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爸爸，吃冰！”方怡走在最前面，把手里那个粉红色的冰激凌递给方向。
“哦，”方向应声接着，又忍不住说了句，“你少吃点冰的东西。”
方怡对着高亚耸肩，因为人小，只能戳到高亚的大腿，“叔叔，看吧，我就说我爸爸肯定会说这个的。”
方向教育她，“你刚出汗，就吃冰的东西，这样很容易拉肚子，拉肚子就要去医院，去医院就要打针……”
方怡躲到高亚腿后面，舔了下冰激凌，“叔叔抱我！”
高亚笑着把她抱起来，“我告诉你了，你爸爸一向很罗嗦的。”
“快跑！爸爸要长篇大论啦！叔叔快跑！”方怡兴奋地叫起来。
高亚果然抱着她跑起来。
“你个小鬼！”方向好笑，“混蛋，这么快就把我女儿骗走了！”
到夜幕时分，三个人终于决定回去了，方怡走在中间，一手牵着自己爸爸，一手又牵着高亚，在中间欢快地唱着儿歌。
方向有点不好意思，两个男人牵着一个小孩，在大街上走着还真少见。方向偷偷看了眼高亚，对方似乎也很开心的样子。
开心并没持续多久，电话响了，高亚看了眼方向还是接了起来，“嗯……没接到，不知道，……好，我过会儿过来。”
方向目不斜视，高亚走了几步开口了，“你带方怡回去吧，我有事想先走。”
“哦，你走吧。”方向也猜到是谁的电话，所以并未问是什么事。
高亚蹲下来把在游乐场玩游戏赢到的一个小白兔抱枕拿给方怡，“给你，叔叔有事要先走了，你和爸爸回去没关系吧？”
“叔叔再见。”方怡甜蜜地回答他。
高亚摸摸她的头，站起身来和方向说了我先走了，便走到一边招呼了一辆的士，坐上离开了。
“爸爸背我！”方向蹲下身把女儿背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夕阳西下，一路上许许多多的家长牵着小孩子高兴地说着话，扫街
的清洁工正推着清洁车走过，在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上，一些司机忍不住伸出头来，一边抽烟一边破口大骂。
方怡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方向觉得，每次高亚离开了，他就像从一个悠长的梦中醒来了。
高亚又是接连几天没回来，方向也没打一个电话去问他何时回来，每天下班回来看见黑暗的屋子，他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这曾经是他和燕玲的房子，但是在这里面他和高亚却做了让他羞耻不已的事情，没逼迫也没强制，他是自愿的，仅有的两次关
系每每想起来，他都会脸红好一阵，坐在静静的屋子里就恨不得埋进被子里。
方向感觉自己疯了，内心一直翻涌的某种情愫，由细牙发展出枝枝蔓蔓的东西，他一点都不想去知道那是为什么。
“方向，你能帮忙带这些维修工去下公司的安全通道吗？我抽不开身来，我现在去后勤部拿灯泡，二十个够了吗？算了，我还
是拿三十个，免得多跑。”隔壁的同事脱下西服，急匆匆地地跑了出去。
方向只好领着这几个维修工人去了安全通道，里面果然黑黑的，灯坏了这么久今天才有人来修。
“小张，你去三楼，老王你去四楼，好像只有四层楼的灯坏了吧？”年纪最大的工人那个问方向。
“啊？”方向尴尬，“我不清楚，我帮你看看，你们在这儿等着。”
“那谢谢你了，先生。”
方向沿着楼梯上楼，小窗户透下来的光还算能看清路，走到转角口，方向按了下开关，灯没亮，正准备离开下楼，却听到走廊
深处有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压低喉咙在讲话。
不会是鬼吧？！方向被自己的想法激出了一身冷汗，却抵不住好奇心往前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会的不会的……”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方向顿了下觉得有点耳熟。
另一个人声音低沉，方向听不清说了什么，紧接着似乎又回归于静寂，没声了。方向放低声音，往传出声音的那个小隔间看了
一眼。
是车晓和高亚，车晓背对着他，正靠在高亚怀里，逆着光根本看不清高亚的表情。两个人真是闲啊，这个时候躲在这边……
方向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自己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所以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形不是很正常吗？但是方向又觉得闷得不
行，他有点恨高亚。
他有什么理由恨高亚？
不还钱？——人家都说要还钱了。
朝三暮四？——高亚遇到车晓之后就没再相亲了，何况当年他还和车晓在一起过，要算的话，这个怎么说也应该是长情而不是
