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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夜 第一部——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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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听到了钢琴曲和艾伦·托马斯的歌声。

说实在的,我真心觉得他唱得比说得好听。不,即便是他今后和我讲话全用歌唱代替我也无法忍受他,我相信除了那间披萨店

里笑起来很蠢的小妞,世上没人能忍受得了他。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在自己开的车上放自己录制的唱片的自恋狂。

兴许这能在僵尸危机爆发时派上些用场,比如歌曲里混合了只有僵尸能捕捉到的致命频率,连上扩音器将这首歌大声外放,就

能成为所向披靡的杀僵尸武器。

我想我是疯了。

我竟然认真考虑起艾伦·托马斯的歌声和他的僵尸。这比路德维希先生的死,弗朗尼先生的死,唐纳德的死,被帮派通缉这些

见鬼的麻烦事加起来还要让人觉得悲哀。

那些事让我为自己的过去感到可悲和沮丧,艾伦·托马斯和他的僵尸让我对我的未来感到绝望。

我按停音乐,给自己开了些窗透气。艾伦·托马斯从披萨店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只披萨盒兴高采烈地回到车边,对我说,

“别人送的披萨,快让我上去,我有好消息。”

我开了门锁,艾伦·托马斯没坐后排,而是绕了个圈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

“加了牛肉的披萨夏威夷披萨,你爱吃吗?”

我对他带来的披萨是什么口味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拒绝了艾伦·托马斯递来的一片披萨。

“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该死的。”艾伦·托马斯咬下一大口披萨,随即发出欢呼声:“真太他妈好吃了。”

我想下车去问问披萨店里的小妞,他们提不提供安眠药口味的披萨饼,最好是里面真夹着安眠药,吃一口就能让人睡死过去的

那种。我后悔把凯瑟琳的头发混进了强尼的咖啡里,我该留到现在来用。

“你不来一口?”

“不了,谢谢。”我对艾伦·托马斯笑了笑。我是友好冷静的迪兰·坎贝尔,我不能因为他光顾着吃他这块该死的放满牛肉和

凤梨的披萨,绝口不提他所谓的好消息就把他踹下车,碾过他。

“迪兰,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艾伦·托马斯忽然用可怜悲伤的眼神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和朋友一起吃披萨。”

他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我抓着方向盘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管我叫什么?”

“朋友,是的,我的朋友。”艾伦·托马斯朝我微笑着宣布。

我不愿意深入思考被艾伦·托马斯视为“朋友”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试图用吃披萨的方式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是艾伦·托

马斯却一刻不肯停歇地在我耳边重复“朋友”这个字眼。

他一定是有受虐倾向,或者是被失忆症困扰,才非得和一个射穿过他小腿的人作朋友。

“我这个人从小就没什么朋友。”艾伦·托马斯拿了张纸巾擦手,仰躺在副驾驶座上说道。

这我倒看出来了。

“我的父亲在欧洲有座庄园,我在那里出生,长大。我养过一匹马,一头鹿和一只狗。有一天狗和鹿打架,它把鹿咬死了。第

二天我的马生病,兽医说它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鹿突然死去而患上了忧郁症。这真可笑,畜生也会得忧郁症,也会因为朝夕

相处朋友的死去而悲伤,有的人却不会,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他的这句插叙显然隐含了更深层的含义,我没详细询问,我对他的私生活实在提不起兴趣。被他称为“朋友”已经够糟糕,现

在还要与他分享他的童年回忆,天知道这些回忆里会不会窜出什么袭击庄园的吃人魔兽。

我默默看了艾伦·托马斯一眼,他手里揉着纸团,结束了他的故事:“没多久我的马也跟着死了,我杀了那条狗给它们陪葬,

之后我就再没朋友。”

在一匹马,一头鹿和一只狗之后,我有幸成为了艾伦·托马斯的第四个朋友。我是不是该开瓶香槟来庆祝?

“你呢,你有朋友吗?”

“目前还没有。”

“那你的金发小子呢?”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看着艾伦·托马斯否认道。

“对,他是你的情人。”艾伦·托马斯对我暧昧地笑了。我咽下嘴里的披萨,对他说,“他不是我的情人。”

事实上,我至今仍不太明白“朋友”“情人”这些词的含义。我知道他们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意义,比如大家都认为朋友

是可以倾诉,可以相约出游的对象。而情人,是可以上床,调情,用来说甜言蜜语的人。但是,我也可以和“普通人”,甚至

是只见过一面的人聊天,看电影,玩纸牌,喝酒,上床,我可以把他们当作朋友或者情人一样来相处。

朋友,情人,普通人。对我来说,他们的存在意义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种人有什么不同,有什么特殊。

“那他是什么?”艾伦·托马斯递给我一张纸巾,“你嘴上沾了点番茄酱。”

我接过纸巾抹了把嘴,想了一会儿才说,“他是性伴侣。”

“你为了一个性伴侣揍了我一拳。”

“你能现在给我找一个和他一样好看的金发小子代替他吗?”

