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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BY 爆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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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憬,为什么得天下易,征服一个人的心却有那么难?莫非朕为他退让的、付出的还少了吗?」

「老奴是个废人,对情爱之事不甚了解。不过……嘿嘿。」杜成憬看着皇帝的脸色又恢复如常,当即轻笑说道:「老奴知道陛下心中已有答案,陛下何必拿老奴这样不是男人的人来取笑?」

「你知道朕的打算?你倒是给朕说说,朕此刻在想些什么?」

「老奴斗胆揣测,陛下定是在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八个字。」

「你这个老奴才越来越滑头了。」栾天策的心情陡然变好,哈哈大笑着继续迈步前行。

杜成憬说得对!不管如何,他是皇帝,他是天都唯一的主宰,他可以随意掌握任何人的生死和命运,只要他一直这样强势下去,他相信名忧尘无法夺回大权也会一直安于伏在他的身下!他会像夺取天都那样满满占据名忧尘的心!

不管,那个人愿不愿意!只要对方没有杀害他的亲人,他就有信心和耐心还有无穷的手段赢得一切!

翌日早朝之后,南宫睿前来紫霄宫请辞,他是身肩重任的边关守将,就算此时胡夷与天都修好,他也不可能长期驻留在京都。

「南宫将军世代忠良,你的祖父和父亲都是为国捐躯的猛将,先皇与朕都很赏识你们家的这片忠心。日前勤王一事,你收到朕的密诏就立即行动,在关键时候分清是非,率军保驾,让朕知道没有看错人,真是颇慰朕心。」

栾天策挥手让跪请离去的南宫睿起身,着实夸赞了几句。

「为我皇分忧效忠是末将的本分,不足挂齿。陛下如此称赞,让末将厚颜了。」

「南宫将军忠君爱国,大义灭亲,当得起朕的表彰。朕这些日子正捉摸着赏赐你什么好东西,你却急着班师回去,倒让朕一时间想不出来了。」

栾天策笑着说道,他猛然瞥见南宫睿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似有尴尬之色,当即不动声色地再发话。

「你有话不妨直说。南宫将军为朕立下如此大功,你之所求,只要不危害国民,朕都会应允。」

「末将身为人臣,自当为我皇效力,不敢奢求陛下的重赏,只有一事应向陛下禀明。」

「是否与信王有关?」

「陛下圣明,一猜就中。末将接下去说的事确实与相国……与信王有关。」南宫睿说着,一撩衣袍重新跪在地面,「末将深受信王的知遇之恩,是他一手提拔末将远去边关,承担守护我朝边境的重任,光耀我南宫家的门楣。」

「你是否对在关键时刻背弃了名忧尘,觉得有愧于他,想为他求情?朕在此刻提醒你,你是朕的臣子,只能听命于天都的皇帝,不可对他人抱有不恰当的忠诚与同情。」

「末将不敢。」南宫睿将头埋得更低,「不瞒陛下,信王曾在末将上任前私下召见,说他让末将去守边关并非看中末将的才能。因为只论领兵打仗,恐怕世上无人是楚王之敌。」

「他这话倒是说得不假。」

「信王直言,他让臣前往边关仅是看中臣有一颗赤胆忠心,不会为一己之私弃百姓与国家不顾。他再三嘱咐,日后陛下若有吩咐,末将必须毫不犹豫为我皇赴汤蹈火,就算陛下让末将对付的敌人是他,末将也必须全力以赴,不得容情。」

「你说什么?」栾天策异常震惊,面上却仅是微微动容。

「末将当时不知道信王所指何事,但那日收到陛下的密诏之时,末将就明白了。信王早知会有这一天,但他仍然如此吩咐末将,可见他对天都、对陛下都是出于一片忠诚爱护之心。」

「是吗?」栾天策沈声问道,他目光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今信王带军私走陛下的御用官道,行为有失,末将斗胆恳请陛下念其一片赤诚,苍天可见,万望我主能明察秋毫,广开天恩,赦免他的重罪,从轻发落,许他自由吧。」南宫睿把心一横,终于放胆说出心中所求。

