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陪在他身边帮他，也许现在的他有了Ray后已经不像从前般需要自己。
一个人百无聊赖就会开始胡思乱想，而往往这样的感受很少会有人喜欢。
为了消磨无聊的时间，秦胜打开电视机，随意将频道切换成财经新闻类。
不出意外，每天的财经新闻中，总会有属于华特集团的部分。
床头柜上放着秦胜的手机，那只牧华几年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突然，和旋的铃声悠扬的响起。秦胜顺势接过电话，号码却显示着一串未知的数字。
微一犹豫，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找。”
“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并不令人陌生，甚至只从他那简单的一个字中，秦胜就准确的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身体怎么样了？”
秦胜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背脊陷进柔软的枕垫。
他缓缓舒了口气，跟着慢慢闭上眼，声音平缓：“休息了几天，好多了。谢谢。”
他还记得柳清远那天在医院最后对自己说的话，他的心底有着忐忑，却固执的不愿任其蔓延，刻意的不去回想。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即便努力想逃避，也始终是枉然。
“你都安排好了吗？”
电话那头有一阵沉默，继而传来不确定的反问：“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
秦胜无声的叹息，睁开的眼底带着黯然。
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退路？决定不决定，已经毫无意义。
“柳总既然安排好了，就请说吧。”
“阿胜，到现在还叫的这么生疏。”柳清远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与无奈。
“清远。”没有一丝犹豫，秦胜重新唤了他一声。声音里没有半点异样，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握着电话的手有多用力，无形的
愁绪让他双眉紧皱。
许是没有想到有此突来的转变，电话那头的柳清远一时没了声音。
“柳总？”习惯并非一时能改，如今的秦胜不在乎对柳清远唤出那声朋友般的称呼，却也并不习惯将之前的称呼自然而然的改为
亲近。再唤他，又成了过去的柳总。
电话那头传来几不可闻的叹息声，秦胜没有在意，他的全部心思只为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周末我会和苒苒去拜访牧老爷子。”
要回老宅？还真是……设想周到。
在老爷子的地盘上，牧华一定会收敛脾气，特别是在牧华如今的野心下。
“我明白了。”秦胜控制着声音起伏，不让柳清远听出一丝颤抖：“多谢柳总。还有，牧华……对到不了手的东西，更感兴趣。
”
他意有所指，凡是和牧华交往过的女人，哪一个开始不带点儿刺。逆来顺受，向来不对牧华的口味。
“……我明白了。”
柳清远似乎还有事要忙，之后匆匆交代了时间，便挂断了电话。
“嘟嘟”的忙音在耳边回转，电池板炙热的温度还包裹在手中。
看着不停变换着画面的电视机，直到眼底干疼，才渐渐闭上眼。
放下觉在耳侧的手，微仰的头靠着床背，胸口用力的缓慢起伏。
接下来，便是等牧华回来。
关于用什么借口让牧华跟自己周末回老宅，其实秦胜早就已经想好对策。
上次的不欢而散后，牧华便出了国。回国后一直忙于工作，没有抽出任何的空暇回过老宅。
以往每次与老爷子争执过后，牧华总会在一段时间后回老宅探望。说是探望，其实就是去看看老爷子是不是消气。毕竟，牧华想
要的太多，而暂时这些东西还没有全部属于他。
在此之前，这些违心的事，他并不在乎多做几次。
当秦胜提起回老宅时，牧华脸上闪过惊讶。然而只是瞬间，便点头答应。
他答应的毫不犹豫，秦胜暗暗将所有的苦吞进肚里。
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可事实摆在眼前时，自己却宁愿他不要那么干脆。
坐在驾驶座手持着方向盘，秦胜看着前方的路况又一次叹息。
“还没上年纪就老是叹气，周末出门的人多，习惯了就好。”牧华舒服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习惯。秦胜开着车，牧华坐在副驾驶。像是上司下属，却又并非如此。
一个急刹车，秦胜惊出一声冷汗，身旁的牧华爆出一句“shit！”
心跳还在猛烈鼓噪，秦胜略显苍白的脸紧张的看着身侧的牧华。“没事吧？”
“该死的，他是怎么开车的。”牧华摆了摆手，却恶狠狠的瞪着前方那辆突然停住的车。
“是我车距拉得短了。”秦胜不喜欢责怪别人，而事实上，的确是自己过于心急而忘了保持适当车距。“老板，以后别坐在副驾
驶座了。”
哪里有老板坐副驾驶的，也只有牧华，怕自己开车无聊，一定要坐在自己身旁。
“行了行了。开你的车去。罗里罗嗦。”
