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灵竟在公司那已经拉下的大门前掏出了钥匙，面无表情的开启。
自从灵来了之后，开店和闭店虽然都是由资历最浅的他负责，但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进去？江子均怎么想都猜不透灵用意为何。
按捺着满腹的疑问，江子均傻傻地在铁门前面等待，灵却一直都没有再出来；莫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掏出钥匙悄悄进入，控制
着脚步摸黑找寻。
在休息室前方发现灯光，他屏息地朝内窥视，居然看见灵从置物柜拿出些像是行李的东西，接着，他还从那些行李中挑出了衣
物和盥洗用具。
当下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用近乎爆裂的音量对灵大吼：「灵！你怎么回事？」
「喝！你！怎么会？」灵被江子均吓的一时无法站定，倒退了好几步。
「我在问你问题！」强势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地，江子均捉住了灵的肩膀。「这是你的行李吗？为什么？难道你住在这里？你
家怎么了？诚呢？」
「不高兴的话我马上走。」眼神一沈，灵扭动自己被攫住的双肩想要离开，完全逃避回应。
「不准！」以十指掐入肉里的力道，江子均将灵欲逃的身体再度摆正。
不料，灵把手上的东西往江子均脸上用力摔去，趁机脱离江子均掌控；得以逃开那双手的他别过脸，震颤地咬着下唇。
「我被诚赶出来了！这样你高兴了吗？还不都是你！诚他说……我不需要他了……所以……」气息变得断断续续，灵浑身像是
遭到悲哀的雾所束缚，脸色变得青白，彷若死去。
「灵！」
那悲痛透过空气在江子均心上捶打，他立即想去抱住灵颤抖的身体。
但，灵奋力推开了江子均伸来的手往外逃跑，以此生最怨怼的口吻说─「不要碰我！我怎么样都跟你没有关系！」
第六章
行动在狭小的空间中无法施展，灵不仅没能脱逃，还被江子均按在了胸前；身体持续在江子均怀中扭动，灵双手还不停的胡乱
挥打，但江子均就像无视这一切般，拉过灵的手往自己脸上靠近。
因他忽然发现怀中的灵样子不太对劲，折磨自己似的不断以牙咬往下唇，表情充满了恐惧；此外，灵嘴里不断溢出近乎悲鸣的
呻吟，就像一个受到惊吓而崩溃的孩子。
于是，他用尽所有温柔，不论灵的双手打在身上有多么痛。
「别怕，灵，是我的脸，是我，你知道吗？」一分一秒，江子均几乎能感到时间数着节拍从他身旁经过，刻意、漫长、焦急地
撕扯着他的心。
「唔、呜─呜呜呜─啊！」忽然，灵气力散尽似的软了身躯，倒在江子均怀中放声哭泣。
他并没有阻止，只是以同样的温柔呵护，不时地抚摸灵的头发。
须臾，灵杂乱起伏的呼吸才得以趋缓，哭泣也逐渐转弱，江子均这才敢再开口：「灵，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
他推推眼镜，仿佛害怕真的遭到责备，又说：「我害你和诚吵架了吗？所以你才……」
这一切情况着实令江子均猜不透，只能先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灵微微一颤，抬头哀伤地匆匆一瞥，马上又将视线又从江子均
脸上移开。
「我不想给哥哥添麻烦，我的事……和哥哥没关系。」灵如此回应，并试图从他怀里离开。
「又是这句话？」顿时，愤怒排山倒海把江子均淹没，他放开环绕在灵腰间的手，把自己整齐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狂吼：「
啊啊啊！」
他像疯子一样的举动，灵仅能眼睛圆睁地看着，吓得浑身僵硬。
「你给我听清楚了！灵！」用这辈子最锐利、最认真也最强势的眼神，江子均几乎是扯着嗓子说道：「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
