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用了啊。”何书瑞执意要把盒子丢进去，却还是被李健康拦住。
“礼物怎么会没用呢！”李健康瞪着眼睛，“你都还没把它送出去，怎么知道没用呢！”
何书瑞好笑地瞟了他一眼，声音却无比冰冷：“关你什么事？”
李健康被那种语气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阿睡你……生气了？”
“不知道。”何书瑞眯着眼睛笑起来，“大概有，大概没有……我不知道。”
“？”李健康诧异地看着他。
“你啊……”他忽然低低地笑出声来，手指轻柔地抚过李健康的眉毛，“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呢？”
“我……装什么？”李健康只觉眉头一痒，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脸上露出担忧神情，“阿睡，你不太对头！你怎么了？”
何书瑞眯起眼睛笑着，斜斜上挑的丹凤眼魅惑得令人心惊。他勾住李健康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轻轻吐息着：“你真的觉得，男
生跟男生牵手……很正常吗？”
“兄弟之间很正常啊……阿睡！”李健康皱起眉，伸手去推他，“你到底怎么了……痒死了！”
“那么，接吻呢？”何书瑞嘲讽地笑了笑，轻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李健康愣了愣，眼睛里流露出真心的困惑。
何书瑞一吻过后就放开了他，歪着脑袋看他的反应。李健康并无他想象中的慌乱或者气愤，黝黑的脸上只有满满的不解。
“你真的……很不开心！”不解化作了担忧，李健康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眼神认真地看着他，“你告诉我吧！有什么问题，我
帮你解决！”
愣住的反而是何书瑞。
“你……”他怔怔地说了一个字，就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我虽然很笨……但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李健康用力地握住了他的肩膀，坚定的力道让何书瑞心头一震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是真挚的热情，灼灼地逼视着他，“……不要不好意思！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就不会不开心了！”
听着那样拙劣的安慰，何书瑞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悲哀感却涌上了心头。
老实说，先前那种悲伤的姿态，全部都是他装出来的。谢儒之有女朋友了，这一点他早就知道。故意拉着李健康从台下走过，
也是为了让谢儒之心烦意乱。谢儒之再怎么漠视他，他们毕竟有着那样的过往，不可能无动于衷。何书瑞对此深有信心，而谢
儒之的反应也让他十分满意。
但是李健康却让他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之中。
活在伪装里太久，他无法轻易相信李健康。他试图揭开李健康的面具，但在刚才那一瞬间，李健康握着他的肩膀，凝视着他的
眼睛说“有什么问题我帮你解决”的时候，他突然感动了。
久违了的感动，让他甚至觉得……就算那是谎言，被骗了也不错。至少，那样的谎言听起来真的让他感到很温暖。
或许这就是他感到悲哀的原因——习惯了欺骗与被欺骗，因此绝对无法相信别人的真情。
“真可惜……”何书瑞后退一步，慢慢地把肩膀从他手底下挪了出来，同时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可惜……你是直的。
”
“直的？”李健康不解道，“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何书瑞深吸一口气，抬起眼来，含笑地与他对望着，“如果你喜欢男人，我会追求你的。”
“？”李健康想了很久才明白何书瑞的话，然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现在懂了？”何书瑞好笑地敲敲他的脑袋，“我——是喜欢男人的。所以，对我来说，牵手、接吻，都是对恋人才能做的事
。不是兄弟那样的闹着玩。”
“……”李健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处于极大的震惊中，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刚才你……不开心是……因为？”
“终于开窍了。”何书瑞摇摇头，无奈地道，“谢儒之是我以前的……你懂了吧？”
李健康愣愣地点了点头，脸噌地一下红了。
“……怎么了又？”何书瑞忍不住笑出了声。李健康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很迟钝，但是会脸红还是很有趣啊。
