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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by姬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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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蔷生文笔如刀,人又厉害,他本身就是左都御史,他不怕文人笔战,他再狠,再绝,可他毕竟是文苑清流,心底压着一把戒尺,不能违背大郑祖制,所以他还是按规则,辞官了。

不过他没有回湖南老家,而是就在雍京城守孝。

言官到也没有为难他。

反正他辞官了,朝野文官也就不再多说话了。

他的父亲的棺椁就停在家中,楚蔷生请了和尚老道做水陆道场。

吹拉弹唱的热闹非凡。

楚蔷生陪着我喝茶。

他的脸上到没有什么凄苦的神情,这让我有些意外。

“蔷生,你……没什么吧。”

“我能有什么?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可我还是要说,他死的正是时候。雍京现在乱的很,谁知道的多,谁惹的事情多,谁的干系就越大,谁的危险就越多。他一死,我一丁忧,就从乱中解脱了出来,说到底,这事还是福气。”

楚蔷生居然还笑了,气定神闲的,“承怡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我吃顿素斋吧。瞧你这两天都胖了,想来心宽了些,日子也好过了些。小脸圆圆的,像个包子。吃点青菜豆腐,也好清清肠胃。”

看他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爹死了他都不伤心,我就更范不着自己找伤心了。

不过听他这话,我又想起来老崔的话,我赶紧摸脸,“胖的有这么明显吗?”

楚蔷生一笑,有手指捏起来茶碗的盖子喝茶,不再说话。

我看他随意搭在茶几上的手,我上去摸了一下。

楚蔷生的手生的真好。

白白,细细,软软的。

丝一般。

除了右手中指因为握笔有些茧子之外,别的地方连痕迹也没有。鸳鸯帐里面,谁要是让这双手摸两下,嘿!那骨头都得酥了,不死也得成仙儿了。

“蔷生,……,你别怪我多事,你和裴檀的事,你要是不乐意,我去和他说,别让他缠着你了。”

楚蔷生冷笑了一声,“我乐意!我有什么不乐意的!这丁忧就得三年。离开大郑机要中枢三年,指不定发生什么事呢。我身边要是再没有一个狠人,三年后我还能不能活着,还能不能再做这个官,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我认真的看了看他,“蔷生,你……是不是喜欢他。要是真喜欢,就把心里的别扭放下,让自己也好过一些。”

“喜欢?!”楚蔷生忽然凑过来,“承怡,这事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我愣愣的点了点头。

“承怡,你喜欢我这双手是不是?”

“嗯……”

我又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的出身从来不瞒你,我和你府上的黄枞菖都是凉坡出来的,那地方穷,穷到地里什么都不长,没有水吃,没有饭吃。人们都是灰头土脸的。我从小就上山打猎,拉的开硬弓,砍得了狼,那个地方出来的人,又不是养在深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手怎么可能这么美,这么嫩?”

“嗯……”

我摇了摇头。

“不知道。”

楚蔷生把手摊在我的面前,“这双手可以说是脱胎换骨了,这层皮,是后来新长的。八年前,我刚考中进士的时候,我这双手粗糙的很,上面什么都有,茧子,刀伤,还有帮我娘做活让水泡的硬皮。那个时候裴侯爷看上了我,可是他不喜欢我这双手,他也嫌它们糙,就让太医院的人给我配了一种药,涂在手上,把原先的那层皮腐蚀烂了,都脱下来,再重新生一层新皮。”

咣当一声,我手中的茶碗摔倒地面上。

楚蔷生还在笑,“疼啊,指尖的皮肤一点一点烂掉的感觉太疼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种疼……承怡你知道吗,他逼着我跟他干那事的时候我都没想过死,可是手烂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我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后来,我就琢磨着,我娘一条命,我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为了什么?

我考中进士不是为了给权贵做暖床玩物的!

我做的是朝廷的官,拿的是大郑的俸禄,我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死在这里。

所以我就活下来了。

承子,你哭什么?”

“啊?”

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的手伸过来,把我的眼泪抹了抹。

“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还是原来那个性子。你忘了吗,当年就在毓正宫,你还小呢,才十四岁,我曾经当过你的侍读学士。我让你给我剥荔枝吃,你是皇子呦,连问我都没有问,就给我剥,还一颗一颗放到我的嘴巴里面,那个时候,我的手还没有好呢。”

“啊?我……忘记了……”

这些年,我自己的事情多,乱的很。

我记得我很早就认得楚蔷生,可是人就这么奇怪,这么多年的朋友,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却根本不记得我是怎么认得他的了。

想来,也是很多年了。

楚蔷生又笑了,“没良心的。得啦,别哭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过去了。其实裴侯那个人不算坏,我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大仇,就这点过节,对我也有好处,所以,歪锅盖压在破锅上,就这么着吧。”

我吸了口气,“那裴檀?”