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喜欢你！我想把你娶回家！就算你要认为我是变态、或者别有居心都无所谓，我他Ｘ的就是喜欢
你，喜欢到都快疯掉了！明白吗？……啊。」
语罢，江子均发出小小惊呼，他居然就这么简单的对灵告了白；然后，他看着灵的神情变换、超越了震惊，泪水哗啦啦地蜿蜒
而下。
显然慌了手脚，江子均语无伦次的开口：「啊、啊、啊！我，我乱说的！你别当真！」闪过某种猜测，他心想灵八成是听见讨
厌的家伙居然对自己告白，一股恶气无处宣泄这才化作泪水滚落，所以拚了老命否认，想掩饰太平，然而，那方的灵却开始哭
得加倍凄惨。
「哇啊啊─哥哥不喜欢我！不要我？」灵那种哭法类似孩童被人抢夺了手中的糖果，哭得声嘶力竭。
「嗄？！不是！我喜欢！好喜欢！」否认刚才的否认，江子均全然手足无措，战战兢兢的将灵轻拥，羞赧腼腆的又说了一次：
「我好喜欢灵。」
「真的……？」灵眨巴眨巴着眼睛，似乎仍没有确信。
「真的，是真的。」江子均用力的点头表现真切。
他看见灵甜甜浅浅的笑了，搔了搔羞红的脸，方才椎心刺骨的悲痛模样从身上一扫而空，就像是从来也没发生过。
是以，江子均眉心发疼的紧蹙，说什么也想解开头顶那团雾水。「所以，灵，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为什么和诚闹得不愉快？」
他问得小心翼翼。
灵面露无奈，把头靠在了江子均肩上，「其实，是我不好，呼……」叹息中带有凄楚。
「之前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让我不得不逃家，但是我身上没有钱，根本逃不远，只好持续着会被找到的恐惧，靠打工生活
；久而久之我变得愈来愈不正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发现在我想要触碰别人的时候，我可以若无其事，但是只要别人碰
了我，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感到肮脏。
「有一天我被找我的人追到了街上，撞倒了诚，他不但没发脾气，还二话不说拉着我抄小路离开，把我带到了家里，照顾我、
安慰我；那个家成为我的全部……」
抬起头，灵双眼湿濡的看着江子均。「诚对我一直不离不弃，他关心我，建议我离开家，去尝试开创自己的人生，说我应该有
比这个家更重要的东西。
「仔细想想，诚所说的「离开」应该不是只有字面上的意义，可是我只觉得他想摆脱我、赶走我，失去了自己的归属，失去了
家、失去所有。这是我太软弱吧？我怕去承认自己的心情，去尝试不一样的道路，只想捉着现有的一切不放，我好笨、好自私
！我一定让诚担心了。」
咕噜，江子均困难的咽着口水，问：「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听觉神经没搭错线，他确实听见灵对自己狠戾批判。
「呃？」双颊突然飞上两抹红霞，灵垂下视线。「因为，哥哥好像就是那个「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一看到你的脸就忍不住的
感到被背叛，所以……」他撇撇嘴。「对不起。」
何须言歉？灵的话分明就是世上最真挚深刻的告白，江子均胸口不由紧缩炙热地将他搂进了怀里；他终于明白为何灵的态度那
样奇怪，忽喜忽悲、捉摸不定。
一切都是因为喜欢自己！
「真傻。」江子均笑骂，却不知是在说灵还是说自己；而后，他斜眼看了看地上那些行李，有些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乘势提出
了个意见。「要不要来我家住？」
「啊？」灵愣住了，今天的事情来的又多又急，脑袋都快要打结。
「继续住在这里会生病的……」视线左移过来右移过去，江子均害臊的脸都红了。
「噗！」灵捂着嘴，忍俊不住的笑了。「好啊！你要负责照顾我喔，哥哥！」
