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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他哥——by姬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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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聒噪的黄瓜呢?

我原本想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去睡觉,毕竟大半夜的在外面淋雨不是正经事!

可是,黄瓜呢?

“表哥,黄瓜呢?”

崔碧城的被子盖到胸口,闭着眼睛,手指缠绕,口若悬河,“山中夜凉如水,黄瓜大总管在雍京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从雍京过来又淋了雨,他受不了这个寒气,现在估计应该在五谷轮回,放心,他一夜都不会过来打扰你了。”

“真的?”

我半信半疑的走过去,从门缝向外面看,果然黄瓜已经不见了。

我长出了口气,给自己又灌了一碗狮峰龙井,这才跳上大床,把崔碧城又向旁边踢了踢,钻进被子,像猪一样倒头就睡。

黄瓜果然一夜都没有来打扰我。

第二天清晨起来,果然看见崔家的两个小厮架着刚刚出恭回来,软脚虾一样打蔫的黄瓜,他奋力睁开眼睛,然后冲过来扯住我的袖子,似乎临死之前的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气般的声音说,“王……王爷……回……回雍京吧……谢将军来了……雍京似乎……是出了大事了……”

“王爷!四皇子宫变!”

沉稳而如同暮鼓晨钟一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受到了惊吓!

我猛然一回头!——彻底落枕了,我啊的叫了一声,捂住我受到伤害的脖子,大叫,“谢孟!原来你不是哑巴!——”

第三章:观止楼

13

谢孟告诉我:四皇子宫变了!

我第一个反应,谢孟原来会说话!

而我第二个反应:——

快跑啊!

我父皇有一堆老婆,生了一堆孩子,不过大内孩子不好养活。生十个,能活个五六个就算不错了。我们兄弟几个,活到今年开春的也就七个。

我排老大,我二弟摇光比我小一岁,现在五台山带发修行;三弟羽澜和四弟青苏是同一天生的,只不过不一个娘。

羽澜的亲娘是昆山杜皬杜老头的闺女。

青苏的亲娘曾经是我爹最宠爱的女人,长的比妖精还好看,皮肤白皙,还会跳舞,那腰扭的跟一条水蛇似的,父皇被她迷的颠三倒四的,用文言一些的话说就是他娘宠冠后宫。

青苏这个人从小就是一个傲慢刻薄的性子,加上我爹是真宠他,我记得他过去能在后宫横着走。

当然,他要让着文湛,虽然青苏一直认为文湛当太子是占据了本应该属于他的位置,就好像乞丐一口吞下一碗黄金燕窝,早晚要吐出来的。

虽然我一直都很纳闷,他这是哪里来的自信和灵感?

长大了一些之后,青苏又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些土匪的霸道气息。

据说有一次在毓正宫,他拍着桌子骂文湛,后来连来讲学的侍读学士都听不下去了,想劝又不敢劝,最后只能奔走请杜老头出山镇压,而文湛就安静的看着他,足足睁着眼睛听了一刻钟,最后以青苏处死两个挑事的小太监收尾。

连父皇都说,如果青苏能当上太子,那么他老人家翘辫子之后,我们哥几个也很可能一块跟着他走了,到时候父子几个凑两桌麻将,又是其乐融融。

可我很奇怪的是,父皇却一直给青苏一种若有似无的暗示,似乎青苏早晚能当上太子,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真奇怪!

五弟今年清明死于高热,他先走一步去地府占桌子一缺三去了。

六弟就是太子文湛,今年十八岁,少年时代有时发疯,现在面无表情。

七弟越筝今年才四岁,他亲娘和我一样大,今年22岁,她是皇后最小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祯贵妃’。越筝长的粉雕玉琢的,和一个小面团一样粉嫩,笨嘟嘟的,手臂像莲藕,我很喜欢他。

……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一听青苏宫变抬腿就要跑,被崔碧城这个家伙扯住我的后脖领子硬是扯了过去,他慢条斯理的说,“王爷,遇大事不可如此轻浮。”

我连忙点头,“对!对!对!没错!谢孟,从这里到新洲外海的封国,哪条路最近?”

谢孟没有说话,崔碧城却斜睨着我,“王爷问这做什么?”

我努力挣脱,我的脖子因为被扭,所以疼的我呲牙咧嘴的大叫,“废话!自然是逃命!”

四弟青苏要是一登基,马上天下大乱!

不过,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青苏一道圣旨抓我回去杀头,我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揪出来!

我只有爬到封国去才能保证安全。

崔碧城看着面前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谢孟,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才对我说,“王爷,这事需要先问清楚。我和谢孟谢将军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想,这宫变的事情还是应该再仔细问清楚。”

他掐着我的后脖子,让我动弹不得。

我大叫着,“不!这没什么好问的!谢孟不会骗我们!!”

