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牙像一个木偶一样，蜷缩在千马渟怀里，半响，发现渟一直担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下意识的抬起头，微微一笑：“渟，我没事。”
……原来，人世间还有一种微笑，
年纪古老。
像雪一样白，
又忧伤如凋落在蝴蝶翅膀上的花……
千马渟心痛的要命，明明宝贝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总是他？
千马渟刚刚陪神牙去了警察局，想看一下里面的君荷，没有见到，君荷不肯出来见人，只带出了一句话：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没有儿子会来见我了。可想而知神牙心里会怎样难过，千马渟简直想亲手扭断君荷的脖子，这种女人，除了生下宝贝之外，没有一点继续活下去的价值！回来的时候，如果不是千马渟一直拉着神牙，自家宝贝会睁着眼睛撞到墙上去。回来后也不言不语，仅仅是把整个身子往他怀里塞。
是人都知道着不是一个好现象，千马渟宁愿宝贝大声哭出来，或者像以前那样骂自己也好。他都已经叫医生在楼下等着随时做好准备了。
“她的宝宝不是没了吗？或许君荷只是受刺激过度才会说那样的话，别难过，宝贝，你还有我啊！”亲亲宝贝的额头，千马渟只觉得君荷那个女人真是该死一百次。
君荷的案子会在半个月后开庭审理。很多人都安慰过神牙，说君荷不会有事，但是冰牙知道，就算不死，君荷的牢狱之灾肯定是脱不掉的了。在这期间，千马渟一直陪在他身边，让他也好过了一些，不过必须说，妖孽真的不是万能的，他安慰人的本事真的很烂……
“哎，小表嫂，居然就你一个人在宿舍？千马老大他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神牙对桃花眼嘴里的“小表嫂”三个字厌恶至极，连杯开水都不给他喝，一脚踹倒在地面上。旁边的洛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情人，啃着鸡腿绕过，直接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啃鸡腿。神牙知道，肯定又是妖孽怕他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给叫过来的，毕竟是熟人，如果叫两个手下过来的话，神牙会毫不客气的像上次那样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在从三楼扔下去，而这次只是踹了一脚而已。
“小表嫂，千马老大哪去了？哎哟，别打！”
现在千马渟是在哪里呢？在警察局。虽然君荷说是不肯见人，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不是她说一句不肯见就可以不见的。至少对千马渟来说，连个问题都算不上。
“我很好奇，神牙在你眼里究竟算是什么？”千马渟不屑的看着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如果不是为了解决心里的疑惑，千马渟绝对不会来这里。
“……你跟牙牙，是恋人关系吧？”一直闭口不言的君荷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是他男人，我想这很明显。”
“呵呵，”君荷笑了，“又是一个有钱人，真不知道牙牙可以吸引你吸引多久？我可怜的牙牙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居然又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
“孩子？我没见过这么冷血的母亲。”
“不！”君荷睁大眼睛盯着千马渟，“我是一个好母亲！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我的孩子！为了我的孩子，我愿意做任何事！只是我孩子死了，他们都死了！”
千马渟皱眉：“你的意思是，神牙不是你的孩子？”这个才是真相？
君荷怪异的笑了起来：“牙牙？牙牙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呢？当初我大着肚子被人赶出来，在街头生下我的孩子，没过几天我的孩子就已经死了。而牙牙，只是我偷来的一个孩子而已，在医院里看到他，那孩子的头发那么漂亮，跟他一模一样，我就把他给抱走了，走得远远的，我想那对夫妇这么多年来一定在找牙牙找疯了吧？呵呵呵！”
难怪。难怪宝贝的生日跟户口簿上的日期不符合，想来户口簿上的那个日期是君荷死去的孩子的。千马渟皱皱眉，有挑挑眉：“像你这样的人，难怪会被人抛弃，生了两个孩子都是死的。想来，雷安死的也挺可怜的，你根本就没有爱过雷安，你和他在一起纯粹是当他是一个播种机吧？”
“这不是我的错！这都是你们这些臭男人的错！如果你们这些男人可以好好爱我，不会背叛我的话，我的孩子不会死的！钱，全都是为了钱！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君荷隔着铁栅栏发疯一样乱叫。
“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生的了孩子才怪，你孩子会死，纯粹是你自己造的孽！”
千马渟冷冷一笑，离开了警察局。
一名跟在身后的黑衣大汉不解的问：“少爷，您不是过来想救她的吗？为什么还说那些话来刺激她？我看那个女人神经衰弱的很，这下肯定要疯掉的。”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救她。”