「南宫将军临行前不要赏赐,难道就想向朕讨这个人情吗?哼,莫非名忧尘没有吩咐你听从朕的调派,你当日在收到朕亲自派去的密使和密诏之时就不听上命了吗?」

「末将不敢!」听出皇帝语气不善,南宫睿连忙磕了几个头。

「罢了,你南宫家三代忠良,并非趋炎附势和落井下石之徒,到了此刻,你还念着旧情为信王求饶,和其他只求自保的官员不一样。朕相信将军的忠诚,若非如此,朕当日也不会在危难中向将军传诏了。」

栾天策这时又语言温和地令下跪之人起身。

「朕会好好考虑你的请求。如今朕没有立刻处置信王也是念在他有辅政多年的功劳,若朝臣对他没有怨言,朕也想许他清静。至于你的妻子……她虽是信王之妹但素无恶行,自然不在名家有罪族人之列,朕不会为难她。」

「末将多谢陛下宏恩,愿生生世世为我皇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南宫见天颜温和似无之前森严之色,当即诚心诚意又磕了几个头才退下了。

「啪!」栾天策在南宫睿离开之后,伸掌重重拍在书桌之上,吓得两名上前准备替他磨墨的小内侍伏地不起,生恐天子将莫名怒火发泄到他二人身上。

第八章

一股难以言明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栾天策真的不懂。

如果说名忧尘明明知道他会算计,为何不做防备反而刻意吩咐手握重兵、真正能颠覆天都的大将必须听他的命令?

难道名忧尘自找死路?他是顾忌骆斐勋?还是做做样子,说些好听的话哄着南宫睿那个老实人?却被对方当真了?

心中乱七八糟转着念头,栾天策连什么时候杜成憬进来挥手让那两名小太监退下去也不知道。

「陛下,老奴请问,今晚去哪位娘娘宫中歇息?」

「朕哪儿都不去!就在这紫霄宫待着!」

栾天策颓然坐回龙椅,突然又想到名忧尘那日在他的算计之中抱病领军前来援救,还有得知被他陷害之后平静无悔的情形,胸口蓦然一热,心中隐隐泛起奇怪的念头,莫非名忧尘是因终于有些在乎他了,所以吩咐南宫睿必须对他忠诚?

尽管这种想法让栾天策倍感荒唐可笑,皇帝自个儿也觉得他还不能让城府深沉的名忧尘退让牺牲到那种地步,但每每划过这种念头之时,栾天策仍觉心跳得厉害,身体无法自制的乱抖,甚至还有一种无法好好吸气的感觉。

「晚上还是去掖鸿宫吧。你让御膳房做些他平时喜欢吃的清淡菜肴,参汤不要煮得过浓,他的身子受不住。」

「是。」见皇帝提到那个「他」时放软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温和了,杜成憬心中暗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出去传令了。

栾天策用了午膳,想着南宫睿告知的事,哪里还有心情处理那些不太要紧的政务,心烦意乱地坐了一会儿便出了紫霄宫。

回首瞅见跟在他身后的那一大群面目呆板的官婢与内侍,皇帝心中又莫名涌出烦躁与火气。他阴沉着脸不让众人跟随,只带着杜成憬向掖鸿宫的方向去了。

众人如今更感天颜喜怒难测,难以揣摩圣心,无人敢跟上。

栾天策领着贴身内侍很快来到掖鸿宫。

留在这座宫殿看守与伺候的人见到皇帝只身前来,都知其像往常那样不让人进去通报名忧尘接驾。然而这会儿却有一名小宫婢上前禀报,说信王在屋子里闷得久了,刚刚和前来探望的骆大将军去前面的院子透气去了。

皇帝点了点头,他允许名忧尘可以在掖鸿宫内外走动,也是不愿让对方憋得发慌。他给了名忧尘最大限度的自由,换了别的帝王,就算不杀了把持朝政多年的权臣也会将其押解下狱,但那个人毫不领情,对待他比以前更加漫不经心。

想到这里,栾天策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芒,他慢慢向名忧尘所在的庭院走去。想到他倚重的心腹大臣在南宫睿之前向他提出辞行,但骆斐勋出发前居然来这个敏感之地探望被软禁的前相国,皇帝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过栾天策不会怀疑骆斐勋对他的忠诚,尽管这位镇南大将军与南宫睿一样是那样的老实人,但皇帝还是有信心完全能够驾驭骆斐勋。相信对方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不会顾忌四周的目光,坦坦荡荡来到掖鸿宫与名忧尘叙话。

