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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臣+番外篇——by夜蝶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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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情急之下灵光乍现想起了三皇子宁暝,常年游历江湖的宁暝虽说并不挂念朝堂,朝堂中他的力量薄弱的不堪一用。然这常年的游历之下江湖上定然也有一定的力量。非常时期何不动用。谁知道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宁暝竟然遍寻不到,像突然间蒸发了一样。问到瑞昭仪,瑞昭仪也只说宁暝向来行踪不定,不知其详。太子又不好用什么手段,只得作罢。

太子和二皇子都垂涎着昌平驻军。这也是皇族直接调配的军队。二皇子若是先夺得这支军队,再联合自己手中的京畿近卫,不怕皇城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而太子若是掌握了这支军队,尚有余力放手一搏。

二人不止一次的派人刺探过虎符的下落。而皇上身边的近侍刘七根本就卖不通,太极打的顺溜至极。其余人根本就无法在刘七的眼线下得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两方各有忌惮,一时间呈对峙之势。然很快,二皇子发觉期盼虎符无望,不如先下手为强,遂将太子全府上下软禁下来。原以为大局已定,谁料居然还有后招。

九月十八。

已经离京两年几乎是音信杳无的怀王宁华突然间奉召回京勤王,身后正是京城两位皇子垂涎多时的昌平驻军。

铮铮铁骑踏过肃清的街巷,带来鲜血和铁锈交杂的略腥气味。和京畿近卫安逸几十年之后的军队截然不同。这是一支真正的军队,一支嗜血之师。巨大的黑色旗帜,上书一个白色的“瑾”字。怀王的帅旗高高矗立在夜色里,如同一只脖颈优雅的凤凰长开硕大的翅膀,将要涅盘重生。

九月十八,夜。怀王军队停驻皇城北门。二皇子试图拉拢,怀王拒绝交涉,要求直接开门放他们进城。双方态势紧张,一触即发。

……

正是九月十八日夜。

宁华这一路上不断的收到皇城里的消息,看着看着,总觉得荒谬至极。

这就是所谓的天家亲情?人伦原非此,仅仅是因为他们出身帝王家。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无亲,父子无情。

宁华想起苏桓修曾经说过,他们并非生而无情,也无怪这所谓帝王家。所有没有追逐极致权力的欲望的人,都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苏桓修说这话时,凤眼微微下压,长长的眼睫遮掩了他的情绪,宁华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表情……

宁华用余光瞥了一眼一直和自己并辔而行的苏桓修。

和现在一模一样。

苏桓修不希望自己回来的。从他坦承了皇上交给自己的密诏和虎符开始,苏桓修就一直是这个态度。可他明明是反对的,却依旧跟着自己回到了这个风起云涌的皇城。

桓修……

宁华低声叹息。桓修,不论你有多么聪慧博学,你始终都参不透这些天家密事。无论如何,我都是在这宫里长大的皇子,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属于皇族的冰冷血液。权谋也好争夺也罢,这是我生命中的天性。为了生存而融入骨血的天性。

桓修,你不懂。

你总说遵从我母妃的交代,要我富贵一生逍遥一生。而事实上,从权力争夺开始这一天,漩涡中心的我就注定不能全身而退。要么上位,要么,死。

不要用母妃的宴景楼来做庇护我的地方。或许他们真的能将我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而桓修,你可知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不是和你共享这万里河山。我知你不屑于顾,你也知我志不在此。

我只是想,只是想用光明正大的身份和你生活在一起,免你因我而生的困厄。我不能容忍你和我一起从此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终身受这蛊毒的凌虐。

桓修,我爱你。

我恨不能昭告天下。

“咳咳……”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苏桓修觉得有点发凉,轻轻咳了几声。极压抑的咳嗽声瞬间唤回了宁华神游着的脑子,暗沉的眸子光芒一转,又是清澈见底的模样,他握了握苏桓修的手指,苍白修长的手指冷硬的像块儿冰。知道他开始受不了夜晚的寒气,索性将他抱到了自己的马上,握住缰绳。

