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谢宸撇撇嘴，不与他争辩，背着他坐电梯下了楼，径直走向车库。
徐泽皓一愣，拍了拍他：“你往哪儿走呢？发烧这种小毛病，去社区诊所看看吊瓶水不就行了？”
“不行。”谢宸顿了一顿，语气坚定：“小诊所会得艾滋。”
“……”知道对林慎谦当初的疏忽是谢宸至今的阴影，徐泽皓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任谢宸把他背到车里放下靠好，而后直驱医院。
到了医院，徐泽皓靠在副驾驶位上几乎又要睡着，而后被谢宸推醒：“医院到了，快点醒醒，待会吊水的时候再睡。走吧，我背你。”
“……被那么多人看到不好……”
“哎，有什么好不好的？别人吃饱了撑的会管你这点闲事？别理他们。”
谢宸说着，用力拉过徐泽皓的手臂绕在肩膀上，轻松把徐泽皓背起，锁了车子走向医院大门。
实在舍不得和谢宸这点难得的亲近，徐泽皓本想说没问题可以自己走的话最终咽了下去，不再挣扎，只是顺从的抱紧了谢宸的身体，把头埋到了谢宸肩膀里，挡住眼里呼之欲出的雾气。
41
医院的急诊室晚上只有值班的医生，所幸徐泽皓也没什么大毛病，于是，就毫无意外用最老套的方法：吊水，顺便开了盒抗过敏药。
在空荡荡的几乎无人的注射室，谢宸站在徐泽皓身边，皱眉看着徐泽皓伸出去的青筋突出的手臂，恨恨埋怨：“跟我住虐待你了怎么着？天天吃肉怎么还不见长胖？”
“……”徐泽皓苦笑，看旁边正在挂吊瓶的年轻小护士冲着他俩笑的满脸灿烂眼神古怪，有些不自然推推谢宸：“你先别说了。”
谢宸扫过徐泽皓看向小护士的眼神，立即了然，不屑的撇撇嘴，在一旁安份坐下来。
小护士可能是刚毕业正在实习，经验不足，拿着针的手微微发抖，再加上徐泽皓本就血管偏细，第一针战战兢兢扎下去，却不见血。
小护士有些慌，拿着针头也不拔出来，在皮肤内试探着戳了几下，却仍旧没有扎进血管。
徐泽皓因为刺痛微微皱眉，但并未说话，一旁的谢宸已经看不下去的发火：“你们护士怎么这样？扎不好针就算了，还在里头乱捣？”
小护士惊慌失措一把拔出针头，在徐泽皓手上带出血液，谢宸脸色于是就更加难看，扯了棉花球按住伤口，狠狠瞪了护士一眼。
徐泽皓看小护士慌的几乎要哭出来，急忙拉了拉谢宸解围：“没事啊，对人家这么凶干啥。重来就好了呗，别这么计较。”
谢宸悻悻闭嘴，满脸不是滋味的神情。小护士换了徐泽皓的右手重新扎针，这回终于成功，小护士也松了口气，收拾了东西离开。
深更半夜的急诊室，只剩下徐泽皓谢宸两人。谢宸去倒了水来，让徐泽皓把药服下，而后在徐泽皓左边坐下满脸不爽。
徐泽皓失笑，伸左臂捣捣他：“怎么啊，不高兴？”
“切，你就当老好人吧。”谢宸拉长了声音：“你徐泽皓脾气多好啊，对谁都包容的不得了。哪里像我呢啊，脾气坏，对人家小姑娘凶，还斤斤计较。”
“……”徐泽皓看着谢宸小孩子斗气的神情，妥协的笑笑道歉：“我错了行不？我用词不当。”
谢宸面露得色，哼了一声，徐泽皓看着谢宸轻松的表情突然就是一呆，鬼使神差的，就伸左手去抚过他额头上的汗：“很热啊？幸好这里有空调。”
谢宸怔了怔，看着徐泽皓已经收回去的骨节分明的手，一时冲动一把握了上去。
气氛在两人的对视间突然变得暧昧不明，宛如凝固一般。徐泽皓大脑有些空白，任谢宸攥着不放不松手，没一会儿，谢宸终于率先觉得不自然，干涩的咳了一声，放开徐泽皓的手转移话题：“你看你手背上，被那小丫头折腾的，青了一块。”
“哦……”徐泽皓尴尬笑笑，有些失望美好气氛被打破，他缩回手讪讪的应：“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呃，对哦……”谢宸也尴尬的陪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儿又打破了沉默：“那个……你不是困吗？你就先睡个把小时吧……吊完水我再叫你。”
