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寒川还有子夜？」
「呃是——」
「哼。你似乎很受欢迎？很享受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什么？」
「身为宝瓶座的干部，又帮学校解决了不少事。已经陶醉在那浅薄又虚荣的名声里了？贺福星？北校的同学、南校的校友，还
有刚进的蠢货新生，似乎都有你的拥戴者？」理昂冷嗤，听起来极度不屑。
「我没——」
理昂忽地揪住福星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面前。
福星惊愕的瞪着理昂，不敢妄动。
「没有？」理昂伸指，勾开福星的衣领，「解释一下这唇印是怎么回事？」
福星低头看了一下，认出那是玛格丽留下的。
理昂低下头，嗅了嗅，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的身上有淫梦妖的味道。」深色的眼眸，阴冷的射向福星，「你这该死的家伙……」
福星突然有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午间剧场里，被妻子逼问行踪的出轨丈夫。
「理、理昂，这是——」福星停顿了几秒，「呃，理昂，你在吃醋吗？」
下一秒，福星看见了相当罕见的奇景。
苍白的暗血族，脸孔瞬间涨成粉红色。
理昂将福星重重甩开，拎起装备袋。
「理昂，我——」
「你的死活不关我的事！」语毕，甩上门，傲然离去。
福星呆愣在地。
他第一次看见理昂这么激动，这么多话。
这、这哪是增加好感度的咒语？太诡异了！还是说，这就是理昂表现好感的方式？
真是具有冲击力啊！
啊，他还没问理昂昨晚的事。唉，看现在这种状况，要问也难了……
福星正要回到床区时，脚下踩到某个异物。低头一看，是个卷宗。
是理昂的东西？上面有宝瓶座的图徽，理昂也加入宝瓶座了？
卷宗上印着的红色禁令，挑逗一般的吸引着持有者开启阅览。福星拿着卷宗，内心挣扎了几秒，最后放弃。
好奇心会害死一只猫。
他是蝙蝠，没差。
理昂离开寝室，前往时空传送门所在的大楼。希兰已站在门口，整装以待。
「你迟到了。」
「少啰嗦！」理昂径自推开大门，步入屋中。
希兰挑眉。他没看过内敛沉冷的理昂这么直接的表现情绪。
但希兰相当识相，并不多问。
希兰和理昂进入屋中，走向结界中央的时空转换室。
「地点是法国马赛。港口的货柜区被人发现打斗的痕迹，原本住在那附近的海妖也失踪了。」希兰趁着传送门运作的同时，和
理昂解说。「这是两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所以，白三角可能留在原地？」恨意让理昂摆脱异样的情绪，回复森冷。
「是的。」也就是说，与敌人最直接的战斗，很可能发生。
理昂勾起阴冷残酷的笑容。正合他意。
时空转换室上的符文闪起强烈的绿光，然后向雷电一般从四面八方导入刻在地面、墙上、屋顶的魔法阵上，转换室里的人，在
同一时间被传送到地面上另一个空间里。
理昂和希兰离去后，屋里回复昏暗与寂静。
然后，五分钟后，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却又笨拙的从房间另一隅的备用后门偷偷潜入。
是……这里吗？
入侵者悄悄的走向中央的传送室，试探的敲了敲门。
「呃，里面有人吗？」
回应他的是沉默。
嗯，又不是厕所，好像不用这样。
打开门，小心翼翼的走入，门扉顺势关上。
下一秒，符文闪烁起绿光，导入地面方阵，激起一阵电光。
空间传送完毕。
法国·马赛。
夏夜的凉爽海风拂过港湾边的城镇，空气中飘浮着海洋的咸味与清爽，灯火将地中海岸缀上碎钻般的点点光彩。
从公元前六百年开始便是交通要塞，古老的都城不仅记录了人类的繁华，也是特殊生命体密集活动的重要据点。
时空传送门在此区的转换口伪藏在岸边其中一艘渔船里——距离本次受害者不到两公里的距离。
希兰抽出手机，按下专线号码，不到两秒立即接通。
「夏洛姆侦查员已抵达现场待命。请给予指示。」
「警备队搜查过海妖路易·吉勒的住所。推测白三角正往第一区圣文生教堂的方向移动，请前往支援。交通车停在港口外侧停
车场，已刻上标记咒语，可以直接使用。」
「明白。还有什么注意事项？」
「努力让自己存活。」语毕，通话立即切断。
希兰收起手机。「去圣文生教堂。」
理昂点点头，正要准备起步时，一阵细小的骚动声抓住了他的注意力。他停下脚步，迅速抽刀，警戒的旋身，朝后方不远的音
源处冲去。
「是、是我啦！帮帮忙啊！这船怎么停得离岸这么远！」
熟悉的声音响起。理昂愣愕。
只见福星笨手笨脚的跨过船缘，手脚并用，半爬半跪的攀向码头。
然后一个重心不稳，坠落水中。
「救命啊！」
「你搞什么鬼！」理昂咆哮，收回刀，蹲下，像是拎垃圾一般，伸手抓住福星的衣领，将他揪上岸。
