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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牧何归处 上——by河逍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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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回一看手中的东西,便知大势已去。他斜睨着斐源古道:“没想到王爷与皇上真是兄弟情深。”

他此话的意思斐源古自然明白,能够找到这些东西,除了他无第二个。他只是冷着脸看着梁从回,一言不发。

左相看着梁从回叹道:“多年同朝为官,却不想你竟走上这条路。”

讥讽的看着万重山,梁从回道:“难道你不想坐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位置?我败了,只是因为看错了人。而你,恐怕是有心无胆。”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坐上那个位置,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无怪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万重山肃然看着梁从回,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雅部南休看着众人窃窃私语道:“右相犯下如此重罪本应斩首,但念在其多年的为我碣曦份上,收押天牢永不释放。至于其家人,知晓的人同罪入狱,其他人流放关外。”

此话落下,梁从回顿时像老了数岁,他始终没有与雅部南休争辩一句。因为他明白,多说无益。

梁从回的事情便如此解决了,他神色浑浑噩噩的被带着除了朝堂,众人一阵唏嘘。雅部南休又将目光投到殿中仍跪着的几位大人,目光投向万重山,“左相以为该如何处置这几人。”

“陛下饶命,左相饶命!”几位大人鼻涕眼泪流了满面,此刻听到雅部南休的话,连连求饶。

“臣以为,谋逆乃是大罪,应从重处置。”万重山躬身道,神情一丝不苟。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不敢了。望陛下饶命,我等一定洗心革面为陛下,为朝廷效力。”砰砰的磕头生,让满朝大臣不由垂了眼。

扫视一眼,雅部南休的目光落在斐源古的身上,只见他垂着手,神态间恭恭敬敬,没有从前的焦躁张狂,安静的如同,这满朝喧闹都与他无关一样。

“谟威王爷以为如何?”轻挑眉眼,雅部南休故意问道。

“一切尊陛下之意。”平静疏远的回答,眼都未抬。

最后,雅部南休还是罚那几人三年俸禄,官复原职。众人没想到是如此结局,自然皆大欢喜。

下了朝,雅部南休来到许久不曾去过的雅韵轩,一进门,便看到躺在院子里睡椅上闭目养神的男子。他着一袭白衣,发自肩侧批下,整个人好不悠闲。

雅部南休坐到他身旁,陈牧驰似是感觉到有人坐下,仍闭着眼道:“秋夕,帮我倒杯茶吧。”

涔涔水声响起,一杯茶凑到他唇边。陈牧驰微讶,一睁眼便看到雅部南休笑容满面的脸。他一惊,忙起身道:“陛下来了怎么也不说声。”只是他动作太大,那茶便整个浇在他身上。

“你怎么这般鲁莽。”雅部南休笑笑,眼中不觉带上一丝宠溺。陈牧驰看到,暗自皱眉。

他起身行礼道:“牧驰失礼了,请陛下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雅部南休本想跟在陈牧驰身后进去,可看着那袭匆匆的背影,又顿住了脚。

不一会儿,陈牧驰换好衣服出来见雅部南休还在,便问道:“陛下可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梁从回已经被我关入天牢,他手下的人也被处理哦,如今却是不怕他翻出什么风浪了。”雅部南休眉宇间的喜色毫不掩饰,陈牧驰一怔,只一个多月未见,他便已抓住了梁从回的把柄,将他扳倒,这个人真是不容小觑。

回过神,陈牧驰笑道:“那该恭喜陛下了。”

“其实,这次多亏了皇兄在旁相助。”说了一句,雅部南休似是不愿多谈斐源古,便转开话题谈其他的。

陈牧驰又提到离开的事情,雅部南休脸色不自然的笑笑,而后道:“再过些时日吧。”

如此一推,又过了一个月,陈牧驰如今在那座皇宫里静静呆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抗。因为他明白,除此,别无他法。

这样等着,秋夕曾经提到过的“祈福节”便到了。

那一日,皇宫里也有许多嫔妃纷纷得到允许,得半日空闲去万觉寺上香祈愿。陈牧驰左右闲着无事,便去告诉雅部南休,他也想出去看看热闹。当时雅部南休刚下朝回来,听了陈牧驰的话后好笑道:“你一个大男人跑去凑什么热闹?”

