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陌去医院详细检查过，医生一脸隐晦盯着他问东问西，到底没什么大事，只要注意不再让旧伤的位置一再受伤。最后医生让护士送利陌走，护士小姐温热娴静，支吾半天，建议利陌去走趟派出所，医生绝对愿意给他开详细诊断说明。利陌道谢过就走，没理护士小姐和医生的好意。
不影响行动就行，身残志坚利陌可不保证能做到。就算不当杀手多年，习惯改不了，利陌潜意识里至今还时刻防着人干掉他呢。
自从那个周末起，利陌离开学校就没再回去，至今几个月，李哲权势再大，学校也奈不住要开除他学籍。李哲无法替儿子主动办了休学申请。利陌在南城用伪造身份信息申请入学，给校方塞了笔钱，他成功获得学籍以本校生身份插班进去。过不了多久就是暑假，利陌这种时候进学校显然期末考试是不能坦然面对的，好在高中生期末考试不怕挂科，利陌不在乎成绩怎样，高高兴兴去上课。
利陌选的学校是南城最有名三所学校之一的南城第一中学，人称南高。南高的入学标准很简单，有钱、权、势，或者成绩优异。乍看起来和其他很多贵族学校没两样，实际上区别很大。贵族学校招收优等生是为了升学率，以优厚奖学金为诱饵。南高非优等生考不进去，招收家世背景好的学生是为了捞钱。所以利陌在这里压力很大。
比成绩，他刚来上课，差点连字都不会写。有段时间没读书，纸和笔都没怎么碰过。论家世，他的假身份背后空空的，是孤儿档案。
不过利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
那人身份背景极为普通，成绩在众多优等生中顶多算下等，据说同样是孤儿，反正家里没别人。利陌对他感兴趣，因为他看得出，那位纯真表情下掩藏的冷漠眼神，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气场。闲暇之余——不，闲着无聊，利陌时不时往那人身边凑，想搜集多点情报以打发时间。
无责任番外小剧场（纯属凑字，和前两个小剧场不同，本人保证它不参与正文情节，不剧透。此乃码上一章时，思忖利陌不跟林森合作跟李爹合作折腾出来的）
利陌在寝室里安坐如山，等着他上去。
“不想回去？钱伯做了很多你爱吃的。”房门没锁，李哲推开门进来。
“李哲，上次我们谈事是几个星期前？”利陌灌下一口水。
“无论你想做什么，把握分寸就行了。”李哲在利陌身边坐下，顺手拿起利陌放下的水杯送到唇边。
“我想跟你谈生意。”利陌拦下李哲的手，夺过杯子搁在一旁。
“嗯。”李哲挑眉，看向利陌。
“先问你个问题。上次我被绑架，你来找我的时候，跟在身边的是什么人？你手下？”
“保镖而已。”李哲信口雌黄。
“杀手一样的保镖？”利陌全然不留情面，一语点穿。
“他们是很优秀的保镖。”
很优秀，所以气场足，有杀气毫不意外。
“我不是试探，保镖和杀手我有办法分辨，尤其当时他们为了镇场故意外露气势。”
“阿弘，我们之间关系再差，你始终是我儿子，但我的容忍很有限。”李哲气势爆出来，威压冲着利陌而去，很有点慑人。
“招了吧！这种反应明显是承认你有秘密。老实说，那些人是谁的，是什么人我根本没把握。你知情，紧急时候能迅速召集，要说不是他们老大，至少也是能支使他们的高层人物。有决策权就够了，我想借势。”
在谈判方面，李哲水准显然不够，能够跟阳蒙那种老狐狸一谈的利陌要在谈判桌上取胜李哲，不难。
比起说，李哲大概是更擅长做的那类人。
“做什么事，终于跟我摊牌。”李哲不善谈判却不可能傻。
“上次不摊牌过么。”利陌瞥眼李哲，端起水杯继续喝水。
“那个算？你问我问题，我也应该问你一个。你是谁？”李哲的眼神变得犀利，或者说是杀意尽现。
“以前是你儿子，现在大概算你情人。”利陌依旧淡定喝茶。