话虽然这么说，可秦胜却知道，牧华并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心底有私心，他何尝不想牧华坐在身侧。当下不再多话，而是更小
心的驾驶。
说来也巧，几个拐弯兜兜转转，他们到了老宅，却在下车后惊讶的发现另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
牧华轻哼一声，环着胸打量那辆停在自己车前的红色farbio，嘴里不屑的吐出一字：“low-brow。”
停完车的秦胜回到牧华身边，恰巧听到的便是这句。
无奈的摇了摇头，出言提醒：“老板，来者是客。待会进去了，可别随便得罪人家，你知道老爷子他爱面子。”
“哼，对那种人你以为我会降低身份？”牧华不以为意，转身出了车库。
秦胜跟在他身后，没有再多话。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直到站定在院门前，才稍稍牵动唇角，努力挤出一抹勉强称得上自然的
笑容。
开门的是张妈，瞧见秦胜和牧华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高兴的开了门，与俩人拥抱。
“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老爷子想你想的紧。”后半句是特地对牧华说的。张妈想接过牧华手中拎着的礼盒，却被秦胜一把接了过
去。
“我来就好了。”
“张妈，今天有客人？”牧华瞥了身后的秦胜一眼，避开张妈刚才的话题。
老头子会想自己？是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结婚给他赚更多的钱吧。
张妈点头，“是老爷的客人。”
“张妈知道是谁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怎么认识。少爷进去见了就知道了。”张妈是个心细的人，这么些年看着牧华长大，他的性子怎么会不知
道。听他那么问，询问的眼神便往秦胜那儿去了。
秦胜接到张妈的眼神，苦笑着微微摇头。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开车差点与人撞上，才惹了这一出。
“是吗？既然是老爷子的客人，我当然该好好打声招呼。”说着，人已经走入了主屋。
身后，秦胜脚下的步子骤然停住。
他在牧华的话里听出了什么？兴味、好奇、有趣。
还没有见面就已经勾起了牧华的兴趣，这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徐家的千金，徐苒小姐。
可是，为什么……
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尽了一切努力，却依然毫无用处。
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开始，心就抑制不住的抽痛起来。
“阿胜，怎么了？”
“没。没事。”
掩饰心乱，掩饰痛苦，秦胜笑着伸手主动揽了揽张妈的肩。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这小子又不来多看看我。”张妈疼秦胜，更知道秦胜对牧家的尽心尽力，不由替他担心。“工作要紧，身体更
要紧。看你瘦的，最近又熬夜了吧。”
他从不在张妈面前故作坚强，对于眼前这名妇人的关怀，他一直持以感恩。她和老院长一样，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妈，我会照
顾好自己。”
俩人相继踏入主屋。秦胜脸上的笑容犹在，却在下一刻消失无踪。
他看见牧华搂着陌生女子的腰，将人圈在怀里。
他看见牧华脸上轻佻兴味的笑意，还有那带着探究的眼神。
女子是美丽的，毫无疑问。而此刻，那美丽的脸上正带着倔强，漆黑的眼底带着淡漠与疏离。那正是牧华喜欢的姿态，勾起人征
服的欲望。
“牧先生向来那么乐于助人吗？”
“小姐，是我好心扶了你一把，你该感谢我没有让你与冰冷的地面亲密接触。”
“那么，我该谢谢牧先生过于‘热情’的相助，对吗？”
“呵呵，如果你愿意。”
徐家千金，果然……有手段。
秦胜垂下眼，提着重物的手一再用力。
他不想再看那刺眼的画面，亦不想再听那些刺耳的话。
“妈，我先去里头放东西。”
转身往侧廊走，急乱的脚步突显他的狼狈。而这一切，都落入了另一双眼中。
14.道歉
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厨房，秦胜转而走进洗手间。关门落锁，接着哗哗的水声响起。
撑着冰凉的大理石面池，随手取下一旁干净的毛巾，打湿了敷上脸颊。
刚才的画面依旧在脑海浮现，握着毛巾的手将它掐得滴水不剩。
他心底清楚的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
“砰砰。”
“秦小子在里面吗？”
站立在镜子前的身影突然回神，拿下脸上的毛巾，乍然看见镜中反射出的自己。
苍白的脸上，毫无生气。
这样的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不会舒服吧？
缓缓放下手里的毛巾，再次将它打湿。声音扬高了几分，故作轻松。
“王伯我在呢，想见我也不急着这么会儿吧，人有三急。”
“混小子，说什么呢。老爷叫你去他房里呢，说是想见见你。家里来了客人，厅里热络着，你待会出来了，直接往侧廊那儿的旋
