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那艳丽的唇角也逐渐凝固在即临的晨曦中。
东日将至，又是一场日升月落。
而莲心阁前，却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首。
之后的之后，任我行重掌日月神教，任盈盈与令狐冲终结连理，岳不群的失利，江湖的再度平静，都与这故事中的人再无关系。
东方不败的尸体被任我行置于乱葬岗，曝尸荒野，任飞鸟啄食。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月，一日，一名黑衣男子独行至乱葬岗中，兀自拾起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尸体上还残留着朱红的残衣，可早已是血肉尽失，白骨嶙峋。
那时，天边正好升起了红日，霞光万顷，正如那日莲心阁内潮汐般涌动的红色幔帐。
那人就坐在绣架旁，抬起头，笑着唤他过来。
那画中之景，与此刻竟是如此相似——
天边一轮明日，池中一对匹鸟。绣画中清莲遍生，只是无论如何，也笼罩在冬日初升的暖阳里。
古人有云，鸳鸯二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曰匹鸟。
“教主可为这画想好名字？”
“莲弟有何高见？”
“就叫它‘莲华不败’，如何？”
莲华不败，寓意年华永在，常开不败。正如那天边红日，池中芙蕖，总会有繁盛灿烂之时。一时荣，一时衰，却总往复循环。
男子思虑了片刻，终于舒展开眉眼，颔首轻笑道：
“如此，甚好。”
第八章：共识
“教主大人！”
李齐夕一声惨叫，满脸冷汗地惊醒过来。
等到恢复了意识，才发现自己手里正紧紧攥着一只长长的胳膊。
心里一颤，他咽了口唾沫，慢慢把视线往上移去——
眼前，一个男人正赤、裸着上身，眨着眼，疑惑地看着他。
黑玉般的长发随意的垂落在胸前，分明的锁骨，流畅的线条。他手里端着一只玻璃杯，热气四溢，然后便是一股浓郁的奶香扑鼻而来。他的唇角上还沾上一些奶沫，红色的嘴唇衬着乳白的……
李齐夕又吞了口唾沫，然后触电般，一下松了手。
“那个……”
“你醒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见他不做回答，又继续说道：“你狼嚎了快一个小时了，应该也累了吧。”
李齐夕这才想起刚才说话的时候，喉咙是有点刺痛。可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个“教主大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你表现得挺好的，虽然还有些生硬，不过已经算不错了……”
“你在说什么？”
“……还有，我们在那里完成故事的时候，我也顺便把你的音录了下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李齐夕隐约觉得脑袋有些痛，一直拍着头，脑海中似乎有什么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清楚。
“你第一次去那儿，可能还不太习惯，以后就好了。反正录音已经……”
录音？！
一听这话，李齐夕便一个筋斗从床上蹦了下来，一边找拖鞋，嘴里还一边瞎嚷嚷着：“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等他翻身下床，到启动电脑，打开网站，也不过一分钟的事情。
只是这一分钟之后，便听到一声狼嚎再次传来。
男人凑到他身后，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牛奶，顺着李齐夕打开的那张帖子标题，念了出来：
“今天就是截止日期了！
莲华不败剧组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积极支持，我们会认真研究各位CV寄来的干音小样，争取在众多的报名者中挑选出最适合的人选。不管怎样，剧组一定会努力为大家呈现出一场饕餮的听觉盛宴！”
在读“饕餮”两个字的时候，男人犹豫了很久，吞吞吐吐的试了好几个音，最后才确定下来，等他念完了，还相当得意地点了点头。
而他身前的李齐夕则自顾自地盯着电脑屏幕，持续哀鸣。
一切准备都打了水漂，努力白费，辛苦徒劳，任谁都会憋屈郁闷好一阵。
李齐夕盯着那几行小黑字，越发郁结，想来想去，一切都是这不明生物的过错，转过头，看着他，面露凶光。
男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忙举起手里的玻璃杯，轻声问道：“喝牛奶？”
忍无可忍，何须再忍？
李齐夕一咬牙，恶狠狠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走哪儿去？”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可供不起你。”
男人沉下脸，低声回答道：“你再说一次。”
李齐夕眉毛一横，心里有一阵憋屈。这是什么语气？他这边厢才被“截止了日期”，那边厢又有人想“鸠占鹊巢”，这一下怒极攻心，一发不可收拾：“开什么玩笑？你还真当我在包养你呀！我还想有人来包……”
“你反悔了？”
