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离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不会冷落你的。”
顾西释又吻了下他的脸颊，轻轻咬一下他的鼻尖，似乎在怪他调皮说“冷落”他，然后才转身回房去睡觉。
第四十二章：签约
樊离的《倚天》脱稿是在五天以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来修稿，终于把全本都修完，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候已经是将近深夜12点，他看见闻一凡的头像还亮着，想发稿给他，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这些天虽然没有联系过闻一凡，闻一凡也很能沉住气，没有搭理过他，但樊离看见每天只要他上线，他的头像总是亮着的，现在已经是深夜，发给他合适吗？
樊离只犹豫了一下，毅然点开他的头像，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闻一凡这个人有时很邪恶，有时会说一些让人愤懑的话，不过樊离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他，就好像看见他华丽恶狠的外衣下，其实包裹的是一颗脆弱的心灵，如果有什么致命的伤害触到他，哪怕是轻轻一碰，也许就碎作一地。
自己也不是没看见过他受伤的神态，譬如文友会的第一天中午，自己狠狠的回击他“潜规则”的话，他的眼底就闪过受伤的神色，说到底，也许他对以前的那段感情，并没有真正放下。
樊离点开他的头像，就发话过去：你好，在吗？我的《倚天》刚刚脱稿了。
没想到闻一凡很快就回话：你考虑得怎么样，打算签约吗？
变脸撒旦：是，以前我对你有些误会，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时花开：不会，我如果真的放在心上，就不会签你了。
变脸撒旦：哦，我还是比较荣幸的。
那时花开：当然，你都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有时就是个锱铢必较的人。
变脸撒旦：……我现在把全稿发给你吧？
那时花开：可以。
樊离把《倚天》全稿压缩成四个文件包，逐一传给闻一凡，一边问：你决定行程了么，什么时候过来？
那时花开：后天早上，正好明天看你的文，签售会以后，我会找你和周子雄。
变脸撒旦：行啊，预祝你一路顺风。对了，有什么意见，记得告诉我哦。
那时花开：会的，你明天更文的时候，可以在后面宣传一下。
变脸撒旦：我知道。
也许是在等待文件上传，闻一凡的话也多了起来：每天都码字到很晚吧？
变脸撒旦：是，都在12点以上，总算在你过来之前写完了，不过我还是比你早，每天我下线的时候，看见你都在。
那时花开：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我习惯了。
樊离后悔说了这话，毕竟这样的话在深夜里容易引发人感伤，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这时，顾西释推门进来，搂着他亲吻了下脸颊，说：“宝贝，写完没有，我等你一起洗澡呢。”
樊离连忙说：“已经写完了，我正在把文件发给出版社的总监，他明天审稿，后天早上就要过来了。”
顾西释看了一眼他们的对话框，看见闻一凡的头像，讶异道：“对方还是美男子哦，看起来很年轻，他是总监？”
樊离啄了下他的唇，说：“就是他，很有才华的一个作家。”
听他这么说，顾西释又看了一眼他们的对话框，立即拉下了脸，说：“他对你说什么漫漫长夜孤枕难眠？还让你叫他大哥？”
樊离看向对话框，但见闻一凡又发话过来：我比你年长，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大哥。
这是在对他表示热络么？以闻一凡的江湖地位，争着想叫他大哥的人一定很多吧，他只是个新人，虽然刚刚崭露头角，也没到闻一凡主动示好的份上，也许，这就是周子雄说的他想吸纳更多新人到他的旗下的意思？
想到这里，樊离便回他：好啊，闻大哥早点睡吧，明天才有精神审稿啊。
那时花开：别这样关心我，我会误会的。
变脸撒旦：最好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了我的文稿有更好的质量。
那时花开：放心，我是个越到深夜精神越好的人，会看好你的文的。
变脸撒旦：你的意思是，你要通宵看这个文？太夜猫了吧。
那时花开：先看一部分吧，困了我会去睡的，你传完文件先去睡吧。
变脸撒旦：好，大哥晚安。
那时花开：晚安。
顾西释看了直瞪眼睛，樊离捧着他的脸亲吻了下，说：“别这样绷着脸，我这不是发完了么，去洗澡吧。”
顾西释满脸黑线，说：“你都当着我的面和别人调情了，你说我生不生气？”
樊离倏地站起来，说：“我哪里和他调情了？你这样说我，我才真的要生气。”
樊离看见文件传完，关了笔记本，越过他的身边冲出去，他想在轩辕文学网混，对于闻一凡这个人，周子雄已经说过，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顾西释看见他真的生气，连忙拉住他的手指，说：“宝贝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怀疑我们的感情，我也是紧张你呀，才胡乱说话，不要生气好不好？”