“啊？那神牙少爷……”
“君荷对宝贝根本没有一点感情，留下来也只会伤害宝贝更深，不如早点解决掉，反正她也不是宝贝的亲生母亲，从她私自带走宝贝，让宝贝一个人生活的这么苦，宝贝还应该恨她呢！”
“但是神牙少爷心软……”
“所以，我们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是！少爷！”
千马渟笑吟吟的回来后，看到躺在沙发上鼻青脸肿的桃花眼，第一个动作就是从手下提着的精美食品盒掏出一样东西直接朝桃花眼砸了过去。
桃花眼一把接住，往洛克嘴里一塞，然后再接住另一个，往自己嘴里一塞，津津有味的啃来起来：“天上人间的招牌鸡翅？味道真不是一般的好！可惜我的零花钱就那么一点，进那个地方一次要几万几十万，讨厌死人！”
“谁给你吃的？我是给狗吃的，我家狗的胃比你矜贵多了，吃下去的给我吐出来！”
桃花眼一脸痞子相：“不好意思啊，千马老大，我的胃消化功能太强了点，你的鸡翅现在已经化成便便储存大肠里等着投入马桶的怀抱了。你确定还要吗？还要的话我就麻烦一点，装进塑料袋里给你好了。其实，便便跟鸡翅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外形不同而已……”
这个……斯文败类！
神牙一脸阴郁的看着满口喷“便便”的号称年度优秀学生的桃花眼努力扮可爱相，实在很想抓起垃圾袋盖到他头上去！虽然他本来就没有胃口吃东西，但是被他这么一说，连看着都倒胃口了。
“哎呀，老大！不要生气！不就一只鸡翅嘛，以后我还你十只金灿灿的鸡爪！为了小表嫂我可是很努力，哎呀！”
某只大型人性动物在客厅里跳来跳去，疑似人猿泰山变种。
“再敢废话一句，就吃你的便便去吧！”
一只又一只鸡翅膀重获新生，没毛也照样满天飞的欢快！扑扑扑……
“吃便便？不要！堂堂晴薇一枝花居然落到这个下场，真可怜，亲爱的救我！”
“……无耻的花公鸡。”
“世上有我这样帅气的花公鸡？至少我的翅膀烤熟了绝对比天上人间质量更好！”
一整盒鸡翅膀热情的搂住了……桃花眼的脑袋。
“够了！再打下去我就把你们扔下楼去！”
神牙一声怒吼，连一直努力啃鸡翅的洛克都震了一震。所有人都知道，神牙发威，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踞着，是啥你给我那啥着，洛克记得有一次一位爱慕千马殿下的贵族小少爷前来找渣，惹火了神牙，结果小少爷被拖进了厕所里，随后里面传来惨绝人寰的惨叫还有奇奇怪怪的声音，足足持续了两个钟头，有人憋着尿在厕所外等，结果尿意全给吓没了。有人大着胆子进去看了一下，一秒后又走了出来。
后来的人问里面是什么情况，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仁兄只说：“我的膀胱容量，硬生生被吓得缩水了一半。”
从此，无人再敢触神牙的逆鳞。
“呵呵呵……”神牙看着噤声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笑了，没见过比妖孽更欠扁的人，真是比妖孽还要欠扁一百倍！而且，貌似还很耐遍的样子喔！
不过有一段时间是别想吃得下跟鸡翅扯上关系的东西了。
神牙低下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谢谢你们，每天都这么用心的逗我开心……
当天晚上，君荷在牢里触墙自杀身亡。
夜晚，一地的红。抬眼便是凄凉。
第二十四章：我们的结局
S市市郊一个名为“安息园”墓园里，又添了一座洁白如冬雪的墓碑。寂静的墓碑寂静的立在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一株樱花树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但依然开满了红色的花。风轻轻吹过，一瓣又一瓣的花儿打着旋儿，跳着圣洁优美的舞，如精灵一样落下，落在墓碑上，草地上。
伸出手，接住一瓣冰凉的花，一身白衣的少年轻轻的叹口气：“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就已经躺在这里了。我没有想过她会做这样的傻事。”
身后的黑衣男人抱住他纤细的腰肢：“或许，对她来说，死亡是一种最好的解脱方式。不要伤心了，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会过得很好的。你刚刚大病了一场，不要在风里站的太久。”
白衣少年往黑衣男人怀里靠了靠：“虽然她不喜欢我，甚至恨着我，将我从我的亲生父母手里带走，但是，她毕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给了我很多。没有她，说不定我已不知死在那个小角落里，化为天地间一抹尘土了。”
“胡说八道，你会好好的活着。”
“也不一定，世界上那么多的变故，谁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活到哪一天。”
“我可以！”黑衣男人口气狂妄霸道的很，不过看向白衣少年的双眸只有似水般的柔情，“我说出的话，天都不敢改变！”
“吹牛皮！小心天打个雷劈死你！”白衣少年露出个清清浅浅的笑容，“那你说，我们老了会变成什么模样？”
“啊？白发苍苍，两眼迷茫，抖着残缺的牙齿坐在老榕树树下，要死不活的样子，小猫小狗随便一只上来都可以把我们欺负个半死，还要随时防备被那个小兔崽子突然跳出来阴一记，大概就这样子吧？我家的那些老头就是这样的。”
“……好惨。”
“是挺惨的。”
“渟……你要知道，我们老了也不会有一个孩子，你真的无所谓吗？你的家人也无所谓吗？”没有孩子，没有这只血脉的传承，很多人都无法忍受的。就像君荷，因为失去孩子而疯而杀人。