谢孟居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谢孟原先是父皇身边的贴身侍卫,后来文湛监国,就把玉玺,虎符,外加谢孟统统接管过去,哦,还有,把我撵出玉熙宫。

如今四皇子宫变,我拿不准注意,这个谢孟是个过路的,还是长住的。过路的就是说他现在是四弟的人,传个话,杀个人就走,长住就说,他现在也被四弟追杀当中。

他到底是哪个呢?

崔碧城此时神情严肃,目光如火。

他问,“敢问谢将军,太子安否?”

谢孟:“……”

崔碧城又问了一遍,“太子安在?”

又是无人答话。

崔碧城白眼一翻,“谢孟,太子还活着吗?如果活着,太子在哪里,他现在干嘛?”

谢孟看了看天色,正色道,“辰时,太子练完剑应该在毓正宫喝茶吃梅子。”

我晕!

四皇子不是宫变了吗?

难道太子逃出来了?

没有被杀,被囚,被软禁?

崔碧城又问,“四皇子青苏安在?……诶,就是四皇子正在干嘛?”

谢孟回答,“四皇子在东宫太子设的夜宴上胡乱捣蛋,现在已经被太子殿下宰杀!”

我,“……”

谢孟这话的意思是……我怎么搞不明白呢?

崔碧城叹口气说,“谢将军,应该说,四皇子在东宫夜宴犯上作乱,已经在太子殿下赐死!”

谢孟,“对,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记的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_@~”

这种事情能记错吗?其中含义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崔碧城说,“谢将军,你说错了。不是‘四皇子宫变’,而是‘太子宫变’!”

我终于能抓住话柄说,“不对!‘太子宫变’应该说的是太子废我爹!如今我爹就躺在后宫等待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监国太子虽能等登基!他根本不用宫变!现在是太子把我苦命的四弟先送到下面等我爹去了,这个应该叫做……叫做东宫清理门户?……好像不对……”

我的双眼看着天空,转三转。

“叫做……当里个当,当里个当,……叫做……四皇子坏事了?”

“等等!”

我看到天边一棵大树,忽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我一把扯住表哥崔碧城,颤抖的问,“表哥,你怎么知道谢孟说的‘四皇子宫变’其实是四弟被干掉了,而不是太子被干掉了?”

崔碧城很斯文的抬手,把他额前的青丝整理了一下。

此时的他沉睡初醒,眼睛迷蒙,眉眼若画,身披华贵的白丝水衣,吴侬软语,很似江南永嘉的水,又似一张精美的工笔烟雨图。

我手指颤抖的扯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够了!你风骚完毕可以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了!”

“很简单!因为……”崔碧城的手一指前面,“我看到了东宫……”

啊!!!——

难道太子殿下驾到了?!——

我和他的新仇旧怨,他不会衬乱来一个彻底了解?

我猛然回头——脖子就扭着啦——很疼。

倒是没有看到太子殿下,来的人是三十六东宫雪鹰卫的高手,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背后有强弩,腰间悬挂长剑,稳稳端坐于匈奴骏马之上。

崔碧城飘渺的声音同时钻进我的耳朵中:——

“……东宫的雪鹰卫!”

太子没来!

我心劲一松,脚一软,差点扑在泥土上!

“表哥,你说话结巴会死人的!”

我虚弱的问,“那你怎么知道东宫的雪鹰卫不会被我四弟青苏控制?”

崔碧城,“嗯,很简单。他们不是来杀人的!就算他们想要杀人,那么杀王爷您,也着实用不到出动雪鹰卫!而且,谢孟绝不会为青苏所用。王爷,您是八万个为什么吗?怎么这么多问题?”

“最后……”我说,“你怎么知道谢孟说的话有歧义?”

“那是因为我曾经和谢孟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他这个人讲的话非常风趣!令人印象深刻呀!”

崔碧城对我咬耳朵。

其实,那是三年前的事。当时雍京周府有一个小宴,崔碧城在,谢孟也在。当时江苏学政刚从淮河回雍京,正在与谢孟说话。崔碧城只听见谢孟问‘沿途风光如何?’

学政大人回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谢孟又问,“淮河发水了,老百姓生活怎样?”

学政大人:“如丧考妣!”

谢孟转述:沿途风光不错,有许多狗;淮河发水,老百姓有烤饼吃,还不错。

我听了之后彻底无语了。

敢情谢孟这么多年不说话,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宫里人在说什么!

的确,能把‘太子清理门户’这个事情说的这么言简意赅,意思全拧,也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不过,你能指望一个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从小跟着他爹去打猎,然后跟着他娘卖鱼虾的朴实少年,在得到我爹赏识之后幸进,就能懂得所谓的程朱陆王,理学风月和大内这样花样繁多,令我都眼花缭乱的说辞吗?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谢孟却依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他心胸坦荡,是非对错,明白糊涂都摆在明面上,从不私下动龌龊心思。怪不得我爹说他是插在大内的一把利剑,……,诶,我爹也是倒霉,刚说完还没几天,他自己就被人下毒,差点丢了一条老命,看样子谢孟这把利剑还是镇不住魑魅魍魉呀!

