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愚人
顾显也乐得就近，居然放着家里的老婆孩子，和他们一同搬进宿舍，说是要“重温单人宿舍生活”，引得散会时场上所有人都指着他的鼻子和板寸头哈哈大笑，瘦猴更是摇晃着自己手里拿了两年的宿舍钥匙，一脸谄媚：“头儿，您那间还要整理，不如我和您换一间，比较更有学生时代的气息……”
对此，顾显的反应是笑得嘴角咧到下巴，然后猛的抢过了瘦猴的钥匙，一脸严肃的说：“你还是出去租房子住吧。”
瘦猴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顿时跳起来搂着顾显的脖子大叫：“头儿，你不能这样，我本来就又瘦又小的，不像你这么大块头，你还忍心让我出去挨冻睡大街啊？”
“不是有旅馆吗？”顾显毫不在意，显然平时经常和瘦猴他们疯闹，“去住个五星酒店不是更爽？”
“好啊，”瘦猴一脸的向往，伸出一只手来：“付钱！”
俩人正在疯闹着，夏陌抬头看见他们那副样子，忍不住笑出来，对着旁边的宇恒说：“很相配哦？”
“嗯，嗯，陌哥哥，你变八卦了哦。”宇恒笑眯眯的举着签字笔，一双大眼睛将顾显和瘦猴混身上下打量了好几圈，嘿嘿的说着，“不过，真的是挺配的。我要跟校寒和夏阡说，让他们俩住一起去。至于顾显的老婆什么的，都是浮云，真爱无敌不是么？”
夏陌坐在电脑前抖了半天，终于暴笑出声，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就连瘦猴也忘了松开顾显的脖子，活脱脱成了围观对象。
自那以后，整间公司里的同性同事们都不敢太接近了，生怕一不小心变成了“基情无限”的主角。
这天他们又抽空去选新的公司地址，巧遇愚人节。本来这个海滨小城地方就不大，因此公司里的员工多数都是外地人，平素里就住在宿舍。要想找到合适的公司地址正常搬迁，还必须得就近找到合适的小区安排住宿才行。
对于这个问题，几个人又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倡将公司与宿舍放在同一幢商业写字楼，以方便工作。另一派则主张分开作息，既可以保证员工有家的感觉，又可以在来回路上确保适当的步行距离，不至于成天坐对电脑电话等物，造成过多的职业病产生。
后面一个建议的提议人是夏阡，他平时就经常注意锻炼身体，管的又是小美女众多的客服部门，因此在时不时听到女孩子们叫着说坐久了腰疼脖子疼一类的话以后，就放在心里，如今机会合适，自然是尽早说了出来。
经过一番争论，夏陌的支持使得校寒也只好点头称是。但要找到一个符合这种要求的地方，确实是不太容易。之前好难得遇到了一间附近有小区的，却被另一家新兴企业抢租了。
于是这次，校寒干脆一咬牙：“走，去新楼盘看看！实在不行，像伯爵会所那样，直接买下来！”
“啊？”宇恒张大了嘴，“那宿舍也像别墅附近的小区那样买下来？资金不够周转的！”
校寒愣了愣，无奈的看看几人，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
这次为了符合多数人的要求，瘦猴和行政、策划各派出的一名工作人员一起参与到了选址的大部队中。于是整体人数由原先的五人变成了八个。不过还好，只是两辆车就可以坐下。
但校寒却以坐着有点挤为由，硬是开了三辆车出来——顾显很自然的被分配过去给行政和策划的人当司机，而瘦猴则是乖乖的窝在了夏陌和宇恒所在的车上。至于校寒开的车，就只有他和夏阡两个。
车子一发动，夏阡就点了支烟望着开车的校寒：“什么事要私下说？”
校寒没转头，继续直视着前面：“没几天就清明节了。”说着又突然笑了一下：“而且今天是愚人节，不整你整谁呢？”
“靠！”夏阡一口烟全喷到前面的玻璃上，薰得校寒破口大骂，怪他成心想出车祸。夏阡哈哈大笑着：“你整我，我当然不会跟你客气。至于车祸，你的水平还不至于吧？”
校寒的脸色变得很差，他一字字的吐出来：“当年，我和宇恒的父母，开车水平也不差！”
