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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愿——by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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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瞒天过海

与周瑾说的差不多,第三日,杞月便从床上起了身,身体精神,都觉得好了许多。其实之前受的伤也并未有多严重,只是由天师殿的力量引出了久未发作的噬心蛊,如此要人命的疼痛之下,才让杞月差点儿缓不过劲儿。

而噬心蛊除去之后,失去了些精气的杞月只是休息了一两日,便恢复了过来。甚至可以出去活动了,不过却一直没能得到龙夜寒的首肯。

此时,杞月倚在榻上,一手拈着糕点,一手拿着千针阁传过来的消息,仔细的看着,时不时被其上的言语逗得笑出了声。

父皇还真是有趣,什么“幼年曾被一精怪所救,气血沾染,致使天师殿感应生错。精怪乃是承天地之气而生,为一界之精气所在,十一皇子能与精怪相处甚好,既是与天地之气相近,此乃是朕之大幸,东离之大幸也”云云,诓人也不见如此有理有据的。

杞月伏在床榻之上,弯着眉眼,笑嘻嘻的看着手里的这份东西。

妖精妖精,其实妖与精并不是同一种事物。妖乃是与人一样的一个种族,而精,却没有种族可言。精怪的数量极少,多数存在于深山老林之中,避于世人之眼,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多数精怪的性情与人类类似,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限,它们也多愿意帮助人类,甚至是对人类舍身相救。由于是秉天地之气而生,为天地正气所养,它们的性情很是温和,对人对事并不像妖族那么蛮不讲理,很多时候,精怪甚至扮演着一种中间人的角色——上一回人类与妖族的大战之中,便是一名强大的精怪在其中周旋,才最终让人类与妖族达成和解,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暂时的和解。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精怪在众生灵中的地位了。所以,寒帝此言一出,纵使旁人仍有一些怀疑,顾及到精怪在天地生灵中的地位,以及寒帝之尊,也是不敢说什么的。而这“为精怪所救”是真是假,那便各人各种说法了。

杞月眯着眼,笑容灿然。父皇还真是说得有趣呢,精怪?他两世都未曾见过精怪长什么模样,又怎么会为精怪所救呢?

杞月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仰面躺下,放下手臂将那张写满小字的锦帛甩到一边。要说精怪……杞月转着眼珠子,露出些许思索的神情,精怪……不知蝶是精怪,还是妖?

正在思考之间,一阵风轻轻送入一股清香的味道,被风拂动的帐幔在杞月的脸上投下浮动不定的光影,恍然间,一声异响仿佛在心地倏然吟响。

“叮……”

蝶?杞月侧头望向窗口,果然,见到了一只绯翼凤尾蝶翩跹着从半开的窗户中飞入,并不强烈的光芒下,从那只红蝶身上一路落下一些泛着浅芒的荧光。

魇蝶的轨迹飘忽不定,只一瞬,便从窗口处来到了杞月的身前,敛起翅膀,轻轻的落在杞月的胸口之上。

“叮、叮……”

杞月将双手枕在脑袋下,听着魇蝶的述说,小小的唇不自觉的挑起。“这么说,无恋已经没事了?”

“叮……”像是在回应着什么,魇蝶轻扇着翅膀,一对触须柔柔卷起,很是欢欣的模样。

“嘻嘻,那倒是该好好感谢洛辰呢……”杞月眯起眼,轻轻的笑。他其实没有料到洛辰会如此迅速的给无恋解了蛊,他以为不等他开口,但是不会有所动作的呢。不过这样也好。“那么无澈昨日来是为了无恋之事了?”

