的所在地一样，有的人甚至是在家中遇袭。」
现场瞬间沉默。
这个现象代表了两种可能，第一，特殊生命体内有内贼，泄露同伴资讯；第二，白三角掌握了某种新的侦查方法，可以找到特
殊生命体的所在地。
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不妙。
桑珌起身，「多言无益，不如思考解决之道吧。」
其他人各自提出意见，有激进的主攻派，有保守的防御派，种种的言论此起彼落的在厅堂里交错，只有理昂始终沉默，眉头深
锁，陷入沉思。
当年莉雅在深夜的海德堡遇袭，现场只留下大量的血迹，莉雅的尸身不见踪影。难道她也被带走了？会不会……还有一丝的可
能性，她还活着？
「向各族发出警告，全体特殊生命体进入二级警戒。若是开战——夏洛姆全员皆兵，重装待命。」
「很好，不枉费七大家族每年投注这么多资源在这里……」
全员皆兵？理昂微愕。
「夏洛姆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教导特殊生命体战斗。在这中立地带，不同种族才有可能排除宿怨，同心合作。」希兰解释，
「简单来说，夏洛姆就是特殊生命体界的禁卫军团。虽然校长本身是主张和平派，但，凡事总有万一……」
理昂从没想过学园竟有这样的存在目的。非常好，他越来越爱这所学校了。
「希兰，有什么意见吗？如果派你去侦查现场，愿意吗？」会长一副看轻人的模样，「温室的花朵有办法面对战火的烧灼吗？
」
这咄咄逼人的态度，未免找碴找得太明显。
「他是宝瓶座会长，蓝思里。」
嗯，所以呢？
「呃，蓝思里一直对我有些误会，他似乎觉得我想夺取宝瓶座会长的位子……」
「呵，能者多劳……」理昂忍不住低吟，太能干的下属，功高震主。
「你刚才说什么呢？还没出征，就吓得不知所云了？」
「理昂，不要在意，他针对的是我，和他道个歉，说你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这么艰巨的任务，千万不要冲动——」
「蓝思里大人，您误会我了。让您产生这样的误解，我深感抱歉……」理昂低下头，深深的表示歉意。
蓝思里挑眉，对「希兰」的谦恭感到满意。
「很好，理昂，就是这——」
理昂紧接着开口，「为了不负家族的名声，不愧对会长您对我的期许——」他扬起灿烂的笑容，像希兰平时那种令人如沐春风
的微笑，「我相当乐意加入侦查队。」
「理昂！」
抱歉了，希兰。这个机会对他而言相当重要……
「并且我极力推荐夏格维斯家的长子与我同行。不知长老们是否准许？」理昂再加了一句，以确保自己若是在出征前回到自己
躯体内，也能参与前线。
这算是对希兰的补偿，他不会丢下烂摊子给别人收。
「夏格维斯的长子？」
「在路德维希堡痛宰白三角的那个？」
「怎么，当这是远足吗？还要找伙伴？」蓝思里借机讥讽。
「毕竟我的能力不足，不像蓝思里大人您如此杰出。」理昂谦卑恭敬的回应，顺水推舟的拍个马屁。
长老们议论纷纷，教授们似乎对希兰的提议感到些许的讶异，但最终众人的决议归于一致——「准。」
「谢谢长老们的抬爱。」理昂谦逊的低头致谢。
事成定局。远在另一端的希兰，也只有认命叹息。
郁郁寡欢的上了一天的课，福星觉得自己好像变成空气一样，周遭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嗯，不，与其说是空气，不如说是
屁，因为有些人看他的表情就像在拥挤的车厢猛然吸到有机体排放出的恶臭一样。
没有一个人想要靠近他，虽然说他知道对方厌恶的是「子夜」，但那些冷漠的眼神仍旧非常伤人。此外，子夜的同族兼旧识，
羽泰，总是不断的吵他，一直过来找麻烦，简直片刻无安宁……
他好想念他的同伴。
福星一下课，就直接前往宿舍广场，坐在主道旁的石凳上，等着伙伴们归来，在黄昏的最后一丝橘辉没入地平线时，他看见了
熟悉的面孔。
福星兴奋的冲向对方，看见队伍中少了几个人，「希兰和理昂跑去哪啦？还有丹绢和珠月咧？」
「宝瓶座召开紧急会议，理昂过去，希兰在暗中帮忙。丹绢刚才被弥生和谭雅拉走，跑去讨论一些『少女』话题。」布拉德打
了个呵欠，看起来相当疲惫。「然后理昂和芮秋有小组作业没交，所以刚才珠月被芮秋找去了。真是麻烦的暗血族。」
「是喔，那今天下午的课还好吗？」
「还不赖。」翡翠掂了掂腰间的荷包，想必今日又借着洛柯罗的外貌骗了不少钱。
「风精灵，有没有兴趣合作？」顶着布拉德样貌的小花，像变魔术一样从掌中现出数张照片，像扇子一般展开，「帮我卖，利
润八二分。」
翡翠接下照片，仔细端详。「噢噢，相当高明的摄影技法，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
