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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然随风 上——by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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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树也在另外一张床上坐下了,他把地图摊开来看,说道,“明天的路况就会很不好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而且,明晚估计是住帐篷,你到时候最好要和我一起做事,不然我一个人撑帐篷有点为难。”

曹逸然把眼睛睁开来,为白树这话有点气闷,心想自己是那种看他忙乱也不帮忙的人吗,还要他专门来提醒自己,虽然这样气闷,但是转头一想,似乎自己在白树面前的确总是什么也不干的,于是他就又有点讪讪,道,“嗯,我知道。”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白树关小了窗户,拉上了窗帘,就让曹逸然赶紧睡。

曹逸然躺好后,他才关了灯,在黑暗里,曹逸然闻着这个世界里全是和他以往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气息,他轻声叫了白树一声,“你要不要过来睡?”

这么一会儿,白树就要睡着了的样子,声音都变得含糊了,“床小,算了。赶紧睡吧,明天要早起。”

曹逸然于是又觉得有点讪讪,本来还想和白树更进一步的,不过看白树这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就有点不爽快,也不知道是不爽快长夜漫漫但是只能一人独眠,还是不爽快白树的不知趣。

曹逸然也许是开始有高原反应,他睡得并不好,总觉得进入不了深睡眠,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一阵,白树是个警醒的人,被他这样折腾便醒了,从床上起来,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往曹逸然的床上一扔,就上了曹逸然的床,挤进了曹逸然的被窝。

曹逸然回头来看他,道,“你过来做什么?”

白树没答他,而且抵着他不让他回头看自己,道,“你折腾什么劲。”

曹逸然郁闷地道,“睡不着,脑子里放电影样地过很多东西,全是以前的事。”

白树从他背后抱住了他,抱得曹逸然不舒服,曹逸然要拿开他的手,没想到白树的手就抬起来捂上他的额头和眼睛,而且催眠一样地声音低柔地问他,“好事,还是坏事?”

被白树捂住额头眼睛,曹逸然的动作就是一滞,白树的手掌非常宽大,带着茧子,热到要烫人的程度,曹逸然突然觉得被他这么一捂,脑子里装的那些记忆就全部被他捂下去了,被捂到底部,不会再翻上来折磨自己,这让他安心了,他没有回答白树,只是闷闷地道,“刚才叫你过来,你不过来,现在过来,矫情。”

白树低笑了一声,要把手拿开,但是曹逸然伸手把他的手按住了,要求他,“就这样吧。”

宾馆里的这个床虽然是单人床,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做双人床也是够的,奈何白树和曹逸然都是高个子,于是两人一床就显得窘迫,不过还是这样挤在一起对付过去了。

也许是山里的空气实在是新鲜,第二天早上,曹逸然醒得很早,而且全身都在一觉醒来后还挺舒畅,不过,他起来时,白树已经早起来了,他已经穿戴整齐,看曹逸然醒过来,就说道,“赶紧收拾一下,吃了早饭就走,早饭要吃多点,路上只能吃干粮了。”

他说着,又把红景天和水递给他先吃。

其实在出发前两天就已经让曹逸然吃抗高原反应的药,以防万一。

曹逸然动作麻利地收拾穿戴好,就和白树下楼去吃饭,在宾馆里早餐时遇到另外三辆车组成的车队也是和他们差不多路线,人多有帮衬,于是之后就约定了一起出发。

昨晚上在下雨,早上已经是碧蓝晴天,在晨光微曦露珠闪耀的时候,车队就出发了。

曹逸然为了体现自己不是个什么也不干的大少爷,于是他就坐上了驾驶座,跟着前面的车开了出去。

在太阳完全升起来后,路上雾气也就散掉了,太阳光芒万丈,照在山间,一路上小的瀑布,清流小溪,深涧峡谷,风景无限。

走一阵停一阵,停下来一般是看风景和摄影,白树也带了数码单反相机,曹逸然开车的时候,在车上他便照了不少照片,时常趁着曹逸然不注意,就给他抓拍一张。

到中午,车绕上了高山,车队就停了下来,此时这里正好阳光极好,天空一片碧蓝,澄净得毫无杂质,从路边看下去,大地延伸,山峦起伏,壮阔而宽广,曹逸然打开车门就跳下了车,往路边宽阔的草地上跑。

高山草甸,这个时节绿草如茵,而且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每一朵都晶莹美丽,似乎正在印证着那句“一花一世界”的佛语。

白树从车上下来,手上别的都没拿,就拿帽子和墨镜跟着曹逸然跑,并且叫他,“紫外线很强,你看你不脱一层皮。”

曹逸然回头看他,他就几步上前,把墨镜递给他,又把帽子盖在他的头上,道,“你注意点。”

曹逸然没理睬他的啰嗦,把墨镜戴上了,又看了看白树戴着墨镜的样子,白树这段时间白了一些,于是看着还好,但是他想到什么,还是哈哈笑了起来,道,“要是是你以前那么黑,你戴着墨镜,别人都看不到墨镜的轮廓了,还以为本身是长在你脸上的。”

