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沿昆吾山脉一路西行即是提岚山，依此番脚程，日落前可抵。但是，阴辰邪却突然中途改道北上，脚下更快，远远将离冷和月
析柝甩在后头。
妖颜纳闷，听到月析柝被风吹得稀稀拉拉的喊声又觉有趣，咯咯笑着从阴辰邪怀中探出脑袋，扒着他手四处张望。
阴辰邪一把将他按回去：“听话，不要乱动。”
愈加好奇，妖颜微微侧过头，满眼尽是山峦云海，辨不清究竟。
男人面无表情，低首疾行。
远远的苍茫雾霭霍然冒出深棕栈道，断断续续，忽隐忽现。阴辰邪带他几纵几跃，向云雾急速而去，风声呼啸，不消片刻，已
至地面。
高山之上，栈道蜿蜒幽长，尽头矗着山门，山岚萦绕，巍峨恢弘。
看了看高大的深棕山们，妖颜疑惑地望望男人。
阴辰邪不说话，只是搂着他慢慢朝山门走，狭长的凤目眯起，似带森冷。行至门前，他举起左手，五指屈起微收，右手堪堪挡
住妖颜视线，轻轻覆在他眼上。
破空之声乍响，不知被什么击中，山门骤然崩塌，轰隆隆的声音响彻长空。高高的匾额摔得四分五裂，从中依稀尚能辨出“栈
门”两个大字。
顷刻，门内涌出成群青衣男子，手持长剑，惊愕地望着眼前情景。
“什么人——！”一青衣男子话才出口便被一股白色气流环绕，身躯宛若被麻绳拧紧，瞬间爆裂，血浆碎骨溅了身边人一头一
脸。
青衣男子们惊骇得瞪大了眼，未及呼救，诡异的气流便翻滚着缠绕上来，细看之下，方觉那是数量惊人的白色引线。
阴辰邪冷哼一声，揽了妖颜往前走，步调轻缓，恍若未觉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听到四周声响，妖颜偏头想看，被阴辰邪整个搂进怀里，单手按住他后颈，低声道：“乖一点。”
妖颜便不再乱动，尽管心里好奇得很，还是乖乖趴在男人肩臂，盯着他身后光景。
青衣男子们面如土色，纷纷哀嚎逃散，抱头鼠窜，狼狈地躲进屋舍劈开锋利引线，惊恐异常，失了常态。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略显苍老的响起。
妖颜闻声，蓦地一惊，这道声音正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他脸色骤然煞白，缩在阴辰邪怀里，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面前出现的正是栈门掌门与五大长老，栈门稀与数个持剑弟子尾随其后，如若梦魇重现，叫妖颜惊惧不已。
看到男人怀中战战兢兢的妖物，他们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虽是极小的变化，却也足以叫阴辰邪看在眼里。
皱起眉，阴辰邪右手揽紧了怀中瑟瑟发抖的妖颜，左手五指大张，眼神阴寒，笔直看向栈门一众数人。
呼啸而来的攻势令掌门与五大长老一阵愕然，各自散开抵制尖锐的引线，持剑弟子手忙脚乱地以剑御线，血珠飞溅，悉数挂彩
，退后数步，面色惨白地紧盯战事。
“太师叔！”方才赶到的月析柝慌张大喊。
阴辰邪充耳不闻，将妖颜推给月析柝，转身伸了两手，做出一系列收、放、拉、拽的动作。引线密集，将与之缠斗的掌门和五
大长老牢牢封住。
云雾山岚夹带刀光剑影，搅得一片模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气氛诡秘，栈门弟子们不敢上前增援，只恐惧地远远望。
阴辰邪翻转双手，十指收起，雾霭化作引线，往前疾驰而去。
只听得一声闷哼，五大长老之一猛地飞出，跃上半空再重重摔向地面，周身遍布鞭刑似的伤口，密密麻麻，鲜血淋漓，死状极
其痛苦。
众弟子不寒而栗，倒抽一口冷气，咬着牙齐齐噤声。
