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衍一脸冷漠的看着花园里的肮脏事情，即使周遭淫声浪语不断，也还是无法引起他的一丝兴趣，男人的手在漂亮的妓
女身上游荡，甚至有几人已经在角落交缠了起来，衣衫不整地进行着苟且之事。
在这里，什么理智道德，都是屁。
几名女子见路衍长相英俊、身材健壮，都纷纷想要贴上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吓得不敢造次，只得到一旁找上那些满嘴口
水的臭男人。
「行了，路老板不喜欢这一套，你们通通别去烦他。」嚣张跋扈的男子翘起二郎腿，他身边坐着两名美人，但他却丝毫
没有去挑逗的意思，只是笑得不可一世，看向坐得直挺挺的路衍。
姑娘们听见主人都这样说了，自然更加不敢去招惹路衍，只得离他远远的，去讨好其他人。
路衍看着这些情欲之事，虽说他本身对此事就是看得极淡，但肮脏的肉体交缠还是多少令他感到难受，阵阵的恶心甚至
令他有些不悦，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发现了路衍的不愉快，男子身为主人也不好强留，只得笑着道：「路老板若不舒服，不妨先回客房歇着。」
见路衍没有拒绝，男子弹了下手指：「城水，领路老板到月华阁歇息。」
一长相清丽的小童恭敬地走到路衍面前，伸手示意路衍跟着他走。
远离了那些糜糜之音，路衍总算觉得舒畅多了，要不是今日赏花宴乃人称京城第一的富商龙刑玄所邀，他才不愿忍受如
此下流的场面。
龙刑玄这人虽然事业有成，从白手起家到富甲一方，长得也算出众，不知有多少女子盼望着能给他看上，不过他天生喜
好风流之事，身旁一直未曾有过妻妾，只有几个买回来的歌妓与侍寝，三不五时就举办些看似风雅的宴会，其实都是像
今天一样淫乱不堪，但又有谁敢说他不是呢？每个人可都是盼着从他手中分一杯羹，况且派来陪伴的男女又多是国色天
香，许多人可都还是十分热衷此事。
路衍是一城镇富商的第二代，他自父亲手中接过家族事业，不但不曾败坏，甚至还将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管理两年下
来，手中资产足够他将生意发展至京城之中，家乡的棉花与茶叶最为出名，而家中事业也正是靠这两样特产受得青睐，
加上路衍为人讲求信义，货物的价格也公道，来到京城不到一年，他路家庄的名声已经是如日中天，俨然成了京城的大
户人家。
将家乡事业交之给二弟，他放心长住京城，一心发展此地的生意，如今获得龙刑玄的邀请更是往高处踏了一步，虽然赏
花宴令他作呕，但想到此番交际更能令事业强大，他也就忍了下来，不然凭他清高的性子，哪能接受男女像野兽一般的
在草地上交合，如此肮脏的事他连听见都觉得恶心。
城水是个伶俐的孩子，看见路衍一路都不曾放松心情，也大了胆子搭上几句话：「爷若不喜欢赏花，不妨也试试点心，
那可是京城第一名厨的手艺，许多人一生都吃不上的，爷可别错过了。」
「……爷爱清静，月华阁可是个清静之处？」若要品尝手艺，谁又比得过家乡母亲的味道，只是那淫声秽语令他十分不
适，想那城水八成也是习惯了才未想到这上头，误以为路衍只是不谙风雅之事。
「爷不必担心，月华阁乃是主子差人精心布置的，平常能入住的客人非富即贵，周遭风景幽美，庭院里鸟语花香，爷住
进去一定满意。」城水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可知道能住进月华阁的人都是什么身分，主子特别看重这位爷，城水自然不
敢怠慢。
路衍满意地点点头，他自然是满意，受到招待的几日能有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他总算能放松一些了。
城水称职地领路，还未到那月华阁，一阵花香已经飘散过来，城水笑嘻嘻地转过身向路衍道：「爷，这里就是月华阁，
请您先歇着，奴才替您招呼膳食，且派两名伶俐乖巧的婢女服侍您。」
路衍摇摇头，他知道城水的意思，他对女色看得轻，方才就是不喜风流之事才先行离席，如今要替他安排侍寝，他当然