看见他低声下气的样子，樊离还真的生不起气，嗔怪道：“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那种随时会跟别人跑的人，真要是那样，我也不值得你爱了。”
顾西释连忙牵着他的手，说：“是我多心了，宝贝，我们去洗澡吧。”
夫夫二人才携手出去。
闻一凡到来的那天，非常轰动，他的粉丝一早就在机场接他的机，差点造成机场拥堵，从机场出来，又马不停蹄的赶到签售会现场，好像永不知疲倦似的，从一点签名到四点，据说他对每个购买了书本来签名的读者，都是面带笑容，亲切交谈，写对方的名字的时候，也是异常用心，有些读者欣然和他握手，他也没有抗拒，被他的粉丝交口称赞。
签售会结束以后，人群被疏散，闻一凡才回到他下榻的酒店。
晚上，樊离和顾西释，小包子才吃过晚饭，让顾西释陪着他们，他想趁现在多存《小李飞刀》的搞，下一次开新坑就有更充足的时间了。
只写了几百字，就看见那时花开找他：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变脸撒旦：我随时都有空，《倚天》已经完稿，轻松了不少。
那时花开：那么明天下午一点过来可以吗？
变脸撒旦：没问题，不过，我想和闻大哥说一下，上次对你说过的帮我画封面的小沫，可以邀他一起来吗？他是和我同住一个小区的朋友，如果封面和插画有什么问题，也好让他修改。
那时花开：行，你自己看着办。
变脸撒旦：谢谢闻大哥。我看了今天你的签售会报道，非常成功哦，祝贺大哥。
那时花开：谢谢。
变脸撒旦：你和周子雄大哥说好时间了么，如果说好了，明天见。
那时花开：说好了，明天见。
和闻一凡约好了时间，樊离又找到韩沫，韩沫本来下午有课，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课程，他决定翘了，和自己心中的大神一起参加活动，才是他最高兴的事。
而且，韩沫一直不敢对人说起，他心里裹藏的秘密，他渴望看见周子雄，渴望看见他时那种心跳的感觉，是他20年来最强烈的一次，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在心里悄悄改变和萌芽，他曾经挣扎过，也试过一个礼拜不上网不看文，埋首于画画当中，但是毫无意义，他仍然挣脱不掉，心里不停冒出那个人的身影，异常清晰，让他无法逃避。
第二天，樊离吃了午饭就要独自出门，临行，顾西释搂着他一再嘱咐：“签约以后要立即回来，你知道我和小家伙都想你，不能离开你的。”
樊离有时对他这样孩子气的性格也很无奈，笑道：“又不是去了不回来，说什么不能离开？”
顾西释很固执的说：“就是想你快点回来呀，你答不答应？”
“好，我答应就是，本来就是签约完了就回来的，难道我还不回来了？”樊离戏谑着说。
顾西释吻了他的额头，说：“我担心你有什么意外，总之你要早点回来。”顾西释不知该怎么对他说，他不放心闻一凡这个人，那样邪气，明媚又忧伤的美男子，很危险。
樊离吻了下他俊美的脸庞，说：“我真要走了，等我回来吃晚饭。”
顾西释不得不松开他，说：“手机和钱包带了没有？”
樊离拍了拍裤兜，笑道：“带了，我又不是粗心大意的人，真走了。”
顾西释将他送出大门外，才返回来陪着小包子。
樊离到了楼下，韩沫已经在等着他，二人打车到闻一凡下榻的酒店，中途给周子雄打了个电话，周子雄也已经在路上了。
到了酒店门口，还是周子雄先在那里等着他们，看见他们来了，第一句话就问：“怎么你儿子没有跟着你一起来？”
樊离笑道：“怎么大哥和小沫看见我都是问同一个问题，我家里来了个朋友，他帮我看着儿子呢。”
周子雄没有再追问下去，一丝黯淡的神色一闪而过，三人才一起上二楼的包间去找闻一凡，韩沫看见周子雄，又是一阵小鹿乱撞，只敢偷偷打量他。
上了二楼的包间，闻一凡在独自喝着红酒，修长白皙的手指拈着酒杯，望着窗外，仿佛思绪已经飘远，鲜红的酒液在晶莹剔透的杯沿折射下，泛着诱惑又让人心悸的光。
“闻大哥。”樊离像在唤醒一个正在思念远方情人的人。
闻一凡犹如梦醒，回过头来，示意他们坐下，恢复明媚的笑：“看见你们真好，感觉我都年轻了几岁了。”
有服务生进来，三人都点了饮料，周子雄笑道：“闻大哥说哪里话，不论怎么看，你比我都大不了多少，真正年轻的是小樊和小沫。”他说的没错，尽管闻一凡经常熬夜，但他看起来好像只好二十五六岁。
闻一凡凄凄一笑，说：“可是我的心已经沧桑了，让我觉得自己比你们大了很多。”
樊离在他对面坐下，说：“在我们看来，你真的和我们差不多大小。”
闻一凡显得很开心的笑：“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又变年轻了，哈哈，好吧，合同一式两份，我都带来了，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
樊离看了一遍合同，大致没有什么问题，想起他的稿件，不由抬头问：“闻大哥，我的文稿你都看过了么，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
闻一凡又拿出一份文件，说：“我都看了，基本上没什么问题，只有几点意见，我都写在这里面，你可以回去再看。还有关于封面的，我觉得画得也很好，很有《倚天》那种古朴又侠义的感觉，看得出来，小沫是看过《倚天》的，不过我还想再增加几份插图，可以么？那样读者会有更加直观的感觉。”
