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雁行愣了愣，然后就要点头。
不过夏飞也反应了过来，先一步插话，笑眯眯的指了指大洞穴中的小集市：“啊，这个好说。之后雁行会提供这种服务，大家可以在那儿与他交易。”
小集市的存在，一方面是交易挖掘到的文明产物，一方面就是交易各自的异能能力了。比如说水系异能可以用干净的水换取土系异能制作的各种生活器具。
而穆雁行的植物异能，同样是可以当做商品，换取他们生活所需物资。
这很公平。
因此得到了回应的人群心满意足的散开了，想着等穆雁行开始摆摊的时候，拿什么东西去交换。
穆雁行看了一眼夏飞：“你对这儿适应的真快。”
夏飞翘起了唇角：“因为这儿的规则太简单了啊。”他左右看看，没找到李艾尔的身影，想来李艾尔也不会规规矩矩的在下面等着他俩，于是扬起头，冲着石壁上整整齐齐的数百洞穴喊着：“艾尔，你在哪儿？”
一声话落，同样在五层的一个洞穴口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赫然就是李艾尔本人。
他靠在洞穴口朝夏飞挥了挥手：“我就住这儿了。跟凌青一起，我在向他学剑。”
少年神色淡漠，光是表情这一项，似乎已经深得冷峻剑客的真传。不过看向夏飞和穆雁行的目光，却还是亲近戏谑的：“夏飞大哥，你高兴了吧？”
夏飞忍俊不禁：“艾尔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少年懒洋洋的俯视着他：“我是怕你寂寞难耐后对我打击报复。”
他才说完，似乎就听见身边有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嚷嚷说“李艾尔你嘴巴这么毒，在学校一定很不受女生欢迎的！”他怔了怔，目光下意识的往四周看了看，却只看到空荡荡的空气，不由扯了扯嘴角，讥讽般的笑了笑，跟那人斗嘴似乎都成习惯了，也不知道这习惯什么时候会跟他渐行渐远。
“我成年了，也该独立了。”李艾尔在洞穴口蹲下，认真的从高处盯着夏飞，“你该支持我，夏飞大哥。”
夏飞怔了怔，然后微笑：“嗯，我支持你。”
少年朝他点了点头，站起身，转身走入了洞穴。
夏飞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看向穆雁行，无奈的笑道：“他还叫我夏飞大哥。”
自从林零离开后，李艾尔就一直这么叫着他。以往没大没小的直呼其名，或者懒洋洋的叫着“大叔”，李艾尔似乎都改了。
夏飞大哥这个称呼，一直以来是林零的专属。
夏飞不知道艾尔为什么会忽然改口这么叫，但他知道，这个称呼是艾尔成长转变的一个开始，是少年付出了惨重代价后的一道伤疤，也是林零离开后的一个标记。
“他很坚强。”穆雁行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说好的，支持他。”
夏飞轻轻点头，他们相信时间的治愈，更相信李艾尔自身的坚强。
“走吧，去看看咱们地下之森的谢老大。”夏飞笑道，“不知道他是要再选一个地点驻扎，还是和大学城这些人住一起了。”
但他的话才落，就看到田宇恬喘着气跑到了他的面前：“夏飞，你总算是出来了！”
“什么事？”
田宇恬扶了扶下滑的眼镜：“安老师叫你过去。”
老疯子？夏飞眨眨眼，似乎已经猜到了具体是什么事情。
91.眼中的未来
穆雁行与夏飞分开，他去寻了谢墨轩几人，而夏飞则是随着田宇恬去见老疯子。因为穆雁行很老实的坦言，他对老疯子那一大堆复杂的理论感到非常头大，实在是不想去听。
老疯子所在的地方，并不在大学城这个聚居地，而是在附近的迷彩基地。
迷彩基地距离大学城不远，连接两个聚居地的道路经过土系异能者的修修补补，已经变成了一对一的通道，并且时刻都有异能者来回巡逻把守。
通道的四壁固定着火把，将道路照得一片亮堂，但也让洞穴里蔓延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夏飞跟着田宇恬一路走着，想着若是用照明原石代替这些火把，效果应该会更好。
走了大约十分钟，在一个拐角处，田宇恬停下脚步，神秘兮兮的扭头看他：“要到迷彩基地了。”
夏飞瞧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很配合的睁大眼睛，好奇的问：“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田宇恬想到刚刚自己第一次到这儿的惊叹，也想让夏飞震惊一下，于是拉着人匆匆往前了一步，有些兴奋的往前一指：“你看！”
他们站立的地方，像是一个高台。高台下七八米的地方，就是黑幽幽的平静水面。水面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波光，距离火把近的水面，看上去甚至像是也燃烧了起来，黄橙橙的一片。
夏飞抬起头，借着火光往上看，发现这个空间也是大的惊人，洞顶极高。有数不清的巨大的圆锥形石柱从洞顶悬挂而下，有的石柱的尖顶距离水面有十几米远，而有些石柱的尖顶已经戳进了水面之中。
而暴露在视野中的石柱被从中间挖空——人们在石柱的内部挖出了一个居住的空间，石柱与石柱间用土系异能架起了一座座悬空的独木桥，迷彩基地的居民们就在其上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粗犷又壮观，恢弘又大气。巨大地底洞穴内的别有洞天，经过人类的改造，好似一场盛大的魔幻剧的布景，让看到的人叹为观止。