拒绝。
「留爷一个人便罢，你去吧。」路衍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要城水离去不再令他为难。
城水忐忑地离开了，他心想不留几个人留下来服侍，这路老板可会气在心里么？但主儿都已经下了逐人令，他也只能听
话离去，一路想着害怕受罚。
走着走着看见前方有道身影，城水的心情也算不上好，上前骂了两句：「老头儿做事手脚慢，上午就见你在扫这块地，
怎下午你还是在扫原地？难道你是手贱了偷懒不成？」
被骂的人不但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笑得十分灿烂，他抬起头，露出一张艳丽的脸蛋，上挑的丹凤眼十分勾人，眼角流
转的都是诱惑，尤其这一笑更是夺人目光，连见惯美人的城水都不禁愣了愣。
「城水头儿，您也知道我手脚慢，并非有意，请您多多包涵，且勿报上总管那儿。」那人一点也不像城水口中的老头儿
，年纪大约在二十五六，脸上的脏污多了一些，可若打扮一番说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恐怕都有人相信。
只是他身上的粗布衣遮掩了他的气质，枯燥的头发随意绑在一块，落下几缕青丝显得无意地勾人，全身上下除了一双会
说话的眼睛以外，几乎与一般下人无异，但是他的举手投足又不经意地流露出勾引的意思，怎么看也不像一般的长工。
「你也知道手脚慢儿，月华阁来了贵客，你千万别去碍了那位爷的眼，别以为你这把年纪还能勾引什么人，若像上次一
样被陈老板当众人面前痛打，丢脸的可是你，别怪我没提醒你。」被那人好声好气的奉承着，城水多少心情抒发了点，
但还是说了几句刺人的话。
「知道知道，多谢城水头儿提醒，您好人有好报，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那人被城水揭开疮疤也不觉得愤怒，反倒笑
得更加艳丽，一双眼睛眯了起来，看不清楚里头的情绪。
城水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离开了，哪还有方才在路衍面前的讨好模样。
待城水离开，那人又悠哉地扫起他的地，彷佛方才的羞辱跟刻意责难都没发生。
其实这个叫瓶乐的下人比城水还要早来许多年，只是当初他是以脔童的身分进了府，龙刑玄宠爱过他一阵子，后来他年
纪大了，龙刑玄对他的一贯讨好勾引也觉得腻了，久之也就转而宠爱他人，一个失了宠的脔童，也只能在府里苟且偷生
。
但是若你乖乖的干自己的活也就还好，这瓶乐偏偏又爱勾引府中来往的达官贵人，有些人看他漂亮可人，也乐得享受，
但却没人愿意宠上他，毕竟作为一个脔童来说，当时二十岁的瓶乐已经有些显老，他也就一直找不到能带自己脱离苦海
的人。
城水口中的陈老板是个暴虐无情的商人，他这人长相奇丑，身上还有股难闻的油臭味，也不知道他祖宗给积了什么德，
这明显脑袋里装豆腐的家伙，竟也能将家族卖油的事业越搞越大，甚至一度超越了其他店家许多，让他一下嚣张跋扈了
起来。
他受邀来龙刑玄府上一住，当时正巧过了二十四岁的瓶乐知道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化了一脸浓妆遮掩住年龄，穿
上自己受宠时龙刑玄送的衣服，花枝招展地前去想要勾引这暴发户似的陈老板。
谁知道那陈老板对性事有特别的喜好，就是专挑年纪未满十五的小童，年纪超过十八的他都嫌老，何况是二十四岁的瓶
乐。
他得知瓶乐刻意隐瞒年纪，愤怒得一脚将人踹出房间，碰撞的声响引来府中的仆人，大家吓了一跳也只能愣在一旁看着
，陈老板气在头上，跟出来又踹了好几脚，还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几巴掌就招呼上瓶乐的白皙脸蛋。
一旁的人看了觉得可怜，却又想那老男宠是自找的，一时之间大家都站在一旁看陈老板发飙，倒也忘了去安抚，一直到
总管听到消息前来，才平息了陈老板的怒火，在客人面前，总管要人将瓶乐关进柴房，三天不得用食，方结束了这场闹
剧。
