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冲突
“梁九功，传旨！”胤礽送走胤禩不久后，说道。
当天，宫里又多出一位娘娘——觉禅氏家的贵人，皇上恩赐封号良，主永寿宫。
当康熙得到消息时正是掌灯时分，而胤礽此时正在南书房批奏折，唔，也许是发呆。
“保成，你简直是胡闹！”宠幸了阿布鼐之女也就罢了，竟然在她无所出之时就封了贵人，还特别抬举她，让她做了一宫之主。
“皇阿玛，现在是儿臣说了算，儿臣高兴给，就给了，只是一个贵人而已。”
“多少满蒙贵女初初入宫，顶天了也就是一个贵人，而你竟然将一个贵人的封号给了辛者库出身的奴才，你置大家族的脸面于何
地？！你还知道是贵人，你见过哪个贵人能执掌一宫？开此先例，你让满朝文武如何想你？！”
胤礽起身，关上窗户，“反正早晚也是封妃，何必计较那么多。”
“你……”康熙被噎住，“封什么妃，保成，你适可而止，就凭她一个奴才，别说现在无所出，就算将来真的生下……能不能养
活还是两说呢！”
“皇阿玛！”胤礽打断，眯起眸子，“儿臣还望您慎言！”语气森冷。
“你不能因为觉得老八可怜，就这样硬生生的抬高他额娘的出身，有些东西是你根本无法改变的，你这样只会……”康熙怒视着
胤礽，视他的劝阻于不顾。
但是，胤礽又怎么会听他的说教，“皇阿玛，我敬你为父，才会对你一忍再忍，但是请您别忘了，现在，谁才是一言九鼎之人！
若您再说一句不该说的，休怪儿臣翻脸无情！”
康熙被如此顶撞，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当他正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大门被“哐当”一声打开，胤禩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外。
三人僵持着。
胤礽和康熙不知道胤禩听到了多少，但是……回想一下他们刚刚的谈话，似乎没一句是好的。
胤禩垂下眼帘，一个是曾经高高在上的皇父，一个是现在对他照顾有加的太子，一个绝情的皇父，一个同情心泛滥的太子，胤禩
啊胤禩，上一世的你是那么的失败，现在的你更是连前世都不如了……胤禩再次抬眼，看向依旧僵着的二人，该说什么，能说什
么？胤禩迷茫了，深深的看了那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皇阿玛，您这是在逼胤禩恨您！”胤礽咬牙切齿道。
“那你呢？”康熙冷静了下来，想起今晚胤礽过分的举止，他不得不怀疑，这是某人设计好的，悠哉道：“保成，别忘了，你是
朕亲自教养的孩子。”
“梁九功，命人送太子回去休息！”胤礽跨出大门，高声吩咐道。
见到大阿哥冷着脸离开的梁九功早就提心吊胆的等着了，这是听到命令忙不迭的就照办了。
“大阿哥回寝宫了？”送走康熙，胤礽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奴才已叫侍卫跟着了，想必一会儿就有消息了。”梁九功躬身道，恨不能把自己缩得更小，他越来越看不懂这
父子三人了。
“不错！”胤礽赞赏的看了眼梁九功。
这时，侍卫传来消息。
胤礽禁止任何人跟随，自己一人匆忙离开，目标——宫后苑！
越走越熟悉，当走到胤禩身边，看到这个背手仰首而立的少年时，胤礽猛然想起，这就是上一世胤禩最喜欢“意外路过”的那个
宫后苑一角，也是这一世，这个身体的主人曾经数次在这里叹息的宫后苑一角。
“胤禩。”
“太子殿下，臣弟终究还是沦落到被人可怜的地步了么？因为太子殿下您的可怜，胤禩今生被保护的很好，因为太子殿下您的可
怜，胤禩让你们父子失和，因为太子殿下您的可怜，您竟……呵！早晚有一日会被封妃，太子殿下这是在提醒臣弟，无论如何，
这里的胤禩也要再一次被推上夺嫡的风口浪尖么？难道这里的胤禩就一定要出现吗？”
许是因为仰望天空的原因，胤禩一句句的问话，一句句的慨叹，在最后出口的时候却意外的平和。
可是这平和却令胤礽意外的肝颤，胤禩一口一个“太子殿下”，生生将他好不容易才拉近的关系打回到了原点。“不是你想的那
样子的。”半晌后，胤礽否定，“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八贤王，你只能与我站在比肩的地方，我又怎么会是可
怜你呢？你不要听皇阿玛的话，他……”
宫灯的映衬下，胤禩白皙的脸庞泛着一抹红晕，嘴角却是一丝苦笑，“皇……阿玛……，太子殿下，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不
过是胤禩的错觉，曾经胤禩以为皇父还是在乎我的，直到知道叶旋的存在，我才……后来一次次的验证，最终父子恩绝，”胤禩
抬眸，“再到而今的形同陌路，再到现在……虽然与胤禩的想法一致，但是依然……依然会难过，我是不是很傻？”
胤禩说的很慢，好像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才悠悠出口一般，但是只有胤礽知道，现在的胤禩有多慌乱，在他平静的外
表下，只怕那颗心早已鲜血淋漓。
