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东舞的……。”沙利尔显然没有听懂。
“师兄，或者说像是他哥哥。”言陆低着头温柔地看着怀中的人。
沙利尔点了点头道：“刚才谢谢你，然后……对不起，我没能救他，对不起……东舞……。”
原来他还会为谁的死亡而感到悲伤，明明知道死亡只是一时的结束，生死轮回的过程，灵魂永不泯灭。下一次，只是换
了个躯壳继续生存，东舞其实并没有真的死。但真的是这么想吗？想到再见到东舞，他已不再叫东舞，已不再长这副摸
样，已不再记得沙利尔是谁，这一世关于他的记忆将随着轮回而消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而自己却仍然保存着这份记
忆，伴随着他的人生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回忆。突然觉得，这其中的不公平竟如此过分，这其中谁欠谁的，就这样显现了
出来。
这些是为人的悲哀，而当他是天使的时候又何尝明白。沙利尔叹了口气，他曾经害怕而不敢和人太过亲近，他总是安逸
于天使的与世无争，对情感的深藏不露。可现在想想，原来自己已经实实在在当了千年的人类。
沙利尔将言陆带到圣艾米亚教堂前，这里因该是最安静的地方了吧。
言陆望了望道：“教堂啊……我已经多久没有进去过了。”
而教堂门口，莫尔西斯正从里面冲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灵
窗边的男人负手而立，银色的无框眼镜下是一双沉黑的眼。
“小芙，我把我们的儿子弄丢了……。”男人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
九方霄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日之后，葛宣流在震惊之下立刻来向他通报东舞失踪的消息，待他们用各种法器搜寻东舞灵
动的时候，竟发现东舞的灵已不在此六界空间，任他们如何找也找不到，在无可奈何下九方霄决定请求上仙的帮助。
但说到底这都是他们的错，随意动用雷神怒为了一己之私而造下的恶果，本来他们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而为了他们
这些凡人的私欲，还要劳烦仙人，又令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情何以堪。可不管怎样，九方东舞都是他的儿子，他欠了许多
许多的而儿子，他答应死去的妻子要好好照顾的儿子，一定要把他找回来，这些成为了打败他一切顾虑的信念。
如此，他便想到了言陆，那个几十年来唯一修成正果，脱胎成仙的九方门人。那个从小和东舞一起长大，视他如亲弟弟
的师兄，也许只有他才会抛开人仙的隔阂，放下上仙的身段来帮助他寻找东舞。
当他几年以来第一次见到言陆的时候，言陆已然成为了一位高高在上的神仙，充斥在房内的仙气令他情不自禁地跪拜，
即使言陆曾经是他的徒弟。
“师父，万万不可。”言陆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九方霄。
“陆儿，不，言上仙，贫道是有一事相求啊……。”九方霄抓着言陆的手说道。
“是为了小舞失踪的事情吧，师父，您放心，我定会找到他。”言陆想到东舞不禁心中一丝暖意，凡人的记忆唯独东舞
还令他感到真实，从小就觉得自己有照顾他的责任，到现在也还是不例外。
“有劳，有劳你啦……。”九方霄这才微微放下了一颗心。
“我一定会找到小舞的。”言陆再次向九方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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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沙利尔，这是怎么回事！”莫尔西斯抓着沙利尔的衣领咆哮着，浑身发抖。
“我很抱歉，我竟让东舞受到了这样的伤害，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也就是……他……已经……死了。”沙利尔看着
莫尔西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
莫尔西斯看着被沙利尔和一个陌生人带回来的东舞，正安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声息，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充满了生命力，张
开的大眼睛充满了灵动的神采。明明之前他还活着的，明明是东舞告诉自己不用担心的……明明他们说好的，谁也……
“不准死”。
上帝怎能如此，莫名其妙地将东舞带来他的身边，打乱他的生活，让他爱上一个他从来不觉得会爱上的人，现在又突如
其来的将东舞从他的身边带走，令他们生死相隔，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莫尔西斯紧握着拳头，心中空出的那一块，该怎么来填补。
“神父，他是谁？”阿莱德指着言陆说道，满脸警戒。
言陆看着躺在床上的东舞没有抬头，淡淡地答道：“我是东舞的兄长。”
“兄长？怎么莫名其妙多出来个兄长？”阿莱德不相信的问道，在现在这种时刻，任何陌生人都值得怀疑。
言陆没有回答，因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去回答，侧着头，言陆精致的容颜平静似水，墨黑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阿莱德见言陆没有回答自己的话，气愤难当，猛地抽出了剑，指向言陆。
