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夏先是大喜，忽然又不高兴起来：自己在线这么久，这徒弟上来居然也不打招呼，连个密语都没有。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喂！死徒弟，上来也不先给为师问好？尊师重道知道不？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回音。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好。
虽说往常徒弟说话就比较言简意赅，但正夏就是觉得今天的他情绪比平常要低落。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怎么？心情不好？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嗯。
这徒弟怎么回事，师父主动关心，他也不知道要好好跟师父树洞树洞，就跟打字机似的你不按他就不蹦一个字。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师父我今天心情也不好！有啥事说出来，咱师徒俩抱团取暖！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抱团取暖？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谢谢。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今天我跟弟弟吵架了。
正夏一拍大腿，还真的是抱团取暖。好一阵子没听徒弟提过弟弟的事，他还以为徒弟跟弟弟和好了呢，没想到问题还在，还挺
严重。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为师今天也跟人吵架了。你说说，你们是因为啥？
这次好久都没有响应。正夏猜徒弟是在打长段的字，就打起十二分的耐心等待。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你对立志前辈常说的事，怎么看？
啊？正夏傻了眼，这么半天才过来那么一句简短的话。
立志姐常说的事？能有什么事？男男爱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初有人告诉他说：“你以后会觉得同性恋也不是那么难接受的事。”那他一定回以严重地呕吐动作。但
跟立志姐玩笑开多了，渐渐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自己是坚决不会搞同性恋的，不过别人爱搞的话也就随他去了。
徒弟沉默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就问了这句话，怎么感觉都是话里有话。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没什么看法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的要爱上男的，谁也阻止不了是不是。咳咳，难道徒
弟你是搞基的？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算是。
我了个去！这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是关系这么好的徒弟身上！这这——立志姐听说的话非乐疯了不可！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不会不高兴吧？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不会不会！为师这么开明的人怎么会！放心，你还是我的好徒弟！有喜欢的对象了吗？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有。我只喜欢他一个。
正夏想了想，这也许就是以前立志姐曾经说过的“我不是同性恋，只是刚好喜欢的人是男的”类型。他不是什么同性恋专家，
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科学道理，但听徒弟的意思，应该就是自己只会祸害喜欢的那一个，不会祸害到别的无辜男人身上…
…呸呸呸，自己的徒弟，怎么能用祸害这词？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对了，这跟你弟弟的吵架有关？
脑中闪过立志姐挂在嘴边的“兄弟CP”，正夏一阵恶寒。不、不会那么狗血吧？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嗯，弟弟发现我喜欢男人了。
跟最坏的情形相比，这种情况是多么纯洁无辜！正夏的胆子立刻大起来；要是徒弟在他面前，他一定要大力拍对方的肩膀，坚
定不移地加油打气。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爱你自己的！不就喜欢个同性吗，有那么严重吗！像你这样有钱又有闲的名草，男的女的