父皇曾说前日无澈来过,而前日他沉睡之时感观皆闭,却是一点儿都不知。而昨日无澈来时他正在榻上睡着,犹豫是不是要让他进来的时候,还未开口,周瑾便将无澈给劝回去了。

魇蝶扇着翅膀,轻轻悠悠的,两只触须是不是碰触着杞月的衣襟,似乎是在肯定着杞月的话。

柔和的风轻轻的抚着杞月的脸,舒服的让他快要睡去。魇蝶柔顺的在杞月的胸口上扇着翅膀,十分可爱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杞月忽然记起某事,开口道:“蝶不是很讨厌这里的味道的么?怎么……”

“叮……”

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被父母捉到的孩子,魇蝶慌张的从杞月的胸口腾空而起,绕着杞月讨好一般的翩跹轻舞。

杞月犹疑的看了它一眼,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儿。他素知魇蝶的心思与人类不同,某些时候,连他都不知道蝶到底在想些什么,就好比此刻。

“蝶,你先去吧。”杞月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挥挥手,让魇蝶出去了。

恍然间,杞月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一转瞬,又记不起来了。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被自己给忘记了。

“杞儿在这儿做什么呢?”悠然的话语从门口处传来,隔着屏风,穿到了杞月的耳中。杞月抬起头,刚好望见龙夜寒从屏风处迈着步子走来。

“父皇回来了……”

他轻轻一笑,将方才所想抛到脑后,弯起眉眼走到龙夜寒的身前,相视间,笑意柔和。龙夜寒俯下身拥住杞月,轻轻勾起的唇对着杞月的唇印了下去。

那嫣红的小唇边亦是勾起了一个微笑的弧度,杞月毫不怯懦的踮起脚,搂着龙夜寒的脖颈,与之纠缠。

轻微的水渍声在房内响起,听着便让人面红耳赤。一番纠缠之后,两人才分了开来。

杞月的脸上微红,他拉起龙夜寒的手,朝院中走去,被他拉着的男人头上的帝冠未除,名黄色的龙袍随着风微微鼓起,颇有威势,可是他脸上的笑容,却将那种疏离的威势变得浅淡,变得柔和。

“杞儿的伤势未痊愈,便耐不住了么?”龙夜寒轻笑着,话虽是如此说,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责难之意,他随手从架上去过一件外衫,给只穿着一件雪白里衣的杞月披上。

“父皇既已知晓,便陪杞月在外边坐坐,可否?”杞月笑着,两只莹亮的眼眸微微弯起,浅紫的眼中透着几分清澈的狡黠。

“杞儿所愿,自是父皇所求。”龙夜寒转眼瞧见了杞月未着鞋袜的小脚丫子,笑容微敛,扬手将杞月抱起,快走几步将杞月放在椅上。

他伸出手轻点着杞月的鼻子,有些严肃的说道。“杞儿大伤未愈,怎能如此掉以轻心?”眼见杞月毫不在意,反而被那只点在自己鼻子上的手指弄得痒痒的,竟弯起了眉眼笑了起来,龙夜寒无奈的叹口气。“杞儿记得下回不可如此了。”

“是,父皇。”一听,便是未将他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原本就对这些不在意的杞月,因为某些缘故,便更是没有将这类的事情放在心上。他索要的,所求的,从来就不是以后,也没有以后,他所能够抓得住的,只有现在。

杞月的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不过却只是一瞬便恢复了莹亮,叫人以为方才的只是错觉。

不过,那又如何?即便只是现在,只是此刻,他亦已满足。

龙夜寒拉过杞月的衣带,自习的替他系好,看着那双大手在自己的腰间轻柔动作,杞月弯起眉眼,轻轻的笑了起来。

“好了。”龙夜寒将那打好的结轻扯了扯,见并未有松动,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接着整理起杞月的衣衫来,“杞儿不在意便不在意,这些事父皇帮你做便是。”

你若不在乎,便让我来在乎你。这一世,杞儿,我不会让你离开。

杞月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笑容便在那张小脸上荡开了涟漪,他嬉笑着,说道:“这可是父皇说的,可不许抵赖。”

龙夜寒抬起头,悠然轻笑,“艾尔何时见父皇抵赖过了?恩?”