“原谅我的粗鲁，但是我必须搞清楚你的来历，回答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和东舞？”对于东舞，阿莱德本就有着
强烈的怀疑，但因为耶洛夫和莫尔西斯的关系，他一直讲这种怀疑放在心里，但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
抬起手，优雅地环绕着光芒，附在东舞的胸口片刻，言陆皱起眉道：“魂存灵亡，回天乏力……小舞啊，我该如何是好
？”
言陆根本没有听到阿莱德的问话，正在阿莱德气愤难当之时，沙利尔猛地拉住了阿莱德持剑的手道：“魂存灵亡是什么
意思？”
言陆微微转头道：“你用禁魂之法护住东舞的魂魄，可是东舞的灵却早已游散，有魂无灵，有虚无实，就如同有肉身而
无魂灵，灵魂不完整，那连本仙也毫无办法。”
沙利尔思索着言陆的话，随即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东舞的灵，你就能够救他？”
“只要有东舞完整的灵魂，我便能用仙家的回魂之术，让东舞的灵魂回归自己的肉身，可东舞的灵早已不知去向，我也
没办法能够找到。”言陆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是这样，我倒有办法。”不知什么时候，巫师耶洛夫走了进来。
言陆看着他说：“什么办法？”
“以灵寻灵。”耶洛夫看向了莫尔西斯。
言陆也看向了这个他第一眼就注意到的男人，明明是第一次遇见，他却知道这个人对东舞无比重要。
“公爵大人，巫师在这里只问你一句话……你愿为东舞死一次吗？”耶洛夫银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莫尔西斯，神色沉静
。
“无比荣幸。”莫尔西斯没有丝毫的迟疑，如同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
“上帝造人一双，灵魂一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东舞能找到你，也只有你才能找到东舞，因为灵魂上刻着的唯一印记，
不管经历怎样的生死轮回都无法被磨灭。”耶洛夫微微笑道。
言陆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巫师的言论，但在他看来，生前重要的羁绊和强烈的感情的确比别人找起来要来的几率大。但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英俊的外国男人竟真的愿意为东舞而死，若让东舞这个老觉得没人爱自己的别扭小孩知道了，不知
会是什么心情。
只有阿莱德开口道：“不可以，公爵，请放弃这样的念头。”
莫尔西斯看着阿莱德苦笑道：“阿莱德，请不要阻止我。你可知，我现在的感受比死还不如，我爱东舞，至死不渝，这
个念头，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
第五十二章：非梦
“公爵大人……您确定您要这么做？”阿莱德无力地问道，虽然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莫尔西斯的心意了。
莫尔西斯坐在东舞的床边，伸出手抚过东舞额前乖顺柔软的黑发，顺着苍白柔和的面容往下移去，胸口那丑恶而狰狞的
黑洞如同一只野兽般吞噬着莫尔西斯的心，一寸寸地疼如刀割。
“东舞，疼吗？”莫尔西斯凑上前蹭着东舞的脸颊，轻声问着已经不会回答的人儿，他多想替东舞承受这一剑。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心中无比震撼，莫尔西斯竟选择了和东舞相同的死法，用利剑刺进了自己的胸膛，毫不留情地贯
穿……
耶洛夫利用准备好的魔法阵将莫尔西斯的灵魂分离，言陆则将莫尔西斯和东舞的魂禁锢在了一起。只要莫尔西斯一找到
东舞的灵，耶洛夫刻在莫尔西斯灵上的记号，就能让他感受到，耶洛夫就会指引着莫尔西斯和东舞归来，到时言陆再利
用回魂之法将二人一起复活。
言陆看着莫尔西斯的灵光渐渐消失，嘴中喃喃自语道：“茫茫虚空，宇宙长流，你能否找到东舞，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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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男孩呆呆地坐在地上，全身颤抖着，大大的黑眼睛里是无比的恐惧和害怕。
漆黑的房中只有大大的落地窗投在地上的光，窗外泛红的月色仿佛正淡淡地渗着血液，伴随着男孩的抽泣与悲鸣，魑魅
们正咯咯的笑地欢快。
“妈妈……。”男孩因害怕而呆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那厉鬼一点点的夺去了性命。
厉鬼的嘴中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锋利如尖刀般的手指一点点的刺进了女人的身体，女人无力的哀嚎着，鲜血
染红了她碧绿色的衣裙，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正散发着绝艳的美丽。
“小芙，小芙！”门外冲进来的男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女人一瞬间死亡的摸样映入了他的眼中。