他是我经过长久寻找后发现的无可取代的性伴侣。

“你爱过他吗?”

“我不知道,或许有吧,他救过我一命。”

我喜欢和他上床,要是这种喜欢能称得上爱的话,那我就爱过他。

“你恋爱过吗?”

艾伦·托马斯又实现了和强尼惊人的同步率,强尼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当时目光呆滞,腿上坐着我奉弗朗尼先生之命给他

找来的能让他好好体验一把生活的脱衣舞女。他揉着舞女丰满的胸部和我讲述他的恋爱经历,他当时所说的话我已经忘记了大

半,只记得他说恋爱便是日思夜想。

我想我和弗朗尼先生那张五十万美金支票恋爱过。

“我们能聊些别的吗,托马斯先生?比如您的好消息。”我我朝艾伦·托马斯微笑,发动汽车,往他所说的玛丽医院驶去。

“好消息是昨天早上的披萨外卖正好是安娜送的,她还记得出来拿披萨的人,是个漂亮的男孩,右手上有颗星形纹身。”艾伦

·托马斯在自己的手上比划着,“我已经发了短信让人帮忙找了,一定能把星形纹身的小子找出来。”

我不知道他的自信源自哪里,光是我认识的,右手上有星形纹身的漂亮小子就不下十个。我告诉他:“东城的繁星俱乐部,那

里面的小子右手上都有星形纹身,那是他们俱乐部的特色。”

“那就去那里找,我们从医院出来后就去那里。”

“你知道男孩的长相还是名字?”我问他。

“安娜说她当时听到屋里有人叫他科林。”艾伦·托马斯拍了下我的肩,“我和你说过,我是专业的。”

我让他别妨碍我开车,他把手拿开,耳朵里塞上耳机又开始鼓捣他的手机。开往玛丽医院的一路上,艾伦·托马斯都在哼歌,

断断续续的,有时候旋律完整,还能听出歌词;有时候只发出像要被掐死般的气声。每当听到他发出这样的声音,我就忍不住

想他是个将死之人,正在作最后的挣扎。

这可比听他念叨末日危机或是童年往事舒服太多。

根据艾伦·托马斯得来的消息,白车车主就在玛丽医院三楼的停尸间里。我们走进医院时,只在空荡的大厅里看到个趴着打盹

的护士。医院里十分安静,电梯上下的声音听得尤为清晰。艾伦·托马斯利用乘电梯的这段时间给我讲了个蹩脚的灵异故事。

“你不觉得可怕?”讲完之后他睁大眼睛问我。

他认为我会觉得可怕这个想法才可怕。

“你不相信幽灵?”

“听说医院是最多幽灵徘徊的地方,他们最喜欢缠着一刻不停都在说话的人。”我对艾伦·托马斯报以微笑。

艾伦·托马斯哈哈大笑起来,看电梯门打开快步跨了出去。三楼的停尸间门口站著名看守的警察,他看到艾伦·托马斯时立即

放下了手上的报纸,对他抬手致意。

“这是我的助手汤姆。”艾伦·托马斯热情地将我介绍给头顶微秃的中年警察认识,“汤姆,这是乔。”

艾伦·托马斯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我的腰,低声让我和乔握手。我没理会他,他便笑嘻嘻的指着我说,“别看这小子平时挺傻,

反应比别人慢,跑腿办事都很勤快。”

乔对我没太大兴趣,匆匆瞥了我一眼,便和艾伦·托马斯说起了昨天中午时分发生的车祸。

“死者叫做泰德·巴顿,但是他的驾驶证是假的,车牌也是伪造的,汽车是偷来的,已经在联系失主,至于他的真实姓名还无

法确认。”他摸着自己凸出的啤酒肚,两颊的肥肉随着他的描述上下抖动着,他让我想起一种叫沙皮狗的斗狗,仿佛再多说一

句话,唾液就会沿着嘴角流到他颈间皱着的皮肤夹层里。

“他的车在高速公路出口上和一辆蓝色甲壳虫相撞,初步分析死者当时试图接听手机才导致了这场车祸。”

该死,他的嘴边真得冒出了白色的口水。我觉得恶心,刚才吃下去的披萨正在胃里翻滚,迫不及待要往我嘴里跑。我扭头退到

艾伦·托马斯身后。

我听到艾伦·托马斯问起泰德·巴顿的手机。

“在警局里,你可以找弗兰拿。”乔继续说道:“蓝色甲壳虫里两名乘客一死一伤,伤者今天凌晨苏醒,正在二楼病房里休养

。”

“谢了,乔。”艾伦·托马斯指着停尸间说,“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

乔看了眼手表,眉心皱着叮嘱他道:“最好快点,你哥大概十分钟之后到。”

艾伦·托马斯不想遇到他哥?这家伙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傻小子快进来,别愣在那儿。”

他看上去挺享受喊我“傻小子”时的感觉,脸上乐开了花,整个人神采奕奕,比他那位管家熬夜看《花花公子》时还要精神。

“你好像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艾伦·托马斯走到了停尸间里唯一摆着尸体的病床边,笑着问我。

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意见,我现在只是有些想废了他右腿,正好能让在医院里挂个急诊,顺便把左腿的伤口也缝合。

“能成为大侦探艾伦·托马斯的助手我倍感荣幸。”我把艾伦·托马斯拉到尸体面前,掀开尸体脸上的白布问他,“大侦探你

现在有什么看法?”