“哼!父皇抵赖的时候多了去了……蓝香,你说是不是?”杞月嬉笑着看向端着盘子走过来的蓝香,说出来的话却让蓝香微微一惊。

“小殿下,奴婢不敢妄言。”蓝香将手中的茶水糕点之类的吃食放在桌上,话虽恭敬,可是那唇边的笑意,却是怎么掩,都掩不住。

龙夜寒瞥了一眼蓝香,又转向一脸嬉笑的杞月,佯怒般的在那小脸上轻揪了一把,沉声道:“杞儿敢如此诋毁父皇,父皇要罚杞儿。”

“嘻嘻……父皇心虚了……”

“……”

蓝香拿着盘子默默退下,眼眸里,却是一片怎么掩盖都掩盖不住的笑意。

第二四二章:碧衣红唇怎无恋

寒帝五十寿辰的大半活动都已经过去了,宫里的彩饰也都渐渐的卸下了,但是那些日厂里不会铺起的大红毯子,却还是留在了殿外的主路上。一道红,从宫门处,一直延伸到了赤璃殿殿前,好不壮观。

因为寒帝的五十寿辰一过,便是众国会议之时。各国来使此番远道而来,当然不只是为了寒帝的寿辰而来,兴师动众,也还都是为了自己本国的利益,此番的众国之会,既是为了商讨对于妖族复兴之事的对策,更是为了各国自己的利益。

这一日,龙夜寒一早便去了赤璃殿,与众臣商议有关众国之会的相关事宜,而杞月,却是在辰时才悠悠转醒,用过早膳,便已觉得有些无聊。

趴在窗台上发了一小会儿呆,杞月终于记起一些或许可以解除无聊的事情。宫中随时无趣,可宫外却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还有,照他昨日与洛辰相见时洛辰那位医道圣手的话,无恋到今日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杞月想着,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道兴味的弧度。他知道,有一些有趣的事情就将要上演了,而他怎可缺席?

杞月从窗台上跳下,衣衫鼓动,还未触及地面,整个人便已在龙央殿里消失了身影。

恋蝶楼位于城南,商贾聚集之地,平日里都是人流穿梭,往来不绝。饭菜量足味道好,价钱也公道,到恋蝶楼的人也是鲜有断绝的。有时候生意太好,连楼外的空地上都聚集了不少耍把戏的人,一些贩卖小玩意儿的小商小贩,也多向着恋蝶楼聚来,将恋蝶楼的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这要是放在旁的酒楼上,怕是早就差人来赶了,可是恋蝶楼不,不但不对前来沾光的商贩们加以颜色,甚至还将周围的店铺盘下,主动提供摊位给前来的商贩,当然,并不是无偿提供。

但是今日,恋蝶楼的周围却是冷冷清清的,常日历围着恋蝶楼卖把式的那些艺人都不知了去向,恋蝶楼的周围空空荡荡的,从外面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只要从正门欠扁往里一望,便能够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一些年轻力壮的男人坐在店里,三三两两的像是在谈着什么事情,可是只要是有一些眼力的人,都不难看出,这些男人都不是普通的市井中人,或是江湖侠士,而是士兵,而且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士兵。

他们随时随意的坐着,并未有什么队列之势,但是平常人坐着喝茶的,哪有那样腰板挺得笔直,神情一丝不苟的人?再加上那些放在男子们身旁的制式统一的大刀,从那凶器上传来的阵阵血煞之气,他们的身份,可谓是一目了然。

恋蝶楼外,一些人对着里边指指点点,一边还笑声的议论着什么。杞月才走近,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些许犹疑的说着。

“哎,也不知是哪国的随兵,竟然将恋蝶楼给占了。”

一个中年男子接口道。“老丈是说里边的兵家并不是我们的?以我东离之威,怎会让他国在此放肆?”

