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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知锦华——by陈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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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石道:“你怎么说?”

齐少冲笑道:“我自然说不知道啊,你猜阿才说什么?”

穆子石淡淡道:“阿才家境不好,父亲早亡只有个寡母给人做针线,还是姑父心善,收她的绣品价钱都给得稍高一些,阿才小小年纪又有把好力气能打些零工,这日子才过得下去,你可别太欺负人家。”

齐少冲哈哈的直笑,道:“我哪会欺负他……不过阿才真的很有趣,说那些京城里的大官他都亲眼见过,那些人床头放俩糖罐,一个搁白糖,一个搁红糖,都装得满满的冒尖儿,晚上睡觉之前都得吃一个雪白的白面馍馍,想蘸白糖就蘸白糖,想蘸红糖就蘸红糖,一口一换,可劲儿蘸!”

穆子石忍俊不禁:“也不怕睡到半夜糖罐子翻了?”

齐少冲笑道:“他还念了段戏词呢,你一定没听过……”

想了想,笑嘻嘻的念道:“听说皇帝要回宫,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

穆子石一怔,随即笑不可遏,正洗着的笔都撂下了:“齐和沣的两位娘娘可真不易!”

齐少冲见他一笑之下,眸中烟横碧色晴翠欲流,登时心中满盈欢喜之意,道:“若真如此,也算是劝农课桑垂范天下?”

穆子石笑得厉害,想起齐和沣当年恭王府的正妃自己倒也见过,最是个娇滴滴的千金贵女,一粒葡萄都得侍女剥好了再蘸着细盐,拧着眉头能吃小半个时辰的,却不知她挽着袖子一头热汗烙大饼会是个什么模样?

神往了半天,方道:“明日你再去跟着武师习练枪棒时,给阿才带些馒头点心。”

齐少冲道:“我知道,隔三差五我会给他带几个。”

穆子石看他一眼,问道:“为什么不给多些?或是干脆给银子?”

齐少冲道:“施恩于人,不扬于形色,也无需刻意让人记在心里……何况阿才是个有骨气的,将来定能靠自己让他娘过上好日子。”

穆子石笑着赞道:“昔日四哥告知我收归人心之道,曾说以名利诱之不如以恩义结之……你倒是深得个中真味。”

齐少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中颇不是滋味。

穆子石还以为他嫌弃阿才年幼位卑,劝道:“你可别小看市井村野,无论鸡鸣狗盗抑或市义三窟,皆有可用之处……当年若不是四哥施恩于区区商贩,咱们今日也没此处落脚。”

齐少冲忍不住驳道:“我不过是随手帮阿才一把,想让他们母子两个时不时解解馋,并不曾想要他死心塌地的报答我……”

漆黑的眼睛热烈而认真:“我不是四哥。”

穆子石皱着眉头看他,突然只觉意兴阑珊,低头默默的洗净笔头,又将剩下的纸张叠好收起。

此处一纸一笔,皆是齐予沛满手血腥换来,是最沉重不过却又丰饶无比的恩赐,自己必须珍惜。齐少冲自然不是他……他哪里配是他?

看看时辰不早,两人换好衣衫要去前厅见万荆,还没走出院子万荆已匆匆过来,跟穆子石齐少冲撞一对脸,道:“你俩穿得倒精神,不过哥舒夜破已走了。”

齐少冲奇道:“不是要设宴款待他的么?怎么走了?”

万荆道:“说是家中有急事,货物银两已交割得干净。”

忧心忡忡的打量着穆子石,道:“这位哥舒公子,我本看他像个人物,还打算让你与他多结交亲近,但刚才过去寻他说话,却发现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性情暴戾凶狠,哪像个大户公子?当真是闻所未闻!”

穆子石心中一凛:“他做什么了?”