“嗯，好。”徐泽皓依言闭上眼，谢宸也随后拿胳膊肘撑起头，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安静的室内，徐泽皓重新睁开眼，看着吊瓶的水一点点顺着管子滴下，再看看坐在旁边打盹的汗流浃背的男人，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的关心，这都是温暖，怎么都放不开的温暖。这一点微弱的回报，就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42
一瓶水吊完，谢宸本还想把徐泽皓背出去，无奈徐泽皓看着站在远处打量他俩的笑的春光灿烂的小护士，实在觉得别扭，坚决不肯。
谢宸无奈，伸手试探徐泽皓的额头，见体温也确实降下去了些，也就没再坚持，扶着徐泽皓走进车库。
开车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徐泽皓本就精神不佳，这么晚就更加困倦，进了房门换了鞋就径自躺到床上，拉了被子裹住身体欲睡去。
被子还没盖好，就感觉谢宸也走进房间来。徐泽皓勉强撑开眼，却赫然见到谢宸正站在床边脱衣服，不由吃了一惊：“你在干什么？”
谢宸不回答，脱光了衣服又换了件睡衣，边费力的穿边恨恨埋怨：“这种热天，穿衣服睡觉真难受，还是裸睡好。”
“……”徐泽皓哭笑不得：“没人让你穿衣服啊，你裸睡你的啊。”
谢宸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一头雾水的徐泽皓，自顾自在床边坐下，毫不客气一把扯了徐泽皓还裹在身上的被子盖到自己身上，而后大摇大摆靠着徐泽皓躺下来。
徐泽皓惊愕的几乎要口吃：“你……你这是……”
“别摆出你那副见鬼的表情，”谢宸不屑的嗤一声：“跟你睡觉而已，又不会对你怎么样。别搞的就像我要强暴你一样。”
“……”徐泽皓脸微微一红，干脆自动忽略谢宸的话：“你回房睡啊。”
“我回房睡你再发烧怎么办？”谢宸打了个哈欠：“我可懒得跑来跑去看情况，直接睡这里，你要是发烧就给你直接吃退烧药，好得很。”
说着侧过头，看徐泽皓只是呆呆盯着自己，也不在意，翻了个身贴紧了徐泽皓，胳膊伸过去揽住他，合上眼睛。
徐泽皓被这样的亲密弄的极不自在，不安的动了一动：“你……你做什么？”
谢宸加大了力度，不耐烦的咕哝：“睡觉啊。”
“可是这样很热……”
“徐泽皓你真吵诶，你现在就要多出汗好不好？”谢宸睁开眼，晶亮的眼神与徐泽皓对视，让徐泽皓一阵心悸，好半天低低的唤：“谢宸。”
两人距离极近，再加上一向温度偏低的徐泽皓因为发烧的缘故体温略高，声音带着热气喷到谢宸脸上。
暧昧的气氛让谢宸不自觉就有些恍惚，只是愣愣“嗯？”了一声。大脑思路早已经飞到了十万八千里，有种不自觉就想噙住眼前人因为发烧显得色泽略红的薄唇的冲动。
脸越凑越近，眼看就要贴上，已经听到徐泽皓轻声继续：“谢谢你。”
他妈的，刚刚是怎么了？谢宸这才猛的回神，身体往后一弹。
看徐泽皓明显带了茫然的神色，谢宸暗暗骂了句自己，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重新靠前揽住徐泽皓，偏开脸不让徐泽皓看到自己的不自在：“睡觉睡觉，说话别这么酸？咱哥们之间，有什么谢不谢的？”
又是哥们。徐泽皓有种被冷水泼上了脸的感觉，克制不住的失望，看谢宸已经闭上眼，又帮他整了整被子，而后侧过脸，屏着呼吸有些贪婪的看谢宸英俊中带着孩子气的睡颜。
直到谢宸轻微的鼾声传来，徐泽皓小心的转过身体，轻轻伸出手搂住谢宸。睡梦中的谢宸动了动也没在意，反而揽紧了徐泽皓。
