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是不是你？！！！”
夜熙爵依然沉默，而娜娜明白，这沉默说明了一切。
“你这个疯子！！小寒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够这样对他？！！”
夜熙爵猛地抬起了头。
“他爱我？”
“他不爱你么？你不知道他每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脸上的表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种疼痛到让人不愿意直视的表情。他要是不爱你何必这么挣扎？你和他朝夕相处，连这个都感觉不到吗？竟然还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简直禽兽不如！！”
说完娜娜就推开病房的门，进去后把夜熙爵一个人关在了外面。
夜熙爵木然的站在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感到心被活生生的冻得僵硬，再被狠狠敲得粉碎，那个原本跳动的地方仿佛就剩下了一片荒芜，和满目苍凉。
第二十二章：若我离去
不被祝福的爱，是否注定了就是伤害？如果伤害是你我相爱的唯一证明，那什么是爱？又是否不在伤害，我们之间的爱就能被救赎？摆脱不掉的罪，在你我的身上烙下印。从此即使天涯飘零，也会如影随形。
……
雨还是持续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本应是让人更加安眠的，现在却不依不饶的钻进小寒的耳中，将他从睡眠中唤醒。天色因为下着雨迷蒙灰暗一片，鼻尖的味道让他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知道他现在在那里。无论清醒或者沉睡，他都不想面对。身体的不适让提醒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意外的，他没有感到愤怒、伤心、甚至对夜熙爵没有丝毫的怨愤，只是感到疲惫。慢慢的睁开眼睛，单人病房里空无一人，白色冷清的墙壁合着窗外的雨声让他感到无形的压迫。
门把手扭动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他移动视线，扭过头。
“小寒！！”
来人用惊喜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他牵起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发现他做不到。只好面无表情的看着娜娜。
那声惊喜的呼唤就像投入了虚无，被吸收的一点不剩，却没有引起任何波动。娜娜看见他没有情绪的脸，明明是没有情绪，却让她感到他的悲伤，像静静生长的藤无声蔓延。眼眶不由自主的开始酸涩起来。在这种伤感的气氛里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抱怨诉苦。
“娜娜，帮我打个电话。”
……
车平稳的滑进了医院门外的廊下，刚刚停稳，门就被打开。一个穿着CERRUT套装的金发男子从车里出来，在北京这样高鼻深目的外籍人士虽然已经让人司空见惯，可他极其出色的外表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俊美的男人迈开大步一路横冲直闯，嘴里sorry不断终于来到了小寒的病房前。
敲了敲房门，他却突然开始害怕看见门被打开，小寒——会怎么样呢？可最终门还是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短发女生。
“你好，夜雪寒是住在这个病房吗？”
Dryad用蹩脚的中文问道，还没等女生回答，里面就传来了小寒的声音。
“Dryad，进来吧。”
并没看到多么惊人的画面，只是眼前的小寒，越发瘦了，下颚的线条变得更加的清晰。脸色苍白了一点，手指上缠着纱布，头上也贴着一小块纱布。看起来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只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变了，具体是哪里变了Dryad也说不上来。
小寒并没有将自己为何受伤，这几天又为什么联系不上的原因解释给Dryad听，只开口对他表示歉意：“对不起，我耽误了行程，麻烦你再定明天的机票，我们明天就出发。”
Dryad被他的话吓的吃了一惊
“你都这样了，还想去法国？不行，你先把身体养好吧，公司和客户方面我去协调。”
小寒伸手撕掉了额角的纱布，那里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并不是很深的伤。
“都是小伤，我没事。”
“不行，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实在让人不放心，你别去了，在北京好好休养吧。”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语气并不强硬的话，却莫名的让Dryad觉得决绝。站在一旁的娜娜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英文她听得七零八落，可惟独小寒最后一句话她听明白了。
“不行！！小寒，你现在怎么能走？你的身体——”
未说完的话，被小寒的如死去般的眼神所阻止。
“娜娜，我累了，再留下也没有意义了，你明白么。”
……
另一个病房里的夜熙爵，望着窗外的雨丝，现在的他心中空白一片。什么也不能想，只要一想悔恨懊恼就会铺天盖地的将他活埋，还有什么资格再去想？恐怕连悔恨的资格都没有，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的资格。
一切真的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了，那些曾经自以为不在乎的东西，现在反过来恶狠狠地给了他致命一击。
……
