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教练。”沈嵩道歉，“十六号韩殷朔，明天早晨晨训之前把篮球比赛基本规则抄一遍给我。其他人也一样！我不关注你们打了多少年球，下次再有人犯这种低级错误，十遍！”
“是，队长！”每个人都被沈嵩威势所慑，响亮地回答。
殷朔红着脸，明明已经打过了，还要在大家面前这么训我，“是，队长。”
韩复道，“不止是规则的问题，你的柔韧还需要很大的提高，想做出漂亮的空中接力或者花式繁多的扣篮，仅仅有体能是不够的。”韩复说到这里便望着大家，“你们每一个人的柔韧素质都距离我的要求和预期非常远，做好准备，接下来，你们将面对的是更艰苦的训练和更强的对手，我要的不是进步，而是成为冠军的实力。”
“明白！”大家一齐答应。
等全部点评完，沈嵩关机就位，韩复道，“所有的一年级生，把你们的笔记交到我这里来，其他人，交给陶严。”
韩复话一说出口，大家都傻眼了。包括殷朔在内的十三个新生里，有接近一半的人根本没有做笔记，即使做了也只有两三句话。殷小朔同学站在韩复旁边，笔记本握在手里，一个字都没有写。
韩复翻了翻手里的本子，“姚奇，赵博文，杨思聪，你们可以走了。”
这三个男生长出一口气，跟着高年级生出去，留下的九个人，尤其是殷小朔，扑通扑通心跳地飞快。
沈嵩将李越源赶出了影音室，自己留下，关好了门过来。
韩复的脸色非常暗，“张志华。”
“是。”这是那天招新时表现极为抢眼的一个球员，全体队员一致通过让他进队。
韩复打开他的笔记本，“笔记、力量好、加强柔韧训练、多上场。”
张志华低下头。
韩复继续翻手里的笔记，“严光标，又是圈圈又是点，还有一个扁扁的篮架和投篮的光头，这是你的笔记本还是图画书！”
严光标也不敢说话了。
韩复还在翻，“这本，没名字。篮球比赛，力量、柔、耐、箭头一个。谁的？”
站在最边上的一个男生举起了手，韩复望了一眼他的位置，那男生周围的一片，气温至少降了五度。
等到了韩殷朔，空本子一个，韩复直接拍在了桌上。殷小朔刚刚才被揍过的屁股又开始疼了。
最后，韩复道，“十三个人，只有十二本，另外一个！”他说到这里，眼睛就扫向那个没有被叫到名字的男生，“你的笔记呢？”
男生不说话。
韩复的目光就像是刀子，“听不懂吗！”
男生低着头半天，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被韩复注视的巨大压力，“没记。”
韩复脸色更加阴沉。男生舔舔嘴唇，“对不起教练，没记。”
沈嵩看了他一眼，“陈辉，拿上来。”
那男生别别扭扭地不愿意去拿，韩复直接就是一脚，一下子就将他踹翻了，“队长说话你听不见吗！”
四周站着的十几个新球员都吓得说不出话来，刚才那个男生几乎是飞了出去，身子撞着后面桌子碰在地上，在他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韩复刚一起脚就本能地靠向两边，现在整间影音室，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韩复这脚下去，那男生撞在桌子上，将桌兜里的一个笔记本撞了出来，韩复的眼睛直直逼着那男生，那男生爬起来，终于捡起笔记本，交给韩复，韩复却没接。
那男生也僵住了，其他球员站成一排，没有一个敢提醒，这么僵了差不多一分钟，那男生回去把桌子摆整齐，又拿了笔记本过来，一个和他关系比较好的男生才敢小声提醒道，“双手。”
男生才反应过来，双手交给韩复，韩复翻开笔记本一看，除了画成圈圈的“体能”两字之外，基本没写正经的字，却画了各式各样的漫画。别说，绘画天赋还不错，把韩复站在投影仪前冷着脸训斥的样子画得相当传神，头顶上还有个圈圈，“体能！！！”，却是把沈嵩画得特别谄媚，如果不是位置，根本看不出来是沈嵩，在沈嵩道歉的时候还写道，“对不起，教练！”后面还接着几个字，哈哈哈哈。
韩复刚才踹他的时候虽然狠，但是都非常注意力度的把握，实际上没有让他受什么伤。作为杀手，控制自己的情绪几乎是职业本能，他相当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偶尔踹两脚，用教练鞭打几下，算是教练们的习惯教导方式了，如今看到这幅画，韩复却是轻轻点了点头，“陈辉，你以后都不用来了。”
那男生梗着脖子，转身就要走。
沈嵩道，“教练——”
韩复没让他说下去，“叫他走。我的球队不欢迎这样的人。”
沈嵩还想再说，陈辉却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假仁假义，马屁精。”说完这句话，就要开门出去。
“站住！”韩复叫道。
那男生明明已经打定了主意，既然你要开除我，我也不给你好看，但韩复一叫他，他却不由自主地又站住了。
“你再说一遍。”韩复大步走过去。
那男生没吭声。
“刚才的话，给我大声说一遍！”韩复吼道。
那男生明明一肚子的怨气，对上韩复却直打哆嗦。