「怎么了？！」后来跟上的希兰，见到福星也错愕，「福星？！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呃嗯？」
晕眩袭上希兰的脑，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样都无法对福星生气。
甚至，他竟然觉得福星在身边，让他觉得很舒缓愉快。
怎、怎么回事？
福星蹲在岸边，心有余悸的喘了两口气之后，抬起头，尴尬的抓了抓湿溽的头发，「嘿嘿……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担心理
昂胡来，所以想偷偷跟踪，在暗中保护他亲爱的室友。
不过这跟踪计画不到五分钟就破局了。
「你想死吗！你以为我们是出来玩的？！白三角的人马还在这附近！你这种三流精怪出现在这里等于是自杀！」
希兰讶异看着理昂，一方面对理昂这么失控的表现情绪感到讶异，另一方面也对理昂厉声斥责福星感到不满。
「你没必要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理昂……」希兰幽幽低语。
「我没必要听你的命令。」理昂冷厉回视。
福星傻楞楞的看着两人，「呃，抱歉，我听不懂德语……」出了学园，离开语言魔法的庇护，此时的他完全无法和其他人顺利
沟通。
听见福星以华语回话，理昂想起福星的语言障碍，怒火更加上升。
「你不能使用德语？」希兰惊讶的看着福星，「精怪不是具有语言天赋？」
「他的天赋是制造灾难。他只会华语，没学过的语言就完全不会，和人类一样。」理昂冷声解释。语气中有一丝得意，仿佛对
于比希兰更加了解福星而自豪。
希兰皱眉，不甘示弱的以带着浓厚口音的华语，对福星开口，「你怎么来这里的？」
听见熟悉的语言，福星宛如抓住浮木的溺水者，「我担心理昂，所以就跟在他后面。我看你们进了时空转换室的大楼，就好奇
的跟着进去……没想到会跑来这里。」
「大门警卫让你进去？」
福星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从后门进去的……我有备份钥匙……」
因为寒川忙着处理勋章的事，所以下午时就将备份钥匙交给福星保管，方便他人租借用具或教室，结果晚上就被福星拿来物尽
其用了。
「是谁帮你启动时空传送咒的？」
「啥？我不知道耶？我进了大楼之后，看见时空转换室的门是关的，想说看看里面有没有人，结果一进去门就关上，再一次开
门的时候就到这里了……」
希兰诧异。
时间转换室不会无故启动，何况，要操作也需消耗大量咒力，启用之后需二十分钟的冷却期，照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运转……
是故障了吗？福星一使用就故障？
希兰盯着一脸憨呆狼狈的福星，心头隐隐不定。
总觉得……许多混乱都和福星扯上关系啊……
是碰巧吗？
「该走了吗？」理昂不耐烦的出声，「叫他留在这边不要乱跑……」
「他得和我们一起走。毕竟白三角也可能会出现在这，况且夜晚的港边本身也不安全……」
「的确，这家伙被人类抢劫的机率很高。」
两人难得达成共识。
「呃嗯，现在是？」
「跟在我们后面，福星。不要乱跑。」希兰柔声安抚，「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喔，好……」
「还有。」希兰脱下外衣，轻柔的将它披上福星的肩，「穿上。虽然是夏天，马赛的夜风还是会让人觉得寒冷。」
「但是我身上湿湿的，会弄脏。」这衣服光是摸质料就知道价格不菲。
希兰漾起阳光般的笑容，「没关系。」
「结束了？」理昂不耐烦的出声，「现在出发或许刚好赶上帮警备队收尸。」
希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三人往停车场移动。被标记的车子上方浮着幽蓝色的新月形光晕，只有特殊生命体才见得到的符纹标示。特殊生命体警备队，
辉夜巡守的标示。
到达繁荣的第一区，夜晚的游客三三两两漫步街头。希兰将车子停在不显眼的巷中，接着领着他们走向街上的一间小咖啡厅。
「福星，你在这里等我们。」希兰让福星坐在窗边的位置，「晚点我会派人来接你。」
「喔，谢谢！」
「肚子会饿吗？」
「还好……」
希兰笑了笑，径自走向柜台。
趁着希兰离开的空档，福星看向理昂。他有许多话想问理昂，有许多话想对理昂说，但被语言隔阂，说了也是枉然。
理昂看着福星，眼神复杂。生气、恼怒，还有——明显而罕见的担忧。
「理昂……」
「哼。」
理昂瞪了福星一眼，忽地从衣服内袋抽出个东西丢到桌上。
是两把短刃，从稍微松脱的刀鞘边缘闪露出冷利的锋芒。
福星赶紧将刀收到桌面下，幸好位在角落，客人也不多，因此没人注意。
「理昂！你做什么——」
「……多小心……」理昂生硬的吐出拗口不流利的中文，「死……不可以。」