福星好奇的凑过去，只见各式各样的美男照，照片中的人皆毫无防备不知自己入镜，有的人是上身只围着毛巾和人交谈，有的
是浑身湿、全裸的站在澡堂更衣室准备更衣，重点部位巧妙的被置物柜门挡住。
主角大多是认识的人，像是同班的理昂、洛柯罗、黑翎，还有副会长希兰，连丹绢这个万年臭脸也被拍到不错的画面。
「呃！为什么你拍得到理昂的睡相？」福星好奇的询问，想当初他为了新生试炼的任务，花了六欧元才有惊无险的取得理昂的
睡颜照呐！
「这不是理昂，是珠月。」小花勾起微笑。「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利用。」
翡翠赞赏的点头，「我相信会有很多人为了艺术贡献出他们的荷包的。」他继续翻阅着照片，「慢着！这张是怎么回事！」
福星低头，只见翡翠手中照片的主角正是他与自己。照片中，翡翠坐在练习场的角落，一脸无辜的仰头，而福星跪在翡翠的面
前，居高临下的伸手捧着翡翠的脸。
「呃！」他怎么没印象自己有做过这种事！？难道是——「妙春！」
妙春和红叶好奇的走近，「噢，这是昨天晚上在练习场的时候，红叶的眼睛里有脏东西，我帮她弄掉。」
「拍得不错嘛。」红叶伸手抱住妙春，「妙春真可爱！即使顶着福星那蠢蠢的脸孔也一样可爱！」
「我才不蠢！」福星反驳。
「不要用我的身体做出奇怪的事！」翡翠斥喝，制止红叶继续「玩弄」他的身体。「这张不能卖！」他愤愤然的抽出照片，放
进口袋里。
「你确定？」小花悠悠的提醒，「那个系列已经有三十笔订单，要放弃？」
翡翠皱了下眉，幸幸然的将照片放回，「臭猫妖。话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卖？」
小花露出苦笑，「因为没人敢向我买，大家都觉得我一定会在商品里下咒暗算人。真是太瞧不起我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要合作吗？」
「八二分是指我八你二吗？」
「你被洛柯罗的躯体同化了吗？」小花冷哼，「照片是我照的，底片是我的，你只是负责卖而已，分两成已经够多了。」
「喂！我知道你在讲我坏话！」在一旁的洛柯罗不满的回嘴。
「里面有我的照片，我要抽肖像权，至少六四。」奸商再度出击。
「你用洛柯罗的身体骗钱有给他费用吗？况且，凭什么认定你的照片一定有人买？少自恋了，我也得负担滞销的风险。七三。
」小花华丽回攻。
翡翠咬牙，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言为定。」
就这样，史上最无良无德的商业联盟诞生。
「嗯，所以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洛柯罗有点不耐烦的催促。
「你们先去吧，我想回房休息……」布拉德揉了揉眼，「珠月」原本瘦弱的身形看起来更憔悴了几分。
「嗯，我也有些事。」小花跟着准备离开。
翡翠边走边翻着小花给他的另一迭照片，「欸？怎么没有布拉德的照片？」
已转过身正要离去的小花沉默了两秒，「没拍到适合的。」语毕，快速离开现场。
红叶突然想起某事，对着始终在角落恍神不语的子夜开口，「对了，葛雷教授有事找我和『妙春』。好像是作业方面有些问题
，子夜，一起过去吧。」
子夜呐呐的点了点头，跟在红叶身后。
众人低声交谈时，西方远处的高楼上，有一小群人正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北校的人往食堂移动，红叶不在里面。」珠玉一边吸着饮料，一边拿着望远镜，「珠月姐姐要回宿舍了。看起来很累。」
「大概是下午的『游戏』让她耗尽体力了吧。」海月窝在沙发上专注的玩着掌上游戏机。
这里是南校代表的交谊厅，位于宿舍对角的教职员休息室，外宾休息室顶楼。
「今天的交战得到不少情报……」莱诺尔冷静的对着战友分析，「北校代表确实有两下子，但是似乎很不稳定。我推测，他们
似乎在研拟新的战斗模式。」
「以为这样我们就无法应付了吗？」护戎冷笑。
在他看来，丹绢依然没变，甚至更加软弱。以前的丹绢还会试图用虚弱到极点的攻击，现在却只会躲在结界里——
是在看不起他吗？！只因为他是犬神的贵族？
不过，那道结界确实有两下子，竟然能接得下他的连续攻击。终于愿意认真了？
「子夜和其他人一起往中央食堂前进了。他看起来还颇开朗的嘛，不像你说的那样啊。」珠玉盯着「子夜」，狐疑的询问羽泰
。
「不可能。」羽泰一把抢过珠玉手中的望远镜，果然，看见「子夜」和北校代表们有说有笑的，那样的笑容他从未看过，一股
莫名的怒意猛然窜升。
「啪！」