坚强却也脆弱，温润却也决绝，无情却又长情，胤禩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面对这样的胤禩，胤礽只觉得束手无策，安慰怜惜不行，打骂刺激不可，放任自流更是下下策。
该怎么办？
常言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现如今，铃铛还在，主人也需要解开，他却不让系铃人动手，这可真是难煞人也！
“叶旋是谁？”一直思索着胤禩言语的胤礽，开口问道。
胤禩俯身，摩挲着那块似曾相识的石头，“也许只是臣弟臆想出来的人吧！”
“叶旋，叶旋……”胤礽念叨着，恍然大悟道：“玄烨！”
胤禩自是听到了胤礽的话，头也不抬的说道：“曾经我也以为是那样的，不过事实证明，我错了。”
“也许你没错呢？！”胤礽坐到石头上，柔声道：“也许那件事真的发生过呢？！你为什么不去问清楚，偏要自己难为自己？”
“问什么？问他曾经有没有离魂，问他是不是失忆？”胤禩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如此不切实际，何况他，恐怕还未等到答案，自
己早被乱棍打出去了。
胤礽词穷，过了片刻才道：“也许你不信，至少这个身体的主人曾无数次的踏足这里，我曾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心痛，对你的心痛
。我虽不保证他和皇阿玛一般无二，但是他总归和皇阿玛有很多相似之处，那反过来说，皇阿玛和他也是有共同点的，也许只是
皇阿玛经历了太多，渐渐的变了而已。”
“太子殿下和胤禩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胤禩看着胤礽，眼神澄澈，笑问。
“你……”胤礽想说什么，面对这样的胤禩，却又无法开口。
“太子殿下，胤禩累了，所以就不陪您了。”胤禩轻松的说。
胤礽不知为何，心中一悸，急急拉住转身就要离开的胤禩，“胤禩，不要称呼太子殿下！”
胤禩看着胤礽有些急切的目光，“那‘太子爷’可好”
“胤礽吧！”胤礽略微一思索，说道，他实在不喜欢胤禩口中的‘太子’二字，可是叫保成，想想他家的皇阿玛，胤礽摇头，太
子二哥，想想他那不争气的四弟，胤礽摇头，所以还是‘胤礽’吧。见胤禩有些迟疑，“反正你一直说我没有做兄长的意识，所
以我们就直呼彼此的名字就好了。”
本想拒绝的胤禩，听胤礽这么一说，再想想，其实叫什么也无所谓，便也点头同意了。
胤礽高兴的笑了，好像狐狸偷了鸡，“从这里回寝宫还有不少路呢，我送你回去吧！”
胤礽话音刚落，胤禩就感到自己双脚已经离地了，“应该庆幸你够高么？”胤禩小声嘀咕。
胤礽看看怀里的‘公主’，那叫一个乐啊，嘴里哼哼了两声以作掩饰。
看着两人一影远去，隐在暗处的康熙撇嘴，“这下你可满意了？”不知是对谁说的。
安置好胤禩，胤礽这才离开。
黑暗中，胤禩睁开眼，“希望你这不是可怜我！”而后又安然入睡。
瞪着奏折，胤礽傻笑，胤禩越来越依赖他了，对他的防范也越来越低了，总有一天他要他离不开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知最后是否可以交汇到一点，是两全其美，还是两两相错。
谁人可窥测天机，谁人可逆天改名，又有谁可以承受命运之重？
这次大冲突后没多久，一日，胤礽于乾清门听政时说：“朕正欲体察民情，周知吏治。一应沿途供用，皆令在京所司储备，毫不
取之民间。”
简单一句话，可忙坏了各部。
而后胤礽又是轻飘飘一句：“朕此番巡历，原以抚恤编氓，问俗观风，于闾阎休戚，务期洞晓。凡经过地方，百姓须各安生业，
照常宁处，毋得迁移远避，反滋扰累。”
这个度还真难把握啊！大臣们抹把汗，集体吐槽。
于是九月二十八日，胤礽启行。
这之前胤礽钦点了后宫贵妃佟佳氏，惠嫔纳喇氏，荣嫔马佳氏，宜嫔郭络罗氏，及胤禔，胤祉，胤禛，胤祺四位阿哥随行，当然
此行少不了胤禩和康熙。
胤礽喜滋滋的上路了。
第二十四章：南巡
出永定门，遣回百官，胤礽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的启程。
“保成，你此次出巡的目的是什么？”康熙本就不赞同胤礽出游，费财费力，如果不是之前胤礽对他避而不见，他一定会竭力阻
止的。尤其是现在，胤礽竟然扔了仪仗，带着他和胤禩，三人独自前行，若是有个万一……康熙不敢再往下想。
“皇阿玛，早知道你这么罗嗦，我绝对让你和保清、胤祉他们在一起‘玩’。”胤礽在康熙耳边说道。胤礽郁闷，其实他现在已
经后悔了，本来准备了三匹马，后来看了看康熙的短小身材，再看看胤禩已经上马，他难道还能指望胤禩带上康熙么？于是悲催
的他只能揽着康熙策马前行。
“胤禩，前面就是永清了，今日銮驾将在此驻跸，咱们去找间客栈吧！”胤礽赶上胤禩，说道。
胤禩不赞同的看着胤礽，“今晚还要召见地方官，恐怕不方便吧！”
“胤禩说的有理，保成不要胡闹了。”康熙疹着一张脸，要多黑有多黑。
“那不如借住百姓家吧！”胤礽似是没听到另外两人的话说道，“好，就这么定了。”
当父子（？）三人进入县城中时，各家各户已经起了炊烟。