朝三暮四，再说，高亚朝三暮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和自己做了那样的事……？这就更不可能了，他和高亚之间谁也没说过爱谁，谁也没说过离不开谁。
方向你有什么资格不好受？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方向准备回去，这种偷窥的事主角之一是高亚他再也不想看到第二遍。
“哈哈方向这么黑你在这里看——鬼……啊……”左手提着一箱灯泡的同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方向已经来不及捂住他
的嘴巴了。
里面的两个人闻声赶紧分开了，同事的脸已经僵化了，很明显他看到了。
高亚一眼看到了方向，目光在黑暗中像是一束厉光，方向被车晓和高亚看得低下头，高亚是在怪自己坏了他的约会吧？
“啊……我想起六楼的灯也坏了！方向我们去楼上！去楼上！”同事打着哈哈赶紧拖方向跑了。
“妈呀！太惊奇了！我居然看到副总和另一个男人在……”同事见跑远了，八卦之心终于燃烧起来了，他推推方向，“喂，你
看到了多少？老实交代！他们有没有亲亲？”同事形象地做了个亲亲的动作。
“没。”方向靠在一边回答他。
“那有没有摸来摸去啊？”
“没。”
“我怎么觉得你兴趣不大啊！八卦啊！最大的八卦啊，你怎么都不激动，你亲眼目睹了耶！你看到多少，快和我讲讲！副总那
种女人看起来好带劲……”
“我什么也没看到！”方向打断了他的幻想，“并且，你什么也没看到……你最好别说出去。”
看到方向表情严肃，同事也停止了玩笑，换上正经的表情，“我……我当然不会说的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第二天上班时，却明显感到整个公司气氛不一样了。去找上司签字时，路过几个OL都偷偷走在一起，“真的
吗？新进的那个？你确定？……唉讨厌我本来想去认识他的……”
“不过这种男人典型吃软饭嘛，难怪总经理要和那个女人离婚……戴绿帽子谁忍得下去啊。”
“哎哟我的姐姐你小声点，被其他人听见就死定了。”
“怕什么，我猜全公司都知道了吧，今天打扫的阿姨都在聊呢。”
方向回到办公室还没找同事问清楚就发现对方垂头丧气地趴在桌边，手里拿着笔目光呆滞地点着桌面。
“你把昨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了？”方向问他。
“我……”同事今年才进公司，转过脸来看着方向，欲哭无泪，“方哥，我会不会被开除啊……”
“你真讲出去了？！我不是不让你说吗？”方向着急了。
“不怪我……”同事哭丧着脸，“我昨天回来被她们堵着问发生了什么，方大哥啊！你知道我这个人有什么事脸上完全就写明
了……结果她们……“他往对面两个女同事瞅了瞅，本来聚精会神听着这边谈话的两个人立马装作认真得不行，在键盘上噼里
哗啦打字。
“你就全部说出去了？！”真是守不住口的新人啊。
“你知道我的优点就是不会撒谎啊……”年轻的同事干脆把头垂了下去。方向又看着对面两个女同事，估计是被方向看毛了，
一个女同事停下手来，左顾右盼，“我没说！什么都没说！谁知道后面有人听啊……不怪我！”
“对！我们真的没出去乱说。”另一个慌张地开始收东西，“吃吃饭了，我，我们先走了啊。”两个人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方向坐在位置上，半天都没动，他不知道高亚和车晓听到这些传言没。
第二十九章
方向疲惫地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屋里亮着灯，内心隐隐的欣喜浮上来，“高亚！高……妈？！”
方母端着一篮子的红提正从厨房出来，看见方向目瞪口呆的模样，挥挥手，“儿子，下班啦？过来坐坐，你张阿姨也在呢。”
结果不但张阿姨在，那个和自己相过一次亲的女人也在。方向问自己妈妈，“妈，你怎么来了？也不打电话通知一声，我好准
备准备。”
“我和你妈还有小敏，出去做了按摩，到你这边挺近的，你妈干脆就叫我们上来坐坐。”那个张阿姨解释道。
方向终于知道那个相亲的女人原来是叫小敏，此时此刻她倒显得很不好意思，“给你造成困扰了吧？抱歉我们应该提前打电话
的。”
“哦不是，没有……”方向没说完，话又被方母截过，“我来看你还打什么电话？你最近不回去，你爸又开始念叨你了，这老
头子明明挺关心你这个儿子的，硬是憋着不说。哦对了，你那同学，高亚，人呢？住这儿不？”
“你这里还住着其他人？”那个小敏好奇地问道。
“我朋友，”方向解释道，“我们在一个公司上班。他现在估计……还在上班，没回来呢，我，我先下班。”
“我们方向啊，人是闷了点，但是性格很好，他会做饭，这个年头会做饭的男人可不多啊……”张阿姨这么说着，看了眼小敏