韩复提着那男生衣领就提溜到前面，“我的队长从进校开始就一直为球社服务，事事都以球队为先，无论是个人素质还是比赛成绩都是最出色的。他可以为了替球队争一个好成绩站在我门口一个晚上，可以因为帮其他人说话被加罚四个一万米，可以为了大家中午训练盒饭吃得更便宜一点一个人跑二十多家外卖部，可以因为球队有人要被禁赛亲自去求裁判组的官员并且用自己的职业生涯做担保。沈嵩是Z大篮球社的灵魂，你凭什么说他假仁假义，你又有什么资格！你自称打球十五年，打了十五年现在还是这副高不成低不就的样子，我告诉你，无论是体育竞技还是其他，发展到最后，比的都不是技巧而是人品和性格！思想龌龊的人永远不可能站在顶端，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做人！”
韩复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那男生又羞又怒，哑口无言，韩复直接将他拽到沈嵩面前去，“道歉！”
那男生不说话，韩复四根手指按在他肩膀上，那男生肩颈穴位被按住，痛得整个人都在颤。
沈嵩低头道，“教练，没关系，算了。”
“噢！”韩复手指加力，那男生叫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韩复放了手，“走！”
那男生灰溜溜的离开，韩复的眼睛扫过每一个将自己身体拔得笔直的新球员，“在我的球队，没有道理，只有服从。不能接受的，现在就立刻走！给你们三分钟，自己考虑。”
男生们站成一排，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偶尔有人抬起脸看别人，却又立刻低下头去。
韩复道，“现在走的，是个人选择。大家都是上大学的人了，退出一个社团而已，不必太在意。留下来的，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做人和训练的方式。我的球队，只有两条规矩，第一，服从球队的所有规矩；第二，绝对尊重我的队长。自己想清楚，能做到就留下，做不到就走。走了的，非常轻松，留下的，面对的是无休止的训练和体罚。”韩复看了看表，整个影音室都是长久的沉默，直到三分钟满，韩复没抬头，“有要走的吗？”
大家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韩复道，“最后五秒钟，要走的人出列！五、四、三、二、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韩复的眼睛一个一个扫过，“既然没有人要走——沈嵩带队，上跑道，五十圈！”
第六十一章：情人情趣
Z大四百米的标准跑道，五十圈的意思是，两万米。这个数字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相当恐怖的，虽说这次招新的好几个球员都是体育生，但一想到两万米还是有些腿发麻、脚发软。就连体能狂人殷小朔跑下来也出了一身汗，累得小脸通红。
今天的两万米是沈嵩带着大家一起跑，所有的人不用记圈数、只要带着两条腿就好，而沈嵩跑步要陪罚，还要帮这些新生记数。不过他从来都是能够在任何环境下保持理智的人，哪怕大家跑到十几圈就开始脚下乱晃的时候，他依然出来队伍一个一个地盯紧。有人实在跑不动了，他也不许掉队。哪怕全队的速度都降下来也不会将任何一个人落在最后。
跑到第二十圈的时候，有两个男生无论如何都不跑了，自称受不了，宁愿退出。沈嵩要其他人放慢速度继续跑，自己留下来劝，那两个男生相当坚持，将腿撇成八字形倒在地上，“受不了了，有命参加没命回家。”沈嵩无奈，只好自己奔去操场的另一边向韩复汇报。
韩复的表情淡淡的，“很好啊。自己请辞，省得到时候被开除。”
沈嵩双手自然垂下，哪怕毫无人道的惩罚让他脸上的汗水带着几乎是耀目的光，却依然拥有独属于队长的坚定眼神，“报告教练，沈嵩认为两万米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实在是一个很难完成的极限，刚才的两位同学坚持了八千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他们不是本身想退出的，而是认为自己跟不上篮球社的训练量。但事实上，我们的练习一直控制在大家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所以，沈嵩认为，应该给热爱篮球、希望为Z大夺冠做出努力的球员一个机会。正如您所知道的，他们每一个被选中都经历了很多轮淘汰，留下来的都是最优秀的。”
韩复只有一句话，“两万米就说放弃的人，我不认为能够走到CUBA冠军的领奖台上。”
多米诺骨牌效应是很可怕的东西，经过韩复今天的爆发和球员退社的影响，这次体罚后，主动请辞的人已经达到了四个。有一个甚至是整个两万米都跑完，在大家直接呈大字型躺在操场上的时候来韩复面前提退社的，“韩教练，我并不是不能接受体罚。只是，我不太适应您的教学方式，请允许我退社，谢谢。”
韩复点头，同样还了一句谢谢给那个男生。并且告诉沈嵩，要他通知今天因为笔记记得不错被提前放走的那三个一年级生，“明天下午进行一万米随机加试，不能接受的现在可以主动请辞了。”
