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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帅且流氓——by薇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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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视觉动物。”沈措冲我稍一摊手,忽而微微眯起眼眸,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嘀咕出一句,“视觉?这个词儿不错。”

待林南音回了来,沈措递了一瓶水给我,然后两个人又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腻歪。“得了,你俩继续,我先走了。”我当机立断起身就走,同时在心里决定:再也不能和这俩人独处,怎么也得扯上邱岑歌,最不济也得叫上王小传。

刚走进浴室就听见有个声音在说——

“林南音高中的时候就不是处女了。我和她搞过很多次。别看她平日里冰清玉洁那模样跟圣女似的。一旦上了床,叫起来特别浪。她的肚脐往下五公分的地方有粒小痣,一吻那里,她立马就湿得一塌糊涂,让她跪着给你舔龟头也二话没有。”

说话的人叫韩知晟,表演系系草一枚,和林南音还是高中同学。我一直看这小子不顺眼,一张脸没有一个地方没动过刀子,还幻觉自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看人都是用斜睨的,也不怕就从此斜视了。

“还有那个钱晨菲,就是个人尽可夫的骚逼,跟那姓沈的搞过以后居然开始装得三贞九烈了。我上次跟她说开房,她立马义正言辞地回绝了我。呸!”林南音她班上的另一个男生咬牙切齿地搭上一句。据传表演系的传统是俊男美女内部组合内部消化,半途劫道的沈措显然已经引起这群中国荧屏未来之星的全体公愤。

“你以为那姓沈的就是纯情少男了?也不知道跟多少富婆搞不清楚,被一群没大脑的女生捧得就以为自己是王子了,不就是一只公鸭么?”

一时火起。我走上前说,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

“我说说怎么了,谁不知道你谭帅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啊。”韩知晟用一种相当了然而猥琐的表情看了看我,说,“你跟沈措什么关系啊,你俩谁操谁的屁眼——”

“什么关系?”我嘿嘿一声冷笑,一抬手就往他那填充了硅胶的下巴上砸去一拳,“天地可鉴的兄弟关系!”

5.快些长大

姓韩的那个小子下巴彻底歪了,其实我本来还想一拳把他鼻子里的假体也打出来,结果被一拥而上的表演系男生给束缚了手脚。猛虎斗不过群狼,脸上免不了挂上了彩。

阵仗闹得太大,姓韩那小子被抬往医院的时候一直嗷嗷地叫唤着“我的下巴!我的下巴!”我冲他英烈般的造型回了一句,“甭谢我给了你个机会回炉再造,本就垫得跟次品似的。”沈措和林南音也被这声势给惊动了,邀我去家里疗伤敷药。

林南音的父母林震和姚海若,一个央视副台长,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教授,都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知识分子。这会儿一个离京开会,一个出国考察,短时间内回不来。

趁着林南音跑上跑下为我找外敷的药时,我将事情发生的经过原委大致和沈措说了下。瞅他颇为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一脸活见鬼般的不可思议。又说,“别忙着感动,便算我还你上次的仗义援手。咱俩扯平了。”

“来不及了,已经感动了。”他露出一口白牙地大笑起来,跟听了个多好笑的笑话似的。

“怎么着?”看他那副表情,我郁闷地嚷出一句,“我就不能‘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林南音从药箱里翻出一瓶碘酒一盒云南白药走下楼,大约是话没听全,只听了个“冲冠一怒为红颜”就对号入了座。她把脸凑过来搁上沈措的肩头说,“谭帅啊,你别这样。你老这么为我,我很困扰的。”

沈措听见这话轻轻垂下眼眸,也不相驳,仅是笑。

“姐姐哎,这是血肉之躯,这可不是砧板嘿!”袅袅婷婷一个美女,下手却一点儿不知轻重,疼得我直龇牙。

“干嘛?”林南音嘟了嘟嘴,似还怪我没有揣着一颗感恩的心,“我从来没帮人上过药嘛!”