男人的脸色越发阴沉，看得李齐夕心里一阵发毛，但现在可不是服软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雄纠纠气昂昂地回答道：“是……是又怎么样？！”
那人许久不再回答，只是墨绿色的眼中，晶莹的绿光越发明亮起来。
“你要是反悔了……”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他看着他，几乎不带感情地说道：
“我就吃了你。”
上午十点过三分，阳光明媚的客厅。
男人已经热好了第二杯牛奶，翘着腿，双手抱臂，斜眼看着眼前一脸苦逼的李齐夕，也不说话，就那么盛气凌人的看着，气场惊人。
而缩在单人沙发上的李齐夕，则垂着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酝酿了好久，他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大侠……”
“嗯？”
“饶命……”
男人轻叹了口气，微皱起眉头，一脸肃穆。
“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
“嗯？”
脑海中的回忆越发清晰，他慢慢想起了那个关于东方不败的故事，那个独特的空间，还有那一双溢满绿光的眼。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人，不，这东西，他是个妖怪。
而且明显不是素食动物。
李齐夕吞吞吐吐了半天，男人却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几步走到他身前：“你怕我会害死你？”
“……”
男人见他不回答，竟伸出手放在他的头顶，兀自来回抚摸起来。
李齐夕一个激灵，赶忙抬起头，却见他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边笑还一边温柔地说道：“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
李齐夕特别扭地瞅了瞅那只放在他头顶的手，顿时言语无能。
这场景，怎么会这么诡异？
男人看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同意了，便加重了力道，甚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
李齐夕脸绿了大半，现在他是不纠结这人是不是妖怪了。他只是迫切想搞清楚，现在这形势，到底是谁包养谁了？
之后，李齐夕打电话订了外卖，还顺便在网上选了几件大号的T恤，然后再约莫着尺寸，给那人选了几条裤子。不是他不愿意出门，而是现在这情况，实在不好带那个男人出去。
话说都这年代了，莫不是搞行为艺术，哪个男人还会留这么长的头发？
这要真带到街上去，光是路人怪异的眼光就得让李齐夕死一千次。
不过这人是长得好看。五官简直不可挑剔，而且身材修长挺拔，皮肤又白皙得很……啧啧，不愧是个妖怪，果然是妖怪中的极……
“咳咳。”李齐夕清了清嗓子，生生扼制住那初初萌芽的邪恶念头。
最后，他又打电话给楼下便利店的大叔订了三箱牛奶。
等到全部下单付款，一切搞定以后，李齐夕却第一次对人生感到了绝望。
钱包里只剩两张大钞，而这个月才过了不到一半而已。
李齐夕觉得脑子有点晕，转念一想，要是自己真能晕过去半个月，那不知道可以节约多少钱了？
万念俱灰之际，男人又端着牛奶悠哉悠哉地走了过来。
“你想好给我取什么名字了吗？”
李齐夕心里烦躁得不得了，可见了他又不能发作，只得深吸一口气，佯装笑意：“你都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给自己取个名字呢？”
“反正每次被不同的人带回家以后，我都会有不同的名字，虽然是同一个我，但是却是不同的身份。换了新的主人，就开始新的生活。我又不是人，不用被人记住……”
“但是你现在不是已经修炼成人了吗？而且，现在我会记住你。”李齐夕插嘴道，微皱着眉，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男人怔了怔，嘴边的话却咽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似地开了口：“那就叫我‘猫又’吧。”
“呃？”
李齐夕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转身去厨房倒牛奶了。
这边刚一踏出房门，李齐夕就火速打开百度百科。果然各种疑难杂症还是找度娘来的比较快。
除去那一串串晃眼睛的动画漫画RPG，终于让他在那些资料中找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猫又，又俗称为猫妖、猫股。据说猫有九条命，当猫养到九年后它就会长出一条尾巴，每九年长一条，一直会长九条，当有了九条的猫又过了九年就会化成人形，这时猫才是真正有了九条命，在中国也叫九命猫妖。”
这段基本理论对李齐夕来说意义不大，他继续拖动鼠标，终于，在某段叙述中间，让他看到了那段让他未来好几天都夜夜难寐的话：
“……极品的猫又则是纯粹的两尾猫了，碰见了他可不是好事，他非常凶残，利用不逊色于丧犬的怜牙力齿，能将山中的其他妖兽撕裂得粉碎后吃掉，此外还能像杂耍木偶戏一样用妖力招手操控尸体……”