深夜的医院总有让人说不出的阴森气氛，惨白的灯光把墙壁照的幽蓝，像是没有尽头的走廊，越往前延伸灯光像是被吸收了一般越是黑暗，如同有不知名的幽灵在那里潜伏着伺机而动。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也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小寒知道，夜熙爵就躺在这个医院某个病房内，也许和他一样无法入眠。而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再次开始流浪。
‘还要再见一面吗？’
默默的问自己
‘算了吧。’
默默的回答
‘见了面还能说什么呢？’
雨已经停住，清新的空气混着尘土的气息钻进了窗户的缝隙，驱散了一些让他感到窒息的医院特有的味道。努力的起身，小寒扶着床站了起来，慢慢迈开一步，撕裂的痛楚从下身传来。渴求着一丝新鲜空气的他慢慢移动脚步，走到了窗边，刚想推开窗户。却在对面的窗户里看见了一个身影，被微弱的灯光照的看不清容颜，可他知道，那是夜熙爵。
他静静站立着，脸朝着自己病房窗户的方向，夜风吹动了他的发丝，就这样，钻过窗缝的风似乎有了他的味道。
眼睛掉进了海水里，变得酸涩模糊，悲伤的情绪来的如此突然。伸出手隔着玻璃抚上虚无的影子。
‘再见，夜熙爵。’
站在窗口的夜熙爵，看见了病房内移动的身影。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了窗边，他应该走开，不再让他看见。生怕再勾起他不愿意面对的记忆，脚却生了根，移动不了半步。隔着玻璃，他不知道小寒现在是什么表情，存了什么思绪。隔着雨后空气和透明的玻璃，那是翻山越岭也难以到达的距离。
‘小寒，我爱你，虽然我没有权利再说我爱你，可是，我爱你。’
……
太阳再一次升起，金红的朝阳遍洒房内，换好了衣服的小寒坐在床边，面朝窗户在玻璃折射的朝阳中，他的背影像是即将融化。门被轻轻敲响，来人走到他的身后。
“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又是这样的早晨，又是再一次的离别。这一次，没有眼泪，不是不感怀，只是徒伤悲。如果再给他一个胸膛，是否还是和昨天一样？
“走吧。”
再次启程，前路茫茫归期未定。
第二十三章：心中永恒的冬
银灰色跑车在马路上飞驰，车速不停的加快加快，灰色的水泥地面往地平线延伸变成一个隐约的点。飞速后移的马路两边是绵延的蔷薇花，爬满了低矮的铁网。窗外的太阳惨白一片照的人头晕目眩，支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油门踩到140迈。不想问自己为什么还在执着，他只知道他要到达的地方，是心和生命遗落的地方。也许以后胸膛左边注定要空荡荡，所以，请让他最后看一眼，用悲凉的目光为他的心举行最后的盛葬。
清晨，站在那扇窗前，不，应该是，整整一夜他都没有离开窗边。看着小寒起身，和那个高大的金发男子一同离去。病房现在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护士已经收拾好了床铺再看不出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可他的味道仿佛还在鼻尖飘荡。
“小寒走了。”
身后响起的声音平淡的叙述，他没有回应。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痛到没有感觉的心更加不知道要对身后的人说什么。
“他走了，昨天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那个洋鬼子来接他。”
夜熙爵还是没有回应。娜娜也沉默了。站立许久，她重新开口。
“夜熙爵，我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么怯懦了，那个为了小寒苦守三天的人呢？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你现在确实不配再爱小寒了。”
这一次，娜娜不再等待夜熙爵的回应，毅然转身走了。
一直望着那个空荡的房间，看着看着夜熙爵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转身离开，走到医院的投币电话前，投进一个硬币，硬币落进话机时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喂，老李，把我的车开来。”
……
跑车依旧飞奔着，刺眼的阳光让他纷乱的思绪更加疯长。本就疲惫的身体在经过一夜的无眠后，张狂的叫嚣着它的不堪重负。机场高速上一辆银灰色的车以惊人的速度在车流中穿插，引起了一阵阵不满的喇叭声。客车里的人丝毫没有理会，只知道踩着油门快速飞驰。
又超越了一辆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货车的尾巴，来不及踩下刹车。带着巨大的冲力夜熙爵的车和它剧烈撞击在一起，巨大的碰撞声和车轮在柏油路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响彻了天际。安全气囊猛的鼓起，却又被扎进车内的金属刺破。
那辆小型货车上，满满的都是钢筋。
金属棒插进身体时，夜熙爵没有感到痛苦，只是觉得胸口一凉在疼痛还没有来临之前，他就陷入了昏迷。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画面是一片灯火阑珊中，小寒转过身看着他，孤独清冷眼神清澈。耳边响起他对小寒最初的表白。
“小寒，和我在一起。”
……
北京机场一号航站楼候机大厅，坐在VIP候机室里的小寒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起来。这莫名而来的心悸让他抬起低着的头，茫然的四处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
Dryad关切的问道，小寒将视线移到Dryad的脸上，神色是不定的，却最终摇了摇头。
“没事。”
再次低下头，却无法平静下来了。总有一些难以捕捉的不祥预感让他坐立难安。广播里甜蜜机械的女声开始通知旅客准备登机，没有带任何行李的小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弯腰起身时脖子上黑色雪花水晶项链突然滑落到了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猛的愣住了，看着那片黑色的雪花静静躺在地面，突然开始恐慌。
