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吃醋？
正清源虽然有一些钱，但也不会为了标榜所谓身份追求所谓高质量生活去一些“高级”场所消费。说句不好听的，退回三十年
，所有人都一样是穷光蛋，没有必要装高贵。
他带正夏出去吃饭，找的是味道好、环境卫生的餐厅，价格是其次。
他们最常去的，便是一家价格中等的饭馆，不少工薪阶层的客人也愿意来。
“好久没来了，有点怀念。”正夏一边进门一边兴奋地说。
无心的一句话让正清源的神色黯了黯。
到老位子上坐定，正夏点的还是以前常吃的那几样，据他自己说，是要看看味道有没有变。
来点单的服务生，已经不是他们之前认识的熟面孔了。
边吃边聊，正夏滔滔不绝地说着这学期学校里的趣事怪事，两个女白领从旁边走过；他抬头瞥见，忽然觉得其中一个很眼熟。
“老婆？”称呼才出口他就捂住了嘴；哪怕叫的是“云梦”也好啊！这不，爸爸皱着眉头看过来了。
玩网游的事他没瞒过谁，但在网游里有了个老婆的事，他没对游戏以外的人说过。平常人对游戏里结婚怎么看，他还是有自觉
的。
云梦虽然没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但是身边有人出声，她还是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啊……夏日？这位是正总？”
正清源站起来，礼貌地朝她点头：“吴小姐，又见面了。”
爸爸知道老婆的真名？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是上次在KTV的时候？喂喂喂连我这个老公都还不知道！正夏歪了歪嘴，心里有些
不爽了。
想不到的是，和云梦一起来的女性，也打起招呼来：“正总好啊！”
正清源点点头，“你好。”见儿子正盯着自己看，他介绍道，“这两位都是工作上的朋友，”他拉过正夏的手，“这是我儿子
。”
“原来正总是老公的爸爸，一点都看不出来，”云梦掩着嘴笑，“上一次怎么都瞒着大家呢。”
“你的老公？”她的朋友张大嘴。
“呵呵，别乱想，夏日是我在游戏里的老公，”见当爸爸的脸色不豫，她解释道，“网络游戏里面的夫妻，其实也跟好朋友差
不多，比较固定的玩伴，大家热闹。也有两个性别相同的好友玩不同性别的号结婚呢。”
“嗯。”正清源的反应不咸不淡。
“你们工作上认识？怎么上次没听你们说起？”正夏撇嘴问。
“是最近一个新项目，”爸爸和颜悦色地回答，“她们是合作公司的代表。”
“呵呵，其实是代表助理，”云梦笑道，“正总只在签合同的时候出现，记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是吗？不过吴小姐的确让我印象很深。”正清源深深地看了云梦一眼；云梦的脸噌的红了。
“正总说笑了。”
正夏瞧这光景，火冒三丈，刷地站起来，重重地咬字：“老婆。”
另外三人的目光齐刷刷送到他脸上，正夏这才意识到，自己只想破坏那气氛，其实没想好要说什么。
“呃、呃……我饿了。”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云梦礼貌地说。
正夏忽然觉得不对——自己刚才的话太像逐客令了。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挽回一下啊？叫两人一起坐下来吃么……
“如果方便的话，不如一起用餐吧？”正清源风度翩翩地邀请。
“呵呵，那太不好意思了。”
云梦使了个眼色给好友，后者会意，点头说，“其实我们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要讨论。”
两人离开之后，绅士爸爸转头过来——见自家儿子正气鼓鼓地扭着头。
这可爱劲让他心里暖滋滋的。
“怎么了？”他故意问话逗逗儿子。
“没事！”
“啊，莫非儿子是吃醋了？”
“吃你个鬼的醋，我才懒得管你是不是想找第二春呢！”
正清源准备开口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其实，他想说的是，儿子是不是在为老婆吃醋。
他举起杯子喝饮料，掩饰自己翘起的嘴角。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再洗个澡什么的，就过了九点。
正夏登录游戏，结社里面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下本的下本任务的任务切磋的切磋。
他在好友列表里看了一下，徒弟不在，兴致便减了不少。最近徒弟已经成功出了白色气蕴，准备冲蓝，他自然也是全力帮忙。
总算想起还要靠自己的力量赚颗“元始丹”回来，他在结社里找了个刷金，下本去。
[结社][孤独的行者]：老大最近都这么晚才上来
[结社][芳菲已尽]：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九点钟，对述异志来说，的确是有点晚。一般来说，从七点多开始，就是玩家在线的高峰期了。
[结社][夏日炎炎]：胡扯什么，就是家里有事呗
[结社][芳菲已尽]：放假能有什么事啊？
[结社][芳菲已尽]：刚才立志姐还在怀念你的音容笑貌
[结社][夏日炎炎]：死人妖，换个好点的说法你会死啊？
