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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又+番外篇——by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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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消息半点没传出,自己的病竟也严重到无法出门的地步。病因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或是他也不敢清楚。

之后,各种“听说”变成了“已经”,也终是等到了那场让人永远难忘的豪华婚宴。

那一日夜里,易水河一侧是惊动四里的宴席,一侧是安宁祥和的空镇。当真的万人空巷,座无虚席。

但那却不是一个圆满美好的婚庆之夜。

那一日新郎并没有出现,据说沈老爷差了数十名家丁一同前往别院却始终不能进入半步,婚宴自是冷场而终,却始终没有人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翌日清晨,易水河中却发现了一具浮尸。像是跳河溺水而亡,只是人们却辨不出那人究竟是何人。

他穿着桥边小郎中的衣裳,但面目却丑陋模糊,不像是才被毁去了容貌,似乎是经年累月的伤疤。那人的尸体旁漂浮着数盏浮灯,更有人说,就在浮尸发现的前夜,曾听到易水桥边传来弦乐之声。

如此颇费周章,布置一番,似乎是自尽而亡。

只是无人知道,那水中的浮灯却并非溺水的郎中所放。

也是那一日,大闹沈府的皇城兵士终是进入了沈家那一隅别院之中。

院中的房间里睡着一个清秀的少年,穿着大红新衣,却也服毒而亡。只是诡秘的是,那少年身前,却也留有一盏浮灯。

那院中的自然是沈家公子千重,而河中少年确是百里大夫。

不是衣物交换,却是容貌更替。

沈老爷几经布置,请来郎中到府上治病,掉落医书,也不过是为了掩埋这“奇灵异术”的借口罢了。真相是沈老爷亲自道出,当然这也是他进京入狱之后的事。

第四十章:易水两岸篇(五)

“竟是这样的结局?”楚淮梁略显惊讶。

“不过是神怪之说,不过这小镇之后也确实以百里和千重而名了。”

楚淮梁唏嘘一声,似是心中怅然。

李奕秋看他表情沉重,不禁说道:“这故事还没说完。”

“嗯?”

“虽然他们惨死两处,但是易水河前的船只却并未消失。这也就说明,他们也并未离开,可以永远相守在这两岸之中。”

“看来那‘月圆易水桥’之说也并非儿戏了?”楚淮梁又摇起了扇子,李奕秋笑了笑,却不作回答。

窗外夜已黑尽,楚淮梁却还是一副不知归家的表情。

“楚公子这厢是准备在此留宿了?”

楚淮梁一脸欣喜:“既然奕秋盛情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李奕秋又是语塞,心里直叹这人也太会装糊涂了。

不过确实已是深夜,这时候外面也是夜深风大,虽然易水两岸鲜有偷盗抢劫之事,不过深夜独行还是不免让人心惊。

“但是,你一宿不归,家人不会担心吗?”

“哦?”楚淮梁扬起眉,“那我夜深出行,奕秋不会担心吗?”

这人实在有些蹬鼻子上脸,李奕秋不再好言好语,倒是也放开了来:“既然如此,楚公子便在这木案上歇息一晚吧,在下这就睡了。”

李奕秋站起身,却不料却被楚淮梁一手握住,止下了步子。

“怎么了?”

“今夜不睡,同我闲聊可好?”

李奕秋看他一眼,却不料楚淮梁竟笑道:“就当做是你答应了。”

这人脸皮实在够厚,不过李奕秋也确实不困,这下却也不好拒绝,便又坐了下来。

“你想聊什么?”

展开的扇子倏地合了起来,楚淮梁抬头看了李奕秋一眼,温柔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认真起来:“我还在想那个故事。想了许久,却想不透彻。”

“有何难懂?”

“最后,他们是容貌互换了吗?”

“嗯,沈家老爷所谓的‘医书’不过是一张画皮换脸的术法。只是可惜了孙百里……”

“我只是好奇,孙百里明知真相,为何却仍要执意制药?”

“他明知真相?你在说什么?”李奕秋疑惑地望着他。

“不是吗?”楚淮梁展开扇子,在胸前悠然地摇了摇,“他学医多年,总不会连真正的医术和法术都分不清了吧。说是寻找药材,其实是如何,他自己应当比谁都清楚。”

“怎么……”李奕秋不禁暗叹,这人明明只是听故事,却比他这个讲故事的还要清楚几分。这坊间传说他虽是幼时听过,却从未深想,只是真相竟是这样。

“不过,人都已经死了,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楚淮梁喃喃道,“沈千重爱慕孙百里,可孙百里对他的感情又是如何?沈千重却不曾知道。”

李奕秋无言以对,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你……为何如此愤慨?”

“奕秋以为我是何意?”楚淮梁笑道,“不过是感叹世间聚少离多,天意弄人罢了。”

见那人突然发起了感慨,李奕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乱世浮生本就是变化莫测,这易水两岸尚且算是一方净土,恐怕这外间的人事更是纷繁了。你不是才从京城回来?定是比我要清楚得多了吧?”