夏阡识相的闭上了嘴，掐灭了烟。
同时，宇恒也开着车说起了愚人节，夏陌十分抵触的样子，皱紧了眉毛说不要过这种无聊的节。瘦猴好奇之下又开始八卦，追问了半天才得知，夏陌读书时代经常被人整，特别是在愚人节的时候，往往一天下来被折腾个十次还算是轻的。
于是“善心大发”的瘦猴开始唧唧咕咕的伙同宇恒和夏陌，展开了一通针对校寒和夏阡、顾显三人的愚人节计划。
可为了不影响公司的正事，又能整到他们狼狈不堪，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当中有个狐狸般的校寒，还有个看似和气实则认真的顾显时，这种点子就变得非常少。不过还好，剩下的那只一见夏陌就会失控，成为了宇恒策划出的点子中最重要的诱因。
只是尽管这样，一直到了目的地，三个人仍然没商量完。他们下了车就不方便多说，只得互打眼色，按先商量好的一部分“行动”。
首先出马的是瘦猴，他一下车就窜到顾显旁边去一脸讨好的问：“头儿，今天选的是啥地方，有什么特色？周围有什么？先介绍一下行不？”
顾显斜着眼睛看看他：“你小子管那么多？有你吃有你住有你做事的地方不就行了？”
“我明明是广大普通员工的代表！”瘦猴挺直了腰板儿，本来就大的眼睛再那么一瞪，突显在没几两肉的长脸上，果然像只被风干的猴子。
校寒走过去温和的笑着：“顾显不太清楚，你要是不介意，我来告诉你吧。”正说着，夏阡一把将顾显扯走了，揽着他的肩膀大叫：“板寸，你那只小猴子怎么越来越缠你了？”
瘦猴嘴角抽搐着，望着校寒点点头：“那……那校总您说吧……不想说就算了，不勉强……”
瘦猴本来的打算是趁顾显不太想说时发难，借着余下的行政和策划的嘴去奚落他，以达到愚弄的目的。可惜夏阡直接把目标拉走，还倒打了一耙，语言间乱指他纠缠顾显，与其暧昧不清！
于是，第一回合，瘦猴惨败！
这时宇恒凑了过去，笑眯眯的望着校寒：“我也想知道。你就一边走一边说吧。”
至于夏陌，则是板着脸一人向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宇恒吵架生气了。
夏阡一见夏陌的样子，立即放开顾显冲了过去，“小陌，小陌，你一个人走那么快干嘛？”
夏陌头也没回，一直到夏阡跑到他旁边，眼看就要扯着他问个清楚了，才慢吞吞的开口：“小恒叫我帮忙先去拿平面图。”
夏阡擦擦满头的大汗，侧过脑袋仔细的看看夏陌，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心道：难不成刚才是我看错了？可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应了一声：“宇恒怎么这种事叫你做，我陪你过去吧。”
哪知道夏陌“嗯？”了一声，侧过头很不爽的望着他：“哪种事叫我做才合适啊？”
额……夏阡傻眼了，他想了半天，掰着手指数起来：“编程你行、查错，你还差点、做饭，不知道、行政，看样子是不行……喂，喂小陌，等等我啊，我说错了。你全能好不好！”
夏阡和夏陌在前面拉拉扯扯的，宇恒在他们俩背后偷偷的笑着，看向校寒眼里也是一片温暖：“寒，不用说了，我叫陌哥哥前面去拿资料和平面图了。昨天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整理好了。”
校寒闭闭眼，又睁开时也已经是平时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懒懒的点点头，“所以，你叫瘦猴问顾显这些，到底是想让他们发生点什么对不起顾显妻子的事儿，还是想过愚人节？”
宇恒笑眯了眼睛，“寒，还是你最了解我。我只想陌哥哥更开心一点。哪怕是过完清明节他就再不会笑，也要尽力让他放松的面对一切。”
校寒看了看宇恒，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你不要太小看你的陌哥哥了。不信呢，看看夏阡就知道了。”