万荆摇着头直叹气,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最是怕见打打杀杀:“他有个随从不知说错了句什么话,我刚走到松风楼的院子里,就看见那铁塔般的壮汉被他当胸一脚,踹得从窗口直飞出来,砸烂了一排花盆,打着滚儿直吐血,爬起身却一个字没敢多说,闷着头回去站他身后,像是习以为常,其他人也是面不改色,你看看这等脾气这等毒手,可吓不吓人哪!”

齐少冲有些不以为然:“随从下人不听话,责罚赏下去也就是了,何苦自己动手?”

穆子石嗯了一声,疑道:“便是无伤那样毫无世子架子,也极少亲自教训人……这么一说,哥舒夜破真不似什么养尊处优的好人家出身。”

齐少冲脱口道:“你说他眸色异乎常人,难道他母亲也是异族女奴,被豢养于外室?”

穆子石不自觉的垂下眼睫,淡淡道:“极有可能。”

万荆略一思忖,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这碱的买卖以后咱们不做了,予庄不差这份儿生意……尤其子石要小心些,你是不是惹到他了?哥舒夜破话里语间对你似有不善之意。”

穆子石冷笑一声:“是他无礼在先!”

齐少冲看着他的神色,无端想到他若无其事慢慢戳瞎柴八眼珠时,再一想到柴八,登时对那素未谋面的哥舒夜破,已生出一种强烈的憎恶之意。

晚上吃饭时,除了万竹嘉,大家都吃得颇有些心不在焉。

钱丁香扒了几口饭,一口菜没吃,突然道:“老爷,后天我要进城买些新的布料,竹西竹嘉都没做新衣衫呢!”

万荆夹了一筷子芹菜,道:“嗯,银子不够就去帐房支一些。”

钱丁香拧起细细的眉毛:“让老高赶车送我去。”

“不行!”万荆沉下脸:“几天前就说好了,后日子石和少冲要去田庄各处看看春耕农事。”

钱丁香一撇嘴,道:“翠园光马车就五辆!人家牛夫人哪趟出门不是一脚出八脚迈的?还得外加四条马脚!咱们家银子堆得烂成泥,偏偏不拿出来花用!光跟自己老婆抠抠索索的,八竿子打不着外八路亲戚倒捧手心里……”

看万荆神色不善,越说越低,却又忍不住继续唠叨:“也不想想每天谁给你暖被窝打洗脚水?更不想想回头去了谁给你捧灵牌摔盆子扫坟插柳?”

竹西听她说得难听,忙柔声道:“娘,吃饱了么?陪我回房吧,我刚裁了条裙子,你去看看颜色挑得好不好。”

钱丁香难得的没有顺口骂一顿女儿消气,反而就势站起:“老爷,我先下去了……反正后天黎家大娘子也要进城,我搭她的车,顺便带上竹西和竹嘉一块儿去。”

万竹嘉从碗里抬起头来,大声嚷道:“我才不跟你去!我要去掏鸟窝!”

第六十一章

钱丁香气得心都裂了:“我打断你个小杂种的狗腿!”

竹嘉往嘴里捞了一大块肉,一推饭碗,倒地打起滚来,有声无泪的干嚎道:“你打!你打!等你老了我不养你……让你到外面讨饭,饿不死你个老乞婆,被恶狗追被人吐唾沫!”

纵然是常演常新的戏码,齐少冲也觉不堪入耳,万荆却没多少怒色,只道:“竹西,带着你弟弟跟你娘去休息罢!”

目送他们三人纠缠着出去,齐少冲轻吁了口气,掏了掏耳朵犹有余悸,嘟囔道:“姑父,你也不认真管管竹嘉。”

穆子石看着桌上一盘凉拌芹菜,道:“姑父,你娶钱氏这么久,为什么还没有自己的一男半女?”

万荆很是尴尬,老脸微红:“……我岁数大了吧?子石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穆子石不答,声音里似乎透着些怜悯又似乎有些恼火,问道:“竹嘉已归万姓宗族,他虽性情顽劣,头脑却不笨,姑父为何不好生教养,将来他也能继承家业,不说光大门楣,至少可以守成祖业?”