楚蔷生一侧脸,“他就在下面,现在你的安全都压在他身上,你在我这里,他就不敢离开。还有一些事情,我要和他商量商量。我辞了官,可终究还是太子那边的人,有些事情,我不能不管的。”

我,“啊?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楚蔷生,“你没发觉,这一两天,你府邸上守卫,比之前严密的多了吗?太子虽然还在太庙,那是三天的祭祀,不能耽搁,可是你们在雍京城外遇刺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所以你身边的人要彻查。”

我一惊,“他不会又要把小莲抓起来吧!”

楚蔷生鄙视的白了我一眼,“那个小莲有什么好?雍京城那样姿色的孩子有的是。你怎么就舍不得他?”

我苦着脸,“我不是你们这样的人,你们都不懂,……,我就觉得我得护着他,……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末了,楚蔷生叹了口气,“你喜欢他。”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我不知道……就是觉得我不能不管他。”

楚蔷生摇头,“这事真麻烦。”

我,“怎么了?”

楚蔷生,“要是你不喜欢他,太子还能容得下他,要是你真喜欢他,承怡,你是聪明人,就是太爱装死狗,你自己认真想想,以太子对你的心思,他能容的下你喜欢别人?”

我一把抓住他,“那我怎么办?”

楚蔷生连忙摇头,“这事和我没关系,你别找我。我不管。”

125

楚蔷生的老婆在下面应付来治丧的内眷,老闵(楚家的老仆)在招待过来治丧的各路贵客,楚蔷生一个人躲在阁楼上喝茶,不一会儿,裴檀也上楼来了,楚蔷生亲手给他泡了一壶茶,又添了两块点心。

裴檀问了他一句,“头疼好点了吗?”

楚蔷生没说话,随即随便点了点头。

为了表现他这个‘孝子’的样子,今天从半夜开始,他就在灵堂那边哭,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哭的晕了过去’,正才回到内堂喝茶吃点心。

不过,我到没听说楚蔷生真的头疼。

我侧脸问他,“你头疼?”

他冲着我一笑,“大半夜不睡觉在夜风里一直哭,你自己试试,头疼不疼?”

裴檀后来就不说话了,只是在那边喝茶,楚蔷生也不和他说话,不过还是留意裴檀手边的茶盏。水要是喝尽了,他就再加一些,三道水下去,他就再重泡一杯。

他对我都没有那么精细。

我的茶水喝干了,他就顺手把他的茶碗塞给我,让我喝水,也不知道再给我重泡一盏。

还有,楚蔷生很偏心,他给裴檀用的茶盏都是好东西,那是太祖皇帝的旧物,烧造的时候就压盖了玉印,后来流传出宫廷,又被一些文人骚客收藏过,还专门为它写了不少诗句。

裴檀见楚蔷生又重新泡茶,用手一挡,“这茶能喝,不用换。”

楚蔷生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换新茶,就是续了水,就把银瓶放在那边了。

他和裴檀相处的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我脑子里面忽然出现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们之间相处,就好像我在观止楼那样的上等风月场喝花酒。在那里吃晚饭,叫了相熟的倌人过来相陪,随便聊聊家常,也没有想着做那档子事,就是喝茶、吃酒、聊天罢了。

从那之后,一直到在楚蔷生那里吃素斋,我才把脑子里面的胡乱想法甩掉。

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天还亮着,我坐下不一会儿,天就开始下雨。

我心里有事。

楚蔷生说的话,我一直想,一直想。

我知道文湛容不下小莲,可是我也不能让小莲走。

这天下之大,不至于说无处容身,可是到底一个人举家过日子并没有那么容易。

要是他饿了,渴了,病了,没有人照顾,没有人给他做可口的饭菜,没有人知道他好过不好过怎么办?

我从水榭回廊走到湖水边上,然后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我又觉得闷的慌,于是又往回头走,等我在小沧浪坐了一会儿之后,我咬了咬牙,慢慢踱到那边的小院儿外面,刚想拍门,那扇木门吱呀的一下子打开了,小莲面容清冷的站在门洞里面,看着我。

我赶紧说,“啊,还没睡呀。”

我看着他,他没说话。

我发现浅色的眼睛显得人挺冷的,不好相处。我到舌头尖的话,就被他的眼睛给看下去了。

我又傻笑了一下,“这两天下雨,入夜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多加一床被子,……,嗯,那我走了,你睡吧……”

“王爷。”小莲忽然出声,“我哪里做错了,惹您生气,让您这么嫌弃我,您能不能明说?”

