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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之花事酴醾 下——by风之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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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潜……”抱住程潜的肩,贴在程潜的颈窝,如果是前日,永铭会泪如泉涌,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一下子倾泻而出。

但今天隐隐的不安萦绕着永铭。

一个声音说太凑巧了。

为什么是自己要和福康安出问题时,程潜总能那么恰到好处的出现。三年前也是……

在程潜面前,永铭总忍不住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喜形于色的小皇子。

全心的依赖程潜把他抱着、跨过、那道他迈不过的乾清门槛、每次康安揍他永铭,都会有程潜温暖的怀抱,抚摸说:“

还疼不疼?”

但此刻,永铭的心里想到的却是他八哥,自问这又是哪一出?

破镜重圆?

“九爷……”程潜喃喃地说,回抱着永铭的手有力却依旧那么温柔。

永铭的回答只是把程潜拽得更紧,仿佛这一松手,程潜就会随风而逝一般,散在风里,再也寻他不着。

心里百味杂成。

忽一把伞出现在头顶,永铭回过头却见何翔正拿着伞站在他的身后说:“王爷,雨大了——小心着凉。”

程潜忙后退一步,垂着头双膝跪下说:“奴才程潜请王爷安。”

永铭顿时有一丝不快,淡淡的说:“起来吧!”然后把程潜拉到一处屋檐下,问:“你怎么回京?却不去找我……”却

去找我八哥?

程潜只是低低地说:“王爷府里不有人吗?”

永铭笑说:“有谁?我独一个!你不愿意来,我来看你——你住在这里吗?”说着举头四望,只见这里残桓旧壁,比上

次更甚……

永铭挑眉,素来养尊处优的程潜习惯这样的住处,自虐如此?

好好的公主府,就没他堂堂一额附的容身处?

相逢是天意?

或者人为?永铭心内一动。

程潜点头,垂首侍立,缓缓地说:“只是太简陋了,恕奴才不便请王爷进屋吃茶。”

永铭不动声色看了看这颇旧的四合院,如果是重逢,这里藏着什么?

永铭笑说:“这话奇了,为什么你可以进去,我就不能进去?”

程潜笑:“绳床瓦灶,粗鄙得很,王爷进去只怕作践了这身好衣裳。可惜了。”

永铭说:“那你帮我把它脱了。”

程潜还是摇头。

永铭见程潜态度坚决,便笑说:“那么我们就一起在这里淋雨?上无片瓦,难道比起你那间陋室还好?”

程潜低头不语,似在坚持。

永铭冷道:“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竟然不曾读过《陋室铭》,‘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程潜轻轻地冷笑说:“王爷,快别说这话。奴才算什么君子,谈得起什么‘惟吾德馨’,谁又看得起我?我程潜算什么

,一个……玩物……”

永铭见话过了,忙道:“这话我不爱听。”听了,那程潜和他永铭那一夜又算什么?

程潜赫然一怔,看着永铭微沉的脸,有些苍白,长长睫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沾了雨,还是眼里的雾打湿了。

永铭静静的,缓缓说道:“别说了——过去了就忘掉那些不好吗?我太弱……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程

潜是,朗月也是!想着永铭不禁握紧了拳。

程潜垂下头,说:“是程潜生错了一张脸……牵累了九爷……”

永铭不想听这些话,闷闷地说:“难得相逢,陪我喝一杯好吗?”

程潜点头,永铭淡淡得不明白,这次程潜为何而来?

是为自己,还是八哥投石问路的?

舱外的雨还在下,永铭褪去了打湿的外套,露出里面二色枫叶折枝缎香色棉袄,端着烫热的烧酒小心的啄着,大抵是素

有酒后乱性的恶名,今天更是特别小心。

空空的画舫就他们二人,程潜觉得恍惚,似曾相识又感觉陌生。

熟悉的是这画舫,陌生的是眼前这个他憧憬却不可得的皇九子——从他初绽风情时,就似乎烙着福恒的影子,生人勿近

而他今日就在他程潜眼前,毫不设防。

程潜曾以为几年前的一夜只是梦一场,但,即使只是梦,梦一夜,他程潜也几乎在最苦的日子回味。

不知不觉,爱已经扎根,深入骨髓。苦亦甜。

看着眼前初长成的皇九子,程潜觉得不敢奢望。他无数次想过,如果没有……九爷是不是就是他程潜的?

爱上皇九子,比不爱他更难!

