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距离
远方和凯回到住处时，入眼看到的，就是白颓丧的坐在客厅里，右眼睛莫名多出一块乌青的黑眼圈，远方几乎是瞬间就笑出了声，完全没有留一点面子给对方。
白有些郁闷，抬眼看看他，一手还拿着一个熟鸡蛋，在眼睛上滚啊滚。
凯有些莫名，看他，“你拿鸡蛋做什么？”
远方笑道，“这是中国的土办法，用鸡蛋消肿去乌青。”
凯似乎有些错愕，“管用吗？”
“不知道。”远方到白身边坐下，笑的贼兮兮的，“白，你被海揍了？”
白哼了一声，没答话，不过答案却不言而喻。
远方笑的更欢，“让我猜猜，不会是有些人想要硬上？”
白拿下鸡蛋，瞪了远方一眼，“我才不会那么做！”说着，还义正言辞道，“在海自愿以前，我绝对不会勉强他。”
远方一挑眉，竖起个大拇指，“好男人！”
凯也在一边坐了，抽出烟来点上，淡笑，“要做好男人，就得忍着。”
白刚刚才挺起来的胸膛，立马焉了下去，默默的拿鸡蛋继续滚眼睛……
远方见白不想多说什么，有些好奇，凑近一些压低声音，“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主意！”
白这回连看都懒得看他，“是出主意啊，还是出馊主意啊……”
远方撇嘴，“这么不相信我？”
白干巴巴笑一声，“老实说，还真不信。”
远方“啧”一声，转眼看凯，眼神示意——套八卦套八卦！
凯摇摇头，眼神示意——这个我不擅长。
两人正眯着眼互相对视，客厅的大门打开，歌德进来了。金色的头发带着暖阳般的颜色，浅蓝色的眸子眼波流转，对方只是朝这边望过来，就像是能熄灭人所有负面的情绪，远方立刻笑起来。
“歌德。”站起身，远方几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远海，顺便和凯说些公事。”歌德笑眯眯的，脸上轮廓依然是那么柔软温柔。
远方点头，绕到歌德身后帮忙推轮椅，一边叫凯，“歌德找你呢，去书房么？”
凯心里叹气，远方什么时候能对着自己也这么温温顺顺的，他恐怕就要受宠若惊了。
想着，凯站起来，跟着远方他们一起朝属于歌德的专属电梯走去了，客厅很快安静下来，白依然坐在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用鸡蛋敷着眼睛。
“咳咳……”一把熟悉的低沉嗓音响起来，带着一点尴尬的意味。
白愣了愣，才发现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何时坐了一个人，看样子，似乎还坐了有好一会儿了。
白拿下鸡蛋，盯着来人看了看，奇怪，“你不和他们一起去书房么？”
坐在对面的是谁，自然是冯。
冯其实是跟着歌德来的，但是因为不想惹歌德讨厌，所以和歌德保持着二十步的距离，歌德进门的时候，他其实就在门外站着呢，只是远方选择忽视他的存在，凯不知道是注意到了，还是没注意到，总之……没人跟他打招呼。
等到三人往电梯去了，冯就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就在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了，想要等歌德，却不想……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很“用心”的用鸡蛋滚着眼睛，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冯在心里叹气，什么时候列格家的当家，居然被别人当空气一样了。
白见冯一脸复杂的神色，有些莫名，于是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冯摇摇头，“歌德和凯说的是奥米利家的公事，我不方便在场。”
白“哦”了一声，随后就没了声音，本来么……他们也不是很熟。
两人有些僵硬的又坐了一会儿，冯似乎没话找话说，淡淡道，“你眼睛怎么了？”
白的手一顿，干巴巴的笑了笑，“被人打的。”
冯想说“废话”，不过想着毕竟是奥米利家的客人，而且是远方的兄弟，歌德又很中意远方……于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方向，“谁打的？”
白这回沉默的更久，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海……”
冯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远方的那个哥哥，远海。
之前商场爆炸的事情，冯也看出来白对远海的心意了，他之前还以为他们是一对，看现在这个情况……难道不是么？
冯沉默了一下，就觉得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问了，想着就准备站起来去四处走走，没想到白却突然开口道，“你和歌德……是吵架了么？”
冯一愣，原本准备站起来的脚步顿了顿，重新坐回了沙发里，“不是……”
“那你们……”白有些不解，他一直以为两人是吵了架，所以气氛才这么僵硬。
“因为一些事……”冯抽出一根烟来点上，一边又拿出一根烟，递给白，不过白摆了摆手，只是道谢，“我不怎么抽，谢谢。”
冯点点头，又把烟拿了回来，“简单来说，算我负了他……”
白大概了解了，微微皱眉，“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