“真是个好地方，对吧？”田宇恬笑着问。
“嗯。是个好地方。”夏飞微笑点头。
“走吧，安老师跟迷彩基地的博士在一起。”田宇恬走在前面带路。高台上就有一条悬空的石道延伸出去，通往最近的一根石柱。
在转了好几条石道后，田宇恬在一根石柱前停下了脚步。
这根石柱在刚刚从远处看，大约有二十个成年人手拉手圈起来那么粗，在中间开了个过人的口子，一块兽皮垂下来挡在口子前，像是门帘一样。
田宇恬掀起了兽皮，扭头招呼夏飞：“进来吧。”
夏飞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目光首先在挖空的内部好奇的转了一圈。
房间里此刻已经摆放上了照明原石，柔和的白光照亮了这个椭圆形的内部空间。
空间四壁光滑，地板也很平坦，明显是土系异能者的劳动成果。房间中的布置井井有条，夏飞甚至还看到了一张完整的写字台放在房间一角。
果然，这里距离末世前的文明世界不是太远，因此能在四周挖掘出不少文明产物来。
房间中除了田宇恬和他自己，还有四个人。其中三个都是夏飞认识的。楚辰，姚建民，还有银白头发的老疯子，剩下的一个方正脸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迷彩基地的博士了。
夏飞很有礼貌的扬起微笑：“安老师，博士。”再朝姚建民和楚辰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老疯子坐在一个泥土塑成的板凳上，看见夏飞来了，不由朝他招招手：“你过来。坐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另一个板凳。
夏飞依然坐过去，田宇恬也在他的身边坐下。
“好了，人来齐了，就开始讲吧。”老疯子似乎已经等得没了耐性，在夏飞做好后，就直接干脆的说了，“叫你们来，是有些事交代给你们。”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在经历了艰苦的远行后，他似乎更加苍老了，让人有一种他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感觉。
夏飞是知道的，老疯子是怎样不知疲倦的在一路上为异能者们提纯着能量晶石，对于这个不服输的傲气小老头，他敬佩异常，同时也隐隐有些担忧，毕竟老疯子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
“我和博士研究的东西，需要有人继承下来。不是一个两个人，学习的人越多越好。”老疯子有些严肃，“这些研究，光靠你们几个人不行！”
“不过我们接下来会深入研究一些东西，没有多余的时间花在教导学生身上。”博士接过老疯子的话头，声音平和，“我们需要你们代替我们，将你们从我们这儿学到的东西教授给其他的人。”
他们这也是以防万一。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让懂行的人一个也没有。
听着的四人都轻轻点头，很明白他们的意思。
“先说异能者吧。”博士看了一眼老疯子，似乎在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和老疯子整合了各自的研究，“我有说的不完善的地方，安老师就给我补充下。”
老疯子扶了扶眼镜，咧了咧嘴角：“你说。”
博士看向夏飞几人，条理分明的讲述起来。
他们这次要说的，都是对于异能者、丧尸、变异生物未来走向的预测，也是对于未来格局变化的预测。
首先是异能者。
根据博士的调查研究，发现每个人都有异能觉醒的可能，包括现在还是普通人的人。
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地震时觉醒了异能，这些人被老疯子和博士称之为先行者。然而从地震后到现在，其实也有人陆陆续续觉醒了异能。
博士猜测，或许最早觉醒异能的人并不是在地震时，而是早在地震前，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先行者。只可惜他还没有遇上这样的案例。
博士同样推测，在未来，或许一年两年，或许十年百年，总有一天，世上将再也不会有普通人，每个人都会拥有异能。一是因为普通人也有觉醒的可能，只是比起先行者来，时间推迟了太多。一是因为末世优胜劣汰的残酷淘汰制，让普通人更难存活下去。
不过有一点已经可以肯定：异能觉醒的越早的人，异能的潜力也越大。
比如一个火系先行者，异能可以不断进阶进化，在抵达极限的那一天，或许挥一挥手就可以燃尽一座山脉。而一个现在才觉醒的火系异能者，将毫无进阶的可能。哪怕他吸收再多的晶石，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进阶的门槛，永远只能用小火苗生个火，烤烤肉——这就是潜力大小的区别。
用通俗点的话讲，潜力就是天资，就是根骨，就是决定异能成长尺度的先天条件。
当然，先行者的极限在哪儿，在没有资料的情况下，博士也推测不出。但反过来却能明确一点，那就是异能者没可能永无止尽的进阶下去，因为大自然不会允许一个强得宛如神般的存在，任何打破大自然平衡规则的存在，都会被大自然无情抹杀。