男人嘶叫道：“不！”
愤怒中的男人手执符纸杀红了眼，鬼怪被他用最痛苦的道法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男孩则在那时吓晕了过去……
………
………………
黑暗，无边的黑暗笼罩着意识，沉重而平静地空间如悬浮着的水面，游移在其中的事物被温柔的包围着，仿佛永久的沉
睡，直至梦魇将他叫醒……
“嗯……啊！！”。
猛地张开了眼睛，白光将一切包围了起来，呆愣了片刻，眼睛渐渐适应了周围景象，眨着眼看了看周围。
身边的人都转头看着自己，大都捂着嘴哈哈笑着，身后被人猛地一拍，听道：“喂，东舞，大白天做什么春梦呐，还呻
吟，哈哈……早说了嘛，哥哥带你去认识漂亮妹妹啊~~。”
“九方东舞！”一声愤怒地喊声叫道：“你竟然敢在我的数学课上睡觉！你……你胆儿也太大了，下课到我这来报道！
”
东舞抓了抓脑袋，羞愧地嘿嘿笑着，还不忘转过头怒瞪了一眼落井下石的好友唐鸣。
接着他看向窗外，脑海中闪过刚才恐怖的梦境不由地心底一颤，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真不是个好兆头。不过梦里的老
爸居然会像游戏里一样的用符纸来把鬼怪杀掉，恩，真是有够帅气地~~
东舞想及此不禁看向了窗外，玻璃窗里映照出自己的脸，一张柔和而白皙的面孔……突然，东舞浑身一怔猛地四下张望
起来。
眨了眨眼，是自己多心了吗？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自己。窗外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却也令他觉
得有些冰冷……
那天下午，东舞在教导主任接二连三的疲劳轰炸下不断地进行认错反思——我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政府，
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一直培养我们祖国花朵辛勤劳作着的园丁老师，我错了真的错了，错的离谱错的一塌糊涂，错的人
神共愤，错的猪狗不如，错的……东舞哭丧着脸说，我真没词儿了……
终于在太阳下山前，教导主任放过了东舞，并且留了一篇思想报告给他，必须深刻地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强烈的批判和谴
责。
离开学校，经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每天都会遇到的邮差，音像店的门口又换上了新的海报，路口的红绿灯又坏了，每
次遇见的那对情侣身边换了新人，一直独来独往的流浪狗旺财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群摇摇摆摆的小狗……东舞看
着这些熟悉的景象又觉得很是陌生，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底就是自己的家了。
推开家门，东舞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亮亮的大眼睛甚至渗出了眼泪，只见他捂着肚子道：“哈哈哈~~呵呵~~~老
爸，你那是什么装扮啊？”
九方霄穿着粉红色的蕾丝围裙，左拿菜刀右拿铲，斯文的无框眼镜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整个一家庭主夫的摸样。
九方霄咧嘴苦笑道：“哎呀，就是你那要命的老妈，我前两天和房产商的生意谈成了，拿了百分之十的提成，我不过就
是还没把钱交给她嘛，谁知道公司的人竟打电话来家里恭喜，你妈还以为我藏了私房钱故意不交给她，你看，就成了现
在的样子啊……。”九方霄走上前一把环住儿子的肩轻声道：“儿啊，老爸告诉你，以后结婚了，千万要把经济大权抓
在自己的手上，不要像老爸一样，被你妈管得死死的。”
“你在说什么~。”颜小芙从后面突然出现，一脸腹黑地笑。
九方霄猛地弹起一溜烟地冲进了厨房，边跑边喊：“亲爱的，你最爱的红烧肉马上出锅~~。”
颜小芙看着丈夫耍宝的摸样唇角一勾，随后温柔地对东舞道：“回来啦，怎么这么晚，累不累？妈妈做了绿豆汤在冰箱
里，最近天热消消暑。”
“恩，妈，我回来了。”东舞不知为何，走上前一把抱住了颜小芙，突然特别想妈妈。
“怎么了，生病了么？”颜小芙抬起东舞的脸，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东舞的额上，一脸担心地问道。
“没有啦……我没事，嘿，我去吃绿豆汤啦~~。”东舞脸红着放开了母亲，想想自己都是高中生了还做出这样孩子气的
行为，不禁不好意思起来。
颜小芙笑了笑道：“恩，去吃吧，不够甜的话放点蜂蜜，少放白砂糖啊。”
“知道啦~~。”东舞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坐在桌子上，颜小芙看着东舞将碗里的绿豆汤一扫而空，眯眼笑着，然后详装无事的问道：“东舞啊，今天怎么这么晚
回来？”
东舞嘴角一僵，然后眨了眨眼道：“我……我和唐鸣出去玩儿了。”
“哦？去哪了？”
“……去网球场了，我们入了网球社。”东舞低声道。
颜小芙直直地看着东舞又道：“哪个网球场啊，我们家附近好像没有网球场啊？”
东舞抬起头望着母亲，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正温柔的望着自己，他的母亲很美，一种古典优雅地美，但在她的美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