月析柝看得胆战心惊，想要劝诫阴辰邪，抬头只见他神情邪佞，眼带戾气，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妖颜站在月析柝旁边，从看到尸体飞出那一刻起，身体就不再抖得厉害了。他歪头专注地看阴辰邪，全然没有注意月析柝望过
来复杂的眼神。
离冷一言不发，盯着阴辰邪的背影。
没过多久，又一具尸体被抛下半空，摔下来的时候就像毫无知觉的肉块，被引线割得面目全非，若非身上挂着布条，根本认不
出这曾经是个人。
众弟子惊得面无血色，有些人霍然发疯似地冲向阴辰邪，被引线转瞬撕成碎片，不少人逃也似地飞快跑走，更多的人掩嘴干呕
。
离冷微微皱眉，出声道：“太师叔，够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沉闷的声响，又一具尸体落下来，四肢断裂，惨不忍睹。
“太师叔！”月析柝再也忍不住，大声叫起来，“求你了！别杀了！”
“伤害妖颜的，必须死。”
不知是不是飞溅的鲜血溅到阴辰邪，他青黛的眼瞳竟也染上殷殷血红，宛如杀红了眼，用不带一丝情感的声调冷冷地道。
离冷和月析柝靠近不了阴辰邪，他们束手无策。
这场暴行远没有终点，越来越惨烈的哀嚎响起，跌出的已不止是尸体，时常是令人作呕的半截残肢，不完整的肢体凌乱地散落
，简直血流成河。
栈门弟子都面如死灰，已经没有人再有动作，统统瞪大了眼，呆滞地望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亲眼目睹掌门和长老被残杀。
妖颜觉得有些不舒服，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看到月析柝苍白的脸色，离冷微皱眉心的表情，再看阴辰邪肆意杀戮，忽然
隐隐不安。
掌门最终也逃不过，引线收走的时候，地上不完整的尸体只有发顶高冠说明他的身份。栈门弟子惊惧地吼叫起来，嘶哑着嗓子
不顾死活地大吼大叫，癫狂地跑起来。
阴辰邪皱了皱眉，却完全不加理会，一步步走向那数个呆滞的持剑弟子，声音冷冷的：“还有你。”
他当然没有忽略栈门稀在看到妖颜那一瞬间的反应，他脸色大变，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和悲戚，定然与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
栈门稀怔了怔，被那男人骇得全身僵硬，忽然又觉得欣慰，抬头望一眼妖颜，他正望这里，不，大约是在看这个男人。
他看到妖颜安然无恙地出现，又见他和那男人在一起，想起自己对他所作所为，不免悲喜交加。这些日子，他时刻都在悔恨自
己的胆怯懦弱，不但没能保护心爱的人，反而更加残酷地去伤害他。如若就这样死在这男人手里，于他，也算是一种解脱。
顺着阴辰邪的方向，看到那头的栈门稀，妖颜有一瞬间的怔忪。他记起他送的琉璃宫灯，也记起他在窗外对他笨拙地微笑，还
有那日的噩梦。
栈门稀坦然地立着，并不伸手取出长剑，遥遥地望妖颜，嘴角竟慢慢浮起笑意。
月析柝诧异，扭头回望离冷，离冷冲他点头。
阴辰邪眼中戾气更甚，十指大张，修长指节尽数屈起，上百引线倏然窜出，直奔栈门稀。
月析柝抽出剑就往前冲，未到栈门稀身边就听得阴辰邪一声：“你——”带了怒气。
引线刹那消逝，正是妖颜死死抓着栈门稀衣服，紧闭双眼，挡在他身前，全然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妖颜慢慢睁眼，见栈门稀完好无损，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回头。
阴辰邪沉着脸，眉峰微皱，冷冷地看他一眼，移开视线。
赶紧松开栈门稀，妖颜立即小跑到阴辰邪身边，怯怯地望他，糯糯地小声道：“……他救过我……”
阴辰邪冷哼一声。
“啊，太师叔，”月析柝尴尬地咳一声，道，“既然妖颜都这么说了，你就放过他们吧。”