“宝贝，我说过，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的心已容不下另外任何一个人了。至于家族，哼，就我一个人已经把他们给折腾的水深火热了，我和宝贝的事传了回去，听说那帮人居然立刻搞了一个大型宴会来庆祝，哼哼，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
“扑哧！你做人真失败。”
“但幸运的是，拐回来一个宝贝。宝贝，我们回欧洲，去荷兰结婚吧！”以前常常对老头子主动跳进婚姻的围墙里头而觉得鄙视，但是轮到自己头上才发现，原来当遇上这辈子注定的那个人，心里会比老头子更要急上一百倍！
“你想嫁给我？”神牙抬起脑袋看千马渟。结婚……神牙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字眼呢！君荷一辈子都在渴望着踏进婚姻的殿堂，结果第一个男人不肯和她结婚，第二个男人被她逼着结婚……
千马渟俊脸一黑，宝贝主权意识很重，看来只能叫欧洲那边的人暂时等等，自己在这边慢慢哄着宝贝入套了，多可惜，连最有声望的神父都被绑架回来准备好了……
离开安息园时，神牙回过头看，心里飘过一声叹息：君荷，下辈子一定要过的幸福……
——正文完——
番外：雨
“你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软脚虾！”
伊藤手持一杯红酒，静静的望着窗外的夜，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要下大雨了，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只是在这个晚上，不会有人扯着他的耳朵大骂：你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软脚虾！那个晚上啊……
没有人知道，他的第二重人格究竟是怎么样产生的，就连伊藤自己也不知道，一直到他在晴薇遇到了神牙，伊藤才发现了真正的原因。其实，在晴薇马场上那一次相遇，并不是伊藤和神牙的第一次见面，他们的见面，还要远到五年前……
伊藤是一个非常完美的人，不仅他的家族人，还是他的老师、同学和朋友，如果有人问他们伊藤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们都会这样来回答。他就像得到了神魔专宠的幸运儿，不仅容貌出色，而且性情才华都无可挑剔。在伊藤家主的眼里，这样的伊藤简直就是天生的王者，伊藤家最好的继承人。
每个人都对他说：你完美的就像我期待的那样。
而他面对这样的赞美，他会说：我很荣幸。
用最优美的嗓音，最迷人的笑容，最得体的态度，最让人无法抵挡的魅力。
伊藤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期待与被期待，而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光明与黑暗总是相伴相生的，有光明的地方必然会有黑暗的存在。就像伊藤，伊藤是一个人，不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是人就会有属于自己的想法，只是伊藤的性情和教育让他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长期这样下去，影出现了。
五年前的一个下着雨的夜晚，他被他的父亲找过去，告诉了他一件事，在他成年的生日宴上，将会为他和日本另一大家族和合家的大小姐羽绯樱订立婚约。伊藤记得当时自己一如父亲所期待的那样，微笑着点头，天知道他根本连那位羽绯樱小姐长得什么样都不清楚，但这需要吗？
伊藤再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个湖，当时不知为什么，他就让司机一个人先回去了，自己留在湖边的亭子里，不知发生什么回事，意识就渐渐模糊了，最后是在医院里醒过来的，服侍他的一位老仆人说，凌晨他全身湿淋淋的跑去跟家主大闹了一顿，推掉了和和合家的订婚，然后就昏倒了。就是那个时候，影出现了。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神牙被雷安绑架救回的那天晚上，伊藤脑海里多了一份影的记忆，也是他自己的记忆——
天下着雨，他坐在亭子里哭个不停，然后他遇见了龙艾。
龙艾白衣灰裤，撑着伞，还戴着帽子，站在亭子外边，用一副很不屑的表情看着他，骂：“你这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软脚虾！”
他非常愤怒，冲出亭子就跟龙艾扭打起来，不过他根本打不过龙艾，反而被龙艾按在地上猛揍了几拳，还喝了几口湖水，不过还在怒瞪着一双眼。
很奇怪，龙艾一边骂他，一边打他，还时不时的回瞪他，又带他回家。
原来龙艾的住处就在湖附近，他问龙艾为什么出来，龙艾说他的哭声吵到他睡觉了。
龙艾住的地方离那个湖有两千米远。
龙艾是个心软的人。
那个夜里，他跟龙艾睡在同一张床上，本来龙艾是让他睡沙发甚至是打地铺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硬是挤上了龙艾的床，哪怕龙艾扬言要揍扁他。最后他挤上去了，他很得意，龙艾并没有揍扁他，只是压着他的手臂当枕头。
他跟龙艾说，有一个死老头要他跟一个死女人结婚，他不乐意，偏偏不知道怎么反抗，痛苦的很，连哭都要找个下雨的夜，这样就不会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