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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 中——by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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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强斜眼:“能洗胶水的,你用不用?”

邵钧撅嘴,不吱声了。

“你坐下,别蹲着,腿麻了……”

罗强低声说着,从身后勒住邵钧的蛮腰,把人从凳子上抱下来,坐好。

邵钧还不甘心,伸鼻子闻了闻:“什么玩意儿?一股子工业香蕉水味儿!”

罗强说:“还搁了松香油,厂房里粘玻璃用的,能去胶水。”

罗强拿海绵给邵钧擦脸,擦到眉毛,小心翼翼得,把眉毛上乱七八糟的胶弄掉,然后再擦眼睫毛。

罗强的手很大,手指粗壮,做这种细致活儿显然不太方便,恨不得扒上去,贴着脸,一根一根地捋邵钧的睫毛。

俩人脸对着脸,鼻尖都快蹭上,瞳仁里映的是对方专注凝视的一张脸……

邵钧眼珠转了转,突然说:“我还以为你真是洗不干净,你知道怎么洗胶水,你自己手弄那么脏,自己不洗?”

罗强弯着腰,一丝不苟地弄着,毫不在意地说:“我手粗,干糙活儿习惯了,脏就脏了。你脸这么金贵。”

邵钧:“……”

邵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把我睫毛都弄掉了……讨厌么……”

罗强抬眉看了看:“那我手再轻些?”

邵钧撇撇嘴,嘴角慢慢浮出笑,牙齿咬了咬嘴唇,心里忽然就软绵绵的,心情和窗外的晚霞一样滴出美好的颜色。

邵钧自言自语,臭美着:“嗯……还挺关心我,你特喜欢我吧?”

罗强从喉咙里笑出来,真没辙,哼道:“你这张脸自己反正看不见,是给老子看的,你要是变丑了,满脸胶水糊着皱纹七老八十的一大爷似的,吃亏的是我。”

邵钧翻白眼:“敢嫌我?你敢!”

“小样儿的……”

罗强冷笑着瞟了一眼人,看出来刚才三馒头是故意撒一小娇,其实是跟他服软了,为之前嫌弃他手脏的事,不好意思了。

罗强把邵三爷的一张俊脸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头发。

邵钧撅着身子,整颗头泡在水盆里泡着,罗强两只大手插进发丝,不紧不慢给他揉着。

水房里总有人进进出出,刷个饭盆、洗个手什么的,所有人都能看到,罗老二正在帮小邵警官清理头发,因此俩人也不可能有过分亲昵的举动。罗强站在那儿,面孔冷冰冰的,一丝明显的表情都看不出。

两只手臂的动作,基本类似于揉面,拿盆里的一颗脑袋当作一大坨发起的面。

心底埋的全部情绪,渴望,都蕴藏在那十根手指上,摸过邵钧颅骨的每一道缝隙、沟坎,沿着发迹线慢慢按摩,摸到耳后,脖颈……

邵钧脊背起伏着,忽然动了动肩膀,像要把头从罗强的掌控中逃脱出来,坐立不安。

“别乱动。”罗强哑声说。

“你别这么揉搓我……”邵钧声音有点儿喘。

“那我咋揉?”罗强粗着嗓子问。

“……”

邵钧伸出手,一把攥住罗强大腿内侧、健壮结实颇有手感的肌肉,重重揉捏了一把,就这一下,捏得罗强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邵钧闷声说:“我这么揉你,你受得了?”

……

新监区管理严格,俩人均是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开辟新战场。

这半个多月了,就找不着机会亲热,确实手痒,心烧,浑身发腻,渴望着对方。每一次遥遥对视的目光,都能化成水。

这种心情很奇妙,跟先前俩人没勾搭上时完全不一样,罗强每晚在被窝里想起白白嫩嫩的一颗大馒头,嘴角都是弯的,掩不住那一份得意,心里不急,不燥,特别舒坦。

即使这个人,可能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让他抱着、压着、睡到一个被窝里,可是想起这个人的存在,罗强心里亮敞着,腻腻歪歪的……

罗老二以前从来不跟别人这么腻固。他以前只给一个人洗过头,就是他家宝贝小三儿。

小三儿那时候还小,在大杂院里,打小就是他二哥给洗澡、洗头、洗小屁股。

夏天在院子里,罗强把家里的大红塑料澡盆打满温水,把罗小战扔进去泡着,凉快。小三儿喜欢玩水,抱着塑料鸭子玩具,在盆里扑打,一掌挥到他哥脸上,弄一脸泡沫……

罗强板起脸,眯眼威胁:“不许闹,再闹?”