，对方的脸立马就红了。方向觉得莫名地尴尬，看来马上就要变成相亲会了。
果然方母不负众望地开口了，“哎呀我看小敏性格开朗又活泼，挺好的。不像我们方向闷闷的，虽说他从小到大就很听话，但
是这性子啊随他爸，呆头呆脑的。”
“阿姨，其实沉默的人也挺好呢，太聒噪的我反而不喜欢。”小敏坐在那个张阿姨身边，小声地说出这句话，很明显她对方向
十分满意。
方母往方向这边看过来，示意方向赶紧说话。
“那个，”方向看了眼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眼小敏，“我有个五岁的女儿。”话落，方母狠狠地灯了他一眼，方向缩着头没继
续说。
“姑姑给我讲过，”小敏看起来根本不介意，“事实上我的工作是幼儿园教师，我本身很喜欢小孩子，小朋友都非常可爱呢。
”
方母松了口气，“对啊，我们方怡比一般的孩子更听话，穿衣服吃饭从来不麻烦我这个奶奶，长得也十分乖巧，上次又拿了第
一名呢！”
“哦是吗？看起来很聪明呢。”小敏笑着说。
方向正准备开口，结果钥匙声传来，响了一阵，门被打开，高亚的身影出现在玄关门口，紧接着他身后一个人关上门，转过脸
来是……车晓。
高亚看到这么多人望着自己，愣了愣，接着看到方向母亲便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伯母，你来了啊。”
身后的车晓见对面这么多人，也是愣了下不过未开口，只是点了下头。
“哦，你下班回来了……”方母开口，“你身边这位是你的……”
车晓这才笑着回答，“伯母你好，我是高亚的女朋友。”
方向拿着红提的手顿了顿，紧接着若无其事的把红提送入口中嚼着。高亚牵着车晓走过他们身边，“伯母你们慢慢聊，我们先
进去了。”
方母点点头，倒没说什么，小敏对着方向却开了口，“这位先生就是上次把你送进医院的那个，真是好人。”
“人是不错，可惜有女朋友的，老头子还骂我糊涂，我上次还准备把我哥家老三介绍给他呢……”方母说起高亚也是带有惋惜
。
方向看了眼关闭得紧紧的门，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的能力，他真想看看高亚和车晓在里面干什么，是亲密地接吻还是更过分的…
…？
“方向，哎儿子你觉得怎么样？”方母推了推他。
“啊，什么怎样？”方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谈话。
“小敏他们学校，下周有个员工郊游，你这么久也没出去过，不如趁这机会出去走下，是周末吧？你应该能抽出空来。”
看来自己母亲很喜欢这个叫小敏的了，方向有些为难，“我们下周得加班，而且最近工作忙，也不能请假，所以……很抱歉。
”最后一句是对着小敏说的。
“哦……这样啊，没关系。”小敏脸上有些失落，不过还是笑着说，“本来就不是很好玩的行程，我害怕耽搁你呢，这样正好
，有时间再去吧。”
方母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而对方似乎若有所思，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怒气。
聊了几句见方向也没什么精神，方母便提议离开有空再来。方向送母亲下去时，方母拉住了他，“对了，这个高亚，他经常带
女朋友回来吗？”
方向赶紧摇摇头，“没有，他以前没有过，这次……估计是有什么事。”
“那就好，”方母点头，“要是他时常带女朋友回来的话，你也就别让他住这里了，毕竟不好，你一个单身汉的家，哪能让女
人进进出出的，左邻右舍看着也不好。”
“嗯我知道。”方向随意应道，不过又拉住母亲，“妈，你……”
“干什么？”
方向艰难地开口，“你别再撮合我和那个小敏了，我……我不喜欢她，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不想结婚，燕玲……燕玲她也不会
答应的。”
“你这熊孩子，燕玲她怎么不答应了，妈给你找个好姑娘来持家，怎么不好了？我说你，你干什么不喜欢人家？我好容易相中
一个我满意对方，对方也满意你的姑娘，你再好好想想。”
“别！”方向拉住母亲，“我就是不想再谈了，您别逼我。”
“我怎么逼你了？”方母扬起眉头，“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了？要是真有喜欢的，带回来看看，妈也不强求你跟小敏。”
“没，我没喜欢的人。”
方母叹了口气，一甩手，“我懒得管你！以后有得你受的！一个燕玲就把你捆死了，我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好了不给你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