白树看他这样打趣自己,就伸手去揽他的脖子,而且还用手指在他的脸上弹了一下,道,“是,我黑,你白,正好黑白配。”

曹逸然瞪他一眼,就抬腿踢他,白树赶紧让开了一些,其他车的人也下车来了,拿相机的拿相机,搬干粮箱子的搬干粮箱子,伸懒腰的伸懒腰,做体操的做体操,也有人看过来,于是白树就对曹逸然道,“规矩点。”

曹逸然没说什么,就往回走回车里去把相机给拿了出来,走到这里拍两张,走到那里拍两张,蹲在草地上对着野花拍两张,看到蜜蜂了,追着蜜蜂跑再拍两张……

白树看他这样,只能摇摇头,从车里把干粮和水都拿出来,他还带了个野餐垫子来铺在草地上,和那个车队的人一起。

他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那个车队里一个被称为马哥的人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并且对远处正蹲着不知道在研究什么的曹逸然抬了一下下巴,道,“你们是……那个?”

白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没有回答,但也表达得很明确。

马哥倒没歧视,而是说道,“没什么的,我们不介意。我们队里也有一对。”他说着,又对两个凑在一起调相机三脚架的人努了努嘴,白树于是抬起头看了那一对一眼,还是笑,依然没说什么。

午餐虽然是干粮,但还不错,面包饼干八宝粥还有肉罐头和水果。

白树叫曹逸然来吃,曹逸然没在吃喝上吃过苦头,于是对于吃这些就有点不习惯,但他还是忍了,心想要是自己稍微有点意见,恐怕白树也要说自己娘们气。

白树第一次说曹逸然娘们气的时候,曹逸然差点没反应过来,因为他从不认为自己与这个词有什么相干,于是就和白树干架了,不过他打不过白树,最后只得放了句狠话挽回了面子。

他坐在那里吃,白树就把他捞起来一些的袖子又拉了下去,还说道,“紫外线强烈。”

曹逸然于是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了一句,“娘们兮兮的,你。”

白树听到,就拿胳膊假装勒他,“说谁?”

曹逸然挣脱后就突然有点头晕,站起身来的时候还晃了一下,这里有海拔近五千米,曹逸然一直有高原反应,于是白树就后悔刚才那样对他了,赶紧站起身扶住他,道,“怎么样?”

曹逸然低声说了一句,“一直头都有些痛。”

白树又跑去拿了红景天来给曹逸然吃,让他在那里坐好不要乱动。

午餐之后,就又要启程了,回到自己车边的时候,曹逸然就问白树,“刚才看那姓马的和你说我什么?他说的什么?”

看来曹逸然注意到马哥对他的打探了,白树笑了一下,道,“他问我们是不是一对。”

曹逸然愣了一下,白树继续道,“我说是的。”

曹逸然对他这句话嗤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赞同还是否认,或者认为不值一提。

第二十章:噩梦

爱之于我,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杜拉斯

但爱对于曹逸然来说是什么呢?

同样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他在现在的身体里、血液里、脑海里、灵魂深处,依然铭刻着当年喜欢上林小齐的感觉,那种感觉与身体情欲无关,也不受外界物质的任何影响,当时,他觉得那是他的一道光,照亮他心底的荒原,是一道清泉,涤净他心中的那些污秽。

爱情于他,是一种纯洁的美。

但是,林小齐死了,于是,他多年再没有考虑到爱情这个词语上去。

即使是周延,他后来也认为那是一种深厚的不想失去的兄弟感情,而对于薛露,本来以为对她已经动心了,但是后来看她和白弋在一起说说笑笑,而且被白弋牵手,他只是气愤白弋撬墙角,似乎也没有产生多么痛苦的感觉,于是,薛露对于他也并不是非她不可,是可以放弃便能放弃的一个人而已。

爱于他是什么?

曹逸然侧头看了正在开车的白树一眼,白树为了避强光戴着墨镜开车,板着脸,但是给他的感觉并不严肃。

曹逸然又把脸转开了,靠在椅背上准备睡觉,他觉得爱情这件事,没什么可想的,但是,他这因为高原反应而疼痛的脑子却不断转着爱情这个词。

从山上下去一些之后,曹逸然的高原反应就轻多了,他午饭吃得少,于是就饿起来,找了袋装酱肉开始吃,看到白树侧过头看他,他就拿了一块倾身过去喂他,白树第一次得到这么好的待遇,眉开眼笑地吃了,然后建议曹逸然道,“多吃水果对高原反应有好处,你不要吃这么多肉,把水果拿出来吃吧。”

曹逸然一边抱怨他啰嗦,一边拿了梨子出来,于是开始咔嚓咔嚓啃梨子,吃得满手是汁水,他又扯了纸擦着,又拿了一个出来咔嚓咔嚓地吃。

白树看他这样,就笑起来,道,“我觉得你吃东西总带着孩子气。”

曹逸然被他说得不爽,“谁孩子气?”