而这段故事就被每个人拿来说嘴，取笑那个不知好歹的男宠，脔童之间也传递着这个故事，只有瓶乐彷佛局外人，对这
故事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当初被打的那人不是他一样。
从柴房被放出来的他没有众人想像的哀凄，虽然脸色奇差，两颊红肿，但嘴角始终带着微笑，后来进去柴房的人在里头
发现几具死相凄惨的老鼠尸体，大家打了个冷颤，都不敢再说嘴。
第2章
瓶乐当然知道府里来了个贵客，他在这里住了十几年，这里谁放了个屁他都知道，更别说府里那些密道呀、狗洞呀什么
的，他说不定都比龙刑玄清楚，只是他没有逃，一直都没有逃。
从小他被卖到人口贩子底下，跟着一群漂亮的孩子同住，有些孩子要逃，没有多远就被人拎了回来，抓在大家面前活活
给打死了。
那景象在他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太强烈了，即使是长了这么大，他还是下意识地害怕逃跑这件事，况且一个什么也不会的
男宠，除了靠讨好男人活下去以外，还能怎么养活自己呢？逃出去不过是一条绝对的死路，所以他才这么努力地找着靠
山，只因为不想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谁也把持不住什么尊严，他太明白了。
于是他笑、他哭，都是为了别人，主人要他笑，他会笑得妩媚、笑得诱人、笑得温柔；主人要他哭，他会狠打自己两巴
掌、会偷捏自己的大腿、会想起……曾经对他好的人。
瓶乐是个聪明的人，他明白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安全的活下去。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尊严当成狗屎，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只能是一个低下的男宠，没有了主人的庇护，他就算面对一个
马夫都要弯腰讨好。
次要的则是，绝对不能对任何人事物有感情，没有人想要知道一个男宠的真正感受，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的讨好他人
，只要把握好这两点，他可以是任何一个富人底下豢养的最佳玩物。
瓶乐笑了笑，他的嘴角总是在笑，低下头又开始扫起那片他扫了一早上的地。
这时路衍从月华阁走了出来，原来是那城水一路担搁，竟迟了将膳食送来，而月华阁为求清静，周遭不安排侍卫与佣仆
，路衍待在里头也有些发闷，想出来透透气，去去在庭院染上的一身秽气。
这月华阁附近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盛开的花，有红有紫十分美丽，这全是龙刑玄要人特别种的，说那花一开，不但
香气逼人，一整片看过去也宛如仙境，这儿一向招待给像路衍这般喜静的人居住，所以一旁的小池塘还有座小瀑布，潺
潺流水的声音十分风雅，很难不让人放松，进而喜爱上这地方。
路衍也不禁开始佩服起龙刑玄，虽然外表看上去放荡不羁，却还是体贴地设计出这样优雅的地方，若是不说，谁也看不
出来这会是龙刑玄一手设计出的庭院风景。
他接连着几步路走到了瓶乐负责清扫的地方，一路上风景优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竟走了一段路程，正想回过头时，方
看见了瓶乐的身影，下意识认为是府中的奴仆，走向前叫唤了一声。
「你可是府中的佣仆？」路衍离瓶乐约五步路，他看清楚了瓶乐的长相，倒也不是美貌之人，直到那一双眼眸直视着他
，霎那间什么鸟鸣、什么流水、什么花香通通化为乌有，一双美丽的眼眸将这一切都比了下去，路衍不明白，一个仆人
怎么会有一双如此水灵的眼。
「回爷的话，是。」瓶乐一见到路衍，连多看一眼也没有，乖巧地放下扫帚，想也没想就跪了下来，双手贴地，这是府
中低等奴仆见到主人时必要的动作。
「不必如此，你起来。」路衍的家风随和，父母待人十分体谅，家中的奴仆不多，但都形同家人，因此相见并无什么大