沈措又是一笑,起身从女友手里接过药棉,“我来吧。”

抬手轻轻掰过我的下巴。他的手指温度太低,跟冰似的搁上了我的脸颊,霎时就缓解了那火辣辣的疼痛之感。手指的力度控制得完全得当,药棉触在脸上的感觉非常轻柔,这小子为我上药时那目不旁视的认真眼神也太温柔了。

他的脸就这么挨着我的脸,头一回这么近的距离打量这个男人。泪湖外露,眼睛又深又长,夸张的长睫毛随着他眼睛的睁眨,几乎就要触到我的脸上。鼻梁非弓非翘,跟刀削似的直得一点弧度也没有。嘴唇也漂亮,薄而且棱角分明,唇缘略翘,似乎随时随地都在索要亲吻。一瞬间脑海里蹦出一个形容词,鬼斧神工。最妙手的整形师精心雕琢怕也不过如此。我要是韩知晟,看见沈措这张脸立马就得哭。敢情这么多刀子全白挨了。

但是那小子的一番话却始终绕耳不绝,彻底点燃了我骨子里的猥琐细胞。我看着这张离我不足十公分的英俊脸孔,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绘声绘色的下流幻想,后来沈措大概意识到我一直用一种且复杂且龌龊的眼光看着他,下手忽然重了。

“嗳哟!”脸上的乌青猛挨了一记重戳,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小子!”

“自己来。”他轻勾一侧唇角,将手上的药棉塞在了我的手里。

正说着话,一小男孩背着书包进了门。他看见我身旁的沈措时狠愣了一下,继而瑟缩在远处不肯过来。特瘦特小,头发黄拉拉的,难免让人联想到白公馆、方志敏和小萝卜头,一划的艰难险恶、营养不良。黑黢黢的两颗大眼珠点在眼眶里,衬得面色比草纸还白——应该是个挺好看的孩子,可惜看人的眼神凶神恶煞,就跟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林南音挥手招了他一下,他才别别扭扭不甘不愿地走了来。她对我们介绍说,“这是我弟弟,北声。”

我看见沈措微微笑眯了眼眸,“嗨,小朋友。我们已经见过了。”

那个小男孩猛然一个哆嗦,翻了个白眼说,“穿衣服的样子是第一次见!”

估摸着是沈林二人在床上少儿不宜的时候被这小家伙撞了上。啧啧,没准那幼小心灵就得从此烙下了挥之不去芟夷难除的童年阴影。“哟哟哟!这话听着有歧义。”我搡了沈措一把,阴阴笑道,“你小子把人孩子怎么了?姐弟通吃什么的也得看着年纪,娈童可不好。”

“我哪儿有那么禽兽不如!”沈措大笑,忽而又玩性十足地半跪在这个小男孩眼前——我突然觉得这小子真是个挺有教养的家伙,即使和小孩子讲话也会刻意半跪半蹲保持那种尊重的平视的目光。他说,“小朋友,他的话你听见了?”

林北声仰起脸,斜着眼白扫了我一眼,随即又恶声恶气地说,“谁是小朋友了!”

“哦,对不起。”修长手指轻轻擦过男孩的脸颊,那张原本苍白得毫无人气儿的脸立马跟注了鸡血似的红了个透熟。他用一个非常认真非常平等的声音念出了对方的名字,“林北声。”笑了笑,又重复一遍,“林北声,快些长大。我等你十年后来找我。”

“神经病!”林北声拔腿就往楼上跑,“砰”一声关起了房门。

揍人与挨揍的阴霾统统烟消云散,我大笑着对林南音说,“你弟弟可太有意思了。”

沈措用手指轻抚了抚下颌,轻眯的眼眸、轻抿的唇俱是意犹未尽捉弄人的笑意。林南音倒说,“他平日里经常三五天也没个一句话,碰见你俩算开了先例了。”

我挂了个电话给邱岑歌,让他忙完了一定过来。沈措的室友,那个叫白玮的男生和邱岑歌都在校学生会的宣传部中发光发热,阶级战友一般的属性。因由也和林南音认识,于是一块儿叫了上。

等人的当口,沈措坐在了钢琴前,开始自弹自唱。

我想起上回同表演系的一伙人出去唱K,韩知晟拿着个话筒装模作样地请他献声一曲,他轻笑着摇了摇头,“五音不全,就算了。”