因为韩教练的铁腕政策，这一届篮球社的退社成员达到史无前例的五人。本来每一届的招新是只招八到九个的，大家都很好奇为什么韩复这次招这么多人，如今想想他当时高深莫测的“到时候就明白了”，大家现在是真的明白了。
沈嵩觉得他大概一辈子也没法忘记那样的画面，十来个最低身高都要一百七十九公分的男生直接躺倒在塑胶跑道上，用手拉用脚踹都拽不起来。每个人的面色都是那种不正常的青白，一歪头就能睡着。沈嵩自己跑了绝对超越两万米的路程，要不是极强的自律，他都有一种坐倒在地上的冲动，所以他真是佩服殷朔，这种时候居然还可以站得这么稳当。
李越源一直在旁边站着。沈嵩和他有约定，在自己作为队长陪练的时候，不许李越源跟着瞎掺和，李越源虽然脾气大，但到底是犟不过沈嵩，再说了，情人累趴下了总得有个端水捶背的吧，要不可怎么整。于是，直到跑完了，李越源才出现在操场上。
韩复向着一个一个瘫在地上挺尸的队员走过去，本来还在地上躺着的球员们连忙爬起来，自觉站成一排。韩复口气淡淡地，“累吗？”
大家愣住，不知该怎么答。
韩复微微牵起嘴角，“看来是不累了。”
“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球员们喊出来。可喊出了声又开始后悔，教练这么变态，喊累他会不会又不高兴。
韩复收回了嘴角那一抹略带玩味的笑容，“知道累就好，解散。”
一排站得跟松树一样的球员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呢。韩复转身走了，沈嵩道，“原地放松十分钟。”
“教练说解散。”有人小声嘟囔，想起陈辉的前车之鉴又立刻收口，沈嵩没说话，盯着大家放松疲劳的肌肉。李越源小跑过来，在沈嵩低下头快速地揉大腿的时候帮情人捶腰，沈嵩脸红，用手肘推他，“不用，还好。”
李越源抬起头，吼道，“没看过别人恩爱啊！”说着还故意抓了一把沈嵩屁股。
沈嵩火了，“李越源，你去给我跑十圈。”
李越源知道惹燥他了，“别生气了，今晚炖鱼腩豆腐汤给你补补。”
沈嵩沉下脸，“立刻！”
李越源不敢再逗他，自己乖乖上跑道了。
沈嵩在个人活动了五分钟之后带着大家做了一套放松全身肌肉的操，又叫大家互相帮忙来做，李越源看沈嵩还蹲下来替别人捏小腿，心里一股无名火就蹿啊蹿的，愣是把四千米跑出了八百米的速度。沈嵩看大家实在累得动不了，而且很多人马上就要带出情绪来，于是集合，说了明天早晨六点晨练就放大家回去。而后便自己带着殷朔向韩复报到，进教练休息室的时候，韩复正提着一只木桶从水房过来，“进。”韩复说。
沈嵩推开了门，自己让在一边，让韩复先进去，韩复将木桶放在靠背的木凳子前，“那些小鬼都放回去了？”
“是。”沈嵩站得笔直。
韩复点头，“你也早点回去，泡泡脚，让越源替你按按。”
沈嵩有点尴尬，“教练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韩复道，“告诉越源，让他明早再交一份笔记。如果字还写成这个样子，十下。”
“是。”沈嵩答应了就带着李越源的笔记本出去。其实李越源记得不少了，至少有一页半，可是字歪歪扭扭的，本子也被涂得乱七八糟。
殷小朔听说笔记的事，一下子屁股又疼起来了，自己可是一个字也没写啊。昨天才打过，不知道韩会不会再打。小孩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就将手放在屁股后面，肩膀被拉得太后，胸膛便挺得倍儿直。
韩复轻轻拍拍他肚子，“撅着肚子干什么，累了吧，泡泡脚。”
殷小朔看着韩复顺手将夏被放在凳子上给他垫，便也放心了些，自己过去坐好，脱了鞋袜，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跑了两万米被汗水泡着捂着，脚底都皱起来了，小孩将脚伸进去，水温正合适，真舒服啊。于是小家伙满足了。
韩复拿了肥皂过来，轻轻跪在为殷小朔准备好的拖鞋上，把手伸进木桶里去，殷小朔害羞，两只脚丫叠在一起不让韩复碰，韩复却是道，“别乱动，按按就不累了。”
“韩，我没有做笔记。”开玩笑，这时候不撒娇要等到什么时候。
韩复道，“我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开检讨会还要做笔记。”殷小朔声音低低的。
韩复轻轻替他按着脚背，殷朔的脚趾在水里显得更加白皙，韩复一点一点地替他搓着脚背，木桶很深，他自己的胳膊都泡在桶里，又替小孩揉着足踝。殷朔看他照顾自己如此贴心，可就是不说话，不觉得心里打鼓。过了好一会儿，韩复将他的脚都揉红了才道，“以后记住。”
“啊？哦。”殷小朔傻乎乎地答应了。
韩复向后跪了点，“往后靠靠。”
殷小朔听话地向后推，韩复起身用一种大腿和地面保持平衡的异常艰难的姿势蹲着，拿起一块干净毛巾垫在腿面上，扶着小孩的脚用毛巾边裹边擦，而后就将殷朔的脚搭在自己腿上，小心地替他按脚底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