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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帅且流氓——by薇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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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毕业,劳燕分飞的别离总是令人无限伤感。邱岑歌笑了,头一回主动回应了我们这些不雅的玩笑,他说,“谭帅,只要你努力怀上,我们还是可以有孩子的。”

走出酒吧的时候,已经过了两点。沈措酒量本就不好,被我灌的早已不省人事,倒在我的肩头就睡了。只有白玮一人看上去莫名的容光焕发神志清醒,于是由他负责开车,身为车主的我坐副驾驶。

街上人迹寥寥,车开了一会儿,后座的林南音倾过头来贴向我的耳边,“SLK又不好看,土大款必备。”

“德国车,性能好。”我想了想,挑眉一个坏笑说,“和沈措‘性’能一样好。”

“谭帅,你这人死讨厌!”半醉的脸嫣然泛红,含娇带嗔地骂了我一句,然后就嚷嚷着要白玮将车停于一旁。

她要驾车。

将油门一脚踏到底,超过200迈的跑车风驰电掣,跟要飞起来似的。即将出嫁的女孩显得异常亢奋而疯狂,一边大笑一边尖叫。车顶篷打开后,飘然飞舞的长发在夜色中如浪潮般涌动起伏。忽然她侧头望了我一眼,以一个完全不匹配方才兴奋状态的战栗声音对我说,“谭帅,我很害怕……如果结婚以后他还是不够喜欢我怎么办?”这份担忧不似一般的“婚前恐惧症”,林南音哆哆嗦嗦地继续说着,“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就是反正迟早要结婚,不如趁有个还看得顺眼的就这么定下了……”

差点说出“定位很精准”这样的话来,可美丽女孩握着方向盘而不住瑟瑟颤栗的双手让我不忍开口。

换到后座的白玮一脸严肃正襟危坐,身板挺得笔直。而沈措和邱岑歌倚头相靠,两个人都睡着了。沉默半晌,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前无村后无店地冒出一句:“他俩还挺配的,你觉得吗?”

“什么配……配什么?!”

“我家沈措和你家岑歌啊,一个帅哥,一个美男,还有十公分的身高差,天造地设嘛!”林南音咯咯乱笑,“这才是最好的兄弟抢走了最爱的人,是不是?”

我朝后瞥去一眼,邱岑歌枕于沈措肩膀,沈措则与他抵首相靠。妈的,还真是……挺配的!

“我刚才其实没有睡着,我看到他吻你了——你眼睛瞪得老大,脸都红了。”嘴里死不承认,却莫名感到耳畔蜂鸣出声,脸上一阵窸窸窣窣的烧灼之感。这丫头心眼贼坏,清脆笑出几声,便又口含飞刀般戳着我的软肋和脊梁,“谭帅啊,我真没想到,你还蛮纯情的嘛!”

抬手就去掐她,正当俩人打闹嬉笑间,几乎从不主动说话的白玮突然大声叫了起来,“你们看车啊!”

不知何时我们的车已经逆向行驶,迎面猝然而来一辆小轿车。

被撞翻的夏利车里是一对外地入京的年轻夫妇,还带着个小孩——三人当场身亡。而肇事车上的我们各自挂彩之余,一概熏熏然神志不清。沈措与邱岑歌当时人事不知,出于对中戏公主的爱慕之情,白玮心甘情愿成了替罪羔羊,而我选择昧着良心保持缄默。

白玮入狱之后,沈林二人如期登记结婚,既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告知他人。一个月后冒着暴雨而来的林南音敲开了我的房门。门一打开她就扑入我的怀里,浑身湿透,喃喃说着自己很冷。

“我不会说的。”大概知晓她来意的我阖起眼眸,叹出一口气,“那天接受警察盘问,白玮承认是自己开车的时候我就什么也没说。”