一出声我就觉得这小子根本不是虚怀若谷,而是嚣张至极。是那种连骨髓质里的细胞都透出一股子不与俗人为伍的嚣张。

压低时慵懒魅惑,拔高时又挺拔明亮。他的声线像长出了手掌,不经意间就温柔地撩拨起你的心弦。沈措弹琴的时候表现出的专注力委实太让人惊讶。无论林南音对我表现出何等亲昵暧昧的举动,他依然我行我素,全然不为所动。如此过不多久,这丫头的公主脾气显然又犯了,她跳下沙发,走向沈措身后,张开手臂牢牢箍紧他。

沈措笑了,“小姐,你这样我怎么弹啊。”

林南音把头凑向他的耳畔,一边轻轻舔咬着他的耳垂,一边以一个嗲到令人骨头全酥的声音说着,“我躺去床上,你来弹我啊。”

“咳咳,”嗓子干得发痒,咳出几声,“这大庭广众的还有未成年人在场,你们俩好歹注意影响啊!就你们俩这黏糊劲,一准没毕业就得奉子成婚。”一转眼,看见林北声躲在一楼二楼的楼梯之间,从那雕花楼梯的栏杆间隙中探出视线,一眼不眨地看着那个钢琴前边弹边唱的人。注意到我正看着他,慌忙又把头缩了回去。

如同每个人的童年都会对一个年长的极为优秀的同性心生向往,希望自己快些长大,长成和他一样的人。

等面上的伤养得几乎看不出,我闲来无事又去沈措那儿串门子。那天晴空万里,一览无云。吹来的风里夹着滚烫的沙子,天儿往死里热。校园子里的生物都被晒得有气无力,一排一排的老槐树也葱郁不起来,咵察咵察往下直掉皮儿。正巧碰见刚冲完凉出来上身还赤着的沈措。

除了他以外寝室里再没别人,能硌死人的木板床就静静放置一旁。

韩知晟的话又适时萦响在了耳边。

什么关系?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件T恤,扫了我一眼后说,“别意淫我。”

“我不意淫你。”我随手关上了寝室的门,别上了锁。脱掉上身的衣服,朝他走了过去。想象着即将将他压在身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露出一个特别下流特别淫邪的笑容说,“我们直接做。”估摸着他以为我开玩笑呢,眼皮也未抬一下,掉过头就套衣服。我从身后猛一把环紧他的腰,俯下头一口咬上他的脖颈,一只手顺着那腹肌的流畅线条一路向下,探进了他的牛仔裤。

还没来得及触摸上关键部位,就被这小子用手肘狠狠地扛了开。他一转身,二话没有,抬起胳膊就兜着我的下颌砸来一拳。被砸一拳的我当然不能就此吃瘪,立马也挥拳抡了回去。

与我相较,沈措更瘦一些,但也没瘦到手不缚鸡的地步。也不知你来我往拳来腿去过上多久,我俩各自挂彩,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不大的寝室一片狼藉,东西散了一地,柜子椅子一概不在其位。赤裸着上身的两个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对面坐着,互相瞪起眼睛打量着对方。一身斑斑青紫加之淋漓臭汗,澡都白洗了。

因为顾念着对方是哥们,打是真打,到底没往死里下手。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锃亮的打火机当镜子照了照——下巴在衣柜的棱角上磕出一道大口子,眼眶也青了,刚恢复昔日神采的俊朗面容又他娘的糟了蛋。我一脸愤然地对只破了嘴角的沈措说,“再怎么不对付也不能照眼珠子打啊,行规。你不懂啊?”

“你找打。”他轻轻耸了耸肩。

“还打吗?”我问。

“不打了。”微微倾下头,用手背擦了擦唇边的血。

“那么……还做吗?”