罗小三儿毫不畏惧,从澡盆里飞起一脚,天生娘胎里自带武功,一招燕山无影脚,胖乎乎的脚丫子杵到他哥脸上。

罗强挂着一脸洗澡水,阴阴地瞪着小三儿,嘴角扯出冷笑,小屁孩还真有两下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他妈敢踹老子?

罗强闹着玩儿,拿小鸭子欺负小三儿,在水里追着咬罗小三儿两腿之间挂的尚未发育的软软的小东西。

“小鸭子游过去了,游过去了!向你开炮了!”

“嘭——打着你了!!!”

罗小三儿吱呜地叫,捂着不给,咯咯咯笑个不停,打滚。小哥俩每一次洗澡,都把盆里的水折腾个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若干年后亲兄弟再见面,小屁孩已经长成大小伙子,罗老二就再没给他弟洗过澡,他弟倒是给他洗过。

罗战从外边儿回来,找不见他哥,往浴室里一探头:“哥。”

罗强仰着脖子,泡在浴缸里,一条膀子绽开一道深长的伤口,是三棱刀划开的豁口,地板上有斑斑驳驳的血迹和水渍。

罗战皱眉道:“哥,你这样挺着不成,我送你上医院?”

罗强嘴里叼着烟,挥了挥手指:不用。

罗战:“……你别碰水,我帮你洗。”

罗强另只手迅速摸下去,把一只枪管仍然带有温度的手枪悄悄塞到浴缸底下,不想让小三儿瞧见这些。

罗战给他哥上药,简单包扎了伤口,然后支个小板凳坐着,给他哥洗头……

“胳膊动不了了吧?身上用我给您搓搓不?”

罗战瞎逗,贫了吧唧的。

“你可以滚了。”

罗强眼色一横,手指向门口。

所有人都惧怕罗老二,就只有罗战,从来就没怕过他哥,在他哥面前撒泼打滚折跟头他都敢。

罗战贱招,手往水下掐了一把,也不知道掐哪块肉了。

“小崽子还他妈敢招我?”

罗强低声骂了一句,面无表情,受伤的那只胳膊猛地薅住罗战一只脚腕,抄底,用力一掀!

小罗老板那天穿的粉衬衫,烟色西裤,打扮得有模有样,脚底下撑不住一滑,哐当一声巨响,横着拍了进去。

罗战穿着衣服栽进浴缸,结结实实摔到他哥身上,一条黑龙和一条黄龙在水底翻江倒海,水花四射,飞溅到天花板上……

“我操!……”

“嗷嗷!啊——”

“都忒么给我弄湿了!哥,这我新买的衣服,贵着呢!!!”

……

罗强从浴缸里起身,连擦都懒得擦,叼着烟,赤身裸体着,大摇大摆走出去了,后背和臀部的线条刚劲强健,纱布下还洇着血,身后留下一串水迹和浴缸里浸泡着不停嚎叫发癔症的罗战……

“想啥呢?弄完没有?”

邵钧拿脚捅了罗强一下。

罗强眼珠漆黑,看着人,没吭声,拎过大毛巾,突然一把蒙住邵钧,连头发带脸全部包在怀里……

“你,唔!……”

邵钧俩眼一麻黑,完全喘不过气,哼哼挣扎了一句,随即被身后的人把头扯着往后仰去。

他眼前蓦地白光闪现,一张略微干涩边缘带着粗糙胡茬的嘴唇,落在他额头上。

罗强只是趁周围没人,十分迅速地、轻轻地贴了一下,然后立刻脱开身,抄起水盆,掉头走出水房。

身后留下还没缓过味的邵小三儿,脑袋上包着大毛巾,包得像个波斯男人,木呆呆地坐着,意犹未尽地盯着罗强急速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内心像被无数条触手抓挠,撩拨……

那天晚上值夜班,邵三爷在监看室一心二用,桌上支着小镜子,仍然不甘心地捋他那几根被毁得差不多的头发。

工业松香水折腾得他皮肤过敏,满脸起红疹。

咱三爷爷脸蛋子上那皮肤多嫩,多细乎,谁像罗老二那皮糙肉厚的,哪受得了酒精香蕉水之类东西?