礼，在交际中走过几年，路衍一直不是很习惯别人的奴仆向他行大礼，自己又不是什么贵族，只不过身上多了几个臭银
子，实在不必把自己当作王公贵族一样，要人对己阿谀讨好。
「谢谢爷，爷有什么吩咐？奴才马上替您去做。」瓶乐虽听话站了起来，却始终没有看向路衍，只维持垂着头等候吩咐
的模样。
「你抬起头。」路衍第一次这样对人说，他对美丽的事物也算敏感，瓶乐的眼睛是他所看过最美的，他实在很好奇一个
佣人为何会有如此美丽的眼眸。
瓶乐乖巧地抬起头，一双眼眸有水光流转，倒不是眼泪，显得更加水灵动人，他少了诱惑的眼眸剩下的竟是清澈无比的
眼光，哪有方才见到城水的那般淫荡勾人。
「你……有双漂亮的眼睛。」路衍开口，纯粹的赞美，不带上任何情欲色彩，他真心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瓶乐的眼睛
是他见过最清澈、最天真的，他几乎要向前去触碰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了。
瓶乐的手指动了动，微微笑了一下：「承蒙爷看得起，奴才名叫瓶乐，是龙府豢养的男宠，若是爷喜欢，奴才可以在这
里就替爷舒服舒服。」
路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是何等洁身自爱的一个人，瓶乐的放荡令他又想起了稍早见到的情景，又尤其他才赞叹完那一
双美丽的眼睛，而眼睛的主人却是个他最厌恶的男宠。
路衍一句话也不回，转了身就离去了。
瓶乐的眼神收起了纯真，取代的是深不见底的笑意，他嘴边的笑逐渐扩大，一个人笑得如此开心，反到有些诡异。
「真是个好人呐。」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对路衍的评语。
这么好的人，要他怎么继续演下去？瓶乐习惯了欺骗，遇到路衍这般正直的人，可笑地还是第一次，他竟无法继续扮演
那天真的角色了。
几乎是只一眼，他便看出路衍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这个外貌英俊、眼神诚恳的男人就是城水口中的贵客了，月华阁一
向只招待有份量的客人，他却从未看过有人能像路衍一样，浑身散发的是一股正气，也只是那么一眼，那么一瞬间，他
知道这个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天真、善良、干净的人……扮演任何一个角色，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
所以他用了无比纯真的眼神看向了男人，对方露出了赞叹的神情，瓶乐却没有从那双眼中看见欲望，这还是第一次，他
遇见了眼中不含任何欲望，无论是侵占欲还是什么，这个男人的眼中只有诚恳的赞美，那一刻，瓶乐知道自己败了。
要他怎么去欺骗这一个正直的男人呀？这么好的人，本就不该去体验最恶心、黑暗的事情，例如他的欺骗。
失策阿失策，他瓶乐演了半生，竟也败了这一次。
反倒是路衍这边，还是压抑不下一股愤怒，他一向瞧不起以色侍人的男宠，同样身为男人，他不能理解为何会有男人愿
意让同性压在自己身上，靠自己的肉体赚取金钱？
虽然方才瓶乐的一双眼睛令他险些着迷，但那样拥有一双纯真眼睛的人，竟然是个靠出卖肉体维生的男宠！他想到就觉
得愤怒，怒冲冲地回到月华阁，正巧那城水也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手里提着精致的膳食。
「爷您别气！奴才该死，竟迟了将爷的膳食送来，您大人有大量，就饶……」那长相秀气的小童见到路衍一脸怒意，以
为是自己惹的祸，提着食物就要跪下求饶。
「爷喜欢清静，你将周遭的不洁之人都赶走，若看见还有闲杂人等在附近游荡，休怪我直接动手惩处。」路衍挥挥衣袖
，原本因为严肃而显得僵硬的脸，如今染上愤怒更令人感到恐惧，城水发现主儿不是对自己生气，倒是松了口气，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