艾伦·托马斯捂着嘴巴和鼻子抱怨:“这味道可真难闻。”

他还指望尸体散发出多美妙的香味?

泰德·巴顿的死相惨烈,撞击造成的伤痕遍布他整个身体。受伤最为严重的脸整个凹陷进去,剃成光头的脑袋上能看到一条可

怕的裂缝。

“你认识他吗?”艾伦·托马斯指着他面目全非的脸孔问我。

我摇头否认,艾伦·托马斯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后俯身到他颈边使劲嗅了嗅。

“有蓝纹奶酪的味道。”他说。

他想我现在给他吐些披萨出来当配餐,在停尸间里大吃一顿?

“他是个杀手。”艾伦·托马斯举起他的左手示意我过去看。我拒绝了他的邀请,站在原地听他解释道:“这是只用枪的手,

手腕上的纹身是组织代号,是俄罗斯的杀手组织。”

我凑近了去看泰德·巴顿左手腕上的纹身,细长的蛇形纹身像是条手链,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蛇尾的尖端有两个非常细瘦

的数字:89。

“或许是他杀了你们弗朗尼先生后撞开了铁门逃跑。”

“你的意思是一个俄罗斯杀手组织的职业杀手,用弗朗尼先生的高尔夫球棍打死了弗朗尼先生?”

这听上去实在太荒诞,如果是职业杀手,想必会做好更充足的准备,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他可以用枪,用刀,用任何比高尔夫

球棍都能更有效夺取目标生命的道具。

“或许他是个迷糊的杀手,忘了带枪,顺手用高尔夫球棍解决了弗朗尼先生。”

我看着一本正经推理着的艾伦·托马斯,他也有些说不下去了,嘴角抽搐着说道:“嘿,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听上去很

蠢,”他抓了下头发,垂着头承认:“好吧,是不太可能。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用高尔夫球棍?”

“我不知道,还有到底是谁给他开的门。”我重新给尸体盖上白布,艾伦·托马斯提议我们该找个灵媒,举行个招魂仪式,好

好拷问下这个杀手的鬼魂。

他是能把人逼疯的魔鬼,我看不用请灵媒,他亲自上阵和这鬼魂交个“朋友”,我们就能知道那根沾满血的高尔夫球棍和弗朗

尼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第十一章

我们走出停尸间时,乔已经不在了,空旷的医院走廊里只剩下我和艾伦·托马斯两个人。

他说:“我们走楼梯下去,顺便看看二楼那个受伤的小子。”

我双腿健全,能蹦能跳还能跑,从哪儿下楼都无所谓。艾伦·托马斯紧贴在我身后一瘸一拐地跟着,白色瓷砖上投下我和他的

倒影,十分滑稽,像是只瘸了腿的黑猩猩。当他瘸着腿迈下两级楼梯后,他开始咒骂上帝,“该死的,见鬼,我真该找辆轮椅

来。”

他在我耳边大声喊他需要轮椅,莫非他在指望我同情心泛滥帮他去找轮椅,推着他下楼?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及时戳破他的美妙幻想:“你要不想走路,我能直接让你滚到二楼。”

艾伦·托马斯没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帮助,失望地叹了口气后打起了电话。他张口就和电话那头的人抱怨自己的倒霉处境。他

说:“我正在该死的玛丽医院里用我的瘸腿下楼梯。”

我正在该死的玛丽医院里和该死的艾伦·托马斯一起下楼梯。

“乔说手机在弗兰那儿,你帮我查一下手机的通话记录,六点在繁星俱乐部门口见面。”

艾伦·托马斯说完这句话就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他大声喘着气,说伤口又裂开了。我建议他去找个医生给伤口缝线,他却摇

头,“没有时间,还有很多事要做。”

那他还不赶紧把他该死的屁股从楼梯上挪开!

艾伦·托马斯歇了会儿站起身,他扶着楼梯用单脚跳下了楼,我站在走道口请教他聪明的大脑要如何在这些病房里找出车祸中

的伤者。

“一个个找。”

我是十足的蠢货,我竟然还对艾伦·托马斯心存期待,指望他能有什么奇招妙想。

“好的,那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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