他从厨房拿了两根黄瓜,切成极薄的黄瓜片,在监看室里对着镜子,给自己敷了一脸小黄瓜片……

邵钧本质上还是骚包,臭美,特在意自己的外表、身材,平时买护肤品,买衣服,上健身房。

更何况三爷现在心里有人了,有自个儿喜欢的人,这张俊脸要是真的不好看了,对一个爷们儿的人格、自尊、自信、士气,绝对是毁灭性打击。

他勉强撑了几天,还是忍痛把那一脑袋浆糊头发剃掉了,罗强给他洗得仔细,可毕竟无法恢复原状。

于是这一天,全一大队的犯人们从牢号小窗户望出来,看到的就是邵三爷穿着制服,系着皮带,警帽儿故意压得很低。那帽子底下……顶得是个囚犯头的光溜发型,甭提多委屈了!

48、偷窥的眼

邵钧是在监区新设的小理发室剃的头。新监区实行自产自销、自给自足政策,鼓励犯人从事各种劳动技能,保留将来重新融入社会的能力,因此理发室员工也都是犯人。

给邵三爷剃头的师傅,就是他们七班的胡岩。

小胡入狱前是理发师,颇有两把刷子,在京城一家叫做“亮丽魅影”之类的高档发廊上班,首席发型师。

能来理发店上工允许动剃刀剪子的犯人,至少二级宽管待遇。胡岩属于平时表现不错的,像罗老二和谭大少那种人,绝对不能来干这个。

可惜,胡总发型师在这种地方给人剃头,纯属大材小用,杀个鸡上牛刀。进了这条门槛的所有犯人,按监规要求千篇一律,直接上推子,推成锃光瓦良的光头,胡总这一双能掐丝绣花的巧手,毫无炫技发挥的余地。

这天是休息日,罗老二趁着空闲时间,晃悠着迈进理发室。

胡岩正给另个犯人推着头,一眼瞅见罗强,眼珠子就坠到罗强身上了。

“强哥来了?稍坐一会儿!”

“马上就好,就好了。”

“强哥你别着急啊,别走,等我一会儿!”

胡岩手底下正推着头的倒霉犯人一声一声地叫唤:“哎呦,耳朵!小胡,我的耳朵!”

邵三爷那窈窕的身影,从罗强山一样宽阔的身形后面晃荡出来,胡岩一看邵钧竟然也来了,眼神顿时黯淡下去。

理发室里有一名管教和一名协管监督着,邵三爷根本不用来,可是他哪放心?他小气着呢,身边的人,得时时刻刻盯住了,护好了。

胡岩两手从后方温柔地捧住罗强的头,左看右看,心里稀罕得不得了,觉着罗老二这副魁梧身板,这颗豹子一样的好头颅,真是越看越勾人。

胡岩兴致勃勃地问:“强哥,想弄个什么发型?”

罗强毫不上心:“这地儿还讲究发型?都剃干净喽。”

别的犯人都是坐上来直接刮脑袋,刮完了赶紧滚蛋,胡总多一分钟也懒得伺候。只有对罗老二,胡总实行三包服务,给这人脸颊下巴用剃须膏打出泡沫,仔仔细细地刮脸。

罗强毛发很重,胡须黑硬浓密,从鬓角到下巴,一直延伸至青筋流畅的脖颈。平时在牢号里只能用电动剃须刀,远不如刀片刮得干净。胡岩俯下身,眼睛凑得极近,一丝不苟地刮净喉结附近的杂茬。

邵钧就坐在两米开外,手里摊开一本杂志,两只眼珠从帽檐下射出阴冷的小箭。

罗强的下巴,咱三爷爷还没亲手捯饬过呢!