万荆正色道:“这庄子田产都是你们四哥留下的,我断断不会私吞一分一毫!再说你们兄弟宅心仁厚,将来少不得他们娘儿仨一口饭吃,我放心得很。”

穆子石听若未闻,淡淡道:“阿才的娘温柔大方贤惠安分,女红厨艺样样拿得出手,更是难得的识文断字,听说姑父来到予庄后,对阿才娘颇为心动,可为何偏偏娶了钱丁香?姑父半生见惯人情世故,就算钱丁香加意做小伏低,我就不信姑父瞧不出她本性刻薄泼辣。”

万荆闭了闭眼睛,脸色骤然灰败,连皱纹都深刻了几分,涩声道:“子石……”

穆子石蓦地无名火起,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怕孤身引人怀疑不得不娶妻,却又不敢娶心中所喜,生怕自己起了家室之念,会忍不住生出私心,辜负四哥的托付!你故意对竹嘉不管不问,是怕他一旦才能出众会威胁到我们兄弟……”说着一手掀翻了那盘芹菜:“你甚至故意经常吃这个菜,你根本连自己的子嗣都不敢要!”

齐少冲万不曾料到万荆竟为了当年一诺牺牲至此,不禁动容道:“姑父……你这又是何苦?”

万荆黯然,却又有近乎虔诚的坚定:“你们四哥待我恩重如山。俗语说得好,梅开二度为争春,人活一世需报恩,我虽是个商贩之流,却也知有恩不报枉为人的道理。”

他字字真切却如刀枪,穆子石只听得两颊作烧发热,倏然起身冲口而出:“可你把自己半辈子都毁了!你这样根本就不值得!你根本就不知道……”

齐少冲见他举止言语大异寻常,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哥,你怎么了?”

穆子石一惊暗叫不妙,心绪紊乱之下险些露了行迹,勉强一笑,道:“姑父,你不知道,我和少冲早有决定,再过得几年我们会离开予庄,天南海北到处看看…… 您这几年对我们种种关爱,四哥九泉之下若有所知,定然深感厚恩……姑父,你半生多舛,我们兄弟乃至四哥,都盼着你能为自己好好过了这后半生。”

侃侃而谈之际,穆子石心境渐趋平定,看着万荆鬓边脑后已有银丝缕缕,油然而生出一种亲情来,轻声笑道:“比如阿才的娘,心里对姑父似乎还不能忘情呢,阿才又是个厚道能干的孩子,有他给姑父养老,我们就算游历在外,也会安心些。”

万荆轻轻摆了摆手,笑容里有缺憾亦有满足:“子石,我在宸京,曾经有过两个很乖很好的孩子,后来他们被恶人放火活活烧死了,刚到予庄时,我心如死水觉得活着只是为了报恩,再没有半分快活……但这些年看着你和少冲长大,说句僭越的,竟觉得自己并没有失去那两个孩子。”

他微笑着的眼睛已不复年轻人的清澈,但光芒却格外柔和宁静:“你们不必觉得姑父过得苦,也不必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这么多年,我身安心亦安。”

穆子石眼眶微红,低声道:“我先回去练字,少冲陪姑父多说会儿话罢。”

万荆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摇头叹道:“子石虽年少灵慧,却心结过深,始终放不下你四哥,生者不乐,死者又如何能安?”

齐少冲静了静,道:“四哥从小把他救回去,永远没有任何人比得上。”

说着心中却莫名一动,齐无伤……虽然他从不提及齐无伤,但不知为何,自己却有一种感觉,如果说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打开他的心防畅通直入,那这个人,必然就是齐无伤。

正怔怔出神,万荆拍了拍他的肩:“傻孩子,人死了,总会被慢慢遗忘……再怎么比不得,墓里的白骨都抵不上活生生的人陪在身边。”

齐少冲点了点头,却道:“四哥是四哥,我是我,我从来就不曾想要取代四哥。”

这天一早就淅淅沥沥的飘起小雨,齐少冲只觉清凉雨气扑面,登时神清气爽,高高兴兴的回头道:“哥,多穿件衣服,咱们这就出去,老高想必已经套好车侯着了!”