韩沫闻言很高兴，自己这些天的劳动成果得到肯定，连忙笑道：“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吧，我会画出更好更直观的插图的。”
樊离赞许道：“我就知道你画的一定行，我没有说错吧。”
韩沫憨憨的笑，周子雄说：“那是因为他是封面控，是很用心在画的，小沫也帮我画几幅插图吧。”
闻一凡听了先是为难道：“你的书是再版，不少读者都知道你第一版的价格，我们再版只有五万册，价格已经稍贵了，再加上插图，我怕……”
韩沫连忙说：“我给周大哥画插图不收钱，可以吧？我就当做一次锻炼机会好了。”
周子雄说：“你画插图也不容易，价格战确实是个问题，那还是算了吧。”
韩沫不以为然，说：“没事，我反正有时间，除了看书就是画画，除非是周大哥嫌弃我的图不好了。”
闻一凡看他们这样，漫不经心的说：“要不我回到出版社，和老板说一说，看能不能拨出一点薪酬给小沫，小沫画图怎么也要收一点经费的，到时和《倚天》的薪酬一起发给你，可以么？”
闻一凡这么说，就等于是铁板钉钉的事了，韩沫很是高兴，说：“那我先谢谢闻大哥。”
樊离和周子雄相继签了合约，把另一份交给闻一凡，樊离看见自己的新书第一版就有二十万册，还是很高兴的，对闻一凡的防备也减少了几分，笑道：“闻大哥来到我们这里一天了，感觉怎么样？喜欢这座城市吗？”
闻一凡呷了口红酒，眼神有些恍惚，倾着头看着他，唇角勾出邪媚的笑，说：“其实，我更喜欢你！”
此言一出，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樊离的脸上更是蒙上一层寒霜，刚才还是好好的，怎么转眼他就变了个人似的，说出让人恶寒的话？
第四十三章：偏见
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个人，闻一凡凄然悱恻的脸上闪现一丝得意的笑，说：“紧张什么，我和樊离开玩笑而已，你们不会当真的吧？”
虽然这么说，樊离的脸色依然很难看，只是按捺着没有发作，周子雄看见他双手攥着衣角，微微颤抖，说：“闻大哥，在我们眼里，我们都很敬重你的为人，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吧。”因为面对的是闻一凡，他也只能说到这个份上。
闻一凡斜睨着他，说：“你好像很关心他哦。”
周子雄蹙了下眉，说：“我当樊离是弟弟，当然关心他。”
“真是这样？”闻一凡半眯着眼看他。
周子雄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闻一凡也没有再针对他，看着樊离在颤颤发抖的样子，不由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我都说了和你开玩笑而已，你何必当真？难道你就没有被人表白过么？”
樊离攥着合约的一角，说：“这份合约可以作废吗？”
闻一凡听他这么说，知道好像严重了，忙说：“已经签下的合约当然不能作废，你以为签合约如同儿戏？”
樊离愤怼的说：“我不是把合约当成儿戏，我只是不想和你这个人签约。”
这话说的已经够白，不是他不想签约，也不是不重视签约，只是因为是闻一凡，他反悔了。
闻一凡听了也很愤懑，说：“怎么，你反悔了么？我相信你看出来的，我对你有好感，但仅仅是好感而已，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同，和你开一句玩笑就这么大反应？我该说你太纯还是太犟？抑或是，你是出于对同的歧视？如果你是因为被我这样一个同的表白而反悔，这份合约，你随时可以拿回去！”
“嘭”的一声，闻一凡将樊离签的那份合约抛到他面前。
樊离被他的话震慑住了，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闻一凡是个同，他已经知道的，他自己也是个同，当然不存在歧视的说法，只是被闻一凡莫名其妙的一说，就觉得很受不了，说到底，在他心里，依然对闻一凡这个人有太深的偏见，以至于他的一句话，就被自己定位于亵渎，恶意而为。
也许自己应该公平一点看待他，才不会有更深的误解？
樊离直直的看着闻一凡，没有看桌上的合约，他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一点也看不透闻一凡这个人，他可以在前一刻好好的和你谈笑风生，下一刻却说出刻薄猥琐的话，他刚才还异常愤慨的说出歧视的那一番话以后，而现在，却似云淡风轻的望着窗外，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或者说，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樊离没有看见，望向窗外的那双眼睛，眼底蕴藏着受伤。
突然的安静，更加令人喘不过气来。
“闻大哥，你误会了，我一点也没有歧视同的意思，也许是我太过于自以为是，才会反应过大，你……不要放在心里，这份合约，我自然是想签的，不然，也不会过来了。”樊离觉得自己不先打破这个僵局，就显得自己太小气，而且很无趣，这番话也说的不卑不亢，点到为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