福星眨了眨眼。呃？理昂会说中文？理昂在关心他？！
理昂皱起眉，不知为何恼怒的低咒着，率然转身走出店家。
福星隐约看见理昂脖子的背面，变成淡粉红色。
希兰回到福星身边，「我已经付帐了，等一下想吃什么直接和店员讲。他们里头有个华裔员工，沟通上不会有问题。然后这手
机给你，等我电话。」
「嗯，谢谢。你有两支手机喔？」福星端详着手中的智慧型手机，比他原有的那支高级好多倍！
希兰笑了笑，「刚刚向老板买的。」人类世界的好处就是，金钱往往能解决许多事。「理昂呢？」
「出去了，」福星向外看了看，「他在门口。」
希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真是麻烦的搭档……」
出了咖啡厅，两人火速朝目的地前进。
「上一则讯息传来，警备队员和白三角在圣文生教堂北东方七百公尺处有交火。」希兰看着手机，「两分钟前的事。」
理昂皱起眉，转身弯入巷中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向上一跳。
「走上头。」语毕，一层一层飞跃向最高的屋顶处开始狂奔，在深夜里翔跃。仿佛融入了夜风之中，巧妙的栖身在月光在屋宇
间切割出的暗影里，无声游走。
这是暗夜的子民，闇血族的本能。
希兰苦笑，轻唤旋风，一鼓作气跃向屋顶，追上理昂的脚步。
「你太宠他了。」理昂低语。
「你在说什么？」希兰装傻。
「哼……」
「和福星住在一起还习惯吗？」希兰突然发问，「独来独往的你，有这么聒噪又烦人的室友，想必相当困扰吧？」
「你也差不了多少。」
「把福星换宿，如何？」希兰浅笑，「这点小事，身为副会长很轻易的就能解决。你觉得呢？」
「无所谓——」
理昂骤然停语。他闻到血的味道。精怪的血味、海妖的血味、人类的血味。
目光聚焦，瞳色转为殷红，视力强化。
高耸的哥德式教堂东北角八百公尺处，负伤的警备队员，正与白三角死战。
第四章：学园祭的媚色骚动
巷弄深处，杂乱的垃圾车和废弃物任意堆摆在道路两侧，民宅和商店的后门紧闭。幽暗的路中，两名穿着黑色皮衣的人影，和
另外四个穿着白色外衣的人，激烈攻守往来。
白三角与辉夜巡守战斗。攸关生死存亡的激战。
道路的不远处，三名穿着白衣的人瘫倒在地，血将衣服染上不规则的殷红，另外一旁则有个穿着休闲服的男子背靠着墙，剧烈
喘气。
男子的耳朵化为蓝绿色的鳍状，颈部、脸部遍布着点点的细小蓝鳞。
着黑衣的其中一人手掌冒出尖锐的利爪，另外一人则是甩着带有毒刺的长尾，两人身手矫健，但都已负伤。
正当白三角抽出带着利刃的银锁炼，同时迎向被逼聚在一起的辉夜巡守时，突如其来的狂风将锁炼的动线打乱，将之甩打钉入
两旁的墙中。
穿着黑衣的后援者降临。
希兰翩然跃下，挡在辉夜巡守前方。理昂则一马当先的挥着双刀，甫落地便与白三角短兵相接，有如黑夜中狩猎的死神，毫不
留情的斩杀着目标。
「动作真慢……」狼族巡守对着希兰冷斥。
「抱歉，出了点意外，目前情况如何？」
「苦战。」
「指令？」
「歼灭所有看得见的敌人。」
希兰轻叹，接着勾起微笑，召唤起薄如利刃的真空风片，朝着白三角射去，有如带来毁灭的末世天使，展开杀戮。
白三角节节败退，其中两名被理昂的刀划开咽喉，一名被希兰的风刃割得遍体鳞伤，几乎无法行走。
「别全杀死，要留活口。」蹲在一旁为受伤海妖治疗的蝎精出声提醒。
「只要嘴和脑留着就够。」理昂回应的同时，斩下了残存者的手臂。
对方发出惨剧的哀号，跪倒在地。
「二十四年前海德堡大肃清的主使者是谁？」理昂居高临下冷声质问。
失去手臂的男子用力喘着气，但仍然高傲的回瞪理昂，「去死……阴兽。」
理昂将刀尖用力扎入对方大腿，将他钉在地面。
「你还有一只手、一条腿、一双眼以及完整的内脏。我们可以慢慢来。」
「理昂，别——」
蹲在一旁的蝎精发出一声惨叫，众人回头，只见浑身惨白的半透明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场。
女子的双手双眼皆以写满符纹的绷带缠裹，右手的掌心流转着黑色的云雾。
倒在地上的蝎精，颈肩的肌肤黑化，有如遭烈焰烧灼。
「该死，是咒灵，他们派出役魂师！」
不到几秒内，一队白衣人从巷弄的另一端涌入，朝着战场前进。
「撤。」狼族巡守发令，一肩扛起负伤的队友，另一手正要拉起海妖时，一道银锁炼射来，将海妖卷缚拉离。
「啧！」狼族巡守见海妖被卷入白三角队员手中，咒灵也朝他逼近，只能放弃救援。「分散行动！活着的话再回报！」语毕便
背着队友，朝巷弄的另一头奔离，隐身没入弯曲交错的巷道里。
理昂抽刀跃起，同时朝白三角们抛出数把短刃。金属碰撞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但在攻击的同时，防御出现破绽，十字架型的
尖锥朝他背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