“……它具有一定灵力，或感知人类内心的想法，并且需要某些东西来维持他所具有的这种独特本领，而维持那种灵力的方法：就是吃人。”
李齐夕顿时石化。
这猫又未免也太忘恩负义了一点，敢情无论最后怎么样，他都逃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心里正咒骂着上天不公，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门边传来，猫又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随意地问道：“你都在电脑前看了一天了，有事吗？”
李齐夕火速关掉浏览器，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在帮你买衣服嘛……”见他又想开口，李齐夕马上接着问道：“对了，除了牛奶，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
“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猫又愣了愣，接着又笑着回答说：“我是猫呀，还能喜欢吃什么？”
“但是……你是猫又呀，猫又，猫妖……”
“喔？”男人流转的眼眸闪着淡淡的绿光，最后他看着李齐夕，懒懒地应道：“那……肉吧。”
“肉？”
“嗯。”一边说还一边低下身子，凑到李齐夕的耳边，顿时，又是一股弥漫开来的奶香，带着点甜味，浓郁却不腻味，“嗯，人肉。”
“……”
李齐夕只觉得房间里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周遭刹那间化作了炽火地狱。
短暂的安静之后，突然响起一阵奇怪的人声：
“大胆刁民！竟敢无视本攻的短信！”
“……”
李齐夕假意咳嗽了几声，不自然地拿起一旁的手机，一边动作一边骂着，不知道林少西什么时候把他的来信铃声换得如此“有个性”。
他打开短信，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串：
“今晚八点，大神六弦空谈在30547有生日歌会。受邀嘉宾众多，你的‘那谁谁’也在里面。”
第九章：六弦空谈
李齐夕看了看短信上时间，再看了看电脑上显示的报时，异常果断地打开了语音软件。
“不是说八点吗？现在才刚七点。”猫又提醒道。
李齐夕只是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按照短信上提示的频道号搜索到了那个房间，顿时，一阵喧嚣的音乐声便传了出来，还好并没有维持多久，乐声便顿时戛然而止。
接着是一个甜美的女声，发音清晰却带着一股甜腻的味道，她笑着宣布：“大家好，我是凡依然。好了各位童鞋，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七点整，令人期待已久的六弦空谈生日歌会终于要拉开序幕了，不过等到大大出来之前，先请我们的第一位嘉宾为大家暖暖场。”
聊天框中一片哗然，各种字体各种颜色，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屏幕：
“是谁呀？”
“六弦大大我爱你！！”
“主持人别卖关子了！！”
“我家小米，快出来咩！！”
停顿了一会，主持人才大声说道：“对，他就是《十四月》中的温柔攻萧文，《弥撒》中的贝依托斯，让我们欢迎新人潜力股——二更天，为我们带来今晚的第一曲，《归去来》！”
“啊！！是我家二傻！！”
“二傻出现了，三群的姑娘在哪里？！”
满屏幕都是留言和鲜花，唰唰而过，这气势都直逼一些有资历的老CV了。
李齐夕缓了口气，等到那人开始唱歌之后，才放松下来。
他一边看着屏幕，嘴上一边还骂着：“林少西也真是没点创新精神，每次都玩这招！”
“嗯？”猫又扬眉看着他。
“那家伙每次报告的歌会时间都会晚一个小时，就是想看我第二天暴走的样子。都玩了这么多次了，他怎么还以为我会上当？！”
“喔……”猫又若有所思地听他说完，末了便问道：“那他说的‘那谁谁’是谁？”
“呃？”李齐夕愣了一刹，然后就支支吾吾不回答，猫又看他的脸染上了一片浅红，便转过头不再问了。
二更天一曲唱罢，发言框又是被无数献花铺满。
他唱完时稍稍有些气喘，却仍不忘作结束词：“今天唱这歌都快唱吐了，从早练到晚，刚刚那一遍正好是第一百次……”
他在麦上说着，发言框中顿时被“好心疼”、“快去喝水”等留言占了满眼，他似乎对这种反应相当满意，停顿了几秒，又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谁让今天是我的偶像六弦大大的生日呢！大人，我爱你！”
发言框又爆掉了，这才第一位嘉宾就这么火爆，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这位CV也算是新人中的潜力股，能作为大神歌会的开场嘉宾，人气自然也不容小觑。
猫又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屏幕：“这就是‘那谁谁’？”
“嗯？”
“他刚才说的那个，‘六弦大大’？”
“啊？不是，不是他。”
虽说这人不是李齐夕的本命，但不夸张地说，六弦空谈是所有CV的偶像，出道早，作品多，除去早期作品略显青涩以外，可以说部部都是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