苏桓修安静的坐了一会儿,轻轻的靠在了宁华的肩膀上。

宁华紧了紧手臂,护的密不透风。苏桓修突然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宁华的脸,一寸一寸,看这个月光下的少年。

身边是他日渐结实的手臂,枕着的是他日渐宽厚的肩膀。数年以前那样柔软的孩子,终于一天一天的长大,长成了一片天,一片可以护佑众生的天。

他痴痴的看着,宁华低下头来,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宁华的脸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放大,苏桓修轻轻一震,随即有些放纵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宁华一顿,觉得有些意外。巨大的狂喜从身上的每一个角落流窜而起。他珍而重之的覆盖上了那张淡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轻轻吸吮着。感觉温软而柔韧,轻轻一咬,苏桓修嘤咛一声,打开了牙关。宁华小心的探了过去,追逐着苏桓修的唇舌。

苏桓修苍白的脸上泛起细密的红晕,月色尚好,隐隐约约如含苞的桃花,灼灼其华。交错的唇齿间低低的溢出几声呻吟,又被宁华辗转着吞下。鸦翅样的一双睫毛不停的轻轻抖动着。宁华空出一只手,五指穿过苏桓修的长发,乌黑柔韧的长发在五指间肆意流淌,直让人心都醉了。

呼吸蓦然变得急促,苏桓修软倒在宁华怀里。宁华低声一笑,震动的胸腔再度熏红了苏桓修的脸。宁华眷眷的吻着苏桓修的眼角眉梢,说不出的眷念。

放手,宁华深深的凝望着怀里难得温驯的苏桓修。

苍白面上红晕犹在,双眼缓缓睁开,风情潋滟,流光摄魄。宁华又轻轻吻了一下。苏桓修将手撑在宁华的肩上,两个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殿下,让臣和你一起去。”

宁华愣住了。

原本和凌思轩司卿墨两人商量好了,从两军对峙,不可避免的开始产生摩擦起,凌思轩将安排司卿墨和苏桓修隐藏在他事先找好的京郊别小院儿里,躲过这场风雨。由他而起的腥风血雨,苏桓修只经历了那一场,就让宁华肝胆俱裂,他怎么能让他的桓修再一次涉险。

宁华知道苏桓修定然不会同意,因此一直瞒着他,可还是被发现了。

“不行。”宁华拒绝的斩钉截铁。

“殿下……”苏桓修也是明显一愣,似是没有料到宁华居然拒绝了自己似的:“殿下,让臣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殿下……”

宁华将苏桓修按进怀里,用力抱了抱:“桓修,不用再劝了,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怀中人一僵,宁华正打算将事先准备好的若干说辞全部贴上去积极努力的劝说苏桓修放弃这个让他提心吊胆的念头,怀里突然传来一个音节:“好……”

“呃?”倒像是一拳准备好砸出去了,对面却空无一物。

苏桓修抬起头来:“臣会等着殿下回来。”

方才还满是红晕的面色褪的惨白惨白,细白的牙齿不自觉的咬上了淡色的薄唇,简直是仇恨一般的力量。宁华叹息着掐开他的下颌,毫不意外的看见那唇上一圈煞白的牙印,片刻功夫,那张漂亮的唇就红肿起来。

心疼的用指尖揉了揉,道:“桓修……我……”

“臣一定会等着殿下回来。”苏桓修展颜一笑:“殿下莫要让臣失望了。”轻轻回抱了一下宁华,随即一个旋身,落回了自己马上,拍马去找凌思轩和司卿墨,准备离开。

宁华觉得皇城墙根儿的风瞬间灌了满怀,刚刚熟悉的、微凉的温度已然不在,刺的他生疼生疼。

“桓修,我一定会接你回来……”