宇恒先是一愣，听到后一句时立即“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夏陌VS夏阡的第二回合，夏陌胜！宇恒VS校寒的第三回合，校寒胜！
第七十六章：清明
这天看到的公司是一幢只有三层的商业楼，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两排十分清悠的树木，盘绕着一个人工小湖。湖附近还有些搭着五颜六色防雨蓬的健身器材，在阳光下蓝的黄的红的映射出些许活力。
那片湖的后面，是一片精装修的公寓楼，每幢都只有五到六层，顶上竖着太阳能，墙体据称和校寒住的别墅一样，是环保恒温的。
几个人都非常满意，最后改租为买，投入了大笔的资金，终于将公司和员工宿舍同时定了下来，随时搬迁入住。
中午他们匆匆的在售楼处吃了些快餐，晚上则是从公寓后面绕回公司新址，特地看了看附近的商圈，结果令人非常满意，衣食住行娱乐设施样样都是上层。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周围的环境靠海。从公司到海边步行不超过三十分钟，而且当地的服务人员都保证了这段海域不会有任何强烈的台风之类恶劣天气。这令所有人都开心得合不拢嘴的消息，使他们特地跑到海边渔民所开设的饭馆里去饱餐了一顿，然后直接就睡在了渡假屋里。
期间也发生了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基本上就是瘦猴教唆夏陌抓螃蟹、海星之类的生物，然后放到谁的椅子上或者头发上，引起一阵暴笑，或者看着当事人跳舞一样的动作，只为了把那些海洋生物从身上弄下来。
余下最重要的事，就是申报新公司注册法人之类的了。而这些夏阡和校寒早就知道要怎么做，只是新公司的名字还没想，因此海边的篝火亮光下，不时有人的蹦出几个字来，又被旁的人用各种理由否定，直至午夜。
最终还是夏阡取了名字，他向策划师代表请教之后，与夏陌、校寒和宇恒商量了一会，便将新公司定名为“创空间”，寓意为创造新的游戏空间，新的思维空间，将在场所有人的期望与梦想都放了进去，却又不显得奇怪，符合了校寒要求的普通、简单，不引人注目。
当天晚上，一群人都喝多了酒，打了好一阵枕头战重温校园生活之后，东歪西倒的睡了一屋子。
夏陌醒来时发觉一只大手搂着自己，他匆忙跳起来，却听到一声惨叫。仔细一看，原来是夏阡护着他睡着了，校寒的脚却在他背后。这样一来，所有人都醒了，看着彼此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全都嘿嘿直乐，七嘴八舌的说起创业初的辛酸。
夏陌这才知道，这样睡成一地已经不是稀奇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阡和校寒一个跑税务单位，一个跑文化单位，连宇恒也偶尔去律法机构折腾一下林峰的商业案，至于顾显，则是包揽了他们三人没空去的所有相关行政、消防等机构。
终于在两天之内把事情整理完，只用等着电话去拿相关的执照和证件就可以了。
夏陌就趁着他们出去忙的时候，和瘦猴一起做向导，新公司也开始搬家了。
每个人都分到了独立的工作间，独立的单居室。虽然单居室原来是两人住的，可夏陌深知做游戏的人休息时都喜欢安静，不爱受人打扰，于是特地嘱咐了：除了客服和行政的美女们喜欢热闹的，其它人可以单独一间。
这个消息一出来，美女们叫上了：“凭什么啊，男女要平等！”
于是一大片公寓楼顿时就占满了三幢。当校寒得知这个消息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行啊，那就把本来准备给你们做体育中心的空间也一起租出去吧。”
在校寒的心目中，只要夏陌满意的同时与他的意识不相抵触，就可以照办。可是，其它人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于是一时间新公司里八卦满天飞，无论是宇恒还是夏阡，又或者顾显、瘦猴，总之只要是参与选址的几个重要高层，通通没得跑。
