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的愿望是什么？”不知何时，厢音换上了第二人格，他皱着眉问道。
“小音音，所以我说你的IQ没有你哥高。”寐昕戏谑地看了他一眼，道，“想知道他们的愿望，直接去问他们不就得了？”
“什么啊？！”厢音瞪了他一眼，他虽不知道“IQ”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还有，不许叫我‘小音音’！”
“我叫都已经叫了，你还能拿我什么办？”寐昕摊了摊手，一副无赖相，“小！音！音！”
“你！”厢音气势汹汹地朝寐昕挥了挥手中的弓箭，“寐昕你皮又痒了是不是？”
“死魂之城共有死灵3000多个，你们准备拖到什么时候再去做任务？”正在这个时候，祭念开口了，“3000多个死灵，3000多个任务，怕是要做一段时间的吧？”
“3000多？！”江舒夜的额角开始抽搐了，“这要做到猴年马月才做得完啊！”
“看任务的内容吧。”祭念又道，“如果是简单的任务，那么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可是，他们既然会成为厉鬼，这任务会简单吗？”江舒夜越想越悲观，他望向寐昕，道，“龙伊，这任务我们可以放弃吗？”
“都已经接受了，现在放弃怕是不好吧？”路比有些不赞同，而且……他觉得那些厉鬼很可怜，他们不过是耽误一点时间而已，能帮上忙的，他想尽量去帮。
所以说，小猫咪其实还是挺善良的。
“我记得在白天他们是感应不到我们的，”孟思卿微微凝眉，问出了寐昕之前在月魇面前提过的问题，“晚上他们又没有意识——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他们的心愿？”
“我和寐昕都属于死灵一族，虽然在白天和他们交流依旧有些困难，但也并不是不可能。”不等寐昕开口，祭念就回答道，“等到晚上他们神智失常，他们虽然不会攻击我和寐昕，但也更不可能沟通了。”
祭念的话换得寐昕幽怨一眼——这家伙果然一开始就知道！
感应到寐昕的目光，祭念回给了他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就好像在说，我就是知道可那又怎么样？
咳，这也算是亲王殿下无聊的恶趣味吧。
将寐昕和祭念的互动看在眼里，孟思卿大概明白寐昕心情不好的原因了，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只是这些，都被他很好地掩饰下去了——寐昕追求美人一向一帆风顺，也该是让他尝尝吃瘪的滋味，免得他又有功夫想些花花肠子出来。只要祭念别真的伤到寐昕，他乐意当个瞎子。
“哦！”厢音突然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碧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所以说，询问这些死灵心愿的事，就只有你和祭念能做了？真好，那你们俩就慢慢去问他们吧，我们就不用跟着你们了。”
“你们不陪着我吗？”寐昕闻言，表情霎时变得幽怨起来。
“我们为什么要陪着你？”厢音好整以暇地反问道，“他们愿不愿意陪着你我是不知道啦，总之本王子才懒得跟着你跑呢！”
“音，你越来越不可爱了。”寐昕苦着张脸说道。
“我可不可爱关你什么事？”说到这里，厢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改口道，“不对，我可是男人，本来就不可爱，以前也不可爱！”
听他这么说，寐昕反而“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还说自己不可爱呢，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就足以证明你很可爱了。”
“寐！昕！”厢音咬牙切齿地瞪着寐昕，额上青筋直跳，有炸毛的趋势。
寐昕见状轻咳了一声，望向其他爱人，问道：“你们呢？跟我去吗？”说话间，他还可怜兮兮地朝他们抛了个媚眼。
江舒夜只感到身上一阵恶寒，他夸张地抖了一下，道：“龙伊，你少来，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动作，恶心不恶心啊？本来我看你可怜，还打算去陪你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你还是自己去吧！”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陪寐昕去，听祭念说死魂之城有3000多死灵，他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要一个一个问完，那得花多长时间啊！如今这样正好，他实在懒得跟在寐昕后面做小跟班。
“舒夜……”
“主人，没事，我和格桑会陪着你的！”路比认真地望着寐昕说道，不等寐昕感动，他又道，“但是，我们可以在宠物袋里陪着你不？”
寐昕：“……”
“我也不跟着你们当电灯泡了。”连最为心软的孟思卿也是这么说道，“难得的二人世界，表弟，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表哥……”
……
于是到了最后，不管寐昕如何撒娇卖痴，都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去，他只好怀着悲愤（……）的心情和祭念进了死魂之城，强大的怨气让走在他身边的祭念直皱眉。
“你也想变成怨魂吗？”祭念如是说道。
寐昕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他都不知道该拿这位亲王殿下怎么办了，不过，现下还是正事要紧：“我们从哪里开始问？”
“你等一下。”祭念停住了脚步，道，“3000多个死灵，仅凭我们两人去问确实不现实，我找些人来帮忙。”
“找谁？”寐昕也停住了脚步，疑惑地望向他。
