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我恨的便是有人一直在乎你，关心你。”方蕴轩仅仅握着拳头，摩挲出响声，“如果，如果不是你们，或许我也可
以被人这样的在乎。”
“愿意说出你的故事了吗？”黎允平静非常，好似将要说出的事情并不是导致他一连串痛苦地缘由一般。
方蕴轩沉默了许久，才开始娓娓道来，“黎允，初见你的时候我是那样欣赏你，你的身上有着我永远都不会有的清澈和温和。到
现在我仍然希望皇上没有告诉我那样的试试，我情愿一辈子都不知道我的父母是因为你的父亲而死的。”
黎允垂下了眉，“如果真是如此，我是该偿还。”
“害怕再也没有人支持你的感觉吗？”方蕴轩说着，盘腿坐了下来，“当时的我就是这样的感觉，你知道我能走到现在这一步有
多痛苦吗？”
“那时我在想，如果换一下，会不会我和你就完全有不一样的人生了呢。我会不会拥有我现在所羡慕的一切。皇上让我陷害你的
那天，我有犹豫过，可还是那样做了。可当我看到你满身是伤的样子时我却迟疑了，我不知道把你送回来是希望能看到你恢复健
康还是希望看到你被家人唾弃。可我知道当我知道你又恢复了过去的生活时，我嫉妒了，想要破坏这一切。”方蕴轩说着这一切
的时候，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摇曳的烛火，那样的晃眼。
“你做到了。”黎允评价道，脸上没有听到故事真相的半点讶异，“我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似是不满意黎允平淡地反应，方蕴轩恶狠狠道，“不是你经历，你不会知道其中的痛苦。”
“蕴轩，”这是久违的称呼，让方蕴轩心下一颤，“夜很长，愿意听个故事吗？”
方蕴轩不屑，“没什么可以改变我的主意。我有能力毁了你这个家，让你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黎允的眼中透着深深的悲哀，却已经转过了头去看着前方，并没有让方蕴轩看见。
“也好，不听便不听吧。”黎允自言自语道，“这样或许……更好。”
这一刻，方蕴轩突然想问他究竟想说的是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第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米家的人发现方蕴轩走了。在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的时候，竟然发现黎允也不见了。知道这个情况，他们能想到的
只是这件事情的无药可救，他们知道那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有伤心有气愤也有觉得丢脸。可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妥协。这时
的方蕴轩和黎允正坐在马车上，一路奔驰向更偏僻的地方。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放过他们。”黎允坐在窗边不舍得看着窗外。
方蕴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同样是让你失去他们，还能让他们也痛苦，有什么不好呢？”他不知道自己答应的原因究竟是不是
真如自己所说的这样，还是别的原因。
“其实你从来都是个下不了狠心的人。”黎允的笑竟是温柔的，“就像你当初会把我送回来一样。”
“蕴轩，我明白你的痛，所以感谢你的放过。”
“你爱她，我看得出来。”方蕴轩定定看着黎允，“所以你不想再面对她了。”
“梓歆吗？”黎允笑着摇头，“是我的执念让我亏欠了她，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将下辈子拿来还她，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爱。”
方蕴轩却好似没有在听黎允说话，自己管自己说着，“正是因为你看她的眼神，让我决定答应你的请求。”
“可我这辈子的执念并不在她。”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他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可偏偏他们都很清楚他们的对话在说什
么。
“我从没在你看别人时看到过那样的眼神。”方蕴轩想要结束对话，转眼看向了他这边的窗外，不再看黎允。
黎允见后无奈地摇头，看到马车已经驶进了层层深山之中，感慨道，“只缘身在此山中……”
黎允实现了自己的承诺，终其一生都没有再回过米家，背负着误会与埋怨。他一直陪在方蕴轩的身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这生
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年复一年，好像所有过去的事情都被淡忘了，都不那么重要了。大家都知道，米家的二儿子出息了，娶了媳妇，继承了家业。那
个久远的人慢慢被人们淡忘，米家抱了孙子。又是年复一年，米家的老爷夫人过世了。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只是成为了个别
人心中所不能割舍的一个印象罢了。
米家的宅子又一次张灯结彩，那是米家现在老太爷的八十大寿，整个镇子都热闹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有个衣衫清贫的白发老人一个人蹲在墙边，艰难地一下又一下挖着土。他的动作很慢，不知是因为年纪大了，还
是因为非常的慎重。身边放着一个陶罐，一封信。许久之后，他把那个陶罐和那封信放了进去。抚摸了许久的陶罐，终还是将土
轻轻地盖上了。摸着土，还是舍不得离去，喃喃自语道，“我还是没有给你说那个故事啊，或许，那样对你比较好。”
那一年的冬天，雪格外的大。那一年米家的老太爷生日那天发生了件怪事。老太爷在众人的搀扶下来到大门口看雪时，望着远处
的雪，莫名其妙掉下了眼泪，久久不能自持。
那一年，那一年，那一年便是这个故事的结局。
尾声
“小米，那个老人就是米黎允吗？”小米的身边坐着个俊秀的男子，听故事听得出神。
小米转头看他，“是啊。那个陶罐里，是方蕴轩的骨灰。就埋在了宅子的外面。”
“他不该抛下他的家人。”男子低头沉思着，“无论是不是为了他们好，都伤了他们的心。”
小米皱着眉头，“因为他有他的执念。”
男子转头不解地看小米，寻求答案。
“不好奇他的信里写了什么吗？”小米笑吟吟地问着。
“那封信被找到了？”男子惊讶万分。
“另一个故事，不一样的故事，他想要告诉方蕴轩的故事。”小米长长舒了口气，“进了大牢后，他被偷偷带到了皇上的身边。
他身上的伤都是在那里留下的。”
男子瞠目结舌，“这是为什么？！”
“因为在当时的宫廷斗争中，皇帝的母亲间接因为他们两人的父亲而死了。后来他们也远离了朝廷……就因为这样的原因。”小
米说道这里很伤心，“黎允不愿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方蕴轩只注意到黎允看着梓歆的眼神，却从未注意过黎允看着他时的样子
。黎允的执念从来都是方蕴轩，他不希望方蕴轩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男子恍然若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随口说了句，“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或许吧……”小米伸出了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纹路，“所以她只能把他的下辈子许诺给梓歆了。”
说着，抬头看向身边的男子，深深的看进了他的眼里。
男子看着小米忧伤的眼神，心痛而不忍，将她紧紧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两人便在这雪天，静静地坐着，看来那样的温暖。
米黎允，我对方蕴轩开了个玩笑。很期待看到他知道真相时的样子啊。
那我就用我的下半生……来埋葬这个玩笑吧……
正文完