“我不放心。邱岑歌会说的,然后你也会说的。”林南音慢慢脱去黏于身上的湿冷衣服,雪白纤弱的胴体展露在我眼前。我将头后仰,背脊四肢紧紧贴着墙壁,攒紧的手心已经开始痉挛——这个女孩是那么美,美得叫人挪不开眼目。那楚楚动人的单薄身体就像一纸雕花信笺,正在等待奋力书写。她踮着脚尖捧起我的脸,以婴儿般无辜迷茫的眼神注视着我说,“反正白玮已经坐牢了,你们非要把我和沈措也搭进去才甘心吗?除非你和我上床,我们各自落一个把柄在对方手上,我才放心。”

“你又不比他差,为什么总要活在他的阴影下。”林南音跪于地上,解开了我的皮带扣,“想一想,你可以和他操同一个女人。那种感觉不是很棒吗?”褪下我的裤子,将脸埋于我的胯间。努力撑开尖细下颌,将我的性器完全地吞入口中。

“南……南音……别、别这样……”由下身传递而来快感让人如堕云雾,头脑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即将崩断前,我猛然推开她,用最大的力道甩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林南音跌坐在地上,瀑布般泻于肩头的长发成了唯一的遮掩,美丽的胴体泛出柔亮白光,仿若月光女神。脸颊上一个鲜红掌印,她一脸哀怨地仰望着我,长久地仰望着我。“谭帅,我要疯了……”绽出一个无比恻然而美丽的笑,泪珠却不断从清澈眼眸里滑落下来,“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他可以很长时间一句话也不说,就和我那个该死的弟弟一样阴沉可怕……每天清晨出门午夜回家,连好好见他一面都很难……结婚这一个月来他只主动碰过我一次,客气疏离地就像在招妓……他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可他根本不知道我要什么……”

男人与男人的竞争,最扬眉吐气的不过于睡掉对方的女人。带着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复杂心境,我将林南音打横抱起抛上了床。

女孩柔若无骨的身体像条无穷无尽的狭仄长廊,以一个豁亮的光点,召唤我不断深入、再深入。那个夜晚我不知道在她体内释放了多少次,她的肚脐下方真的有颗小痣。我吻那里的时候她却哭个不止。细长指甲死死嵌入我的背脊,断断续续发出梦呓一般的抽泣声音,“我是那么爱你,那么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爱我……”

事出之后我愧赧万分,有好一阵子不敢与沈措见面。深深厌恶自己的寡廉鲜耻,觉得自己比西门庆还下作,比武大郎还猥琐,简直该当枪毙。

沈措正在一家颇具盛名的展览公司中负责主场搭建。各大展会一年无休,而他主动要求巡场,与最底层的搭建工人一起日日早出晚归。敏感多疑患得患失的女人因此认定是新婚丈夫对自己心生厌倦了。

“沈措,要不要一起吃饭?”一个年轻工人朝他挥了挥手。

“你们去吧,图纸我再最后确认一下。”待忙碌半天的工人鸟兽状散尽,沈措取下掩饰完美的微笑,皱起眼眉,以手按着胃部。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版药片,扔了两颗进嘴里。他吃一种胃药的咀嚼片就像吃维生素糖果一样。我老早就发现这个小子胃不太好,吃东西又少又淡而无味,细嚼慢咽的样子和老头子无异。现在每天早出晚归三餐不定,怕是休眠已久的胃疼又犯了。

我很疑惑,“你不是要自己开公司么?怎么在会展这一行做得风生水起了?”

“既然想成立一家设计公司,前期的积淀在所难免。所谓知己知彼,无论是国内国外最新最全的设计产品,还是营销精英与设计大师,没有哪一行能比会展这一行接触到更多。”

“学长!”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女生出现在展馆中。她们全是中央戏剧学院播音主持系的大一新生。

沈措抬手看了看表,“你们迟到了。”

“是你说要大家都打扮得漂亮点的嘛。”

“显然,要让这么美丽的脑袋同时装有时间观念,很难。”垂下眼眸笑了笑,“我要你们去收集这十个展馆里所有公司的名片,普通的设计师归于一类,最佳选择是设计总监级别以上,至于能不能获得公司最高决策者们的详细资料,就看你们如何各显神通了。”沈措轻轻刮了下自己身前一个漂亮女孩的鼻子,“听明白了?”