“你不是严弘。第一次……”李哲顿了顿，“那天晚上，我跟严弘第一次，当时我虽然醉了，智力没下降，可惜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严弘已经没有心跳和呼吸。”
利陌开始头疼。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他。严弘那么懦弱，怎么可能有胆量和我谈判，你被绑架那次表现得相当镇定从容。你也从来没掩饰过，笃定我不会相信儿子已经不是同一个人？”
“忘了今天的事。”利陌不想再谈，起身端着水杯走进洗手间。李哲不知道，水是加过料的，正常人喝下去，不出事有鬼。利陌一直对自己做抗毒性训练，从不致命的微量开始，每次加量一点，再由一种药物到另一种再多种，势要把李严弘的身子锻炼的“百毒不侵”。
23.城中高人
利陌在南高的生活其实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无趣。每天早晨起床，在半路上买早点晃悠进教室，摸出作业，随便找人借份作业过来抄，然后在班主任进教室前折腾完作业，交到组长那里。趁早读时间光明正大在班主任眼皮底下啃早点，开始一天的课程。中午在校门口随便吃点东西，按照学校统一安排回班午休后接着上课。下午去校外吃晚饭或者不吃，等下晚自习后再好好吃一顿。晚自习的时间不是自习，有老师来上课，理所当然的，所谓晚自习便成了抄作业的最佳时间。晚上没抄完的则第二天早上继续，如此往复。
事实上不止是利陌，很多学生的一天作息安排皆是这样。
利陌上课时很少乖乖听课，他多半的时间在发呆，就那么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边发呆，边观察着班上其他同学。看在钱的份上，校长把利陌塞进了年级里的理科次快班上。利陌选择理科，因为理科作业抄起来方便。而次快班，即成绩不差，有的学科相当优秀，有的相对薄弱的学生所呆的地方，出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凭关系进学校，同样的成绩不算太难看的学生。次快班的学生于老师和学校而言，就是稍有希望的后备力量。
有潜力，好管教。
南城一高的次快班和其他普通学校一样包含了上述特点。成绩优异的学生在快班，有钱人家孩子在平行班，因而可以说南高的次快班是氛围最和谐最轻松的班级。利陌对他能够享受平静安宁的学习生活感到无比满意。同学们和乐融融，有作业一起抄，有乐子一起玩，更甚每天早上总有早早抄完作业闲得慌的同学守着门口给教室内还在奋战的同学把风。班主任一从办公室里出来，立马扭头报信儿。
考试的时候，尤其能体现他们班的团结友爱，有答案一起分享。
在这样的班级里，利陌的小日子过的呀，那叫一个舒适悠然。
同学们面上都很友善，利陌在旁观察了一个星期，觉得都不过是些外表半疯癫半深沉，内里很“天真”的孩子。唯独有一个名叫莫汀的男生引起了他的关注。
莫汀看上去普普通通，利陌却有种看不透他的感觉。某天早上抄作业，利陌眼瞅着莫汀身边的位置没人，凑过去坐下，随手问莫汀借来份数学作业。彼时莫汀已经搞定所有作业，正抱着手机在看小说，头也不抬把卷子扔过去。
“谢了。”利陌一目十行，笔尖飞走，迅速抄完作业。将卷子还回去，一眼瞥见莫汀手机屏幕上的几行字。
“什么文？”利陌问。某些不和谐的关键字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BL。”莫汀抬眼看利陌，淡淡的说。
真巧，居然是个腐的。利陌点头，表示理解。
不想莫汀惊讶了，他挑眉盯着利陌，两眼放光的问：“这个你懂？”