声音低低的,吹散在风里了。

第十六章

宁华给苏桓修找的地方,小小的,并不起眼。

陈旧的小院子,参差错落的种满了花木。从雕花的木窗格子里往外看,一片极美的蓊蓊郁郁。高大迎风的树木上还遗留下鸟儿筑的巢,空空荡荡的。其中的鸟儿想来已经迁徙去了南方。屋檐儿下的燕子窝过不几天也空的干干净净。小院儿里一下子就清净了。

苏桓修坐在院子里,身边燃着一炉香,苍白修长的手指下是一把古琴。随意的撩拨着,成串的声音漫不经心的流泻着。深秋季节,晴天的时候万里无云,天湛蓝湛蓝的,跟蓝琉璃似的。

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是软底布鞋踩在落叶上特有的声响。

“焚香弄音,苏太傅当真是好兴致。”白色的衣角从背后折出来,坐在了苏桓修面前:“这香倒是奇怪,怎么觉得以前没闻到过?”

苏桓修低低一笑道:“司公子快别笑话我了,纯粹是点了驱蚊虫用的。这院儿里什么都好,就是花木多了虫子也多,都被咬怕了。”

司卿墨闻言也不禁失笑:“可不是,这半个月见的蚊子比我半辈子见的都多。殿下为了讨你欢心种了这么多的花花草草,肯定没往蚊子这个事儿上想。”说罢,又道:“说起殿下,这都已经小十天儿了,看你天天气定神闲的,就不担心?我担心阿轩担心的头发都要白了。”

苏桓修摇摇头,浅浅笑着:“我不担心,殿下自然有殿下的本事,必能全身而退。”

司卿墨闲闲的撑着额头:“若是换成你,你能全身而退么?”

苏桓修登时一滞。

“我……我不能。”

“说起来殿下还是你教出来的,你怎么……”

“殿下定然可以。”苏桓修打断了司卿墨,斩钉截铁。司卿墨叹息一声,撑着头苦笑一下。

苏桓修面上淡然,心中亦是一片清苦。

怎么可能不担心。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

我自愿你功成一朝名垂千古,可那之后,你面对着万千江山黎民众生,你终将成为一届明君,到那时我如何能成为你生命中为身后人所诟病的污点,让你受尽千万读书人的指斥?

江山在握,我相信你可以。

但那之后,我就该走了把。

小院儿里风声飒飒落叶缤纷,偶尔流泻出阵阵琴音,在这一下子兵荒马乱的京畿,简直就是一处小小的世外桃源。

……

消息一点一点的传来。

九月十八,夜,怀王拒绝与二皇子交涉,双方发生摩擦。

九月十九,夜,怀王攻城。

九月二十四,二皇子掌控的皇宫四门俱破,二皇子因谋逆当诛,怀王念其为手足,软禁于寝殿。林家相助起事,诛全族。大雍朝最大的外戚势力顿时崩坏。

九月二十七,帝崩。部分朝臣拥太子即位。然失踪多时的三皇子猝然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手执遗诏,先帝并未传位于他一生保全的太子,而是默默无闻十几年的四皇子,怀王宁华。

一时间朝野震动。

怀王带兵入境,镇压京师,变相软禁太子。先帝入陵后登基,改年号清安,以登基次年为清安元年

十月初九,新帝封前太子宁世为明王,分地出京。二皇子宁暄为宣王,仍软禁京畿。

三皇子拒绝封王,按他说的,宁华即位自己的性命也就算是有保障了,麻烦皇家养着他这个闲人得了,自己谋生多麻烦呢。

十月十一,二皇子在软禁之所自尽而亡。

自此,纷纷乱乱的朝堂勉勉强强的开始平息下来。新帝收拾修整朝臣,提拔任用出身贫寒的年轻官员顶替林家人空出来的部分官缺,大赦天下,许入乐籍者脱籍。

……

入秋的天气,似乎晴天确乎是多了些,天色明媚的令人发指。

苏桓修披着一件颜色极浅极浅的灰色长袍,乍一看上去简直就是白颜色的。他走到院子里常坐的那个石凳边上,开始坐着走神儿。

是两年以前,瑾嫔去世的那年吧。也是这样明媚美好的天气,宁华几乎是有点负气的冲到苏王府,却始终没有进来。

那个别别扭扭的孩子,居然也成长成了一个帝王。变幻的时间真是神奇。

淡色的唇勾起一个温软的弧度,若有灵犀般向门口看去,果然有一道身影静静的倚在门口。柔软的目光紧紧缠着自己,没有半刻稍离。

苏桓修轻轻的笑了起来:“四殿下回来了。”