从他第一次路过那一树花雨,就莫名地喜欢了这个年纪很小,却相当成熟的皇子。

他记得他第一次踏进阿哥所时,小小的皇九子刚六岁,带着小帽,着小靴,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气派。

他没有福恒初来时那种惊艳的味道。

傲傲的皇九子像匹刚长牙的小狼,淡淡的眼眸常带着琥珀色的眸光流转,是一种无言的诱惑。很漂亮,但依旧像个男孩

子,除了那双会勾魂的眼睛。

他第二次跨进门时,新开的海棠就莫名的落了他一头一脸的花瓣,抬头一看才知道,哪里是落得,是树上的皇九子洒的

,小小的他笑弯了眼说:“程潜你像花雨走出来的仙子——”

却不知道,他程潜眼中,树上的他像花树幻化的妖精,迷乱众生的眼——那年的他不过年长永铭四岁,是众侍卫中的半

个哈哈珠儿,就为他痴迷。

忍不住去接近,忍不住想把自己心里的钦慕纷纷铺陈在皇九子面前,但是他只能默默、默默地眷念……看似聪明的九爷

却不懂,因为他眼里只有那个美得绝尘的福康安。

只要福康安在,自己只仅仅是一叶陪衬。

如果没了福康安,他程潜是不是就会有机会?

八爷说,不一定要福恒死,福恒离开九爷难,但要九爷离开福恒却不难……

真不难?

还是他八爷舍不得福康安?

大家心知肚明!

船在湖心荡,丝帘外的女子吹着箫,是当年十公主出嫁前最爱的哪一首《长相思》。

丝丝绕绕满是愁,如他程潜的心,身在太子府,心在亲王府的焦灼。

九爷会是自己的,如果福康安死了……

可以幻想吗?可以期许吗?

程潜看着永铭怔怔出神的脸,忍不住幻想,缓缓地伸出手,但首先要得到——

永铭看着程潜伸来的手,眼中掠过一丝自嘲,静静地看向程潜小心翼翼的眼,不明白他永铭长了一张酷爱的房事的脸吗

还是捺不住寂寞?

程潜把永铭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媚眼如丝:“奴才……”

永铭淡笑不语……既然八哥今天把程潜送到他永铭面前,那么他永铭接收了,一个圈套得接着一圈的,又用美人计?

这次永铭决定要让他八哥知道,什么叫做去而不返、养虎为患……防不胜防,别以为言语可以左右人心,他安插在二哥

身边最得意的侍卫将是他永铭的。

永铭心中愤愤得,但看程潜的脸却分外柔和。

他要什么,他永铭懂,而且给得起!

只要没有康安,他永铭会拥有很多……

只是这很多,好似六宫佳丽,合起来也不及一个福康安漂亮……

湖水微扬,桨划着水声,那边船头琴声娓娓,正动听。

这厢程潜跪在永铭身前,分外娉婷!

程潜仰着脸,魅惑的眼瞅着永铭,颤抖着心,把永铭的手放入唇上一根根轻吻……

永铭笑得恣意,这风情竟是首见。

他说:“程潜,你愿意?”话音未落,他的手挑起程潜的下颌,下滑……像只狩猎已久的狐狸。

程潜睁大眼,主动吻上永铭的唇,玩着唇间的嬉戏,他愿意……

很久以前他程潜就愿意,只要九爷说要……他愿意呈上自己,只怕永铭也未必在意。

福康安,有无人能及的貌,但他程潜能做的,福恒却未必会……

“程潜……怕吗?”永铭的声音在荡漾的湖心魅惑,随着手上的动作在引诱着程潜向往。

“程潜……愿为九爷死……”程潜垂着眼,颤抖着迎接俯下身的永铭。

“如果我是化身修罗也一样?”永铭抚过程潜的唇。

“奴才只为九爷而活……”程潜静静地闭眼。

“如果我死路一条呢?”永铭吻着程潜的肩。

“那请让奴才陪着九爷……”程潜小心的拥紧压下来的永铭,生不能相伴,死请允许他陪同。

“陪我干什么?”永铭声音有些恼意,讨厌这同生共死的想法,总觉得像康安。

“伺候九爷!只愿生生世世,奴才都伺候九爷,只伺候九爷……”程潜贴紧抱住自己的永铭,止住呼吸。

“我不值得……”永铭撇开脸,突然想离开,觉得自己卑鄙,毕竟这是最后一个爱自己的人。

“值得!”程潜慌忙拉紧永铭,说:“九爷,不要奴才?还是嫌弃奴才……奴才愿意……奴才什么都愿意……只要是九

爷,就算死……也愿意!今夜……让奴才伺候您……一夜!”

“不后悔?”

“只要是九爷,什么都不在乎……”

“程潜,你在玩命——”

“奴才,心甘情愿,只求王爷不忘……”

好似迟到的春风,冲进了初夏夜的雨里,迷乱了程潜的梦。

程潜梦醒依旧拥着身上酣眠的永铭,似醉。

依旧是缠绵的迷香。

不想放手!

八爷说,福恒和九爷最近冲突不断,似有隔阂,淡的很,你的机会到了。

而且福恒远在木兰,明年又要南下……

这是难得的机会,程潜拥紧永铭疲惫的脸,亲吻,这一次,他想赌一次。

为了今天的相遇,他跟着永铭走过了很多条街。

等了近一个夏,筹谋了数载,福恒再如何罗织人手,但他程潜还是找到了漏洞——

欢爱难求,何况长久。

但为什么认输得要是他程潜,明明最先爱上的是他程潜,明明他程潜爱比他深,九爷是他的心,这一次,别怪他卑鄙,

他必定是要趁虚而入的。

自古情场如战场,他福恒占了先机,他程潜没道理要错失良机。

如果福恒输在一个争字。那么他程潜会先退。

九爷该回到他程潜的怀里了,他程潜不怕死,更不怕他福康安!