和谢宸靠这么近一起入睡，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感觉如此美好，比想象中更令人沉迷。
两人面对面的拥抱入眠，宛如一对相爱的情侣。尽管明知谢宸对他不含其他的感情，徐泽皓却还是感到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幸福到，甚至有一点奢侈。
鼓起勇气，轻轻的吻在谢宸额头，而后徐泽皓小心把头靠在谢宸肩膀上，维持着假象带着满足睡去。
43
次日清晨醒来，徐泽皓迷迷糊糊觉得似乎有只手按上了他的额头，几乎是本能的，就伸手握住了那让人迷恋的温度。
握了好一会儿，徐泽皓才突然感觉不对，急忙睁开眼，正好对上谢宸近在咫尺的含笑表情，先是本能一惊，而后听到谢宸的轻笑：“烧已经退了。我今儿才发现，你睡觉这么喜欢往别人身上靠。”
徐泽皓这才意识到和谢宸依然保持着昨晚拥抱着的睡姿，谢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却一直没动任他紧紧抱着，脸一红赶紧缩回手：“呵呵，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习惯吧……”
谢宸突然表情就有些不是滋味：“那你以前和林诚谦睡觉也是这样？”
“呃……”徐泽皓想了半天，最后诚实的应：“我忘了。”
谢宸噗嗤一笑，笑容灿烂：“那小子知道要伤心了，好歹他也是你情人，结果你连这些都忘了。”
徐泽皓大为尴尬，谢宸心情大好的看着他的窘态，又笑了：“才七点半，你要不要再睡会？我委屈点让你继续抱。”
“七点半了？”徐泽皓猛的一惊，推开谢宸站起身来：“糟了，我约了客户八点，这下要迟到了。”
怀里失了人变的空荡，谢宸莫名的极度不爽：“客户那么重要啊？双休日还要准时见他？”
“是啊。”徐泽皓匆匆走向衣柜，顺便回应：“大客户，我们公司准备合作卖场的经理，不能耽误了。”
谢宸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沈下了脸：“昨天明明台风，你还从L市赶回来，结果搞的又发烧又过敏的，就是为了准时见客户？你还真重视事业呢。”
徐泽皓没在意谢宸嘲讽的语气，边拉开衣柜拿衬衫边应：“不是啊，你一个人在家不是睡不好嘛，我当然要回来。”
谢宸顿时觉得心情异常开朗，努力扳回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故作严肃的咳了两声：“见客户我陪你去吧，你才发烧的，精神不好，开车危险。”
“嗯？”徐泽皓拿了衬衫直起身回过头：“你怎么去啊？我去谈合作，你也谈？”
谢宸翻个白眼：“我给你当助理还不配嘛？给你徐大经理开车拎包当跑腿的。”
“……”
和客户约见的地点是在卖场的经理办公室，徐泽皓推门进去，谢宸跟在身后，老老实实摆出助理的样子来。
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坐着个相当年轻的男孩，看上去也就最多二十出头，打着耳钉，短短的头发挑染了炫目的金黄。五官相当帅气，飞扬跋扈。
见他们进来，年轻男孩起身，懒洋洋伸个懒腰，指了指墙上已经对准八点半位置的挂钟，语气不善：“徐经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比约好的时间，迟到了半个钟头？”
徐泽皓表情不变，坦然道歉：“不好意思，因为一些突发状况，所以来迟了，还请何经理见谅。”
“我不姓何。”年轻男孩摊摊手做着自我介绍：“敝姓张。和贵公司的合作谈判由我代替何经理负责。”
徐泽皓点头，伸出手来打招呼：“张经理。”
男孩看着徐泽皓伸出的手，却并不伸手相握，反而走回办公桌前，翘起二郎腿大摇大摆坐下：“徐经理，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实在是不值得合作，连约好的时间都不懂得守时。一个有你们这样员工的公司，怎么值得相信产品的质量？”