“每四年才一次,每次仅半日,这样难得的节日陛下都不去看看?”陈牧驰还是那样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真的在笑,还是习惯性的在笑。

盯着陈牧驰许久,直到他脸色出现了些许僵硬,雅部南休才点头道:“也好。”

于是,雅部南休穿着便服与陈牧驰一同出宫,向着南山行去。雅部南休容貌本就出色,加上他一袭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衣袍,一路上不由引人侧目。

到了万觉寺时,两人都出了些汗。这时候的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草木飞长,花香鸟语的。刚爬上南山,耳际便传来一声接一声的钟鸣声,那声音回荡在山中,带着一股荡涤心神的清爽之气。

他们挤进人群里,雅部南休脸色微怒的看着身边挤挤囔囔的人心情陡然变得恶劣。陈牧驰看他神色,知他已心生不悦。拽拽他的衣袖,随着人流往前拥挤,他一边在雅部南休耳边悄声道:“不要轻易动怒,免得吓到别人。”

人群虽乱糟糟的一团在身边簇拥着,但心情却突然因为那淡淡的声音变得平静。雅部南休嘴角翘起一抹笑,跟在陈牧驰身后,一点一点向前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他却看到他的几位嫔妃正站在前面不紧不慢的上香。他脸色一黑,蓦然想到若自己也乘着龙辇来,哪用受这样的罪?

他不满的盯着最前面的女人,陈牧驰在他身边道:“祈愿靠的是诚心,需一步一个脚印。我们虽衣衫不整的走到这里,但这份心情却是不同的。身处百姓之中,感受那份纯朴无尘,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几位嫔妃上完香,又排场宏大的乘着坐辇离开,雅部南休看着,听着身边纷杂的议论,突然觉得,此刻那明明高高在上,神色傲慢的嫔妃们是如此低劣。若不是被封为妃,她们或许与身边的平民百姓差不了多少。

陈牧驰仍旧目视前方,雅部南休却有些无法移开目光,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在这个人身上变得不同。或许便是因为这份淡然良善之心。

之后看着百姓们上香祈愿,倒也别有一番乐趣。轮到他与陈牧驰时,他们学着前面的百姓上了炷香,各自心中有无许下什么愿望,彼此却是不知。随着熙熙囔囔的人群离开时,快到山下,陈牧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对雅部南休道:“那不是王爷吗?”

雅部南休随着陈牧驰的视线便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自从那次尴尬事件过后,他们两人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斐源古的变化雅部南休看在眼里,他不会再在自己的面前大声呼喝,他会尽自己臣子的本分,将所有事办的妥妥当当,但在他眼前,那双眼永远是垂着的。看到那个背影的一瞬间,雅部南休不由皱眉,为何虎背熊腰的男人此刻在他眼中竟有些落拓?

摇摇头,掩去眸中多余的心思,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让陈牧驰在山脚下的小茶馆等他,他自己却远远缀在了那个身影背后。他看到斐源古上了炷香,然后身边有小童拿了祈福牌给他。斐源古犹豫了下便接住了,临转身,掏出易大锭金子投进了“福缘箱”。那小童在跟前看的分明,不由长大了嘴。

斐源古在那牌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挂在寺前那棵参天大树上,呆呆看了许久才离开。雅部南休看着斐源古转身的背影,鬼使神差的,他走到那可挂满祈福牌的树下。

看着满树的祈福牌,他一时也不知哪个是斐源古的,只是眼神乱扫着,蓦然一块牌子闪过眼前。他抓住了翻转过来,上面方方正正写着斐源古三个大字。他去看旁边刻着的小字,只有一句话:休得吾爱!