夏飞听着博士的话，飞快的消化吸收着。简单来说，也就是像徐意这样的普通人，或许在未来某一天也能忽然觉醒异能。只是即使徐意成为了异能者，能力也强不到那里去，甚至连进阶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他觉醒的太晚，潜力太低。
而他与穆雁行，在地震前的那个晚上就觉醒了异能，属于当之无愧的先行者，拥有巨大的潜力，能够一次次的进阶，但最后终究会抵达一个极限。
他想着脑中的七颗晶石，有些了悟——莫非他的极限就是点亮七颗晶石？七颗晶石全亮后，他的异能便再也无法进阶？
他现在已经点亮了四颗晶石。夏飞扯了扯唇角，他有预感，后面的三颗晶石可不是那么好点亮的，那像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还要花多长的时间，吸收多少丧尸的晶核才行。
说不定等全亮后，他已经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博士说完异能者后，停下了片刻，看着几个年轻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等待着他们将这些吸收进自己的脑子里。
在夏飞几人的目光再次清明起来的时候，他才满意的笑道：“先前说的，基本都是推测。要证实这个推测，就需要你们带领着学生去采集案例资料，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你们或许会想，为什么要来研究这些问题。”博士正色道，“原因只有一个——因为我们是异能者！身为这个族群的一员，我们首先就应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我们要了解什么是异能者，要追溯异能者的根源，要清楚关于异能者的方方面面。只有首先搞懂异能者的秘密，搞懂我们身上的秘密，我们才能稳妥的迈出下一步。”
老疯子一本正经的附和：“是这么个道理。先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才有资格去搞清楚别的东西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夏飞失笑，看到生气十足的老疯子，还真是深感安慰。
“再来说说丧尸吧。”博士语出惊人，“越是高阶的异能者被感染，转化为变异种丧尸的可能性就越大，同时有一定几率保留他们原有的异能能力。”
变异种丧尸是什么？
会思考会学习，随着进化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大的丧尸啊！
在座的几人都是明白的，于是纷纷惊愕在原地。
异能者在与丧尸的战斗中，不可能全部毫发无损。但若按博士所说，越往后走，高阶异能者会越来越多，一旦他们受伤被感染，那么变异种丧尸不是也会越来越多？
己方减少了一名强大的战斗力，敌方就增加一只厉害的变异种——此消彼长，未来的日子要不要那么艰难？！
而夏飞的思维却飘向了另一个无关的地方——
林零，会不会转化为了变异种？
92.未来可期
想着林零转化为变异种的可能，夏飞的眼睛微微亮了：“博士，变异种丧尸具有智慧，那么他们会不会记得作为人类时候的事情？”
博士笑着回答：“这就是我之后要说的。”
“从理论上说，变异种丧尸是可以不断进化的，当然，这种进化也是有极限的。但他们的确会变得越来越聪明，直到某一天，他们的思考学习能力将和人类不相上下。”博士说，“在那时，他们或许已经可以称之为另一个智慧种族了。而他们是否还有身为人类时的记忆，这个只能说，可能性很大。”
夏飞目光闪了闪，看不出表情。
“同时，就像人类中，普通人随时有可能觉醒异能，而丧尸中，阿尔法丧尸也随时有可能转换为变异种丧尸。”
——阿尔法丧尸就是在地震后便进入了地下，免于阳光暴晒，基于某种未知原因而尸身不腐的丧尸，其数目极其庞大。
想到地底世界天知道有多少的阿尔法丧尸，田宇恬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变异种丧尸可不要太多啊！
看几人似乎被吓到，博士又微笑着补充：“其实也不必太悲观。变异种多了，尤其是进化到高阶的异能者多了，反而是件好事——至少比现在这格局好。”
“为什么？”姚建民不自觉的问了出来，敌方更加强大的话，对己方而言威胁也该更大才对吧？
“一旦有智慧，彼此可以交流了，那一切都好说了。”博士意味深长的笑道，“最怕的，就是无法沟通，只能通过武力这唯一的方式解决彼此的问题。”
姚建民面色古怪，莫非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要跟变异种丧尸坐在桌前谈判么？
这也太荒谬了吧？
想起来就觉得是第二次世界末日！
“那可不是世界末日。”姚建民在震惊时，竟然把心里想的全部说了出来，博士笑着纠正，“变异种若真有一天进化到那种程度，大概就该是人类和变异种微妙共处的一个契机。草原上，狼从来不会把羊斩尽杀绝。”
对于人类来说，丧尸是狼也是羊。反过来对丧尸来说，人类也又是狼又是羊。
只要变异种够聪明，能想通这一点，微妙又危险的共识就会在人类和丧尸间达成。
还是觉得那样的未来有点玄幻。姚建民拍了拍额头，太难以想象了——人类与丧尸达成共识，不再蜂拥而上，伤其一千自损八百，而是在边缘游离对峙，摩擦出剧烈的火星，保持着岌岌可危的脆弱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