“还请太师叔手下留情。”离冷也恭敬道。
阴辰邪淡淡扫一眼月析柝，月析柝吓得一哆嗦，随即，用力钳了妖颜，男人转身就走。栈门弟子们纷纷惊恐地让出道，看去反
倒像是在恭送这尊魔煞。
月析柝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膛，见一众都呆愣愣地看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说，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别杵在这
了。”
离冷瞟他一眼，走到栈门稀近前，道：“你应是掌门候选人之一，栈门就由你代理。虽然你们有错在先，但此次太师叔过分了
，你随时可到提岚讨个说法。”
这一回，阴辰邪令栈门损失近乎半数弟子，长老一辈尽数死绝，待到它恢复元气，怕也是数十年之后的事了。或许那个时候，
栈门这个门派也将不复存在。
栈门稀怔怔地看离冷一把将月析柝拖走，长叹一口气，呆呆远眺妖颜离开的方向。
尽管他早已远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第二十七章
上
妖颜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眼巴巴地瞅阴辰邪拂袖而去。
从离开栈门起，男人就不再开口，把他带到提岚派后，就扔下他径自走了。
此一出惊变前后不过一盏茶时间，就是再不懂察言观色，这回妖颜也明白，阴辰邪生气了，他在生他的气。
幸好离冷和月析柝随后而至，月析柝一脸讶异，离冷表情没什么变化，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也径直走了。
“他生气了。”面对月析柝的疑惑，妖颜沮丧道。
月析柝诧异地睁大眼：“太师叔在生气？”
妖颜难过地点头：“他在生我的气。”
月析柝愣住，过了会，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道：“没事没事，太师叔怎么会生你的气？明明那么喜欢你……道个歉就好了，太
师叔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
“我先带你去后山，赶了一天路，你肯定累了。说不定太师叔也在那里休息！”月析柝挠了挠头，大声道。
妖颜垂头跟着热情的月析柝四处兜兜转转，一路听他对提岚山絮絮叨叨的介绍。
这边是他小时候和师兄师姐练功的地方；再这边是他第一次见到师兄；那边是他小时候胡作非为的基地；再那边是师兄……
月析柝忽然住嘴，怔怔地盯着妖颜看了好一会，面颊泛出淡淡红晕。
“你怎么了？”妖颜不解地问，远远就见离冷过来。
月析柝使劲眨两下眼，又用力拍了拍头，一脸郑重地对妖颜说：“好好向太师叔道个歉就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太师叔喜欢
什么你就做什么，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茫然地点了点头，妖颜应了声，道：“你师兄来了。”
月析柝猛一转头就见近旁离冷面无表情的脸容，吓得向后大退一步，浅浅红晕沿面颊爬上他耳廓。
“师、师兄……”月析柝拼命摆手，仿佛做贼当场被抓，慌得语无伦次，“太、太太师叔、叔叔……在、在哪哪里？”
离冷微微瞥眉，指了指身后一条蜿蜒小路：“尽头。”
头也不回地抛开这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诡异的师兄弟，妖颜沿山间羊肠小道急急往前。没走几步，见四下无人，干脆轻巧跃上
叶尖，点足飞掠。
苍翠碧绿，歪斜夕阳落一地金辉，嫋嫋烟雾徘徊缭绕。潺潺流水渐响，曲径通幽深处，赫然一潭清澈山泉，氤氲茫茫雾气，热