休得吾爱?雅部南休捉摸半天不由笑出声,这算什么愿望?

他沿着山路慢慢下去,到了小茶棚时正看到陈牧驰慢悠悠的喝茶。看到他来了,陈牧驰倒了一杯茶水给他,“喝杯凉茶解解渴。”

接过杯子,抿了一口,雅部南休便不由皱眉,顿了下,还是将整杯茶喝尽了。

“要不要再来一杯?”陈牧驰笑着举起茶壶问道。叹口气,雅部南休坐在陈牧驰对面道,“还是解渴要紧,便又倒了杯茶水放在手边。”

“刚才有许愿吗?”雅部南休随口问道。

“嗯,希望早点回明毓。”

雅部南休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祈福节这一日,相对于平日的守卫是比较松的,唐以青伤势好了以后便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混入皇宫,幸亏那一日是晚上,并无人看到他的相貌,因而倒也不怕被人发现。伤势好后,他回到碣曦皇都漉安城,想尽办法混入了礼部侍郎于铳严家里。因为他经常在翰林书院帮忙修撰,因而进宫的时间很多。唐以青进于铳严家时便是以会些拳脚功夫的普通打手进去的。他唯一的职责便是保护于铳严的人身安全。他处处小心,这一个多月来,于铳严对他开始颇为信任,就像今天,竟然带着他一共进宫。虽然去了也只是到宫门口等,但好歹又接近皇宫几分。

天气还有些热,等快到于铳严回去的时刻,他就在宫门口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于铳严没来,却有两匹快马向着宫门直奔而来。他下意识的回头,却感觉心脏有那么一刻的静止。

白色骏马身上,一袭白衣,黑发随风飘扬,他神色淡然,与身边的男子一同策马从身边走过。看到雅部南休那一刻,他的心情很复杂,在两人快接近是,他装作不经意的偏过头去收拾马车。待马蹄声过,他不由扭头看向那两个背影。

从宫门经过的时候,陈牧驰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待那个做家仆打扮,脸上带着冷意的脸庞进入眼帘时,他差点失声喊出那个名字。他故意落后雅部南休几步,深深看了眼唐以青以及他身旁的那辆马车,眼中渐渐泛起笑意。

唐以青看到那个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安定起来。那一眼,他看得出,陈牧驰对他仍旧情深。冰冷的轮廓渐渐退去,嘴角扬起明显的弧度,就连于铳严走到他跟前,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易青,想什么好事呢,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于铳严难得看到这个手下这副样子,不免卡玩笑道。

唐以青回过神,赶忙赔罪道:“大人第一次带小人来皇宫,小人很是开心。”

“噢?为何开心呐?”于铳严坐进马车笑问。

理理思路,唐以青道:“若不是大人,小的哪有机会这么近的看到皇宫啊。小人从小就是在山里长大的,头一回进京就遇到大人这么好的主人,心里乐呵。”说着,还真傻呵呵的笑了几声。

“皇宫那地方,也就是外表看着光鲜。其实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未必就比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活得差。”顿了下,他又道,“只是人心这种东西太难捉摸。”

唐以青暗道,这个于铳严倒是个看得开的人。皇宫本就是个无边无际的深渊,若紧紧收着本分,不好奇不生贪念便也罢了,若求的多了,便是将自己推进那无底深渊,永世不得翻身。他听于铳严说完,敷衍道:“大人说的小人不是很懂,不过大人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于铳严笑笑也不在意,“不懂却知我说的有理,你这话可是奉承我呢。”

唐以青嘿嘿一笑也不接话。

马车渐渐行到于铳严的府上,车停了,唐以青下车扶着他下车。然后自己将车交给身边的下人。跟在于铳严身后走了几步,于铳严道:“你若真相进宫看看,等哪日有机会了我带你去便是。”

“大人,小的真的可以去吗?”兴奋的声音让于铳严不由回头。

兴奋敦厚的脸颊上带着真挚的笑意,那双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此刻看起来竟是那般耀眼。于铳严点点头,再转身,眼底却掠过一丝疑虑。