立志姐是上班族，也只有晚上才在线；最近正夏白天还是跟以往一样，和徒弟一起玩；傍晚则跟下了班的老爸一起出去，自然
晚上上线的时间就变少了。这样一来，两人的上线时间就错开了；难怪正夏自己也觉得很久没跟立志姐说上话了。
这么说来，因为同样的原因，他跟云梦也很久没凑到一块儿了。
瓜虫送来的密语，刚好就是在说这件事。
[密语][孤独的行者]对[夏日炎炎]说：老大，我觉得要多注意一下那个求木之长
[密语][夏日炎炎]对[孤独的行者]说：他怎么了？
[密语][孤独的行者]对[夏日炎炎]说：最近你不上来，他跟大姐头走得很近
正夏一愣，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瓜虫这人，有时候挺愣挺直的，但是对他认准的兄弟真的不错，平常需要帮忙的时候，只要他在线，基本上说一声就到；PK时
候也常常奋不顾身救人。封狼里几乎没有人不欠他人情的，想还掉却很难，因为这人太一根筋，对朋友的付出，他都觉得是应
当的，要是求点回报，那就是不讲义气。
所以，即便瓜虫总是没意见没风头没存在感，结社里的大家，也都把他视为封狼居胥的核心人物之一。
不知道瓜虫是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说服自己来打这个小报告呢。
基本上，夏日这事不甚以为然；不过面对瓜虫，要是直接说“你想太多了”，说不定会让这人陷入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之中。这
不是胡乱猜测，有时候下本或者对战，队友挺尸了，明明瓜虫是个毒医，刷血救人根本不是他是事，他也能郑重道歉。
正夏哪能给这样的人泼冷水，只有郑重其事地回答：
[密语][夏日炎炎]对[孤独的行者]说：谢谢你了兄弟，我一定会注意的
回复完之后，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如果路宏是求木之长的话……那么，云梦跟路宏，也许也在工作上见过面。因为这个缘故，路宏才会关照云梦的么；又或者，
这两人互相有意思了？
正夏想着想着笑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他乐见其成嘛。
第二十七章：二三事
当正清源在酒店前台拿到房卡时，他开始考虑回去之后是要警告还是表扬自己的助理。
当然，换一个角度说，助理是在帮他省钱，但自古以来就有那么一句话，叫好心办坏事——虽然严格意义来说这好像也不能被
称为坏事……
正家父子两人的行程是这样：周五下午出发，晚上到酒店，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第二天游览古镇和周边，再住一晚上，第二天
悠闲地回家。
助理听说是上司要跟儿子出去旅游，自然而然地订了一个双人间。
一个、双人间。
是的，一般人看正清源的年纪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儿子已经是个准成年人了，助理只订一个房间只能怪他自己事先没说清楚。
他报出姓名拿出身份证被前台客服小姐礼貌亲切微笑地告知“先生您订的是XXX号房这是您的房卡请您拿好”的时候，他还来不
及为同房暗爽就开始向自制力默哀三分钟。
儿子才不管那么多，扯着爸爸的手说：“爸，愣什么呢，走吧！”
进了房间，正清源多少松了口气。因为是豪华间，房间相当宽敞，两张床并不是摆在一起的，而是拉开了些安全距离。
行李才刚放好，正夏就凑了过来：“爸~笔记本！笔记本！”
他爸轻轻一敲正夏的脑袋：“先去洗澡再来玩。”
“我就上线挂机，先让我登录一下嘛！”
正清源见儿子满眼都是期盼，是久违不见的撒娇，心顿时就软了：“好吧，我先洗，但是我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马上进去，知
——好吗？”原本想说“知道吗”，又觉得这口气有些强硬，便改了询问。
“爸你最好了！”儿子捉着他的手开心地猛摇，几乎让他产生了一只可爱的小狗讨好地摇尾巴的错觉。
还好，前两天正夏就哀求过他爸，希望旅游期间借他笔记本电脑玩游戏，这里面装着客户端的事就好解释了；今天回家接儿子
前，他也没忘记把客户端储存的账户信息清楚，以免被发现什么痕迹。
等他洗好澡出来，儿子这会儿左手键盘右手鼠标不停运动，已是玩得不亦乐乎。
“啊！爸你出来啦！”
见正夏神色里除了不舍之外还有些为难，他走过去，看了看了屏幕，心下了然：儿子正在做一个日常任务，在限时内完成，就
可以获得额外奖励。现在任务做到一半，要继续完成，得花7、8分钟。
他不能露馅，只开口催儿子进去洗澡，心里已经打好主意，等儿子再撒撒娇，他就宽限10分钟，反正洗手间也不会跑掉。
儿子为难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爸！不如你来帮我做完任务！”
正清源暗中吃了一惊，面上只淡淡道：“什么东西？”
“帮我做任务嘛，很容易的，一教就会。”这个任务主要是趣味益智，打怪之类的操作较少，对门外汉来说也不难。正夏站起
来，温热的手拿起爸爸的，放到鼠标上。见爸爸还有迟疑，他撅着嘴问，“不行吗？”
哪可能不行！
“怎么做？”演戏就要演到底。