掌心，有股暖流将空虚扫尽。灵笑容灿烂的像极了在甜美苹果上淋上蜂蜜，啄上江子均那充满刚毅气息的唇瓣。
我、我这一定就叫作惺惺作态！这样骂了自己一句的江子均突然浑身无力的陷在沙发中；他这辈子所有的脸红机会似乎都在今
天被用掉了。
对彼此告白过后的他与灵，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地交握着双手走回了家。
一直到站在自己家门口，江子均才想起这个很微妙的问题─灵在他家要住哪里？
一愣，江子均心中像是分身了般向自己大骂对话：「你傻蛋啊？当然是让灵跟你住同一间房啊！」
「欸？那怎么行？」
「白痴啊你？是你自己向灵告白的，难道你不想跟他更进一步吗？」
「更进一步……」
尾末这话似绕梁三日的余音，一直攻击着江子均发胀的脑袋；他眼前不停不停地浮现出灵在自己眼前轻解罗衫的模样，就只差
鼻血没流出来而已。
想当然耳，江子均不可能对灵提出那种婬荡的邀请，最后，灵的房间被安置在家中一个小小的、一直没有动用的空房内。
可他却忍不住觉得后悔，不时敲打着脑袋骂自己色鬼，频频甩头试图挥去灵的景象。
「哥哥，你怎么了？干么一直摇头？」向江子均借用了浴室的灵用毛巾擦着自己湿着的头发，身上散发诱人香气地朝着江子均
靠近。
「没！没什么！」不要突然靠近啊！心底使劲儿哀嚎，江子均双脚赶紧交迭压抑重要部位升起的热意。
坐在他身旁静静倚靠，灵继续擦拭着头发没有发言；江子均却因为生理现象而觉得气氛窘迫，展开话题。「那、那个，灵！我
可不可以问你……」
「嗯？」额前几撂发丝垂挂，灵以声音回问。
「既然你有洁癖，怎么会作男妓呢？」这疑问对江子均说来百思不解，灵的洁癖看来不仅严重，还随时随地有可能发作，应该
不会让自己暴露在危险中才对。
没想到，灵脖子一缩，支支吾吾。「？这、这个是，我、那个……」
这个问题似乎让灵非常害羞，江子均虽然又更加深了心中的疑惑，但仍体贴的说：「不能告诉我的话也没有关系，就当我没有
问吧，抱歉。」
「也不是啦！那个……」灵瞳孔有羞怯的光芒闪烁。「我要是说了，哥哥不可以笑我喔！」
一颗头点的打鼓捣蒜，江子均欣喜的微笑、期待。
「我其实根本没有作过男妓……」灵垂着头，不敢看江子均。
「喔，是这样啊……？！」惊讶的所有动作冻结，江子均眼睛都要掉下来似的扳过灵的脸，高声问：「没有作过男妓？那你们
在闹区晃来晃去还有人来带人，又谈价钱是在干么？」
灵眨眨眼，回答：「我的工作只是确认哪个客人何时会到，哪个男孩又要跟哪个客人走的「公关」。
「虽然状况不太允许，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帮得上诚的忙，其它伙伴也说会帮忙着我，诚才勉强答应的，我根本不在「买卖」
的名单之内。
「诚背后的老板好像是个大人物，他给那些客人开出非常严苛的条件，如果没有事先商谈确认，那些人就不能带走男孩，像上
次那个打了你的家伙根本就已经被列入黑名单，如果不是哥哥来救我，他不知道会对我做出些什么事……啊！」
灵抓抓头。「以前也有一次，那天流程出错，一个客人没能搭上想要的男孩就拿我出气，把我押到巷子里想要强奸我，还好中
途诚赶了过来帮我解围，他刚要把那东西塞到我嘴里，就被诚一脚踢开了，可是那一幕好死不死被小伟撞见，让他一直以为我
也是男妓。」
「我不准！」突然，江子均脸红脖子粗地仰天长啸，面目凶狠地把灵一拽。「我再也不准你去做那种危险的事了！」
「哇！」视野一瞬翻覆，灵的身体戏剧化地转了一圈。
眼前随即为黑暗遮蔽，灵柔软的唇瓣上接触到某个僵硬的物体并传来高温；当下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的头不小心埋入
了江子均腿间。
「嘎啊─」远比灵还要震惊地，江子均忙把灵一推，逃到沙发距离灵最远的那个边角，环抱膝盖蜷缩身体。「对、对不起！」
「嗯嗯。」灵轻触着唇瓣摇头。「没关系。」
气氛持续僵持，直到江子均偷偷朝灵瞥了一眼，确认对方真的没有生气，这才为了缓解尴尬，继续提问：「那，既然你没有接