打理好一切,等有人过来替换唐以青,他才伸了懒腰,去厨房要了些东西吃,冲了一个凉水澡,回屋倒头就睡。如今见到陈牧驰安然无恙,他便真正安下心来。至于救陈牧驰出来,此事事在必行,因而便也不再多去思考。

第三十二章:难言之情

与唐以青同样心情激动的陈牧驰,却没有唐以青那样的心态。整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唐以青。他想起那时唐以青的打扮,猜想着也许他便是专程来找自己的,既然直接将目光投向皇宫,说明他必然是知道了,那么一定是青山告诉他的。随即又想到他身边那辆马车,马车外吊着绿容纱,马车一侧镶着两根纤长的白色羽毛,以一匹黑色、头部加了一缕白鬃的马儿拉车,这些特征让他想到一人,于铳严。他对朝中大臣了解甚多,因而仅凭一辆马车便可猜测出那马车的主人。

翻了个身,陈牧驰心道,看来他现下是在礼部侍郎家里落脚的。随后又想到雅部南休最近怪怪的举动,心情突然有些烦躁。

雅部南休待他分明好的有些过,他毕竟是明毓人,但是雅部南休在他面前却从没端过皇上的架子。他本不是那么心急的,但是今日看到唐以青,那种想要离开的心情便突然涌动的更加激烈。

曾经他与雅部南休协议过,只要他坐稳皇位便放他离开,如今他在雅部南休身边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他束手束脚,但对于离开的话语,雅部南休却不曾正面答复过他。有些头疼的坐起身,陈牧驰不由在屋内慢慢踱步。

若今日他是一个人出宫多好,那样他至少可以和唐以青说几句话。这样想着,他突然苦笑起来,真是心乱了,这样无端的埋怨倒真的是毫无道理。

就这样,躺一会儿又起身,反反复复,到天快亮了,他才有了些睡意。

这一睡便是大半日,等他醒来,已过了晌午。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陈牧驰按着脑袋起来,拉开门吩咐秋夕打些水进来,他自己则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好。秋夕打水进来了笑道:“先生怎么总是什么都自己动手,这屋子您交给奴婢收拾就行了。”

“左右无事,总一动不动的,我怕我以后不能自食其力啊。”玩笑着说完,秋夕放下水笑,“先生今日心情不错啊。”

“昨日去万觉寺走了一趟,回来的确心情舒畅。”说完便梳洗,之后又用了些食物陈牧驰又回到屋内一个人静静的看书。

不过,书虽在手中,心却不知飘到了何处。他想着该如何才能与唐以青见到,一时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由轻轻叹气。

“怎么了这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陈牧驰不由投眼看去,只这一眼却让他惊讶万分,“王爷?”

斐源古头戴沉黑束冠,身着暗红锦袍,脚踏黑色长靴,端的风流倜傥。斐源古看着陈牧驰惊讶的表情道:“不欢迎我来?”

“王爷说的哪里话,牧驰只是有些惊讶王爷此刻会出现在此。”陈牧驰说完,斐源古朝着守在身边的人挥挥手道,“都下去吧,我们静静下会儿棋。”

众人得令下去,陈牧驰拿出棋盘与斐源古坐在雅韵殿的两天里下棋。你来我往,没多久,整片旗子便成冲杀之势。

下了许久,斐源古突然道:“你想回明毓吗?”

捏着棋子的手一顿,陈牧驰凝目看向斐源古。

斐源古的视线却转向棋盘,他漫不经心道:“该你落子了。”

陈牧驰不容察觉的皱眉,他从手边的盒子里拈起一粒黑子落下,斐源古笑道:“你输了!”

果然,待斐源古放下那一粒白子,局势顿时明了。黑子与白子本是互不相让,此刻却因陈牧驰的分心而错失大好良机,这一步虽不会立刻败落,却已注定了输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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