梯上去吧。”王伯的嗓子不轻不响，够让里头的秦胜听见，却传不到外头厅里。
秦胜撑着台面的手腕微微一抖，出口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上去。”
他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将落在门上的视线重新折回跟前。
再次用热水敷着双颊，可苍白的脸色依旧未变。
拿着毛巾的手僵硬在半空，倏地发狠用力，将它狠狠扔进面池里。
溅起的水花湿了衬衣，他视而不见。只是木然的走到马桶前蹲下，屈起俩指探入自己口中。
掐着自己的舌根，挤压着自己的喉咙，翻涌而上的呕吐感瞬间让他胃部翻搅。
他故意让自己胃部涌起阵阵吐意，打着恶心的喉咙令气血上涌，苍白的脸色也顿时有了不自然的血色。
这样反复了几次。秦胜突然脱力的跌坐在地上。喘了几口，他撑着马桶慢慢站起来，走回面池前。
拧着毛巾的手不停的颤抖，唯有这样才能将它拧干。
他擦着自己的唇角，抹去眼角渗出的液体。
抬手整理着衣领，从镜中看见了与面容不符的苍白手背，手中动作一顿，接着将衬衫的袖口一层层下翻。
袖长遮住了半个手背，领口的扣子一直扣到第一个。
套上西装，拉了拉有些皱的衣面，最后将用过的毛巾扔进备洗篓。
再次审视着镜中的自己，确保看起来丝毫没有异样，这才离开洗手间。
秦胜确定刚才一系列的动作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站定在二楼的书房前，沉着气敲了敲门。
“老爷子，我是秦胜。”
老爷子的应允声从里头响起，只这简单一句，秦胜便知道今日他的心情很不错。
牧老爷子心情好那是自然。
两天前接到朝阳集团柳清远打来的电话，说是今天想带表妹上门拜访。
柳清远的表妹，不就是徐家千金？
老头子当场乐得答应，心中对秦胜的偏见倒是少了几分。
看来秦小子办事还得力，并没有跟自己瞎摸打混。
“华儿在下头了？”
俩个都是明白人，也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秦胜点头：“少爷在下头。”
“见过柳家少爷没？”
秦胜微垂头，“还没有。”
老爷子似乎有些不满，语气生硬起来。
“柳少爷来者是客，亏得他一来就向我询问你的近况。过会下去，记得好好跟柳少爷道歉。”
道歉？道什么歉？
秦胜暗自苦笑，他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需要道歉。
难道要他开口说：对不起，不知道你向老爷子问起我，所以没有及时一进门就跟你打招呼？
可是，面对牧家家主，他秦胜除了服从还能如何？
“我明白。”
“秦小子，牧家终究是要交到牧华手里的。”
秦胜倏地抬头，对上牧老爷子一双犀利的眼中。
“太心急了，可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的。”
心底猛地一惊。反射性的探问：“老爷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牧老爷子露出讽刺的笑容：“我在黑白两道打滚那么多年，见得还少吗？牧华的那套把戏，我心里清楚。”
秦胜好不容易勾出的脸色瞬间又褪成苍白，脚下步子踉跄着退后一步，惊喘间强迫自己移开与牧老爷子对视的视线。
“老爷子多心了。少爷一直在为牧华打算。”
“到底是为牧华还是为他自己，我看得明白。”
牧老爷子的话说得直截了当，稳健的步子走到秦胜身边，有力的手拍了拍秦胜的肩头。
“秦小子，牧华性子冲动爱犯傻，你可不是。你是我从小看大的，我知道你最懂分寸了。”牧老爷子看着秦胜的脸色满是笑容，
然而他的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
“别让牧华使性子。我能给他一切，也能让他失去一切。”
“老爷子，瞧您说的。少爷是牧家人，怎么也是替着牧家做事。”
他不能乱了阵脚，不能让老爷子怀疑更多。
脑中还清晰的记得牧华在医院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怎么可以让牧华因为自己一时的失态而陷入困局。
“这样是最好了。有你在，我也放心。”
牧老爷子又一次拍了拍秦胜的肩。
“好了，你先下去吧。让张妈他们准备开放，时候也不早了。”
秦胜如蒙大赦，立刻点头离开。
他不敢再在这间房里多呆一秒，或许下一秒，自己便会露出马脚。
如今盘踞在心里的，已经不再是刚才刺人双眼的画面。
牧华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牧老爷子知道。牧华想要华特的股份，想彻底拥有华特，而今绝不是动手的时候。
他必须提醒牧华，也必须看着牧华。
房内，看着秦胜下楼的牧老爷子眯起双眼，一声冷哼从鼻腔逸出。
他踱步走回书桌前，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脸色阴郁。
被拿起的文件下，露出一份快递单。
这是一份从朝阳寄来的当日快件，而快件的发信人，便是朝阳集团现任负责人。
牧老爷子瞥了眼桌上的快递单，顺手一并牵起。
屋子里有个内室，那里便像个小型办公室，所有设备一应俱全。
打开粉碎机的开关，他毫不犹豫的将这些不该留存的东西全数毁去。
他与柳清远之间的交易，不再需要第三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