他对之前的冯和歌德并不了解，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所看到的，都是只要歌德在哪里，方圆10米之内，绝对会有冯的身影。
“这算是活该吧。”冯苦笑了一下，原本凶狠的长相，此时看起来有些无奈，“用你们的话说，就叫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
白这回算是彻底明白了，感情眼前坐的是一个浪子回头的浪子啊……
冯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自嘲的笑了笑，“为了挽回他，让我做什么都行，况且现在……他允许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白有些错愕，因为实在想象不出，那个温和的歌德会冷漠的对待别人的样子。
“之前是什么样的？”不得不说，他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之前……”冯叹口气，“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出现，而且有一年的时间，都躲在自己的宅子里，也不会让我得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总之就是……努力做一个和我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白听得叹息，但又隐隐惊讶，眼前的是列格家族的当家，在外的名声向来是残忍无情，因为长相凶狠，戾气很重，也算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这样的人，如今却如此卑躬屈膝，像是只要歌德肯给他一个笑容，他甘心拿全世界来换一样。
不过……既然这么重视歌德，当初又何苦……
心里叹息，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点头，“你的真心，一定会感动歌德的。”
除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冯笑笑，凌厉的长相让他浑身都充满着一种狼性般的气质，他掐灭手中的烟站起来。
“白，你是我们这一群中，一等一的好男人，甚至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你绝对不会犯和我同样的错误，你和远海，会幸福的。”
白有些愣住，没想到过会从一个并不怎么熟悉，同时对方的地位又很高的男人口中听到类似祝福的话，顿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谢谢……”半响，白才点点头，站起身，“其实……人难免有过失的时候，但最重要的是，这一刻你的心意是怎么样的，既然决定了，就要用男人的方式去夺回来。”
冯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这句话我喜欢。”
说着，抬手拍了拍白的肩膀。
两个男人的友谊，顿时建立了起来。
远方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有些诧异的眨眨眼，突然道，“你们什么时候哥俩好了？白，你该不会忘记，当初是谁给了我一枪吧？”
白一愣，冯望天。
“你还要记仇到什么时候啊。”白忍不住失笑，“这样说起来，当时用枪抵住我脑袋的，可是凯哦？”
远方一呆，随即眯眼磨牙，恶狠狠瞪住冯，“我和你的梁子又结下一层！”
冯无辜，“为什么？”
“因为你把白拐骗到你的阵营里了！”远方哼一声，阴险道，“我会让你连歌德一根头发都摸不到！”
说完，踩着拖鞋蹬蹬上楼去了。
冯愣了半响，直到白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远方只是说说出气而已。”
冯转头，眼里唰的亮起了光芒。白吓了一跳，退后看他。
“怎么了？”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冯道，“远方一定有办法让歌德原谅我！”
白一愣，顿时无语，“你确定让他帮忙？我怕他给你把事情搞砸啊……”
不过此时冯已经听不进任何事了，他整个人像重获了新生一样，就差没大笑出声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远方把对我的成见去掉！”
说着，冯看向白，“白，我们现在是兄弟了吧？”
白背脊有些发冷，心说，跟黑手党做兄弟，可没什么好事……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冯努力摆出这一辈子最慈眉善目的样子，拍拍白的肩，“我也会为你和远海铺路的！”
白顿时泄气……这算什么事啊……
……
放下冯为了爱情的坚持不提，凯的书房里，歌德和凯的表情可称不上是轻松。
“这些资料来源没问题吗？”凯看着手里的照片，问歌德。
“暗中保护远方的人，同时也监视着克里。”歌德道，“这些都是才洗出来的照片。”
凯把照片往桌上一丢，“是斯塔吗……”
照片上，正是克里离开学校后，被突然抓进了车里的一幕。