“那……那个……那……那个……你为……什么……呃……我……”他支支吾吾半天，除了脸变得更红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何
书瑞明白他是羞于说出“吻”这个字，于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微笑道：
“那个啊，当然是逗你的。我开玩笑呢，别当真。”
李健康瞪大眼睛，表情里很明显地写着“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吗？”但是要真这么说出口，岂不是在暗示什么？这一点，愚钝
如李健康自然也明白，因此他只能张大嘴充哑巴，一脸憋屈。
何书瑞的心情忽然无比愉悦。如往常一样，他伸手一揽李健康的肩膀，笑嘻嘻地道：“走，回宿舍去。”
李健康脸红红地点点头，刚走两步，忽然浑身一僵，歪过脑袋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这是对兄弟做的动作，不要想太多！”何书瑞心情大好，用力搂了搂他。
“……哦，哦！对不起！”李健康急忙道歉，却又听到了阿睡爽朗的笑声。
——他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李健康偷偷地想着。
而何书瑞心里却在想：坚定的直男啊……真是太可惜了。
当天晚上，宿舍里的气氛很微妙。
沈衍跟正血，何书瑞跟李健康，四个人很默契地早早熄灯，上床睡觉。
至于睡不睡得着，睡不睡得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72.同居吧！
“7+3=8在什么情况下成立？”——沈衍
微妙的氛围持续了两三天，在那之后，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其他东西上去。日子过得一如既往的平淡，只不过因为国庆长
假即将到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期待。好不容易熬到了29号，大家都归心似箭，听课的心思都没了。可惜沈衍他们
班今天下午还有课，因此只能坐最后一班校巴回市里。
“……阿睡！你真的不回去啊？”李健康扛着小型蛇皮袋，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问。
“嗯，不回去。”何书瑞朝他笑了笑，将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
“中秋哎……”沈衍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和正血健康三个人都走，宿舍里只剩下阿睡一个人。国庆假期那么长，何况还连
着中秋，阿睡肚子留在宿舍里实在是太可怜了。
不过何书瑞的态度很坚决，不论两人怎么劝，他都不打算改变主意——正血当然是不会管他的。
“大巴快出发了。”正血淡淡道。
“唉！”李健康长长地叹了口气，麻利地把蛇皮袋扛上肩膀。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道，“阿睡！你自己小心啊！”
何书瑞含笑目送着三人离去，回过头来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电脑。
屏幕上，是不断跳动的QQ信息框。
——来自S大彩虹群的信息（注63）。
李健康同正血、沈衍三人来到了校门口，巴士早已等着了，再过五分钟就发车。沈衍是本地人，行李仅限于笔记本电脑之类电
子产品。而正血根本连行李都没拿，两手空空地就出来了，实在是有够潇洒。
“健康你不上来？”沈衍错愕地看着肩扛蛇皮袋四下张望的李健康，“快开车了，上来呀！”
“我不跟巴士一起走哇！”李健康憨厚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爸妈非要来接我！”
沈衍愣了愣，瞟向马路旁的私家车长龙，顿时了然。李健康家在乡下，就算跟着学校大巴一起回市里也得转车，很不方便。
“你爸妈来了吗？”沈衍关心道。
“他们说已经到了……哦哦，在那里！”李健康忽然眼睛一亮，黝黑的脸上露出欣喜神色。他朝沈衍和车上的正血挥挥手，咧
嘴笑道，“再见啦！祝你们中秋快乐！国庆快乐！”
“双节快乐。”沈衍笑嘻嘻地目送他离去，这才放心地扭头上车。
因为是末班车，车上人并不多。正血占了最后一排的座位，静静地等着他上来。沈衍坐到车座上，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累了吗？”正血侧过脸来看着他。
“还好。”沈衍伸了个懒腰，换上了兴奋期待的笑容，“终于要回家啦~”
“嗯。”正血应了一声就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沈衍习惯了他的寡言少语，便也不觉尴尬。一眨眼的功夫，巴士就缓缓地移动起来。一旁的私家车长龙向后挪动起来，沈衍随
意地瞟着窗外，忽然瞄见了一个扛着蛇皮袋的健壮身影。
“……咦那不是健康么。”沈衍笑着朝那里一指，又摇头叹息道，“没想到他居然拿蛇皮袋装行李！感觉好奇怪……”本来嘛
行李多的时候拿个大蛇皮袋装着也无可厚非，可是李健康带的东西又不多。沈衍注意到他根本没有个像样的行李箱，开学的时