祭念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闭着眼做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就只见大片黑色蝙蝠的幻影自他身上向四周散开，很快便消失在了远方。寐昕见状更加奇怪了——他这是在干嘛？
很快，寐昕的困惑就有了解释——不过片刻功夫，就只见空中有大个型号的蝙蝠朝这边飞、聚拢过来，等他们飞得近了，寐昕才发现，那些根本就不是什么蝙蝠，而是黑暗的圆舞者，他的同族——吸血鬼。寐昕突然想起祭念是血族的亲王殿下，那么，他能召唤来这么多的吸血鬼也是应该的，他们一开始就可以找这些吸血鬼来帮忙，可是他们之前居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们真是有选择性失忆。”似乎看穿了寐昕的心思，祭念漫不经心地说道，目光却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寐昕郁闷，大概是祭念实在是太没有架子了，大家潜意识里都忽略掉了他在血族中高贵的身份，说起来，确实是他们自己的不对。
在寐昕还生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时候，这种低级错误是绝对不会犯的，和他有着相同境遇的江舒夜也是如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说得果然有理啊，虽然在天堑里，他们也曾有几次处于险境之中，可他们仗着自己有9条命，并没有把那些危险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无论生活多么安逸，忧患意识都不能丢下啊！
98、选择
有了这些吸血鬼，事情就好办多了，但也花了3天时间，才将死魂之城里所有亡魂的心愿问完——虽然他们可以在白天和那些死灵交流，可这交流也太困难了，要大声说好几次他们才会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让寐昕惊讶的是，这些亡灵并非完全没有感觉到自身的变化，只是他们都有着和那个年轻的鬼魂同样的顾虑，不敢把事实说出来。而且，对他们来说，生活在过去，远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要容易接受。
将亡灵们的心愿整理了一下，寐昕和祭念出了死魂之城，把其他人全都召集了过来。
“你们这么快就问完了？”江舒夜有些惊讶。本来，对于拒绝陪同寐昕这一件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可看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一丝愧疚也完全消弭殆尽了。
“我们的亲王殿下找了许多血族来帮忙，这速度已经算慢的了。”寐昕回答道，顺便提醒江舒夜，他跟他一样，犯了粗心大意的错误。
江舒夜闻言，眉头一皱，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寐昕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郁郁，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问道：“那现在你们知道这个城市怎么会变成死魂之城了吗？”
“因为战争。”祭念回答道，“在很久以前，这个地方曾经发生了一场很惨烈的战争，这座城市被敌对的阵营占领，并且屠城。”
“屠城？太残忍了。”厢音蹙起了好看的眉，鲛人一向多愁善感，他们生活在海底，很少受到战争的侵袭，死魂之城的遭遇让他心生同情，“从他们的装束看得出来，他们都只是寻常的百姓，那些人怎么下得了手？”
“还不止如此。”寐昕看了看厢音背上背着的法杖，他已经恢复第一人格了，“为防厉鬼报复，他们还封印了这整座城市的灵魂，把他们全部困在城里，并且不复屠城当日的记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封印也越来越衰弱，他们也逐渐发觉了自身的变化，只是除了发布任务的那个死灵外，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好久了。”
“人类还真是可怕。”路比闻言，下了结论，这种事情，他光是听着就觉得不舒服了，“我们猫妖一族有时候也会为了抢地盘而争斗，但怎么也不会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你这么说我可有些不高兴了。”孟思卿笑道，他可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人类，“那是因为人类的世界比起你们来要复杂得多，人力又十分渺小，这也直接导致了人类比起其他种族更加自私，相争之心也更为可怕。”
“别说人类了，现在多少种族不是如此？”祭念对此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智慧越高，纷争就会越大，杀伤也会更为惨烈。”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路比突然想起了什么，横眉竖眼地瞪着祭念，
道：“你是在拐着弯骂我的种族很愚蠢吧？！”
“我可没有这么说。”祭念摊了摊手，道，“但你可以这么想。”
“你……”
望着路比被起得通红的脸，寐昕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小猫咪的智商，想跟祭念对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将炸毛的路比拉到了怀里，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道：“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说闲话了，先做正事吧——3000多个任务，这回你们可别想再偷懒了。”