望远镜发出清脆的声音，只见树枝状的裂纹从羽泰抓握着的部分向外扩散。
「喂！那是我的东西！」玛格丽不满的大吼，赶紧抢回，「你这家伙，不要把妒意发泄在别人身上！」
「自己的东西顾不好，就别怪别人。」羽泰意有所指的轻笑，「比如你的风精灵。」
「你想死吗！」
「安静！」莱诺尔低吼，止住了争吵。「用兵之道，攻心为上。动乱敌心应该是我们的计策，怎么反而被扰乱了。」
控制异能力和咒力需要高度的专注力，情绪不稳定的话很容易失败。南校在发现对手都是与自己有些过节的「朋友」，便抓住
这点，立即拟定出这个战术。
他们相信自己和以往一样，能够在北校代表面前轻易的占上风，更相信自己心如止水，绝不可能被影响思绪。
「妙春和翡翠刚刚先离开了。」
「艾蜜莉回报说，看到红叶和另外两个女生去花园。」
「确认她返回寝室后，你就可以行动了。白泉。今天红叶的表现失常，看来你的出现对她影响不小。」
白泉苦笑，「如果可以，我不希望和她在这种状况相遇。」
「加油吧，」凯尔拍拍白泉的肩，「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在她房里重温旧梦——」
一只炎刃划过，凯尔闪身，刀刃钉入墙中，留下一抹焦痕。
「你话太多了，暗血族。」白泉冷冷的低语。
扰乱红叶的心思虽然是战略之一，但他发现，自己突然很想对红叶说些话，特别是在今天看见她与那名风精灵的互动之后……
甩了甩头，用力撇开杂念。
专心赢得比赛吧。能利用的，就尽量利用到底，即使是往日的旧情也是！
红叶领着子夜，走到教学大楼西庭的角落。蓊郁的树木遍植于此，阴暗而寂静。
「这里不是葛雷教授的办公室……」子夜淡淡的低语。
红叶笑呵呵开口，「那是借口。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
子夜点了点头，没任何反应。
「妙春的身体还好用吗？」红叶摸了摸「妙春」的头，「她的身子很可爱，请你好好保管。」
「嗯……」
「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再闲话，直接切入正题。「『这是，横跨两个境界，立于线上，站在天秤中央的族裔
做的。我是，这个身体也是，闯祸的那个家伙也是。』这句是什么意思？」
「噢，原来是这件事呀……」子夜抬头。
「你似乎知道一些有关妙春的事？」红叶继续追问，「从哪听来的？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子夜低下头，喃喃低语，「这不用说，而是用感觉的。我和妙春，还有那只蝙蝠精，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什么？」
「混生种变异体。」
红叶脸色微变。
「我不知道福星有什么能力，但是换到这个身体上之后，我知道『她』有什么能力。」子夜抬起头打量着周遭，「这双眼，看
得到已经消亡、但仍存在于世的灵魂……」
「啪！」
子夜身后的矮树丛瞬间爆燃，数秒内化为灰烬。
「看到后面的灌木丛了吗？」红叶依旧微笑，「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这些话。」
子夜说得没错，妙春看得见亡灵。这也就是前阵子恶灵骚动闹得人心惶惶时，她们两人却依旧从容潇洒的原因。因为妙春什么
也没看到，她知道制造骚乱的「恶灵」并不存在。这是妙春的秘密，只有她知道。
这，也是导致她和江之上的白泉婚约破裂的导火线——
「你不必做这些事，我也不会说……」子夜面无表情，「况且，不会有人想和我说话……」他可以理解红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如果身为「变异体」的事被人知道，那么就会落到非常糟糕的处境。
他现在的处境。
显性的变异种难以隐藏自己的身分，总是成为众矢之的，况且比起红叶，在暗中窥伺的那位，威胁性更强。
「我先回去了……」
看着那落寞孤独的身影，红叶心中产生了不舍，她仿佛看见认识她之前的妙春。那个被视为「崇之子」而被狸族流放的妙春。
「慢着！」红叶出声叫唤。
子夜停下脚步，不解的回头。「还有事吗？」
红叶走上前，径自牵起对方的手。「一起去吃饭吧。」
红叶的举动让子夜惊讶不已，但表情仍然是一样呆滞。
「我不是妙春……」
「我知道。」红叶拉着子夜昂首向前，「但是你和她一样令人怜惜。」
子夜不语，静静的跟着红叶前进，但是，那总是淡然无神的眼，闪烁着一丝喜悦的光彩。
第七章：傲和娇的比例要拿捏好才构成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