先前的老丈人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也是有些愤愤。“我东离之军办事,什么时候需要如此遮遮掩掩、见不得人?不过这些兵家也未曾强行抢掠,如今只是坐在里边喝茶,却是让我等连一个告官的借口都没有……”

杞月从那一群人的旁边走过,听着那老丈人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不错,让士兵以喝茶之名聚集于酒楼,此法随时占了恋蝶楼,却让旁人说不上什么不是,这里的领军之人,定是个善于计谋的人,不可小觑啊。

不过杞月的眉头只是皱起了片刻,便松了开来,随即扬起唇。不过,如此,却是更为有趣了呢。

他的脚才踏入大门,周围的那些佯装喝茶聊天的士兵都一下子望了过来,虽无威逼之言,面上亦无一丝恃强凌弱的神情,但是那种目光炯炯带着不自觉的血煞之气的直视,却是在无形中给人加以威逼。

若是旁人面对如此仗势,说不准便会吓的屁滚尿流的从店里爬出去,但是杞月,却只是扬起脸,朝众人露出一个天真灿烂的笑容。

士兵们的神情明显愣了一下,杞月注意到,一旁的角落里,一个纲要起身的青年男子被旁边的翼刃按下,那人对那年轻人摇了摇头,举起茶杯,对着那青年人示意,青年人似乎有些不甘心,却还是拿起自己的茶杯,与那个比他年长些许的男人一同饮下。

“小、小公子……”一个小二模样的年轻人走上来,他可受不得那些士兵的其实,说这话也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他虽不知道杞月便是这恋蝶楼的真正所有人,但是杞月曾到恋蝶楼来过不少次,并且每一次都是店东家(他以为这恋蝶楼是无恋的)亲自接待,想必也是身份不低。

所以见到杞月走入店门,虽然被那些士兵的目光看得心惊胆战,却还是走上前来招呼。杞月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问道:“无恋呢?”

“无恋”二字一出,方才那个差点站起身的男子又是虎目一瞪,撑桌而起。坐在他身旁的男子有些无奈的低头笑着,一脸拉了那青年人几把,才让他重新做了下来。

杞月似乎是无意的朝两人那边望了一眼,可是那青年人却总觉得那个孩子的眼神中,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嘲讽之意,他的脸上一红,刚要起身,却被旁边的人死命拉住,再望过去之时,已是不见了那孩童的身影。

杞月随着那小二走上楼梯,回想着方才那青年人站起身时从衣摆之下露出来的那双靴子,那靴子上醒目的绣纹,挑起唇,笑意冷然。

南焰护国将军之子,钟英穆么……

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而已。

杞月不屑的笑笑,被人利用了尚不知晓,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要说他心思单纯的好呢,还是该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你上来做什么?下去!”

一声暴喝将小二的魂儿都吓飞了一半,他小心翼翼的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各位官老爷,小的、小的只是将这位小公子带……”小二转过身朝后方望了一眼,却忽然睁大眼睛,人呢?

那守卫看着那小二慌张的模样,不觉皱起眉,有些厌恶的摆手道:“快滚下去。”

“是是……”那小二连忙应着,随即“哒哒哒”连滚带爬的从楼上下去了。只是在楼梯上他还在想,那位小公子到底是去了哪儿呢?这一路上并未有什么岔路啊……

不错,这一路上确实没有什么岔路,但是有些时候,并不是只有路,才可以走的。杞月用了一个小术法直接从楼梯上来到了二楼的厅堂之前,回过头冲那些守卫的方向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朝着里边走了过去。

还未走到门前,一声瓷器破碎之声便传了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细微的争吵的声音。杞月吐了吐舌头,然后放轻脚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可是走着,听着,传入耳中的话语却让杞月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看不出内里。

“琴儿,你听娘说……”这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圆润稳重,却不失温婉可人。

“呸!你还有脸自称为娘?!你做了什么事,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年轻女子的声音显得很是尖锐,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似乎是被那年轻女子的话语所激怒,前边的那声音吼道:“我做了什么事?你为何不先问问你做了什么事?父女乱伦!亏你还口口声声说爱他,他可是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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