亡魂们的心愿都是千奇百怪，好在大多数都不难，不过即使如此，寐昕他们也忙活了大半个月才做完。去交任务的时候，那是个黄昏，残阳如血，虽然祭念说那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可那光芒跟日光基本上是完全一样的。
“谢谢你们。”任务的发布者——那个年轻的鬼魂由衷地说道，“若不是你们，我们恐怕永远都无法得到安息。”
“那么，你的心愿是什么呢？”寐昕问道，死魂之城所有死灵的心愿他们都达成了，就只有他，并没有告诉他们他的愿望。
年轻的亡魂微微一笑，道：“我的愿望就是城里的人都能安息，你们已经达成了，我的心愿也就完成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最近，我想起了很多事，原来，我是这个城市的城主，当初敌人攻来的时候，若我能投降，或许我们的城市也就不会变成这样，大家也都不会死。只是在当时，我做不到向他们屈膝。”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厢音不由得安慰道，“我想，你的臣民也不愿生活在敌人的统治下吧。他们……”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可即使如此，若我能回到从前，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那个鬼魂朝厢音一笑，继续道，“我不认为我做错了，可作为城主，无法保护城里的居民，这本来就是一种罪过，我该为此赎罪。”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气氛比之之前更加凝重起来。
“呵呵，你们也别这副表情，至少到今天，我们解脱了，这是件好事，不是吗？”他笑得很轻松，可却让人从中感到一种弥漫的忧伤，“不说这个了，眼看就要天黑了，帮我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什么事，你说。”厢音道，无论如何，这个亡灵的任务他都要想办法帮他完成。
“在黑夜结束之前，打败我们。”他平静地说道，“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解除我们身上的封印——你们放心，这回你们再击倒我们时，我们便会恢复神智，不会再攻击你们了——等到黎明，这一切也就真的结束了。”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些迷茫，但更多的却是解脱。
“好。”寐昕郑重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死魂之城里的厉鬼攻击力并不高，只是数量太多，对付起来有些麻烦。而祭念又摆明了不会插手这件事情——还奉劝寐昕也不要插手，因为他们同属死灵一族，这些厉鬼不会主动攻击他们，若他们出手，在天堑的设定里无异于叛族，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不清楚，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众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就让寐昕呆在旁边看着，不允许他出手——美名其曰，这些厉鬼的心愿是他和祭念去问的，那么剩下来的事，就该交给他们了，否则不公平。
“你知道厉鬼心愿完成后的下场吗？”见寐昕紧张地望着下方的战局，生怕自己的爱人会受伤的样子，和他同样飞在半空中的祭念突然问道。
“嗯？”寐昕疑惑地望向他，“会有什么下场？”不就是应该升入西方极乐世界或者去奈何桥等待轮回往生吗？可祭念既然会这么问，那么事情绝对不会像他想象的那样。
“你们果然一无所知。”这话说的不仅是寐昕，也是寐昕那几个在下面奋战的爱人们，“厉鬼是抛弃了轮回的灵魂，他们无法入轮回井，更不可能得道飞仙，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不就是……寐昕微微凝眉，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想了想，问道：“那么，他们自己知道吗？”
“该是知道的吧。”祭念淡淡地回答道，“本来，如果不解开他们的封印，或许他们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活’着，所以，你现在叫他们停下还来得及。”而已经被他们打倒的厉鬼，却是再也救不了了。
“不用。”寐昕却摇了摇头，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力为他们做出选择，或许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祭念闻言，心中不由一动——没想到这个人的想法居然跟他不谋而合。活得越久，对生死也就看得越淡，生与死，说到底不过是个选择的问题，其实都没有什么关系，路都是自己选的，有时候他们觉得对别人好的，其实并不一定是好的，对于个体来说，就算是再亲密的人，终究也不过是外人。可想虽是这么想，祭念却还是问道：“但是，这个选择并不是他们做出的，而是这个城的城主为他们做出的，你觉得也可以？”
“你也说了，他是这个城市的城主。”寐昕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我们是一起去询问这些亡魂的心愿的，你应该也知道，在得知自己已经死去后，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无法接受，相反，他们就好像早就已经知道似的，我们去告知的事实，反而像是多余的了。而从他们的字里行间，我也听出了他们对这个城市的城主十分尊敬，一直到死亡，他们也是信任着他的，信任着他的选择——现在，他们的城主又为他们做出了选择，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信任他的判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