「我此刻应该叫你名大人还是信王爷?」

远远的,栾天策听到骆斐勋隐含轻讽的语气从庭院那边随风飘过来。

从骆斐勋的言语之中听出一股恨意与敌意,栾天策心中微松,至少他这位大将不是名忧尘早早安下的伏兵,这让皇帝觉得他的尊严得到了最低限度的保障。

「镇南大将军何必明知故问?如今的名忧尘身无官职,只不过是个被软禁于此的挂名王爷罢了。将军前来不知有何贵干?」名忧尘淡漠的语声响起,好似没有听出访客的讽刺之语。

「本将已经辞别皇上,不日就要领军回到南方了,临行前特来探望以前权倾朝野的相国,看看名大人突然闲下来之后的日子过得顺不顺心。」

「骆将军,奴婢知道目前有很多落井下石的小人奏请皇上定我家大人之罪。你和南宫大将军并列众武将之首,位高权重,气度不同寻常,将军理应不会像那些人……」

「你们放心。君子不党,本大将军又怎会与那些无耻之徒同流合污?」骆斐勋长声笑着打断仍然习惯称呼名忧尘为大人的内侍,语气突然变得无比狠然,「骆斐勋此次到访只想告知信王,若你有朝一日触怒皇上被处极刑,我宁可辞去官职亦会飞马奔赴京城,恳求皇上让我亲手将你的头颅砍下。」

此话一出,院外的栾天策微愣,大为不解他倚重的心腹大臣为何这般痛恨名忧尘。

「骆大将军,你为何对我家大人怀有如此之深的仇恨?你们明明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沈夜听得心惊胆颤,与孤灯一起颤声问道。

「你们两个小太监对名忧尘倒是忠心得很哪。」骆斐勋收敛森然的笑容,淡淡说道。

「骆将军,你恨我杀你兄弟,也是人之常情,日后当皇帝想好怎样处置我之时,你只管找我便是,希望你不要将怨气撒到无辜旁人身上。」名忧尘的语声平淡之极,似乎早已知晓一切,引得骆斐勋与栾天策惊讶不已。

「你早已知道我是谁?」

「宋太尉年轻时欠下一位青楼女子的风流债,一向重礼守法的他拼命掩饰自己有一个私生长子。可惜这个秘密瞒不住我,当年皇帝身边的所有侍卫,我都让人查得一清二楚。」

「你既然知道我是宋震山的大哥,竟然一直隐忍不发?那皇上派我去南方的事也在你预料之中了?」

「自从收到你重病不起、我调去南方的两员副将领军剿灭突然出现的南夷馀孽消息那一刻起,我已猜到皇帝会让你秘密北上,与他会合来对付我。」

「你明白一切皆是皇上的意思,为何先对我掌握南方兵权视而不见,之后又默许我的行动?」骆斐然勋收起得色与狂态,想到他与栾天策自以为进行得顺利的计划早已落在这个人的眼中,心中激起一阵恶寒。

如果名忧尘早在他当年前往南方的路上就令人将他暗杀,那么他不仅没有今日的荣华富贵,皇帝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夺回大权……说不定,当今天子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我之前忙于辅政,内抚万民外安邦交,需要大量能够信任和有才之士的相助,因此对家中某些族人和门生少于约束。权力太大让他们萌发了不必要的野心,朝廷留着这些只想为自己谋求利益的官员终是祸患,不如就此了结,倒也干净。」

「啪啪啪。」骆斐勋用力抚掌连赞了三声好,继而开口:「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对帝位虎视眈眈的权臣。此刻看来,你就算是那样的人,但心中也存有为国为民之思;再想想你多年来为天都劳心劳苦的政绩分上,我总算有些明白皇上为何不忍杀你了。」

名忧尘没有说话,对骆斐勋的夸赞之辞充耳不闻,正如之前不理会对方的轻讽之语一般平静。

「实话对你说了吧,名大人。」骆斐勋终于又这样称呼名忧尘,栾天策猜他信任的重臣对眼前这个仇人还是不失尊重的,「虽然我是震山的长兄,但我承认,你杀他完全是正确的决定。」