那个女孩伸手揽住他的腰,凑脸靠近他的耳廓,“我们要是做好了,你拿什么奖励我们?”沈措侧过头,俯在她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女孩当即羞红脸颊,满面娇憨笑容地扬手捶打了他一下,“讨厌!这哪里是奖励啊!”

“是不是奖励,要试过才知道。”长睫花哨眼眸勾人,挑眉生出一笑,“好了,去吧。”

待那群漂亮女孩像花蝴蝶一般飞了开,我对他说,“有空多陪陪南音吧,她好像很不——”

“已经有人陪她了,不是么?”面色湛寒地打断我的话,转过冰冷眼眸笔直注视起我的眼睛。我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他似乎早已洞悉一切。无声对峙片刻,沈措突然将目光转圜得柔和了些,浅浅笑了,“我是说,她有那么多好姐妹,每个都可以花些时间相陪。”

然而没多久,精神恍惚几近崩溃的林南音就这么莫名失踪了。结婚不过三个多月还带着身孕的女孩,就像消失于茫茫大海的一叶扁舟般杳无音信。

这场车祸最后以白玮枉死监狱、邱岑歌远走日本、林南音杳无影踪而告下终章。甚至还牵连到了年仅十三岁的林北声,这个小男孩似乎因为姐姐的失踪受了莫大刺激,扬起一刀剁向手腕,最后不得不被父母送去英国接受精神病的治疗。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像从血腥杀戮的古战场侥幸生还,那种四下无人的荒芜感扎遍心脏,倍感活着也了无生趣。难以知晓沈措是否也有相同感觉,他似乎是那种绝不会“为死人惩罚自己”的人。我从头至尾都没敢告诉他,他的妻子曾来找过我,抱怨自己的婚姻像盐碱地一样让人不堪忍受。

林震夫妇与沈措相逢于警察局门口。姚海若箭步上前,劈手就给了女婿一个耳光。那个不曾被年龄束缚的漂亮女人仿佛一夜间皱纹累累衰老不少,失去女儿的母亲哭得无比凄婉,无比哀伤,“我早该知道,一个诈骗犯和一个妓女能生出什么样的好儿子!我本该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南音嫁给你!就算不是你杀了我的女儿,也一定是你的冷漠残酷伤害了她!”

当姚海若还要挥手给身前的男人再一个耳光时,沈措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俯下目光看着女人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就够了。”

姚海若震愕已极地瞠大了双眼,蓦地又生出一个冷笑,“我不会放过你!林震也不会放过你!你永远不要妄想涉足主持界。你最好离开北京,我与林震会动用一切关系让你举步维艰!”

因为林家的根底,警局动用了所有警力去找寻无故失踪的林南音。最后打来一个电话,他们发现一具年龄身材乃至衣着都与失踪者颇为契合的女尸,想让年轻的丈夫前去认尸。

看见他走出了停尸房,我走上前,只是低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措。”

沈措抬起眼眸与我对视,良久后轻轻喘出一口气,淡淡释出一个笑容,“不是。”

再无它话,仅与我擦身而过。

没走出几步,我看见那个步履踉跄的背影一手按着胃部一手扶着墙,慢慢跪倒了下去。

“沈、沈措!”我慌忙冲上前将他扶于怀里——睫毛微颤,眼眸轻阖,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俊削脸颊,面色苍白如纸,因此显得呕出口的鲜血格外殷红。

“妈的!叫急救车啊!”

医生说从未见过这么严重的胃出血患者本人竟还毫不自知的。我坐于他的病床边,看着罩在他脸上的呼吸机只感万箭穿心。

难以预见的若干年后。同样在医院,同样是我坐于他的病榻之旁,早过了而立之年的沈措对我说:我很后悔。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是我与沈措的二十岁。

死者尸骸遍野,生者举目苍凉。

苏醒以后,去掉呼吸机的沈措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九几年的时候女孩们看见两个帅哥相对而坐深情对视还不会往“耽美”上想,我只能听见门口不断传来小声尖叫,仿似在说,“两个都很帅啊!”