如果争抢意味着厮杀,他程潜无所畏惧。

第二十一章

夏日的晨,酣梦好似未醒——

从部院里批阅各种批复归来的的永铭,看着缠在左手上的青丝,一直恍惚。

外面的雨还在下,听说宫里的芙蓉开了一地,可惜还没及赏就让雨先打了一片,不过即使赏花宴,也没他永铭的份,热

孝未完的他不过是这朝中宴事的透明。

雨在下,青丝在手,程潜轻抬的眉眼煞是动人……

但浮上心上心头的却是昨夜梦里,年少福恒站在院子里,十分不悦的那句:“你若在宫外就是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自己却斜靠着醉梦亭,眼挑福恒那张胜过春景的脸,笑得惬意,抱着被金哥盘扣不多的小酒,说:“就是在宫里,我不

也就是一个活活的纨绔子弟?”

梦里福恒瞬间涨红的脸,让永铭想着不觉扬起嘴角。

梦远,梦中的人颜色却不曾淡去三分。

纨绔子弟?

永铭笑,他永铭倒是想。

风流一夜,美人留青丝,永铭笑看着青丝指尖绕,却似旧梦。

醒来时,空空的床畔留下的竟然是一缕发,真把永铭吓了一跳

——原以为这是女子所为?

床上留青丝?

永铭怔怔地,欲擒故纵?程潜似乎错了很多。

他永铭可怜的程潜,可人的程潜……发可做相思,相思何用?

躲?躲哪里?

难道京城之大,大得过他永铭铺开的网?

春风一度,夜里说的那么生死相随,结果委委屈屈一句配不上他永铭,愿默默相随,肝脑涂地,倒把女儿家的伎俩用了

个遍。

令人好奇?

一句九爷不疑奴才是太子的眼线?

到一句奴才愿为九爷的盾,保九爷一世的平安……

如今倒好,要跑?

以为他永铭是吃素的兔子?

康安说的很对——他永铭变了!不再是原来那个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来掠夺,等着父皇来施舍的皇九子。

康安不适合他永铭,因为他也是只狼,爱上那个娇娇弱弱的薛珂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永铭从不是兔子,他要的从来都是手到擒来,康安,他儿时都敢要。

何况他程潜,他不争,他程潜就看低他永铭不成?

不爽!

却觉得可笑——

程潜,你逃不出我手心的!

永铭把发放紧荷包里,准备见面好好问问那程潜,这发是以身相许不成?

思及此,永铭忽然想起回顺亲王的玥官,他似乎也留了这么一缕发,只是不记得放哪里了。

正巧,小顺子来报说找到了程潜的住所。

永铭不禁问:“我记得,当日玥官,也留过这么一缕发在我房里?放哪儿了?”

小顺子,小心地侍立一边,很小心地说:“爷不知道?”

永铭侧目,目色微沉,何时他的奴才敢来质问他?

小顺子连忙陪笑,正不知道如何说。

只听来屋里上茶的金哥说:“是福三爷烧了。”

说着金哥把茶水放在永铭的桌前,施礼说:“那日爷出门,把那头发随手放在书案上,奴才也不知道这是要,还是不要

,只等着爷回来好收,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谁曾想,那日事偏多,等奴才想起来,碰巧福三爷来看老福晋,老福晋高

兴让他来书房看爷。可好,就让他看见了。”

金哥话没说完,永铭就有些明白了。

金哥继续侍立在一边说:“福三爷那里见得这些,说爷不学好,命人把那发连同那夜的被子,竟就一并烧了,这三年,

福三爷在我们这里也是惯了的,谁敢吱声,只能看着他烧了。第二日,他又让人抱来一床簇新衾被,事情,王爷不问,

也就丢开了。”

金哥只记得火光里,福三爷的脸没有温度。一双眼瞅着火,直发冷,居然什么都没说,安静得像只突然会思考的大猫儿

金哥只是心里好奇,素来福三爷做了什么,还要向爷质问一番,这次难道只字未提?

永铭不语,这三年,福恒以怡亲王府为家,的却是被自己惯得不像话了,把自己当他永铭亲王府的大福晋了!

头疼!难怪人说,人风流莫在家,这鸠都占鹊巢了。

人走,阴魂却不散。

永铭挥挥手,看样子,以后不管谁,都不可以留宿府中。

好好的兴致全让福恒扰了。

永铭起身,命更衣,他要去找程潜,看看他这次到底在捣鼓什么。

晌午,雨依旧,程潜开门时,只见永铭在门边背过身来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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