“谢孟……”

我走过去拍拍他,就听见我背后黄瓜大叫,“王爷,您不能轻薄他!谢孟下个月要成亲了!”

我怒!

“黄瓜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笨蛋!你当你家王爷我是恶霸?专门霸占良家美男?……”

嗖!

崔姓某人的声音尖叫:——“王爷!小心!”

我的屁股上被崔碧城忽然抬腿踢了一脚,我下盘不稳,直接以拥抱的姿势狠狠摔在土地上!

同时一道利箭擦着我的脑瓜顶射了过去!钉死在我身后的土坯墙面上!

黄土哩哩啦啦的掉了一层渣。

谢孟压在我身上,看样子是要保护我,可是他差点让我把今生最后一口气都吐出来了。

我抱着脑子,把嘴巴里的泥土呸呸的吐了出来,脸色青蓝的虚弱而惨烈叫喊道,“刺客!——”

此时,箭像暴雨一般,每一支都带着无比的愤恨,杀机,毁灭和死亡射向我们!

……

“快躲!”

“救命!啊!——”

“王爷,王爷!到这边来!这边呀!——”

“哦,我死了……”

吱哇乱叫的,利箭乱射的响声,透穿身体的噗嗤声,血液飞溅的腥味,哭声,喊声,还有全部的雪鹰卫抽剑迎战的声音,砍杀,钢刀砍入人骨清脆宜人而恐怖的声音,人们临死之前的叫声,被射伤还没有死去的痛苦的呻吟,这些混乱的声音瞬时互相纠结,交织,互相攻占,绞杀,最后蔓延成了一大片!

谢孟似乎是抓着我,把我向旁边扯,他另外一只手需要找什么东西挡住那边的飞箭!

混乱中听见崔碧城大喊,“祈王爷!如果今天因为你把我这里毁了!我就是死也要把你卖了修房子!!!——”

14

我听见崔碧城都快死了还不忘他的房子,还妄想卖了我!要不是我也急着逃命,我一定跳过去,跟他仔细算算这笔账!

要不是我娘生了我,我及时爬出我娘的肚子,让舅舅有了功名,他崔碧城现在肯定还在崔家村种地呢!娶个邻村的村姑,生几个流着鼻涕的小土豆,跟着他屁股后面哭鼻子要糖吃!他哪还能像现在这么风骚?!

不过,他其实也有风骚的本钱。

我外公的房子看着实在不怎么样(其实也真的不怎么样),经过鼻子中插着山东大葱的猪头崔碧城的手中一改造,简直就可以说是鸟枪换炮了。

整个冉庄,哦,就是我外公家住的那个庄子,都被崔碧城这个铁公鸡挖出了四通八达的地道。地道出入口星罗棋布,分布在锅台灶边,井口壁橱,外加后面的粮仓,养马的棚子,甚至三跨院那里有一个供奉着关二爷的小庙。

我一直觉得我外公老屋子的那个床板就有点忽闪忽闪的,没准崔碧城把我外公的300斤地瓜藏下面了。

地道四通八达的,没有路标,没有地图,我估计除了崔碧城之外没有人知道横亘整个冉庄的地道究竟通向哪里!

来偷袭的黑乎乎的刺客们好像经过激战死了不少,他们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雪鹰卫的弓弩都用尽了,然后这一伙子人就开始用佩剑厮杀!

那群刺客不简单,非常的不简单,似乎都专门培养的杀手,在互相的搏击中,东宫的雪鹰卫一样死了不少人,虽然说能阻挡他们,可是非常吃力。

谢孟一直护着我,拽着我向后走,而崔碧城让崔家家臣去找我外公和舅妈他们,让他们就近找入口,都往地道里面钻!

谢孟终于在一个放着锄头弩机的藤架子后面发现了一道暗门,他把上面的紫藤架子都扯下来,暗门的入口就这样露了出来。白条石修砌的石道,仅能让一个人通过。

谢孟看着周围,这里还算安生,刺客还没有杀到这里,他说,“王爷,请您先进去!”

“我……”我一看里面,黑洞洞的,而且地道那么窄,一面暗骂崔碧城修地道的时候偷工减料,不能把地道挖的宽敞一些,一面诺诺的说,“我有些害怕……”

谢孟和我背对着背站着,他听我说完,回过头惊讶的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背后……

我向旁边一躲,他侧身就钻进去,我伸脚一踢他,让他叽里咕噜的滚进去,我侧手用力一扳旁边的横杆,石门落下。

只听见一个飘渺的声音从院子中枝繁叶茂的槐树枝上传过来,“嘻嘻,你看到我了,你想救他吗?真可惜……”

在盛开的白色的繁花丛中,坐着一个包裹着黑色衣服的刺客!他的脸上罩着白色的面具,好像我梦里看到的黄瓜,一张好像瓜子一样的白脸上没有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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