对这些，几人也只是一笑置之，就连夏陌也已经不再在乎这种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现在心里惦记着的，是这几天清明节的事。
宇恒已经告诉他，清明会去扫墓祭拜宇家和校家的长辈们，同去的只有校寒，夏阡留在公司做事。
夏陌当时心里就有点乱乱的，他将喵喵托给夏阡照顾，又看了看他，终于还是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原来的单人居室。
到了清明节当天早上，他仍然是看上去很平静，内心里风起云涌的。他自认别人看不出来——这几个月一直是这样饰掩过来的，只要宇恒他们不说，他就不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与他无关。
可其实，他每晚做梦都会梦到夏母的那些话，有时候甚至看到车祸，看到大火，看到满地的鲜血中，自己被人抱了出去，再将那快要燃着的车门重重的一脚踢上，吓得他哇哇大哭，然后苍白着脸醒来，再调整呼吸，若无其事的起床向宇恒问好。
清明节当天，天空散去了连日来的阴云，放出大太阳来，正对上了古老的农家话：“清明正明”。
站在那两对夫妻的墓碑前，夏陌放下一束雏菊，安静的跪在那里许久。他看着遗照，像是要仔细观察清楚，那两座相连墓碑的相片中恩爱无比的两对夫妻，到底是否与他、宇恒以及校寒有相同之处。
脑子里回想起夏爷爷的话：“怎么会认不出来？你们俩都和那女孩子长得一样啊！”
尽管夏陌没觉得自己长得与宇恒有多相像，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实宇恒和自己，都像及了面前这照片中的女人。无论是那张娃娃脸，还是那双大眼睛，宇恒都完好的继承下来，只是夏陌的脸略长一些，眉眼间倒是有些像他们的父亲。但二人的身材，都是一样瘦长笔直，好像竹杆一样，无论怎么吃睡都不会长胖。
而校寒的样子，却与其父有七成像，眉眼、轮廓都很像混血儿一般，甚至连留微卷长发的习惯，也是一样，但他那副凡事不轻易摆在面上、不愿相信人的个性，倒真不是夏陌凭照片就可以分辨得出来，到底是继承了谁的。
校寒此刻也一反平时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看不出表情的跪在父母墓碑前，嘴唇无声的微微动着，像是在诉说些什么。
夏陌看了他一会，拉拉宇恒示意他拉自己起来，长达两个小时的跪坐和不停的分辨长相，使得夏陌想要起身才发现，他的双腿早就麻木，失去了知觉。
在那四名长辈长眠的陵园里，一些石雕建筑与小的湖泊杂夹其间，整座陵园就是一个山头，于是夏陌跟着一路走到了这种休闲式祭祖山庄里的饭馆，校寒要了个可休息可谈话的包间后，终于将话题摆到了夏陌面前。
“小陌，”校寒抽着烟，眼睛望着的是窗外并不高的山顶，那里有个亭子。他吐出一口烟雾，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你的父母，就是宇恒的父母。我如今的成就，本来全是你的，所以，我才这么照顾你，才总是看似和夏阡作对一样的教唆你去认识些异性，只是不想让你过早的判断自己的一切。”
“他们的死因，我曾经尝试着去查，可总有什么力量在挡着我得知真相，他们总是用公式化的口吻告诉我，那些只是意外罢了。无论我把生意做到多大，我的社会地位、我的财产和我的捐赠金额成多少倍的向上增长，他们也仍然没有松口过。所以，我一直没有办法告诉你，在你一岁的时候，和四年后宇恒一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不在场。”
第七十七章：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