楚淮梁愣了愣,似乎方才才想起这事,直点点头,嘴上直呼“正是正是”。

“但是,我还想要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易水河外到底是怎样的世界,我想要亲眼看看。”

楚淮梁看着他,一下入了神,嘴上喃喃说道:“我会带你去的。”

“你说什么?”那声音太小,李奕秋没听清,连忙问道。

楚淮梁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以后就会知道了。

“过些日子我就会离开了。”

“回京城?”李奕秋问道。

“嗯,毕竟只是回乡探亲,并不打算长住。”

“几时?”

“三日之后。”

李奕秋若有所思地移开了视线,楚淮梁见他话在唇边,试探性地问道:“舍不得?”

“……”李奕秋被他说得语塞,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不过……

“这次回来难道只是为了同你表妹定亲?”

“表妹?”楚淮梁似乎有些诧异。

“楚燕秀,我前几日才在街上见过。”

“……”楚淮梁停顿了一下,“燕秀她性格温婉,倒是一个好姑娘。”

“是挺不错的……”

“怎么,莫非奕秋对她有意?”楚淮梁调笑道。

“开什么玩笑,她是富家千金,我不过是个卖画的穷书生……”

“确实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楚燕秀乃是大家闺秀名门千金,虽然性子温顺,容貌秀丽,不过这怎么想都是荒唐了一些。况且……

“怎么有你这样的人?楚小姐可是你的未来夫人,怎么还尽推给外人?”

楚淮梁怔愣一阵,突然展开扇子摇了起来,“我并没有把奕秋你当做是外人。而且,”他笑了笑,“我怎么可能把她推给你?”

“说得也是。”李奕秋心里直叹自己自作多情,可殊不知那人的意思与他的理解可是差之千里。

“奕秋,我问你,若是燕秀实非我妻,她又倾心于你,你可会同她成亲?”

“这怎么可……”

“你只需回答我会或者不会。”

李奕秋缄口不答,过了一阵,才说道,“我以为,在这之前需先考虑清楚‘倾心’之意。”

楚淮梁扬起眉,一脸认真:“那奕秋所认为的‘倾心’当是何意?”

李奕秋笑了笑,拾起自己的木琴,站起身来:“那还劳烦楚兄先同我一道出去可好?”

楚淮梁不明深意,却也随他前行。

依旧是夜凉如水的易水河岸。

李奕秋在桥边坐下,木琴置于膝上。

桥下是涓涓流淌的河水,夜空中一轮皎洁圆月。

李奕秋并不擅长音律,却素喜弹琴拨弦,无人教授,也算是无师自通。只是这样的“自我领悟”远不如研习苦练的乐师琴师,自然是韵律不齐、不值一提。

他弹琴只用六弦,但只是这六个弦音,却也能谱出绝世琴曲。只是弦音难懂,就连他自己有时也会迷惑这旋律的由来。

“待我弹上一曲,我们再来说说那所谓的‘倾心’之意,如何?”

楚淮梁欣然答应,似乎也觉得颇为有趣。

于是,待楚淮梁在他身边坐下后,李奕秋便弹起琴来。

弦音清澈,空灵如仙乐。低吟婉转,流云般缱绻,山峦般绵延。

弹琴的闭目专注,听曲的合眼凝神,倒也是一副祥和安宁的画面。

一曲将罢,李奕秋停了下来,他睁开眼,一眼便看见楚淮梁在笑着看他。

“你……可曾听过这曲子?”

“我不曾记得奕秋先前有弹过此曲。”那人仍是一脸的笑意。

些许失望落在心头,不过那本是梦中之音,连他自己都悟不透,何况是别人。

“怎么了,奕秋?”

“没事,是我自己期望太多。”

“……”

“彼时年幼之际,我曾在梦中听过这支曲子,一水浮灯,一隅琴音。”

楚淮梁扬眉,却不置可否。

“方才听你对那个故事感受颇深,我还以为你会明白。”

楚淮梁笑得有些尴尬:“不过一番愚见,让奕秋见笑了。”

虽然心头有些怅然,他亦是笑称“无妨”。

那一夜晚凉风急,李奕秋在桥边拨弄琴弦,楚淮梁在一旁谈笑风生,月色光华满目,像极了天边月宫之景。

之后,李奕秋因困乏睡熟了,楚淮梁轻触了他几下,也不见反应。本想背着他回小屋去,可他在伸出手后,却生生停住了动作。

他侧头看着他,然后将自己的金衣脱下,披在那人肩上。

那人身前是朴素无常的六弦琴,琴身不过桐木,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楚淮梁伸手拨弄了几下,然后竟单手将李奕秋说起的曲子弹奏出来。

弦音依然清澈空灵,却是满满的哀伤与悲凉。

第二天一大早,李奕秋醒来时正俯在自己的木琴前,琴前放着一盏浮灯,而不远处似乎有人正站在他旁边。

“楚公……”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但入目的却是一脸微笑的楚燕秀。

“楚小姐,你怎么?”