都爱也是正常的！明天叫立志姐给你弟寄些入门科普读物，不怕搞不定他！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谢谢师父。不过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立志前辈知道的好。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呃，说的也是，她要是知道了一定八卦到没边了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轮到你了。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啊？什么玩意儿？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抱团取暖。师父今天也吵架了。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对对……唉，这事
这事，太过隐私。
正夏皱眉为难了一会儿，对自己啐了一口。要论隐私，徒弟跟他出柜，难道就不隐私了？自己听了别人的秘密，现在还好意思
把自己的秘密藏着掖着？
把心一横，正夏开始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
第十九章：爆发
这事是小姨来找他的时候听到的。
印象中，妈妈还在世时，小姨虽不常来玩，但对自己非常好。那场车祸之后，她来的次数更少，但每次都带好多礼物，关心这
关心那，生怕正夏过得不好。
有时候她会问：“小夏愿不愿意跟小姨一起住啊？”
问得最认真、最郑重的一次，是在他14岁生日前。
那时还读不懂表情的他跟正清源待得很开心，回答道：“我跟爸爸在一起就很好！”
小姨叹息了一声，拍拍他：“如果以后你爸爸不要你了……就来小姨这里好不好？”
正夏很奇怪，爸爸哪还能不要他啊。
小姨上一次来看他的时候，正夏已经很长时间没跟正清源在一起吃过饭；两人甚至很久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了。那人总是忙、
忙、忙。日子久了，正夏也懒得回家吃饭，每天放学后在学校附近晃悠，上课了再回校，一直待到晚自习后。
听了这话，小姨那张比实际年龄稍显年轻的脸上满是怒气。
“正清源就是这么对待姐姐的孩子的！果然当年就不应该让姐姐嫁给他！”
小姨父忙在一旁劝解，只听小姨咬牙切齿说：“当时我们就应该把小夏收养过来！现在过了14岁，想办都办不成了！”
“孩子当时没同意嘛。其实我觉得姐夫对小夏也不差……”
“不差个屁！把孩子放着不管叫不差？小夏可是高中！是要高考的！每天在外面晃，出事怎办？学坏怎么办？”
正夏跟爸爸只是感情淡下来，还没什么抵触情绪，听小姨说他坏话，心里也不怎么得劲，小声嘟囔：“我才不会学坏……”
“我知道，小夏是最棒的，当然不会了。”小姨安抚完，转头又跟小姨父下达命令：“不行，你一定要想个办法，现在还能不
能把监护权要过来？”
小姨还想着要收养他啊？正夏已经过了爱依赖人的年纪，虽然爸爸对他冷淡了点，但也觉得没有必要另外找个家住：“其实我
现在过得还行啊，爸爸就是忙了点。”
“只是忙了点？”小姨眉头吊起老高，“小夏，我跟你说，你别被他骗了，工作忙就是借口！公司都开了多少年了，怎么现在
才开始忙？”
这问到正夏心里去了。以往爸爸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陪他，现在怎么就一天到晚都见不到人影了。
“小夏，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告诉你了……”
“老婆！这件事我们又没证据，再说大姐她也从没那么想过……”
“那是因为姐姐被骗了！小夏，我告诉你，当初正清源年纪轻轻的，怎么愿意娶结过婚又带着孩子，还比他年纪大的姐姐？还
不是因为我们家有钱！不然他一个穷小子，怎么找钱来开公司？”
“老婆，事情不一定就是这样的……”
“是啊，这些年我还抱着点天真，觉得也许人家真是冲破年龄限制找到真爱，可现在你看看，那家伙都准备抛弃小夏了！”
正夏有点懵了。他一直知道爸爸不是亲生的，一直知道妈妈比爸爸年纪大，可从来没多想过。
“但是……妈妈去世后，爸爸一直对我很好啊！”
小姨叹口气：“姐姐的遗产有一份是你的，但你还没成年，由监护人代管；等你成年后，这笔财产就必须要还给你了！小夏，
正清源以往对你好，是因为他要用你的钱；现在你17了，快成年了，他自然就懒得理你了。”
“……可是……”正夏咬着嘴唇不说话。这么多年的温情，全是假的？那个人的笑脸背后，或许全是另一番表情？
“小夏，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回去找一本XX银行的旧存折，户主是你自己，看看里面还有多少钱。要是这么些年来这笔钱都没
动过，就当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后来我悄悄翻了那人的书房，真的有存折，而且里面一分钱都没有了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看，师父我比你倒霉多了吧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多可笑啊，亏我以前还拿他当偶像。呸，呕吐的对象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小姨还说，现在她做不了什么，让我先忍耐，等到18岁就搬去跟她一起住，她会好好照顾
我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文明用语]！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草！连骂句脏话发泄一下都被屏蔽！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现在见到那人的脸都觉得恶心！恶心！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文明用语]！说不定那家伙心里正笑我和妈妈蠢蛋呢！