“看你说的。”我连忙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把我的手包成一个窝瓜,还对黄瓜说我得痔疮了,我都没有怪你。”

“王爷还是嫌弃我了,您是怪我话多?”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小莲你别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会嫌弃你。既然你进了这个门,咱们就是一家人……”

小莲忽然插了一句,“既然王爷这么说,那今晚就睡我这里,让我也能安心,您看怎么样?”

我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而他像是知道我不会答应他一般,挑衅的看着我。

“王爷,我是什么身份,我知道,您也知道。要是我连侍候您的资格都没有了,那我在王府再无立锥之地。”

我的舌头有些打结。

我发现我有个毛病,一说废话,那简直就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可是一说正经事,我就舌头打结。

我吞了口水,有些艰涩的说,“小莲,你别多心,咱俩就算没那种关系,你在我这里也住得心安理得,只要有我一碗干饭吃,我不会让你喝稀粥的……”

哼!

他冷笑了一声,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往里面拽。

我惊呼,“等等,你要做什么?”

小莲撇了我一眼,“承怡你在外面坐立不安的有一个时辰了吧,入夜一直下雨,着了凉就不好了,进来喝碗姜汤吧。”

我傻傻的应了一句,“哦。”

我发现,他的脾气忽冷忽热的,就和现在雍京的春天一般,根本稳不住。

126

他推开门,迈过门槛。

我低下头,看见他的秋水色的袍子垂在鞋子上面,鞋子是最近做的,我见他穿几次,而他的鞋底竟然是全新的,新的几乎是纤尘不染。

小莲的屋子我其实是第一次进来。收拾的异常干净,还熏着一种味道很独特的香,闻起来就像雍京的夏天,提前降临了。

他的木桌上摆着一个小泥炉,温着火,上面放着一个小砂锅,里面居然真的煮着姜汤。

我刚到这边的躺椅边上,还没有坐呢,他就过来,一把扯过我的胳膊,要脱我的衣服。

我一捂领口,“啊,小莲,你的手太凉了!”

“王爷别这么叫,这周围都是太子殿下的人,要是被他们听到了,还以为我把您怎么着了呢。”

我,“……”

小莲把我的外衣脱了下去,让我坐在他的躺椅上,围着薄被。

他的屋子真冷。

比外面还要冷。

小莲他说,“王爷不知道吗?前几天,还没有到清明,黄大总管和我聊了好几次了,这些,他都没有跟你说吧。”

我一愣,点了点头,“没有。他都说什么了?”

小莲一笑,用厚纱布垫着把小砂锅从泥炉上端了下来,倒进旁边的薄瓷莲花盏里面,他这这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在雍京吃的还习惯吗,住的还习惯吗?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有没有特别想要的玩意,或者……”

他把姜汤端给我。

“或者是,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哇啊!

薄瓷盏烫的很。

我的手指好像被火烧到一样,就再我捧不住姜汤要松手的时候,他却把瓷盏拿开了。

……

这个小莲,他今天想干吗?

小莲,“王爷是贵人,我听说天生娇贵的人手指都是细的,皮肤都是薄的,怕冷怕烫,也怕疼。原来没有在意过,今天想试试,王爷果然这样。”

他把瓷盏外面垫了锦垫,放在我的膝盖上,又拿过来一个勺子,让我喝。

我没有喝,也没有说话。

小莲,“王爷怎么不问我,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的呢?还是,黄大总管的话,本来就是王爷要问的?承怡,你想赶我走吗?”

“没有。”我很认真的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些事情。如果,我说如果,我希望你离开,我会自己来说的。”

小莲,“就像今天这样吗?”

我,“……”

小莲又说,“我知道你想什么,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在外面坐立不安了一个时辰,我就一直在这边看着你。承怡,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我想说的话,都说了……”

小莲,“哦?就是那句‘只要有你一口饭吃,不会让我喝稀粥’吗?真让人感动。王爷能说出这句话来,也想了很久,想了很多吧。我们之间牵扯到太子,所有的事情终归不会那么容易,这个,我知道。”

我艰涩的说,“要是你在这里住的不舒服,想要去哪里都可以,我让司礼监的李芳给你写个手札,到哪里都没有人会为难你。”

司礼监批红的信札等同圣旨!

有那个东西在,小莲的身份就相当于皇亲国戚,不要说地方衙门了,就算缇骑太子的雪鹰卫,又或者是近卫军,各督抚的军队,都不会为难他。

小莲笑着说,“王爷其实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在雍京的时间并不长,不到三年;我也观止楼的日子也不算久,也不过一年而已,见到的人,认识的人不算太多。只是那个地方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所以见到的人,听到的故事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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