门口修长的身影猛地一震,轻轻颤抖起来。

苏桓修笑得更加明媚:“四殿下不进来么?”

门口的人影踉踉跄跄的冲进来,蹲在了苏桓修面前,把头埋在了苏桓修的膝盖里。须臾,苏桓修在自己的膝盖上,感到了模模糊糊的湿意。

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怀中人的头发:“陛下。”

宁华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里悲喜莫辨。他猛地扑过来紧紧抱住苏桓修。“桓修……桓修……你说父皇他,为什么最后居然将皇位传给了我?他……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没有正经的看过我母妃一次……”

苏桓修忍着被箍出来的疼痛,软声道:“陛下,过宠非爱,您懂么?”

宁华一僵,漆黑的眼睛迷茫的让人不忍心细看。苏桓修将他的头按在肩窝里,在他耳畔低声道:“陛下,先帝对您和端颐太后的,就是这种感情。”

苏桓修原来也是不懂的,直到后来宁暝拿出先皇要宁华即位的遗诏,过往的碎片才林林总总的穿插了起来。

帝王家不比寻常百姓,不比快意江湖。即使是爱的深到骨子里,也并不能明明白白的彰显出来。爱与宠在这里是分开的关系。过于宠爱的,永远都是真正爱着的人的挡箭牌。

这爱沉重、苦涩,无可奈何。

两人相拥片刻,宁华方才平静下来。放松了桎梏的手臂,却舍不得松手。

“桓修,我来接你回去。现……”

“陛下。”苏桓修笑的柔软,止住了宁华的下半句话。宁华疑惑的看着,苏桓修咬了咬牙,从宁华怀里挣出来跪倒在他脚下:“陛下,请准许臣随驻军重回昌平。”

“……”

“陛下?”

满园都是瑟瑟的秋风声。不见答复。

苏桓修疑惑的抬起头,倒抽了一口冷气:“陛下!”

宁华的表情蓦然僵硬,极悲极喜统统糅杂在那张年轻的脸上。乍一看极为狰狞,宛如光与暗交缠在一起。

“啪嗒”

轻轻的一响,苏桓修看向眼前的地面,一个小小的胭脂色圆痕落在尘埃里,转瞬就失去了艳丽的颜色。顺着方向看,宁华的指缝间,妖娆的颜色仍旧酷烈。

“陛下!”

顾不得君臣有别,苏桓修迅速从地上起来,握住宁华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宁华任由他动作着,如同脱力一般轻轻依靠在他肩上。

“桓修……就在京城,你的蛊毒还不会发作。不要走,不好么……”

宁华的声音委委屈屈。

苏桓修闻言,放开了手,淡淡道:“陛下,臣意已决。”

心中却也是苦笑。臣意已决。这句话自己曾经对另一个帝王斩钉截铁的说过,是为了和眼前之人一起离开。而今,自己又一次斩钉截铁的说出这句话,却是为了和眼前这人分离。

不论是离开,还是相守,都是庇佑。

宁华,希望你能明白。

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来。苏桓修低声道:“陛下,此次突然调兵进京,边地终归是空虚,加上陛下初登大宝,朝局多少有些动荡,也算是给一直虎视眈眈的胡地一个不小的机会。臣此去边地,必保陛下边关无虞。”

“你……一定要走么?”

“……是。”

宁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双眼有些狰狞的发红。苏桓修觉得吃惊,轻唤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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