“很多人看，知道不奇怪。”找到话题，可以借此攀谈上。利陌绞尽脑汁搜罗脑子里关于那方面的信息，妄图跟莫汀聊上。
“耶？老实交代，你是腐的还是基的？”莫汀眼睛闪闪的，望着利陌八卦。
“不算腐吧。”利陌看时间还早，作业也都抄完了，索性安稳坐着和莫汀聊天。
“嘿嘿～不用隐瞒，你肯定是基的，我看你就是一腹黑受。”莫汀的表情十分之荡漾。
“啊。”利陌装出一副不懂受为何物的样子，扯开话题，“我比较欣赏强强。”
“诶？我也是！不过那种变态的家伙其实最有爱了，虽然偶尔很欠抽。”提到变态，莫汀有点咬牙切齿的，利陌猜测他是同时联想起了某个人，怀念却又唾弃对方。
好像有点羡慕。利陌摸摸眉心，职业性质的特殊使他不能有朋友，活了几十年，顶多有关系不错的同伴，因为曾经合作接任务，配合默契，来往多，从小一起接受训练长大，彼此都知根知底。
可惜不是朋友，利陌认为朋友应该是互相了解对方的心意，能在任何情况下体贴对方，相处时都能感到心灵的宁静与平和的存在。或许，换个词，利陌以为的朋友定义可以概括为知己。
“喂，发什么呆，班主任快进班了，赶快回座位去。”莫汀拿着手机的手在利陌面前晃动。
“唔，下课再聊。”利陌抄起作业先去交了，再回自己座位上暗暗琢磨，整理他与莫汀简短的交谈收集来的信息。
下午的课上完，学生们一股脑涌出校门，利陌思忖着晚上是数学晚自习，没兴趣，他果断逃课。别人去吃饭，利陌却收拾东西，在班上转了一圈借到他还没做的作业，抄完后挂上书包闪人。刚走到学校大门口，遇见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同样挂着书包的莫汀。
莫汀去学校超市买饼干，一边啃一边往校门走，他晚上得出去打工，少有时间上晚自习。在校门口巧遇早上聊过几句话的男生，两人甫一照面都停了下来，相互打招呼。
“啊，真巧。”利陌说。
“嘿嘿，谁上课呀。你去哪？”
“回家。”想了想，利陌只有回家一件事可做。
“不去外面玩吗？”莫汀对利陌的回答感到意外，一般人逃课不都是去玩的么，不是上网就是逛街。
“没什么好玩的。”
“唔，我去酒吧打工，要不来坐坐？我们继续聊天，顺带打发时间。”莫汀满脑子的怎样偷懒，居然想在工作时间堂而皇之摸鱼。
“好。”利陌闲着也是闲着，莫汀一句话就把他给勾走。
莫汀工作的酒吧中，利陌坐在角落里的圆桌边发呆，莫汀向经理报到，在大堂里随便四处转悠，干点服务生该做的活儿，而后趁经理不注意，溜去利陌身边坐下。舒舒服服靠在沙发背上，利陌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莫汀接过就喝。
“来酒吧只点橙汁？你还真舍得。”
“橙汁比酒便宜。”利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莫汀看。
“诶？点白水不是更便宜？”莫汀瞪着利陌。
“白水掩盖不住这种药的味道。”利陌十分坦荡的指指莫汀手中的杯子，莫汀一愣。
“毒药？！”莫汀不淡定的放大音量。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吗？”利陌幽幽的问。
“啊！你没事把毒药当饮料喝吗魂淡！你要喝就自己喝干嘛顺手拿给我啊嗷嗷！”莫汀瞬间暴走狂化，平日的正直脸不再。
“果然没事。”利陌只放了微量，不致命，看莫汀中气十足丝毫不受“添加剂”影响的样儿，就算下次加氰化物也没问题。莫汀不是普通人，重生前利陌会认为他一定是抗毒性非常高，经历过匪夷所思事件，甚至其本身就事件中的主角，利陌觉得，面前这货不是人的可能性绝对存在。
“没事个毛线！”莫汀捂住嘴扭头四下寻找经理的身影，确定对方忙于工作没功夫盯他们这些服务生，猛将杯子推向利陌，跟着起身作势要去厕所催吐。