正夏手把手教起操作来，还补充了不少注意事项。这些正清源早就烂熟于心，这会儿心猿意马，心思大半都放在紧贴自己的青
春气息上。
正夏满足一番教学欲望后，兴奋地说等自己洗澡出来，要带爸爸建一个号，以后父子搭档携手仙界，一定所向披靡。
正清源宠溺地注视儿子似乎要发出光来的脸，真想就这么答应下来。
不过，现在不是好时机。
他只能带着笑意回答：“爸爸现在这么忙，等闲下来的时候再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正夏忙不迭地答应，哼着歌，兴冲冲地找出衣服，洗白去也。
洗手间外的父亲在一门之隔传来的水声和跑调歌声中，熟练地在限时内做完这个任务，
不提儿子认床睡不着，爬到正清源床上蹭被窝，害堂堂正总第二天精神不济的事，这个一日两夜游相当愉快。正夏对着从没亲
眼见过却每天都在看3D复原的风景拍了许多照片，回去准备发给结社的大家，炫耀炫耀。爸爸则帮他物色合适的纪念品，说是
出来旅游了，带点东西回去，送给同学也好。高二生到底是没有混了社会的正总想得周到，被提醒了才想到结社那几个聚过的
好友，便兴致勃勃地一起挑选。
回家之后，父子两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补眠。
正夏被轻轻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好饿啊！”他冲着站在床头弯腰看着他的正清源说道。
不知是不是夕阳的缘故，正清源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望着自己的眼神像是包含着什么，要柔出水来。正夏疑惑地眨眨眼，再看
，那脸色已经如常。
正清源摸摸他的头，轻问：“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想到自己一天没上游戏，正夏很坚决：“叫外卖。”
说来杯具，他们两人都不会做饭，很少开伙。两个男人又大大咧咧地，懒得再找人来做，反而觉得吃外食方便又快捷，味道也
还行，就这么习惯了。
等吃饱喝足，登录上游戏，正夏第一件事就是看好友列表，看徒弟在不在。
最近几天徒弟上线的时间也变少了，正夏问的时候，徒弟只说是家里有些事。当他问是不是和弟弟有关的时候，徒弟肯定了。
他猜测徒弟跟自家弟弟的关系大概是有进展了；但又有一个想法冒出来。
徒弟是有喜欢的人的——虽然也是男人。
也许徒弟其实是跟那个人在一起，但不方便说？
他忍不住开始猜想徒弟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想着胸口就有些发闷。
正夏很痛快地承认最近是跟徒弟在一起黏惯了，徒弟的时间和注意力突然被分给了别人，他会失落也正常。
不过今晚徒弟在线，他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发去密语，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这两天的见闻；在结社频道里面反而没讲得那么
详细。
“我给你特别带了一份礼物！徒弟，下次聚会的时候你一定要出来，我要当面给你！”
过一会儿，那头发来了轻轻的许诺：好。
见徒弟答应，正夏心里好像充满了什么，暖洋洋乐滋滋的。
渐渐地他就说起了自己跟正清源过去的一些事情。
例如隐约记得妈妈带他去见这个新爸爸的时候，他全身是刺，使劲瞪人，完全不理会新爸爸的讨好，直到新爸爸不断用好吃的
贿赂，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例如妈妈去世那晚，他还被瞒在鼓里，见爸爸失魂落魄，便“自荐枕席”，钻进爸爸的被窝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会不停
说着“爸爸乖乖爸爸是男子汉大丈夫爸爸要高兴”，见怎么安慰也不奏效，干脆自己哭起来，让老正手忙脚乱好一通安慰。
例如初二的时候故意恶作剧把家里的保姆赶走，被爸爸臭骂一顿。正夏想到就笑出声，得意地告诉徒弟，最后爸爸也没把那个
保姆请回来——以及，要保密，当时他看这个小保姆不顺眼，就是因为她对爸爸“居心不良”——那个假纯的女人哪里配得上
他爸爸！
“那师父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他呢？”
徒弟的问题让正夏考虑了好一会儿。
“现在为师想不出来。回头想到了再告诉你。”
他想来想去，真的想不出一个可以跟他们父子俩和谐地站在一起的人；无论想象谁插进来，都会让他头皮发麻，满心不悦，难
以接受。
正清源在自己房间里，虽然对着屏幕，心神却时而游离。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嘴唇，轻轻摩挲，好像能通过残留的触感回味傍晚那青涩但美妙的滋味。
回过神来，他不知道第几次心中痛斥自己。
在小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越界了。
沦陷，比他想象中来得要快。
为了保护小夏，或许，即便是冒险的方法，他也应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