以眼梢指了指门外,聚集门口的一堆护士里有一个明眸皓齿特别漂亮。他朝早已眼眶泛红的我微微挑起一侧眼眉,“你先,还是我先?”

“哥哥欸,”我是真的笑了,但含泪的嗓音不免有些瓮声瓮气,“就你现在这副病秧子模样,还和我争?”

“那就你先吧。”沈措仰头后靠阖起眼眸,面容苍白疲惫,却极是妖娆地笑了,“老规矩,三个月。”

10.长太息以掩涕兮

我想起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朋友无非两种:可以性交的和不可以性交的。我觉得这话不够妥切,还可以加上两个类别——可以性交但不敢僭越雷池的,不可以性交但梦寐以求辗转反侧的。

邱岑歌归属前者,沈措当之无愧便是后者。

离开会展业的沈措开了一家名为“视觉”的设计公司,雇一群老外分析国际流行趋势,自己兼任老板与设计师。头几年他过得如履薄冰相当不易,林家人言出必践,运用一切人脉关系与官场的高压手段不断地对“视觉”进行干涉与阻挠,终于在一张牵系着一公司人几年心血的合约上施压成功,让他担上了难以负荷的巨额赔款。

如何也不能再袖手旁观,我去找了姚海若。跪在地上向这位母亲坦承一切乞求宽恕,我说沈措与林南音的婚姻关系日趋紧张有我不可推卸的过错,我说我不相信沈措会杀害自己的妻子,还说他也为此后悔无及否则又如何会胃出血到昏倒却毫不自知——那个优雅如旧的女人打断了我的话。为我泡了一杯茶,舒展眉头浅浅一笑,你知道让一个母亲失去孩子的痛苦与愤怒能持续多久吗?于那袅袅而起绵延盘亘的龙井茗香中,我听见她说,要舒慰我的痛苦平息我的愤怒只有两个可能——他阖眼咽气,或者我。

“姚阿姨。我最后叫你一次姚阿姨。”我走出林家的时候,回过头对那个女人轻松耸了耸肩,“不就是从头来过么?赔个一千来万算什么,也就是买两辆车的钱。我来填,赔多少我谭帅掏腰包来填!”

出了林家我直接去找了沈措,一路上各种不靠谱的念头层出不穷,几乎要炸裂我的脑袋:想让老谭同志出面调停将这翁婿间的干戈化为玉帛,也想让沈措奉茶道歉乞求岳父岳母高抬贵手,甚至想到回去接管公司逼迫老谭下台,这样就可以在财力上对自己的好友倾力相助。一种烦躁的情绪随着这些想法一个挨着一个的破灭而将我开膛破肚,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万分沮丧。

在门外时我便听见了他在弹钢琴。自打林南音鱼沉雁杳音讯全无,他偶尔也会弹钢琴,却再也没有出声歌唱过。即使匮乏音乐细胞如我,这首脍炙人口的命运交响曲也耳熟能详。我一直倚立一旁静默地注视着他,干净挺括的白衬衣,一如既往的专注神情,眉心轻聚,华丽的长睫如扇般投下邃密的阴影,侧颜的线条挺俊漂亮得值得赞美。修长十指不住在琴键上移动,他把那首钢琴曲来回弹奏了好几遍,像个即将钢琴考级的小学生一样。然后他轻轻压下琴盖,回过头来对我一笑说,我的第一个钢琴老师非常喜欢贝多芬,他对总是因为我妈在“工作”而被锁在门外的我说“最愚蠢不过‘怨天尤人’”,我至今记忆犹新。

“其实你可以去酒吧或者娱乐会所应聘驻场钢琴师,”不请自坐于沙发,不想任我的沮丧影响他的心情,将情绪掩饰清爽后朝他摊了摊手,“兴许会比你开公司赚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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