“你接受过抗毒性训练？”利陌问。
“怎么？”莫汀皱眉，突然发觉利陌的眼神有点奇怪。
“还是别的可能，你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你全户口本都不是人！”
“我是人，户口本上没别人。”利陌一本正经回应他。
“你……”莫汀被噎着，怒瞪利陌，一屁股又坐下来，“知道吗，有些事情，即使心里怀疑也不要刨根问底。真相可能会让你没命。”
“看电影都知道。”
莫汀为利陌的回答感到无力。他只是想稍微表达一下恐吓的意思而已。
“好吧，直接说你想怎样。”莫汀打算可耻的卖萌，眼神一变，眨巴眨巴泛着可爱的光芒，“被腹黑小受欺负什么的最讨厌了！”
经典句式，经典式脑残。利陌此刻深深觉得他还不够淡定，跟莫汀这样的生物谈判绝对是在挑战极限——理智的极限。
“为什么我一定要想对你怎样。”利陌很坦荡的摊手，表现得跟他当真对莫汀没任何心思似的。
“说出这种话的你绝对是想对我怎样。”莫汀委屈的看着他。
不对，跑题了。
利陌端起水杯喝水，调整心情的同时掩饰自己的紧张。被莫汀不知不觉带向诡异的谈话方向，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们或许该进入主题了。
“我只是对你的身份感到好奇。读书是无聊的事情，我跟班上的人玩不来。”利陌想过很多次，摆脱曾经的身份背景，现在相对自由的他可以怎么生活。及时行乐？不错的主意。既然人生是自己的，过得快乐点有何不可。
学习生活非常无聊，利陌喜欢平静生活不是喜欢平淡生活，总要找点乐子吧！
身份成谜，深藏不露的莫汀无疑成为一个很好的玩伴。
“吃、喝、玩、乐，生活总要有点乐趣不是。”利陌勾着嘴角，笑得忒惹眼。
24.忧思难忘
利陌死了又活，其实是个悲剧，他活了半辈子，以杀死为正职，人格直接发展为有点扭曲的那种。重生后，突然摆脱杀手组织的控制，在某种意义上获得了自由和自主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他自然感到难以适从。用专业的说法，他自我同一性混乱。
用通俗易懂的话说，利陌时常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是谁，应该是谁，或者应该做什么。
利陌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一边混乱着，一边按自己的想法活。混乱不怕，多多尝试就好。平静宁和的生活不代表枯燥乏味，跟着莫汀他倒果真不会无聊。如果有一个家伙每天在你耳边神神叨叨，不是说那谁谁很受，就是那谁谁谁是某种属性攻这样的话题，不得清闲的，谁还会觉得无聊、孤独？
在腐女大行其道的现今社会，一个懂得腐道的男生比起那些单纯的帅哥，要更容易赢得女孩的欢心。至少他们了解该和女孩们聊些什么，可以轻松融入女生们的交流圈中。利陌生活多姿多彩了，李哲那厢却台风过境。
利陌一声不吭默默溜走，李哲在学校外等待良久，没见人，登时憋了满肚子火，怒冲冲上楼逮人，发现自己扑了个空后更加恼怒，全身上下都冒着冷气，冷幽幽的冻得跟他身边儿一起来接利陌的人小心肝直颤。
折腾一干手下去找人，找来找去，线索到李陌那里就断了。根据阳蒙提供的信息，李哲找到利陌盘下的那间酒吧，每日晚上都去酒吧守株待兔，从酒吧开始经营到打烊。刘小岩受利陌嘱托打理酒吧，见李哲每天去，看似在等人的样子，便亲自过去，替他点了杯爱尔兰。
“先生，来杯爱尔兰咖啡，是店长推荐。”刘小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