白树于是赶紧闭嘴,“当我没说。”

车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公路可供他们走了,便沿着一条河开上去,基本上算不上有路况,一直颠簸着,开得非常不顺,他们本来准备要开到一个藏族村子里去留宿的,但是之后情况不允许,就在河边的那一大片空地上搭了帐篷过夜。

曹逸然也许是真的想做给白树看,他即使高原反应厉害,也帮着搭帐篷,去舀水。白树叫他坐着,他并不听。

另外一辆车里叫叶子的一个小青年同到河边舀水,便过来找曹逸然搭话,这个小青年是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模样,曹逸然看他长得耐看,就和他聊起来,他高原反应,脑子反应得慢,而且自己说了些什么,他也没有怎么记,最后,和这个叶子互换了联系方式,说回去了可以联系。

这个河边,长着浅草,对面是个山坡,树已经要黄叶子了,但是草地依然绿茵茵的。

帐篷搭起来了,而且燃了汽油炉子,锅里煮着罐头汤,因为这是高原上,水完全煮不熟东西,只能拿熟罐头来用水煮热,但是喝点热汤总是好的。

大家围在炉子周围边吃晚餐边说话,有说有笑,一切都不错。

曹逸然本来是个有点人来疯的性格,这自从上了高原,他就一直有些反应,所以他便沉默了,一直不多话,坐在白树旁边,听白树和这些人乱侃。

这一个车队里的人,有些已经去了不少地方,有不少经验,曹逸然听着,觉得这种生活的确比自己的精彩。

而能和他们乱侃的白树,他发现他也是经验丰富的,不知怎么,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是欢喜。

因为昼夜温差大,比起围在火边,大家更愿意窝到帐篷里去,而且也要节约汽油,就早早灭了汽油炉子,于是大家早早地就进帐篷睡了。

考虑到舒适性,而且又是夏末不太冷的情况下,白树带的是两个双人睡袋,和曹逸然一人一个,躺下后,白树就小声问曹逸然,“你和那个小叶有说有笑说些什么,看你还把联系方式给了他。”

曹逸然头还是有些疼,不怎么睡得着,而且也因为疼脾气不好,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树从睡袋里伸出手,大手又拍上了曹逸然的额头,道,“我也没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是问问而已。再说,那个小叶又和我们不是一个城市,你还准备回去联系他?”

这样说着,白树还笑了一声。

曹逸然道,“要联系还不容易,要是我就是看上了,他在地球另一端又怎么样?”

白树还是笑,道,“你这话这么说,那你有没有考虑那个人是我?”

曹逸然在黑暗里抓住了他的手,道,“你让我上?”

白树把手收了回去,“回去了咱们再说这个问题。”

曹逸然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心里也许还是为白树的“吃醋”行为感到暗爽的。

曹逸然一直不怎么睡得着,睡着了也做噩梦,甚至叫了出声来。

白树被他的声音叫醒了,摸索着开了手电,看到曹逸然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张着嘴在含糊地又骂又喊,仔细一听,他喊的却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还有就是“你该死……”

他不断重复着这两句话,让听到的白树觉得非常惊讶,而且他想到了曹逸然喝醉酒被他带回家的那次,曹逸然也是在梦里说这话。

他之前没想太多,但现在马上意识到了曹逸然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有心理阴影,而且这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以至于他每次做噩梦都梦到这件事。

白树把曹逸然叫醒了,从水壶里倒了晚上烧的热水给他喝,曹逸然头痛,精神恍惚,就靠在了白树的身上。

白树扶着他,没问他做的什么噩梦的事情,而是将两个睡袋合在了一起。

再睡下的时候,曹逸然因为刚才的噩梦就睁着眼睛发呆,白树把手捂上了他的眼和额头,道,“睡吧。”

这种夏用的睡袋虽然用着宽敞,但是保暖功能不是特别好,两个人睡在一起之后,突然有些脆弱的曹逸然把白树当成了当年的周延,将脸埋进了他的肩颈窝,之后虽然依然没有进入恬然的深睡眠,但是曹逸然总算是没有再做那个噩梦,这样子,一个夜晚过去了,新的一天开始。

也许昨晚上大家都有听到白树和曹逸然这边的一些动静,于是车队队长马哥就过来慰问了一句,他没找曹逸然,而是问的随和而爽朗的白树。

白树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高原反应的常事,做了噩梦。”

马哥听只是这样,也就觉得没什么,之后也就没有再问。

早饭之后,曹逸然帮着收了东西,白树说他,“这么两天,你也适应了嘛,做得有模有样了。”

曹逸然对他凶道,“我又不是傻子,看一遍还不会做么?”

白树笑着凑在他的面前,“是,你很聪明。”

因为凑得太近,曹逸然就一巴掌拍在了他脸上,虽然是拍上去,但是因为力气很小,简直像是抚上去的一样,这么拍了之后,曹逸然就要从旁边走过去,于是这么一错,白树还以为曹逸然是要凑过来亲自己,心里还狂喜了。没想到曹逸然只是走开了而已,让他表错了情,白高兴一场。

坐上车后,白树就表达了自己刚才以为曹逸然要亲自己的这件事,曹逸然无语地瞥着他,道,“满脸胡子,你这个样子,要亲也没地方亲啊。”

白树一听他这么说,马上就接道,“原来是这个样子?那我今晚上把胡子刮了吧。”也不知道他是故意逗乐还是真的要这么去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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