“看来咱们赶得正是时候，銮驾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呢，看看城门口那些翘首以盼的官员，如果不是一身官服，我还以为他们
要迎亲呢！”胤礽东瞧西瞧，带着康熙、胤禩二人左拐右拐，边说道。
“保成，休得胡言！”
“能得见天颜，他们自然是喜不自胜，你莫不是已经通知他们要视察民情了？”否则，这些官员怎么舍得在城门口迎驾？胤禩思
索着。
“还是你懂我啊，听官员汇报，倒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不过，看这样子，这里应该是被做了安排了。你看这大街小巷的，竟然没
有一个行人，而那些商贩却不急不躁，多不正常啊！”
这两人的默契还真是……越来越默契了！康熙心说，明明自己还站着他俩中间，怎么感觉其实是他俩在面对面交谈呢，可是人家
俩人都在环顾四周……
“确实不正常，也许这里的官员已经下了禁令，不得外出呢，那这样子，咱们是不是太扎眼了。”胤禩说道。
“嗯！”胤礽随意应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这家了。”
已经到这地步了，康熙不认为他有能力阻止，只得默认，但是敲门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胤礽看看胤禩，表示我只负责出主意。
胤禩叹气，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与胤禩现在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穿着有些发旧的汉家衣服，梳着两个小辫，皮肤不算白皙，更不黝黑，而是健康
的麦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门外的三人。 “你们是谁？”
“你父母在吗？”胤禩笑得温雅。
“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小姑娘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大方的回以一个微笑，说道。
“丫头，你和谁说话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去没有人出来。
小姑娘应了一声，看向门外三人。
“小姑娘，我们父子三人想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胤礽实在看不过去了，插口道。笑笑笑，胤禩你少笑两次能
怎么样呢？！
“这个……三位爷，这里是县城，看三位的穿着，应该能住得起店，况且我家也不方便招待三位，还是请便吧！”小姑娘说得合
情合理，让胤礽收了两枚白眼。
在小姑娘关门的时候，被胤礽挡住了，“因为我们实在不方便住店，所以才来借住的，我们可以出银子的！”
小姑娘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这位爷，您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今天可是皇帝出巡至此啊，你们行行好，别让我家惹事成
吗？！”
“一晚上，五十两银子，顺便在你家用一顿晚膳。”胤礽霸道的说。
而小姑娘反而一点都不惊讶，上下打量了眼胤礽，貌似在说，这位是“二”爷吧！“三位还是去问问别家吧！”
“丫头，谁来了？”
“爷爷，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歇着，大夫说你不能见风的！”小姑娘也顾不得胤礽三人了，转身去搀扶走出来的老人家。
“姑娘，若是你肯收留我们三人一晚上，我可以找大夫为这位老伯治病。”胤礽笑眯眯的要挟道。
小姑娘咬咬牙，“五十两，顺便请大夫，进来，把门关好！”便扶着老人回屋了。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胤礽哼哼，五十两就五十两。
胤禩最后掩好门，“你安分点吧，感情你的私库里有不少银子啊！你一开始给十两不行么。”
“我、我这不是大手大脚惯了，私库里有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不然以后，你替我管着吧！”胤礽无辜的说道。
“你们两个磨叽什么呢？”康熙见两人在大门前说着什么，生怕一不小心被这两个百姓知道了身份，急忙招呼他们。
“随你！”胤禩往屋里走。
小姑娘此时已经让老人进屋休息了，她则是跑进跑出的准备晚饭。
“老人家，这是你孙女？”康熙见两人也过来了，便进屋同老人攀谈了起来。凭康熙的手段，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祖孙二人的事
情，就差没把人家八辈祖宗给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