浪穿过长林丰草蒸腾而出。
顿住身形，妖颜站在树丛后踌躇不前，抿唇思索半晌，也想不出阴辰邪究竟喜欢什么，终是咬牙转身进去了。
白茫茫的水雾热气迎面扑来，偌大的温泉池中，人影若隐若现，那件熟悉的红色袍子挂在一边。
妖颜轻轻走了两步，便不敢再向前。
男人背靠池壁半阖着眼，听到动静，他微微睁眸瞥过来一眼，就又慵懒地合上，敞着修长双臂半浸池水休憩。
湿润水汽齐齐涌来，妖颜心下一跳，目不转睛地盯着阴辰邪。
这个模样的男人很少见。半阖的凤眸隐去了阴寒戾气，褪去平日狂狷，艳丽容颜不再带有浓重压迫的魔性，暗红符印由左颊延
至左颈，着实一副颠倒众生之姿。
妖颜忽然觉得脸颊有些烫，耳背也热热的，异样的感觉在男人慢慢悠悠睁眼的时候愈加强烈。
阴辰邪斜睨过来，狭长的凤目微眯，细眉如剑。
妖颜怔怔地立着，直直望阴辰邪。
他慢条斯理地低声笑，那声音穿过白雾，宛如萦绕耳畔：“喜欢我吗。”
仿佛中了盅，这魅惑的声线让他连身体都一并热起来，愣愣地看他。
异色双眸斜斜扬起，他勾起唇角，低低的嗓音轻佻迷惑：“想要我吗。”
犹如气力瞬间被抽空，妖颜呆呆凝视他，身体又热又软，好似被热气蒸晕了头脑。
“想道歉，就取悦我，直到满意。”阴辰邪笑起来，眉目风流。
妖颜受了蛊惑般朝他走去，尽管手软脚软，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到池子，来到他面前。他不知所措地看笑得一脸轻浮的男人
，只觉得这温泉把他弄得迷迷糊糊。
“在醉花楼没有好好学？”男人笑得邪肆，漂亮的红瞳映衬颈间符印，诡秘邪异。
妖颜想了一下，醉花楼的姑娘们在教他跳舞之余，的确也有教过他这个。
他依样画葫芦地揽上阴辰邪脖颈，缠到男人身上吻他的面颊、侧颈，没吻几下，妖颜就被温热的流水搅得晕晕乎乎，那水似乎
有魔力，哗哗地阻碍行动，害他只能手软脚软地挂着，身体更加地热起来。
“你就这点能耐？学的也太差了点，”阴辰邪轻笑两声，一手抱了他腰肢，一手扣住他头，含着他耳廓舔舐，从喉咙发出低沉
的声响，“嗯？”
酥麻感由耳际直抵手心，妖颜喘了一声，浑身虚软，有如那日误服药物，全身都热起来，软绵绵地倚着阴辰邪，肚腹燥热，小
幅地扭起身子，迷蒙地望着男人。
阴辰邪沿他耳廓煽情地吻到颈子，再一路向下，咬了妖颜前襟，并不急解开，只用牙勾着慢慢往外扯，一面扯一面来回抚摩他
敏感的腰线，情色到了极点，惹得妖物连连喘息，面颊潮红地趴在他怀里任由他玩弄。
妖颜根本分不清衣襟是什么时候被咬开的，这男人似乎长了好多只手，叫他顾此失彼，亵裤也不知不觉被褪下来，两人肌肤相
贴，让他的身体更热了。他极少和阴辰邪裸裎相对，一丝不挂的那个人总是他，这个认知让妖颜愈加高兴。
阴辰邪低笑起来，一手滑到他下体握住业已挺立的前端，妖颜受惊地低喘。男人邪魅地勾起唇角，按住他后颈用力吻上去，松
开欲望转而从后抓着妖物的臀托起，让他整个人更贴紧他，以便阴辰邪愈加轻易地侵犯他。微微分开的双腿被阴辰邪抵着，口
腔被肆意进犯，银白的津液顺着嘴角淌下，修长的手指恶劣地玩弄着妖颜的后庭，缓缓挤压却不进入。
“呜、呜……啊……”妖颜呜咽着呻吟出声，被掠夺尽了空气，他努力抓着阴辰邪的肩，无力地推拒。
他脸颊潮红，眼角沁出水珠，眼神迷蒙。阴辰邪唇角笑意不减，沿着他优美颈线细细密密地吻咬下去。
相贴的肌肤像要燃烧起来似的，巨大的浮力让妖颜窝进阴辰邪怀里，因着男人的抚摸而发出诱惑迷乱的呻吟，不自觉地扭着身
子。
“啊……啊嗯……啊……”指节慢慢撑开紧致的后穴，缓缓探入，妖颜搂着阴辰邪，仰着颈子呻吟，轻轻按压内壁带来的快感
刺激得他眼角泛出水光，夹烟带雨。
阴辰邪忽然抱起他走动起来，温热的水流抚过身体，小小的细浪都引得他喘息不已。
温泉边伫一块硕大岩石，斜倚池壁，被湿热的水汽氤氲朦胧，升腾嫋嫋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