“也可以。不过,”沈措抬起了脸,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忽然撩人一笑,“我在上面。”

“你、你说真的?”我愕然地注视着那双花哨眼睛,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一字不假。”

怪只怪我一时怂了。我确实幻想过压他在床的销魂场景,可被压的那一幕却从来没有。我咬牙切齿似下定巨大决心般吼出一句,“妈的,士可杀不可压!容我回去好好斟酌斟酌,考虑考虑。”

“过时不候了。”我看见他轻擦了擦嘴角,忽而低垂下眼眸,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

他说,“我在想南音。”

我顿时懊丧得可以,“你不用刻意强调自己是个直男,你方才的拳头已经声明得一清二楚。”

“不是,”他仰起脸看着我,说,“你猜她如果知道我们打了一架,会说什么。”

明白过来这小子的意思,我也笑了,“一准以为我俩是为了她刺刀见红拔刀相向呢。”

沈措正襟危坐面色持重,模仿着林南音的口吻说了一句,“谭帅啊,你别这样,你老这样我会很苦恼的。”一个“的”字还拖了个撒娇般旖旎的尾音,险些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我俩绷紧了面孔互相对视一眼,旋即各自栽向对方的肩头,笑得东倒西歪。

6.君生我已老

本以为这俩人爱得山无棱天地合,没料想竟然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分合了两回。而且每一回分手都是恋情最高温之时沈措单方面提出的。

林南音,那么娇蛮任性张牙舞爪的一个女孩,最后居然被他驯得服服贴贴,完全变成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我问他原因,结果他笑着问我,“你钓过鱼吗?”

钓鱼,收线放线的分寸掌握至关重要。松紧合宜,才是门艺术。

如同爱情。

想想,这小子有的时候真是挺可怕的。

“一蹴而就的爱情太过廉价,也太容易让人厌倦和不知珍惜。”花哨眼眸又泛出隐隐一笑,“你如果明白这些,就不会直到今日都追不到邱岑歌。”

“谁……谁追他了!”我突地别过脸,抵死不认。

没过多久我和新交的女友在中戏校园里轧马路时遇上沈措。这小子原就打眼,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那天居然还白衬衣窄领带一身黑色礼服,头发定型得一丝不乱,额发打理干净后露出清爽额头。被这校园子里满地儿乱跑的T恤牛仔一衬,简直帅呆了。我张口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极是冷淡地瞟了我一眼,一声没答地就坐进了一辆车。

一辆白色宾利。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两天。再回来的时候也不和任何人解释他到底去了哪里。

还是那个家境也算相当不错的韩知晟一语道破天机。那天我瞅见他在声乐教室前拦着沈措说,“报纸上都登了,包养你的那个富婆患病死了。你这几天没在学校里露面,是不是以‘情夫’的名义赶着去争遗产了?”

不止一次瞅见这个下作小子纠缠着林南音。满脸的垂涎三尺,所有的嘘寒问暖都是假的,掩藏不住裤裆里那蠢蠢欲动的玩意儿。他对沈措的嫉恨,连“既生瑜何生亮”都挨不上。我心头一阵冷笑,想着他要搭理你,我管你叫大爷。果然,沈措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瞟了瞟对方的眼睛,勾着一侧唇角就擦身而过了。姓韩的小子似乎觉得被驳了面子,居然还伸手想拦他,我走上前冷笑着加了一句,“哟!好了伤疤便忘了疼了?你这下巴还想再垫一回?”

韩知晟望了望我,终究悻悻缩回了手。

甭说那小子半猥琐半纳闷,我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糟蛋的世界,骑士不守护公主,都和王子勾搭在一块儿了。

我有个朋友叫田允翔。名字挺绕口,又因为皮肤黝黑牙齿倍儿白,所以被赐了个绰号叫“田七”,简而化之后变成了“老七”。老七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与那个得癌症死了的亿万富婆稍稍沾了那么些亲故,所以从他口中探出了最新鲜滚烫的第一手消息:大丧那天,为女人开了一辈子车的老司机居然自说自话闷声不吭地去接来了女人那个年纪甚轻的情人。挽联在侧祭幛高悬,长相极为出众的年轻男人一袭黑色礼服,满堂哗然下走进了灵堂。全不回应一票愕然、忿然、怨然、认定他是来争遗产的周遭目光,仅是在盛着女人遗体的灵柩上放下一支玫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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