“我同丁香出来买些笔墨,却不料在这里又碰见了你。”话语里满是抑制的欣喜,就像绕床弄梅的少女。

“真巧,真巧。”李奕秋也有些诧异。

“这琴,是公子的吗?”

“呃,是,是我的。”

“原来公子也通音律?”

“皮毛而已。”

“公子莫要谦虚,燕秀对此更是只知一二,只是不知公子可愿与燕秀指点一番?”

说着,楚燕秀竟也毫不扭捏,坐在李奕秋身边,空手弹起琴来。

那琴声倒也不显生涩,只是越到后面,便越为熟悉,最后,竟与李奕秋梦中萦绕之曲如出一辙。

“楚小姐,为何……”

“公子可是喜欢?”

楚燕秀抬起头,眼眸间澄澈似水。

那一日,易水两岸间流言四起,听说楚家大户的千金小姐,看上了个一名不文的穷酸书生。

也正是那一日晚上,独自在家的李奕秋接到了楚老爷遣人送来的贺礼。

说是想让李奕秋入赘楚家,并资助他上京考取功名。

佳人前途,哪一样不是他当日所求?

只是,他询问楚府管家,小姐先前不是已有婚约时,却被男人喝斥他胡言乱语,坏了小姐名声。

原来楚淮梁并没有同楚燕秀定亲,只是,这事发突然,他一时还是觉得诡异。

“先生莫要多想,我们已经求签问卦算好了吉日,卜卦的说你跟小姐是天作之合,不必有所迟疑了。”说着,就拿出一张红色的纸条,上书“命定”二字。

听那人说得言之凿凿,李奕秋亦不作他想,本身他就对燕秀小姐爱慕有佳,况且这亲事更是能成了他多年梦想,实在想不到拒绝之由。

于是,当下便成了这桩亲事,易水两岸也沸腾许久。

喜宴定在三日之后,竟是楚淮梁所说离开之时。

李奕秋心生怀疑,想找他问清,却再也寻不到那人了。

第四十一章:易水两岸篇(六)

三日之后的楚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满堂。

楚府是易水两岸有名的大户,楚老爷也是出了名的待人和善,楚家自然得到街坊邻里的尊敬。楚家小姐燕秀虽是大家闺秀,却也不深居闺中,平日里救济穷人帮助百姓,也是颇得美名,这番亲事更是不计夫君出身卑微,更是为人称道。

楚府上下全都挂上了红色的绸子,门前挂着红灯;堂中挂起了一个硕大的红色双喜字,依旧是红绸高悬,宾客云集。

家丁奴仆们前前后后,在府上忙里忙外;宾客络绎不绝,那阵势,就像要把府上的门槛踏平了一般。

新郎是入赘,便也免去了那些迎亲坐轿的礼数。

新娘子带着凤冠霞帔,头上披着红盖头,立于堂前。再从一旁走出个穿着喜服,胸前带着红花的愣头小子。

——喜宴便在这沸反盈天的唢呐声里,即将启幕。

易水桥岸,从未有过的热闹,也是从未有过的冷清。

百里镇人声鼎沸,而千重镇却是冷清如常。

只是,在这分隔繁华与落寞的易水桥边,却站了个锦衣公子。

他遥望着对岸的艳丽与喧嚣,手里执着一盏红色花灯,眉眼间是淡淡的哀怨。

他凝望的地方亦是满目灯花,喜烛不灭。

喜婆搀着新娘,徐徐走到新郎身边,将那红酥素手交予于他。于是两位新人便手执红绸,站在堂前,正对着堂中的长辈。

李奕秋看了看堂上坐着的家眷亲戚,却没看见那人的影子。

喜婆示意他们入堂行礼,李奕秋只得放下心中顾虑,赶忙跟着新娘子进了大堂。

易水桥边响起了空灵的陶笛声,岸边的公子吹着瓦埙,指腹轻按着音孔,低回婉转的声音,像极了氤氲千年的雾色。

他身前是涟漪不起的易水河,安静流淌,千年不止。一盏浮灯孤独的在水中飘零而去,衬着这夜色埙音,越发显得悲凉。

偶有夜行归家的打鱼人途经小桥边上,却也对这月下行人视若无睹,匆匆而来,却也匆匆而去,不作半点停留。

只有一位船夫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他看那人面容哀伤,似有哀痛之事,不忍打扰,却也问道:“公子可是要渡船?”

那人怔愣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陶笛,侧头看着前来询问的老人。

河岸边乐声戛然而止,万籁忽而俱寂。

依旧是对岸喜宴。

新娘子低着头,走的是步步生莲。而身旁的傻小子则是咧开嘴,乐得喜上眉梢。

只是他总四下张望——堂中家眷众多,但满目的红色里,却惟独没有那人的容颜。

其中楚家老爷夫人却是正坐中间,乐呵呵地正等着他们拜礼。

待走到堂前,小厮便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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