……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那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还能怎么办，等18岁了就搬出去，难道还等着他开口赶我吗
徒弟过了一会儿才有了动静。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师父，我想问你一件事。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说
[密语][门口有渠]对[夏日炎炎]说：你对你爸爸，还是有感情的吧？
有感情？感情？什么意思！
TMD！这徒弟果然白养了！问的是什么狗屁问题！
正夏简直要气爆了，捶键盘还不够，狠狠给墙壁也来了几拳。几声闷响下来，他还不解气。看见床上的枕头被子，他冲过去抓
起来扳到了地上，一通猛踩。
“TMD！什么叫还有感情！老子还有感情就见鬼了！去死！去死！”
脸上挂的这什么水啊？洋葱吃多了是吧！TMD我活得好好的过得好好的，不就徒弟不懂事一句话，我眼睛出什么汗！
就因为那个假惺惺的家伙？他值吗？值吗？我一颗眼泪都比他整个人值钱！
[密语][夏日炎炎]对[门口有渠]说：告诉你！老子有个屁的感情，巴不得跟他马上一刀两断了！
敲完这句话，正夏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他伏在桌子上，袖子湿了一大片。
过了好长时间，他抬起头来，振作精神。屏幕上刷了大片密语，都是徒弟焦急地询问。
他扯起嘴角笑笑，这徒弟虽然不会说话，但心倒是不错。不算白养。
跟徒弟说了声没事，刚才洗手间去了，然后道晚安，下线。
转头突然看见房门开了一条缝，心里不由得有点疑惑。
走过去准备关上，突然一条黑影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是那个人。
正清源直直盯着他，直盯到心里发毛，盯到担心自己刚才咒骂的话是不是都被听到了，难道18岁搬去小姨家的计划泄露了。
过了一会儿，正清源叹口气。
“怎么弄得自己的手受伤了。”他拿出几片创可贴，“我帮你贴一下……”
“不用！我自己来。”他抢过创可贴，“我睡了。”
接着关上门。
假惺惺。他心里冷哼。真关心他的话，先前听到动静早就该来看他了不是吗。
正清源又叹了口气。
他在房门外看了很久，知道小夏需要的是发泄，便没有阻止。小夏就是小夏，即便是哭，也是惊天动地的，虽然打墙壁的那几
拳真让他心痛了。他想进去，可是，以小夏的自尊心，被人看到这么狼狈的一面，怕是更过不去了吧。
没想到，之后，小夏会这么安静。
他第一次看到这熊孩子安静地哭。他照看了这么多年的孩子，总是爽朗活泼的孩子，竟然躲在房间里一声不响地落泪。
也许在刺猬一样剑拔弩张的这段时间里，这孩子也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样哭过。
自己之前到底是在干什么！
正清源明白，一定要采取行动了。
第二十章：出师
“正总，我就直说了吧，”路宏抱着胸做深沉状，“这事，根源还在你身上。”
正清源挑起眉，看着年轻副手。
“我就不说一个误会能拖那么多年了，毕竟有时候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挺难的。就说这半年你在公司里泡着的那个劲头，我看
了都有点受不了。是，公司转向多角化战略，是关键时期，必须全力以赴，可我觉得有时候你是没有理由也要找到理由加班；
当时我纳闷了，以往好像没见正总这么拼命啊，怎么突然转性了。小夏会相信他小姨的话，关键还是因为你对他冷淡了。要是
你跟以往一样嘘寒问暖，他能信别人的话吗？”
“哦？依你看现在呢？”
“这还用问吗！立刻回家，带他吃一顿大餐，父子谈心，解开心结。”
“你刚才不是说要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挺难吗？”正清源笑笑。
“……老总啊，我真佩服你，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抬杠呢！”
他点头：“毕竟这是我的人生乐趣之一。”
他的副总差点脱力。
“不过你说得没错，我之前没处理好。”他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改善现在的关系，让他专心学业，保持一定距
离。这个度如果掌握不好的话……”
“等等正总，你要保持距离？跟小夏保持距离？为什么啊？”
面对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封狼居胥是一个中规模的结社，差不多每周都有新人进入；当然退出也是随意。
今天这个新人，却有些不太一样。
[结社][求木之长]：大家好！（表情）
看上去就不像个小白小号。看过资料之后，正夏吓了一跳。满级的稼穑，红色气蕴，怎么看都是个经验丰富的玩家。他回忆了
半晌，感觉挺面生，应该不是经常混演武场和势力战的人。
芳菲首先开始好奇地打探，“怎么摸到这里来的啊”“以前在哪个结社啊”“结婚了没有要不要包养我”等等。
封狼居胥虽然还有一点名气在，不过如果真的有高手从别的结社转来养老，那一般也是在封狼里有朋友的，相互之间即便不熟
也是听过大名的；其它进来的大部分是社员收的小徒弟。
新人也没别扭，很快被大家摸了个差不多。
原来，他一直单干着升到满级，组野队蹭副本。我太阳啊有一次下副本的时候认识了他，见他还没进结社，就邀请进来了。
过一会儿，我太阳啊上线，见到求木之长，还夸了两句操作不错。
[结社][我太阳啊]：昨天看你还是白色气蕴啊？
[结社][求木之长]：是啊，今天刚升成红色的。
顿时，结社频道里，羡慕嫉妒恨的声音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