‘没事，这只是巧合罢了，哪有电视里演的那么玄乎”
极力的安慰自己后，小寒伸手将项链捡了起来，放进口袋准备登机。背对着他的Dryad正在接着电话，神情看起来很茫然，然后他将视线转向了小寒。
小寒一步步的接近Dryad，走到他面前后，Dryad用生硬的中文对手机里的人说：
“你等等。”
然后把手机递给了小寒，小寒看着Dryad手中的手机，屏幕上通话中的提示在闪烁。他犹豫的伸出手接过了电话，将它贴近耳朵，少顷，他的表情变得极度的慌张起来。然后就这样，拿着手机转身就往机场外跑去。
……
身体还没有退去的疼痛撕扯着他的身体，却没有阻挡他的步伐。医院长廊上他不顾一切的飞奔，然后在手术室前停下了脚步。门口站着一个女人，穿着高雅的米色的YSL裙子，挽着高高的发髻，焦急的在手术室门前来回踱步。即使这种时候，她身上的高贵气质依然没有丝毫的减损。
小寒慢慢走近了她，江琴终于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抬眼望去，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可良好的教养到底没有让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是用微愠的口气问小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熙爵会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出车祸？”
江琴的问话让小寒明白，夜熙爵为什么会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他的脸上的表情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这时Dryad也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赶了过来，气息未定的站在小寒身后。从小寒接那个电话到他惊慌失措的离开机场。到现在他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夜。”
小寒却没有回应他的问题，Dryad这才发现，面前的站着的这位气质高贵的女士，身上散发着浓重的不友善的气息。
“你跟我过来。”
江琴用强硬的语气对小寒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楼梯间走去。小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Dryad也想要跟上，却被小寒的眼神制止。
打开楼梯间的门，江琴已经等在那里。
“我知道你和熙爵的关系。”
开口第一句话就震住了小寒，江琴就这样直白的把他们隐晦的关系说了出来。这比任何辱骂还要让小寒感到无地自容。江琴看见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几分，然后接着说。
“我不想再去强调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多么驳逆伦理纲常，我只说，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该知道你们这样的关系早晚会毁了你们自己。我也不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熙爵这次能不能挺过来还是未知数”
说到这里，江琴的声音开始哽咽。
“如果他能醒过来，我希望你能够和他断绝一切的关系。包括父子关系，从此不要再见面。小寒，不要怪我狠心。你也看到了，今天熙爵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要负多大的责任你比我清楚。万一他没有醒过来，你可以不必离开，可我一生都不想再看见你”
说到这里，江琴已经泪流满面。
而小寒，只是木然的听着她说完这些话。
‘是啊，我本来就决定离开了，这样也好，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可为什么，还会这么难过？原来悲伤到了极致是这样的，眼睛像是干掉的井，空洞的张着，心脏变成了铅块，无力茫然的坠在胸口，像是停止了跳动。忘记了如何呼吸，大脑空白一片。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好，我答应，但是能不能让我在门口等他手术结束？”
……
2根钢筋刺破了车玻璃和安全气囊，贯穿了夜熙爵的肩胛和肺部只差2CM就会刺中心脏，这次车祸造成了肩胛肺部贯穿伤、骨折和肺部大出血。经过了整整8小时的手术，夜熙爵终于被医生从手术房里推了出来，经过3天的昏迷，他脱离了危险。
当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5天了。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夜熙爵呻吟出声，动了动手指，发现他四肢绵软无力。想要微微的握紧拳头，却在手掌心内摸到了光滑温润的触感，因为虚弱不能抬起手的，只能用手指慢慢的摸索着，掌心物体形状随着摸索渐渐清晰，他的胸口传来了一阵更甚肉体伤害的痛楚。那是一片雪花的形状。痛苦的闭上眼睛，用尽了全部力气，无力的手还是没有办法握紧手中的雪花，就像无力留住那已经远去的人一般无二。
第二十四章：穿越时空的雨
前段时间渐渐淡出了欧美时尚圈的夜，带着一身伤痛出现在巴黎时装周的T型台上。而他为新锐男装品牌McQuee走的一场秀，让他夹带着强势的风潮重新登场。他依然缠着薄薄纱布的手指，还有更加消瘦的身材透露出一股病态美。正好符合了McQuee这一季的主题，战争和流浪。他带着最真实的伤和痛完美的诠释了这场秀的主题。而时尚流行风会刮到那里，其实天知道。但一个真理不会改变，吸引了顶级秀场上大部分人眼球的肯定会成为风尚。夜做到了。可在浮华背后真实的伤口又有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