穆子石从窗户往外看,见楼下门廊处站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不时探头探脑的往楼上瞅,不由得笑问道:“你还叫上蒋才了?”

齐少冲殷切的看着穆子石,道:“是啊,他求着我一定要带上他。”

穆子石笑了笑:“也好,人多热闹些。”

两人出门前,万荆习惯性的叮嘱再三,吩咐两个身手好的家人骑马跟着好生照顾,又格外瞪着穆子石,道:“可别淋雨回头着凉生病,要不你们过几日再去?”

齐少冲抢着道:“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正是田家耕种的好时节,今日不去太可惜了!”

说罢扯着穆子石就跑,万荆只得苦笑作罢。

待车门一开,齐少冲却愣住了,万家姐弟早端坐在内,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穆子石叹了口气:“这也太热闹了吧!”

阿才很机灵的歪着脑袋:“小少爷,大小姐!夫人说今天要带你们进城呢!”

万竹嘉哈哈直乐:“我们假装吃坏了肚子窜稀,要在家养病,老虔婆只好骂骂咧咧自己去了!”

穆子石看他笑逐颜开一脸惫懒,默然无语,一行三人上了车,阿才眼珠子咕噜咕噜的,不停偷偷去瞧竹西。

竹西明显刻意打扮过,嘴唇搽着桃花胭脂,眉毛也用螺子黛细细描成远山样,耳朵上带着翠玉坠子,配着一身嫩绿衫子芽黄绣裙,十分的嫣然俏媚。

马车粼粼往前,竹嘉突地一声大喝:“阿才!你个狗东西竟敢偷看大小姐!”

阿才吓得一头撞到车壁,面红耳赤,往后缩了缩:“大小姐好看……啊不,我……我没有,我不敢!”

竹嘉虽顽劣粗俗,对姐姐却有几分真心的爱护,一时怒发冲冠,伸手揪定阿才就要扇他大耳刮子:“你也配说她好不好看?信不信少爷我挖了你的狗眼?”

齐少冲看不过眼,一把摔开他的手腕:“行了竹嘉,别欺负阿才,再说大姐今天确实比平日都漂亮嘛!”

竹嘉知道姐姐的心事,嗤的一声:“你们觉得漂亮有个屁用……”指了指穆子石:“他喜欢才行!”

竹西眼波盈盈,羞红了脸蛋,这番女儿家姿态穆子石冷眼瞧着,只觉甜得起腻,懒得陪她做戏,径自从卷起的车帘看外面满地的芳绿生机,淡淡道:“再胡说八道,毁了你姐姐的闺誉,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

竹西脸上血色刷的褪去,愕然抬头看向穆子石,只见他侧面玉石雕琢般精致绝伦,却也没有一丝情愫流露,心中立时灰了大半。

予庄本就坐拥千亩田地,此行要去的所在一路往西北,距离甚远,马车驶出一个多时辰,齐少冲与阿才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有趣,竹嘉也是兴致勃勃的插嘴胡扯,车外雨越下越大,丝连成线,线织成幕,烟色迷离,蒙蒙无际,路上更无别的行人,仿佛偌大天地,只剩这一辆马车风雨中飘摇跌宕。

有雨珠溅到眼睫毛上,穆子石眨了眨眼,脸上便滑过一道水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道:“这雨再不停,我都想回去了。”

竹嘉却笑嘻嘻的说道:“我可不回去!我们今早装病,老虔婆就撒天泼地的大骂一顿,还吓唬我们呢!”

说着把嗓子捏得尖细,学着钱丁香的声音道:“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作怪东西,生你们还不如生两头猪,猪还能杀了吃呢,你们就只知道让我操心!别想瞒着我跑出去玩儿!今天你们只要出了这个门,就是个死,死都没地儿找你们的骨头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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