他盯着罗强的后脑勺,心里愤慨,数着胡岩下刀的次数,你个小狐狸刮过两百下,三爷爷回头就拿个小刀片,削这混球的屁股,也削他屁股两百下……

胡岩给罗强刮完脸,按照他当年在高档发廊里伺候客人的程序,下一步是水疗附送头皮按摩!

邵三爷是再坐不住了。那混球脑袋向后仰着,半眯着眼,表情甭提多么享受,让胡岩按摩着,那亲昵的姿势分明就是爱抚!胡岩以前好歹专业干这行的,那手法,那力道,舒服得没话说。

邵钧走过来,声音冷冰冰的:“差不多得了,放风时间快结束了,五分钟。”

胡岩从长长的眼睫毛下翻出一枚很不甘心的小眼神,拿起小推子。

胡岩推完两侧和头顶,推到后脑勺位置,说:“强哥,你这头,我给你剃个花儿?”

罗强挑眉问:“剃啥花儿?”

胡岩:“您想剃出啥效果,我就能给您剃成那样,后脑勺上镶个‘纹身’。”

邵钧低声嘟囔:“给他剃成秃瓢就成,还剃个花儿……”

胡岩就是心眼细,嘴里又多话,没完没了地吧唧:“强哥,澡堂子里我见过,您下边儿那里有一条纹身,您纹的究竟是啥?”

邵钧抬眼看向罗强,探究的眼神。

罗强挪开视线,没说话。

胡岩看过的纹身,邵钧其实在牧场那天也看过,但是时间仓促,晃了一眼,没瞧仔细。

他只看到罗强右侧腹股沟处有一条黑色花纹蜿蜒而走,没入下腹粗糙浓密的毛发中,一直延伸到极隐私的部位,色泽浓重,造型别致。邵钧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纯黑色纹身,尤其烙在罗强这种人身上,每一道笔划深入肌理,呈现某种隐秘的令人惊跳的张力,透着雄性动物的性感与阳刚。

胡岩也是多嘴,闲扯:“强哥,我看您纹的是一条龙,一条小黑龙?”

邵钧蓦地抬起眉头,盯着罗强。

胡岩:“可是您不属龙吧?哥,你阴历属马。”

邵钧:“……”

镜子里,罗强那双眼直勾勾的没有表情,冷冷的:“扯够了没有?头还剃不剃了?不剃把推子给我,老子自己推。”

那天从理发室出来,邵三爷和罗老二从房檐下往回走,走路一前一后。

邵钧走了几步,回头狠狠瞪罗强一眼,放射一枚小箭。

再走几步,又回头瞪一眼,piu,又一枚小箭。

罗强两手插兜走在后面,低声哼道:“干啥啊?俩白眼珠子翻腾啥?”

邵钧蓦然扭过头,恶狠狠地嘟囔:“还纹个小黑龙,特美吧,特好看吧?!”

罗强哼了一声。

邵钧气不打一处来,低吼:“你纹哪不好?你还纹那里!”

“你咋不把你自己身上肉豁开,把你们家小黑龙的名字刻到骨头上,镶骨头缝里,纹个全身的,都纹满了!!!”

罗强沉默了半晌,看出邵钧是误会了,伸手一把攥住这人的手腕,把人拉回来,用力捏了一下:“很早以前纹的,你想哪去了?”

“老子年轻时候跑到广西,就一个人,身边儿一个亲人都没有,想家里人,我那时候纹的……你脑子里都想啥呢?”

罗强难得愿意对一个人解释。

孤身南下,人在江湖,那年月,家里没人知道,老二这人还活着或者已经没了。甚至罗强自己都不知道,活过今天,还有没有明天。

缅甸劫匪毒贩出没横行的深山里,罗强有一回身上中了两枪,肚子都打穿了,让人头朝下扔到山沟里,挂在树枝子上,浑身都是血。他自己用手把肠子拾掇起来盘回肚子里,就凭着一口气,爬了几天爬出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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