“应该是。”歌德也微微皱眉，“斯塔真的是无孔不入，有一点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斯塔之所以能在第三位家族上撑这么久，也不是没有本事的。”凯冷冷道，“他的眼线是十大家族里最多的，他谨慎，并且步步为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看来他是卯足了劲要在远方身上下功夫了。”歌德温和的脸色难得显出一些锐利，“之前的爆炸，这次利用远方身边的人……”
“但是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是我而已。”凯有些咬牙切齿，他自己的安危他一点都不在乎，出生在古老的第一黑手党家族中，从小到大，他也算是什么都经历过了，可远方不一样……远方是他最大也是唯一的弱点……
果然……承认他的存在，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弱点，在这个世界里，一旦有了弱点，就被动许多！
歌德见凯皱成川字的眉头，知道凯也很是恼火，他们如今算是束手束脚，不是斗不过斯塔，而是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一来是他们没有证据，二来凯离开香港这段时间，斯塔已经洗脑了许多人的思想，认定了凯是个没有资格做第一位黑手党的领导者。
“之前赶出领地的第七和第八家族呢？”歌德突然问，“他们不能提供证据吗？”
“没用的。”凯摇头，“当初我和冯已经问过了，他们和斯塔的联系，一直靠的是一个线人，我们去找第七和第八家族时，那个线人就自杀了，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他们只是告诉了第七和第八家族，斯塔会把他们当做弃子，而弃子想要对抗奥米利家族和列格家族，是毫无胜算的，他们为了保命才会主动提出退出，划割了领地和财产。
“这可能也是斯塔唯一的缺点。”凯眯起眼，“他为人太过小心，几乎不信任任何人，和同盟所有的联系也不会留下任何关于自己参与的痕迹，把后路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样子……又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的站在他的阵营里。”
如果斯塔有用人的眼光和能力，他和冯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松了。
歌德沉吟了一下，“那现在怎么办？果然还是要阻止远方再去学校？”
凯有些恼火，如果告诉远方这个事实，依远方的性格，可能反而会往外跑，但如果不说，又是把他毫不知情的扔在危险里。
即便暗地里歌德加强多少保护，也无法肯定没有疏漏。在阴险卑鄙里，斯塔肯定能排上号。
“我会找时间跟远方谈谈的。”凯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今天我就先离开了。”歌德按动轮椅上的按钮，轮椅往后退了几步，他正要转身，就听凯突然开口。
“留下来吃晚饭吧？”
“真稀奇。”歌德微笑，“在认识远方以前，你可从不会留人吃晚饭。”
凯耸肩，从办公桌后站起来，“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冯而已，他能和你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地方，只有我这里吧？”
歌德的微笑僵硬了一下，慢慢转身离开，“那还是不必了……”
凯皱眉，“歌德，已经一年多了。”
歌德牵起嘴角，声音却隐隐有些发冷，“如果换成是远方，相信我，区区一年，他是不会让你找到他人的。”
言下之意，如今他容许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凯叹口气，只好改口道，“那就算是为了远方吧，你匆匆来一趟，说完话就走，远方会抗议的。”
歌德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响，才重新滚动轮椅往门口的方向去，“……晚饭吃的清淡点。”
顿了顿，又补充，“我是为了远方。”
凯无奈苦笑，“当然。”
48.召集人手
晚饭的时候，远方一直拿有些诡异的眼神看着长桌对面的冯。
方形的长条餐桌上，正主位坐着凯，左边的一侧是远方，远海和白，右边是歌德，而冯则坐在长桌尽头的位置上。
一顿晚饭吃的有些沉闷过头了，加上远方时不时朝冯瞄去一眼，这让凯觉得食欲全无。
“远。”凯放下刀叉，有些皱眉的看远方，“你再看下去，我会忍不住想把冯踢出去的。”
远方闻言，眨眨眼，转头和凯对视了一会儿，煞有其事的端坐好，然后转头，直瞪瞪的看起冯来。
冯眉角一抽，转眼看白，白无声的叹气，隔着远海朝远方看去。
“远方，吃饭的时候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
远海也点头，他倒是不知道白和冯达成的诡异条约，只是觉得远方对冯的仇视未免太大了一些。尤其现在他们算是需要互相配合支持的合作对象……
这边说话，那边，歌德吃的倒是很安静，仿佛压根没注意到餐桌上的混乱似的，他用餐的动作温柔优雅，金发束在脑后，一缕发丝从耳边落下，衬着那张柔和的轮廓，像一副油画一般。
冯突然就觉得自己很饿，而且显然他需要的并不是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