候也是拖着个巨型蛇皮袋过来的。
大概家境很不好？沈衍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正血不发一言。
就在沈衍打算收回目光时，又注意到李健康停下了脚步。
停在了一辆乳白色的宝马边，然后朝车子里挥了挥手。
沈衍愣住了。眼见着宝马车的后备箱缓缓升起，李健康又把蛇皮袋放了进去。
“？”沈衍眨巴眨巴眼睛，而巴士车已经从宝马车前驶过了。
“怎么了？”正血瞥了他一眼。
“呃？”沈衍猛然回神，顿觉窘迫，“呃，没什么，没什么……”
没想到健康居然有宝马车来接！难道他其实是个富二代？什么蛇皮袋什么土包子全都是伪装？！
不对不对，健康不可能那么有心机！
那辆车是他们家亲戚的？
不对不对，健康说了是他爸妈来接……
爸妈开宝马，儿子拿蛇皮袋装行李？天底下有这种家庭吗？
沈衍纠结地猜测着，猜了半天想不出答案，只好甩甩头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随口对着正血问道：“一会儿你怎么回家啊？”
正血望向他，清澈的双眼里有种让人深陷的沉静：“我跟你一起。”
沈衍一愣，恍然大悟道：“哦……你也坐公交啊？几路？”一想到或许能跟他坐同一辆公交车回家，沈衍莫名地有些期待。
“不知道。”正血摇了摇头，眼睛却仍凝望着沈衍。
“嗯那到时候看吧。”沈衍靠回了坐垫上，长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我眯一会儿哈。”
“嗯。”正血抬起手，把空调出风口关小了些。
疲惫的沈衍很快坠入了梦乡。车内播放着JamesBlunt的tearsandrain，温柔的吟唱盘旋在每个人的耳边，让大家都产生了睡意
。
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除了JamesBlunt磁性的嗓音以外就只能听见车外闷闷的噪声。
正血朝身旁的沈衍瞟了一眼，只见他的头越沉越低，整个人都快靠到前面去了。
……这样的睡姿，他醒来以后脖子会很难受。
正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脑袋获得了支撑物，自然而然地调整到了最舒服的姿势。沈衍舒服地轻轻哼了一声，扭动了一下，再次酣然睡去。正
血揽着他的肩膀，感到他柔软的发丝在自己下颌上轻轻蹭动着。
因为两者存在温度差，所以有热量传递。
用人类的话说，应该就是……温暖。
正血感受着从沈衍身上传来的温暖，然后扭过头望向窗外。
即便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温暖”，他也不会产生与之对应的心情：愉悦、感动、温柔、羞涩……对他而言，相依相偎也只不过
为热量传递提供了接触面，能够更好地监测对方的心跳、体温、脑电波。
心情，到底是什么呢？
人类生来就拥有的“心情”，却是他永远都不可能理解的名词。
正血静静地凝望窗外，看着公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向后倒退。他英俊的面容倒映在车窗玻璃上，那半透明的影子看上去格外不真
实。
……一个小时后，沈衍惊喜地发现正血跟自己坐同一路公交回家。
又十五分钟后，沈衍惊讶地发现正血跟自己在同一站下车。
又五分钟后，沈衍惊囧地发现正血跟自己一起站在他家楼下。
“……你这是？”沈衍狐疑地瞟着正血。
“我要跟你住。”正血说完便上了楼。
“……”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得有些惊悚。首先是正血居然“微笑”地向沈衍他妈打了个招呼，雷得沈衍外焦里嫩。之后他又“深感
抱歉”地请求沈妈妈允许他住下，因为家中出了些事，假期无法回家。沈妈妈自然同意了。
最后是，当沈衍洗完澡出来时，发现他居然在贤惠地铺床！铺床！铺床！
沈衍一瞬间有种他俩是新婚小夫妻的感觉。
“……救命啊……”沈衍哀嚎道。
“嗯？”正血坐在床边，一边理平床铺一边问道。
沈衍冲过去跪在他面前，内牛满面道：“你是中邪了还是中邪了，为毛突然变了个人啊！你别吓人好不好！我胆子小不经吓…
…”
正血抬起眼来凝望着他：“你在怕什么？”
沈衍盯着那张熟悉的面瘫脸，突然笑嘻嘻地一挑他下巴，得瑟道：“妞，给爷笑一个？”
正血皱了皱眉。
然后扬起嘴角，勾出一个温柔乖巧的笑容。
沈衍大惊！
“卧槽槽槽槽槽你他妈见鬼了啊啊啊啊啊！”他惊悚地尖叫着，手忙脚乱地往后爬，一下子就退到了床边，“唔！”
就在他即将摔下去之时，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肩膀。
“没有。”正血把他扶起来，平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没有见鬼。”
“……”沈衍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那你怎么突然转性了，还会笑了！”
“我会笑。”正血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在念书而不是说话，“我可以笑，但是平时没有笑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