客，那天为什么会跟我……」才脱口，江子均视线马上飘到旁边，不敢和灵对视。
他那模样在灵眼里却有万般可爱，只听灵窃窃的笑了几声，答道：「我才不知道呢！是哥哥忽然在我们聚集的地方出现，你长
得好看，我当然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哥哥又每天都来，久而久之我就开始期待。
「本来还好怕被哥哥发现我在看你，谁知道我朋友说对面有个家伙老是盯着我看，我才知道那原来是你，还和你对上视线，谁
知道到你居然躲开，我好生气，想也没想就跑到哥哥面前……」他俏脸一红，咽了口口水。「然后，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就这样对哥哥提出了离谱的交易，又没想到哥哥居然答应，所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下海」。」
张大了嘴，江子均眼前一亮，仿佛听见从天堂里传来的圣乐，原来不只是自己，灵也一样对他有所期待；他不免为自己的驽钝
愚蠢捶胸顿足，如果当时自己积极一些，勇敢一点，或许他们就可以不用历经那些痛苦折磨。
不过，江子均并不后悔，因为他仍然接受了灵莽撞又未经思考的邀约，况且走过布满荆棘的道路所获得的果实想必会更加甜蜜
。
灵的笑靥灿烂如花。「说起来真的好奇怪！我明明就有那么严重的心理障碍，可是却对哥哥免疫；每次只要我想起哥哥，哥哥
就一定会出现。」
「我、我才是呢！」江子均忽地有种喝醉后的酒酣耳热，不禁心想这说不定就叫作命运。
谁教他也同样的只要一想起灵，灵就一定会现身在他身边。
眼看着那人在喜悦中沉浸，灵眼中忽然浮现狡狯。「对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从放在沙发旁的行李中掏出了纸笔，飞快
的不知写些什么。「给你。」
「嗯？」灵将那张写着字的纸塞到了江子均手中，他不疑有他的接过一看，轰地一下红成了关公脸。
纸条上这样写着─
接吻：一次两千元。
身体接触─胸部：用手一次一千元，用嘴两千元。乳头：用手一次两千元，用嘴三千元。臀部：用手一次两千元，用嘴四千元
，额外加五千手指可以伸进去。
备注：不做全套。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江子均又羞又吓地大吼。
而灵却好似很不以为然的一哼：「哥哥，这只是事前契约，我说什么也都算是个男妓，如果和你住在一起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那我不就亏大了吗？」
「你！你！」青一阵白一阵，江子均不可置信的瞪着灵看；可是，一本正经的灵却倏地消失在江子均眼前，蹲在地上抱住肚子
大笑。
「哈哈哈！不行了，哥哥，你当真啊？我开玩笑的啦！噗！哈哈哈─」
他被耍了！羞愤不已的江子均气得牙齿都打颤。「你─气死我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捞起笑得肚子疼的灵，用力把那单薄的身
体按在了沙发上。
「哥、哥哥？」灵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叫着江子均。
眼神变得深而沈，江子均的视线像是钉子盯住了灵；那变得暗色的眼珠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理智和自制全数无情被一脚
踢向天际。
不仅如此，他听见灵魂深处有人挥舞着利刃，嗡嗡地将他踢飞的东西斩碎。
情势逆转，这回换作江子均笑的狡狯得意；他撬开那诱人的粉色丰唇，不停纠缠着灵的舌头，积极的去刺激所有灵口腔内部可
能的敏感点。
「一次一千元是吧？」四唇牵连着银丝分离，江子均一边念着，双手开始在灵滑嫩胸口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