略微停了停,在院外的栾天策又感震惊之馀,骆斐勋缓缓说了下去。

「舍弟被处决前一晚,皇上带我去看了他。皇上不知道我和震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是震山和我唯一对皇上隐瞒的事。因为我们那位平时道貌岸然的父亲若听见外面有人传闻我的身世,一定会挥剑自绝于祖祠门前。」

骆斐勋说这句之前,名忧尘挥手让孤灯和沈夜远远退开,院外听到那两名小太监脚步声的栾天策知道,这是名忧尘有意维护,以防骆大将军事后杀人灭口。

想到名忧尘对他如此冷淡却处处维护这两名内侍,皇帝此刻虽然对骆斐勋与宋震山的兄弟关系感到好奇,但眼中仍然忍不住露出嫉妒。

「震山对皇上看他一事感激涕零,全无临死前的惧意与悔意。在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不管他是因被皇上连累丢掉性命还是皇上亲自令他去死,他都会心甘情愿,毫无怨恨地执行王命。」

骆斐勋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才又继续说下去。

「皇上那时不能久留,他看了震山便匆匆离去,让我代他多留一阵。我们兄弟独处之时,震山接着说出的一番话,让我大感意外。」

「是吗?」名忧尘随口问了一句,似乎只是不想让骆斐勋这个堂堂的镇南大将军一直唱独角戏而已。

「你知道吗?震山竟然说你杀他,杀得极好!因为他早对皇上怀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心思,一直只想为皇上尽忠效力,就算不做将军也奢望能一直陪君伴驾,做一些他自认为是为皇上好的的事。如果他这样抱有龌龊想法的人掌控兵权,日后说不准会管不住自己的心,闯下弥天大祸,令天都、甚至皇上蒙羞。」

「这一点,我在那时倒没有瞧出来,我只是不想留下不听上命的臣子。」名忧尘淡淡说着,听到宋震山临终前那番对世人来说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话,没有流露出憎恶与异色。

栾天策明白名忧尘的心思,那人一定已经看出宋震山对他怀有的心思,因为他与对方早已犯下悖德的重罪了。

「名大人的心胸当真宽广豁达得很哪。要知道,当我听舍弟那样说的时候,心中都免不了生起嫌恶与怒其不争之意。」

骆斐勋盯著名忧尘的脸,发现他似乎真不介意宋震山对栾天策的仰慕之情,这才将语气缓了缓,温声接着说下去。

「无论震山如何大逆不道,他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名大人,你可知道,在我娘亲死后,我那位太尉父亲是用家仆的身分将我收进宋府调去陪伴震山。」

栾天策听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向来自命清高的宋太尉不肯将青楼女子为其生的孩子迎进府中,只得用这样的方法。

「自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我和父亲的对话,知道我是他的大哥之后,便待我尊重有加,就连当年父亲推荐他进宫当差,也是他说如果我不同去的话,他宁可一辈子留在家中,不求富贵发达。父亲无奈,只得也为我的前途考虑,设法将我们兄弟一同推到宫中当差。」

「你是否想说,你不稀罕宋家的姓氏却相当在意你那位异母胞弟。」名忧尘听到这里,终于说出一句比较长的话语,「所以你尽心尽力给皇帝做事,除了慑服他的雄才大略、心甘情愿对其付出忠诚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你想助皇帝打击我,或者寻机杀了我为令弟报仇吧?」

「名大人心思敏捷,果然擅长猜测人意。不错,这正是我来见你的目的。我在此明明白白告诉大人,我骆斐勋永远不会原谅你杀死舍弟一事!

「但你是天都的功臣,为我朝立下无数功劳,皇上目前亦无杀你之心;我尊重你的才学与气度,自当服从皇上的决定暂且不会动你。但若有朝一日能抓住除掉你的机会,我必定不会放过!请大人牢牢记下了!」

说完这番话,骆斐勋深深看了名忧尘一眼,拂袖决然转身,从东门大步离去。

「大人,那位骆将军没有为难您吧?」退在远处的沈夜见骆斐勋走了,连忙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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