谢宸脸色骤然难看就想发作，被徐泽皓一把拉住胳膊摇头示意，而后转向男孩语气平稳，不卑不亢：“我们公司产品的市场额和口碑早就有目共睹，无需我来打广告。”
男孩不屑的嗤笑一声：“可是贵公司的员工态度很让人失望啊。”
“张经理。”徐泽皓依然沉稳不受影响：“我已经说过，今天是因为有些突发意外，也向你表达过歉意。如果你诚心合作，希望你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误放弃一笔生意。”
“一笔生意而已，才能赚多少钱？我可不稀罕。”男孩笑的嚣张：“目前这里的规模，应该是多你们不多，少你们不少吧。”
谢宸脸色变得铁青，徐泽皓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回应：“既然如此，我想我们没有谈论的必要了。告辞了，张经理。”说着向谢宸使了眼色，转身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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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们站住！”男孩不高兴的起身，语带控诉：“你们公司谈合作就这态度啊？说走就走，不把人放眼里的？”
徐泽皓淡淡扫过他，平静的应：“没把人放眼里的是我们吗？”
男孩与徐泽皓对视，见对方虽然眼神平淡，却明显含着不屑一顾懒得与他计较的味道，顿时有种被鄙视的感觉，立即恼怒：“你看看你这态度！要是真合作了，你们公司以后调货过来，要嘛不守时，要嘛掉头就走，我们怎么办？”
“你有完没完？”谢宸已经忍无可忍，不理徐泽皓试图制止他说话的眼色，对男孩毫不客气：“你小子听不懂人话啊？刚刚都跟你说了，今儿是有突发意外。泽……呃，徐经理昨晚发高烧吊水到很晚你知道吗？他妈的，没放你鸽子都不错了。”
“……”男孩闻言脸上闪过愧疚神色，随即不服气的嘴硬争辩：“生病怎么了？生病就能当大爷了？多少人还在带病工作呢！你一个助理而已，什么态度啊？一点规矩都没！”
“我对没规矩的人不用规矩！”
“你……！”
徐泽皓暗暗头疼，看着这两个均是脾气外露互不相让的人，已经大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上前拦住谢宸：“好了，你少说两句。”
谢宸恨恨闭了嘴，狠狠瞪了一眼脸都气的发红的男孩，一把拉过徐泽皓的手：“我们走，回家去，别跟这小子废话。不值得。”
“……”徐泽皓不自然的抽回手，男孩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指着二人脱口而出：“你们……”
“我们怎么了？”谢宸被徐泽皓突然松了手，莫名其妙涌上一股气：“我们不能见人怎么着？”
男孩脸上闪过惊讶，而后是嫌恶：“你们真是那种关系？恶不恶心啊？艾滋病就是你们这种……”
话音未落，谢宸蓦然沈下脸，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狠狠一拳打在嚣张的男孩脸上。
男孩大概是一贯养尊处优，从未受到过这个待遇，当即就愣了，只是拿手茫然的擦着嘴角的血迹。
徐泽皓急忙上前，用力制住谢宸还想继续的动作，而后掏出名片和手帕塞进男孩手里，声音不同先前的温和，只有冰冷：“如果有需要赔偿之类的，可以过两天来找我。张经理，麻烦你尊重一下我们，顺便补习一下有关艾滋病的医学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